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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终于明白,这迟来了一个月的夫妻生活为什么会在我准备离婚的时候发生。景漠宇想以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他对这场婚姻的坚持。可是,这种坚持并不能证明他会爱上我,更不能证明他可以忘记许小诺。 

  许小诺,想起那个即将被弃之异国他乡的女孩儿,我又有了些迟疑。他们在一起三年,他真的可以彻底放下吗?他也许已经把整颗心都留给她,再也不让其他人进驻…… 

  低头细细去看身边安然沉睡的男人,俊逸的眉宇,绝美的唇型,这双唇,昨夜曾深深吻过我寸寸柔软,我五年来日日期盼的不正是这样的生活,不管他内心深处无人触及的角落藏着什么,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贪心地看了很久,才想起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我悄无声息从他的怀中蹭了出来,刚想下床,却发现全身上下□,想找衣服,又发现卧室里连半片衣襟都找不到。最后,我只好抱着枕头飞速跑出卧室。 

  匆匆换上衣服,没有和他告别,我轻轻离开他的套房,轻轻关上房门。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他,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那种从容淡定的眼神。就像小时候,有一次我背着他偷偷吃糖,被他撞个正着,我慌慌张张把糖纸往背后藏,他若无其事俯□,从我脚边拾起一张掉在地上的糖纸,塞到我背后。 

  我羞得无地自容,他却一脸的从容淡定离开。好像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舞台上的跳梁小丑,而他,不过是个观众而已…… 

  胡思乱想着走到电梯前,银色的电梯门,光洁如镜,清晰反射出我的影子。 

  我几乎不敢相信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是我么?面色苍白,双眼泛红,裙子被褶皱布满,半~裸的肩膀上还遍布淤痕,简直把昨夜的不堪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理理头发,正想试图遮住肩上的吻痕,电梯门开了,衣着笔挺的陈经理和风情万种的杨颖愕然愣在电梯里。 

  上班时间开小差不要紧,千万别被老板逮到。现在,我不止被逮到,还被堵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我想装作没看见都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笑着打招呼。“陈经理,颖姐,这么巧!” 

  陈经理干笑一声。“…...小言,你来看朋友?”  

  见陈经理给我台阶下,我立刻点头。“是,是,来看个朋友。你们来见……客户?” 

  “嗯。” 

  不敢多说,我迅速和陈经理他们交换了位置,便迫不及待按了下关门键。电梯门合上的一刻,我看见陈经理和杨颖对视一眼,那一眼内容无限的丰富多彩。 

  ………… 

  回寝室换了件可以把我从脖子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衣服,走进公司的销售部已经上午十点了,大家似乎心情都很好,正坐在一起聊天聊得热烈,一见我,笑着告诉我:“景天的项目可能有戏了。” 

  “是吗?!太好了!陈经理真厉害,这么难啃的骨头都给拿下了。”说完,我避过杨颖暧昧的眼神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翻文件。 

  “小言,”杨颖走过来,热情地一手搭着我肩膀,一手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陈经理让你来了之后,把这份文件送去车间……” 

  “好,送去给谁?” 

  “给陈经理就可以了。他正和老总陪景漠宇参观生产车间。” 

  我低头看看文件,一份无关紧要的资料而已。显然,送资料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 

  拿着资料走近生产车间,不需要费力寻找,我一眼便看到衣着笔挺的景漠宇,即使站在一片机器轰隆的车间里,即使站在众人的围绕中间,他的周遭依旧荡漾着沉静优雅的气息。 

  我走过去,文件递向陈经理手中,目光下意识扫向他,直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脑子真空了几秒,我才想起打招呼。“景总,今天气色不错。” 

  “嗯,昨晚睡的很好。”他淡淡地回答。 

  “……” 

  陈经理目不斜视低头看文件,看得别提多认真。我握紧满手心冷汗的双手,勉强挤出个职业的微笑。“您大概是昨天太累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微抿的薄唇看似对我的观点不太苟同。 

  我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我无言以对的话,不敢多逗留,迫不及待转头问陈经理,“陈经理,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你也跟我们一起参观吧,正好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陈经理说。 

  “……哦,好的。” 

  虽然培训的时候,我们已经熟悉过一遍,可我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认真再熟悉一遍。 

  景漠宇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 

  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我正专注地听他和技术部的高工讨论问题,顿觉阴气沉沉,脊背发凉。我悄悄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天天不忘关注我新婚生活的齐霖。我立刻挂断了,几秒后他又打过来,挂断三次后,我不得不被他百折不挠的精神所折服,其实,我主要是屈服于景漠宇的质疑目光。 

  “我在工作呢,一会儿再跟你说。”我掩着手机的说。 

  一心追求艺术梦想的齐少当然不懂人间疾苦,不解问:“什么破工作,连电话都不让接?” 

  “我正在陪……客户。” 

  “客户”两个字出口,景漠宇忽然停住脚步。 

  “陪客户?什么客户,是不是男的?有没有占你便宜?他要是敢对你乱来,你马上告诉我……” 

  唉,看不出他还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好了,我自己有分寸,不劳你操心。我很忙,别再打电话了。拜!” 

  我用力挂断,正要把手机放进口袋,一只冰凉的手趁着大家都在看向别处,劫走了我的手机。 

  我愣愣地看着抢走我手机的景漠宇,他运用自如地翻着我的通话记录,从头至尾,一条不落。 

  幸好我的手机是全世界最恶俗,最狗血的那款,也就是在地铁里铃声一响,一半人翻口袋掏出的手机。所以他翻了足足一分钟的通话记录,然后放在自己口袋里,根本没人发现那手机是我的。 

  …………  

  在我哀悼手机的时候,景漠宇已经同意了和博信初步合作,合作方式为:博信根据景天的需求,专门设计制造两套设备,供景天先试用一下,试用没有问题,再回款。 

  而这个客户需求的调研工作,被分派给了我。 

  “我在T市的时间不多,”景漠宇说:“如果你们方便,我更希望你们派个人去景天,与我们的技术部门的专家深入沟通一下。” 

  “这样最好!可是,”陈经理慎重考虑了一下,转而问我:“小言,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我还能说什么。“我听您的安排。” 

  陈经理转眼又看向程总,程总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技术部也派一个工程师,这样沟通起来,可能更容易。” 

  “也好。”景漠宇毫无疑义。 

  两位老总一拍即合,我这个出入职场的实习生就这么被卖了出去。我不禁想,如果这个客户不是景漠宇,结果又会如何呢?销售这份工作,真不是谁都能做的,要时刻做好被销售出去的准备。 

  离开时,我好容易逮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景漠宇去洗手间,追上去,在他面前摊开手。 

  他拿了一张金灿灿的VIP房卡塞到我手里。“晚上我有个应酬,我让司机来接你下班。” 

  “我是要手机……” 

  他没搭理我,径自走进洗手间。 

  呃,虽然我的通话记录上一连串密密麻麻都是齐霖的已接来电,属于他的来电只有三个,其中两个未接,可是,那也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手机的错啊! 

  ………… 

22、

   下班时间到了,我正准备冲去专营店买个新手机,岑助理通知大家:今晚全销售部的员工聚餐,陈经理请客,谁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作为一名小小的实习生,我也不好太驳顶头上司的面子。 

  况且,景漠宇的应酬不知几点结束,我一个人回酒店也是独守空房,倒不如去和同事去沟通一下感情,学学职场的生存之道。 

  因为景天这个项目谈得出奇的顺利,陈经理满面春风,频频举杯,晚饭气氛格外欢快。酒桌上,除了些适可而止的调侃和客套,男人的话题大都围绕着景天公司的经济实力,以及年底的奖金会增加多少。美女的话题则少不了围绕着景漠宇的外表和身家,还有他非常有争议的闪婚。 

  我本着少说话、少喝酒、多吃肉的原则,坐在旁边虚心聆听。 

  也不知是谁,问了个特别有创意的问题:“你们猜,像景漠宇这样的男人,他在外面会有多少野花盛放?” 

  我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处,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社会果然在进步,现在的人已经不八卦富豪们有没有野花,而是有多少朵野花。大家热烈地各抒己见,杨颖有意无意瞟我一眼,端着酒杯和我旁边的同事换了个位置。 

  “小言,以后毕业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工作?”她主动跟我搭话。 

  “还没想好,应该是工作吧。”  

  “有没有想过来博信工作?” 

  “博信的工作氛围我挺喜欢,有机会我会考虑的。”我含糊着回答。 

  “我也挺喜欢你的,年纪轻轻,就懂得自己要什么……”她笑着拍拍我的肩,“听说老大要派你去景天,这可是个好机会。不过,姐姐给你一句忠告,有些‘机会’,该抓住的时候一定要抓牢,到了该放手的时候,要懂得放手……否则,苦的是自己。” 

  我笑笑,手指端着酒杯失神地晃着。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谁又能分得清,什么时候该抓住,什么时候该放手? 

  “谢谢颖姐,我会记住的。” 我笑着对她举杯。 

  杨颖是个很健谈又经历丰富的女人,对许多职场生存法则看得透彻,我们从职场聊到情场,又聊到了男人,不知不觉酒杯已经空了。 

  “你对景漠宇这个人,怎么看?”我很想了解一下旁观者对他的看法。 

  她想了很久,“看不透,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不过,以他做事的风格判断,他应该是个很理性的人,时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那么,”我不自觉喃喃低语:“他一定很清楚,什么女人是他应该爱的,什么女人是他不能去爱的。” 

  所以,他在我和许小诺之间,选择了我。神-婆-婷-整-理 

  “以他的情商,他应该分得清。” 

  我苦笑,能用理智决断的爱情,还能叫爱情吗? 

  ………… 

  热闹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我们酒醉饭饱走出酒楼,已是深夜十点多。灯红酒绿的长街,迷乱了我微醉的视线,但我还是一眼便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我站在原处,等着所有同事都挥手散了,杨颖也拍着我肩膀,眼神瞟了一眼街对面。“记住姐姐的忠告。” 

  我微笑着点头。 

  见大家都走远了,对面的车滑了个半圆弧线,停在我面前。我拉车门坐了进去,才发现景漠宇也坐在车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那马上就要耗尽的电量,应该已经等我很久了。 

  “你不是去应酬了吗?!” 

  “结束的早了点。”景漠宇有条不紊收了电脑,对司机说:“回酒店吧。” 

  车内的空调吹的人心窝很暖,我借着点酒劲儿壮胆,倚在他微温的肩膀上。他没有躲,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咬咬唇,终于没压抑住心底的声音。“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他垂眸,迎上我热切的视线,又快速避开,看向T市热闹的长街。“以后我不在的场合,不要再喝酒。” 

  “我们销售部争取到景天这么好的项目,隆重的庆祝,老板让喝,我能不喝嘛。对了,你真的打算把项目给博信?” 

  “我没答应过会把项目给博信,我只是定两套简单的设备试用而已。”他波澜不惊陈述着。“以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产能,很难满足我的要求。” 

  我讶然坐正,面对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试用?!” 

  “一两百万的设备,权当给你交点实习费,让你有机会在博信好好历练,多学点东西。况且,博信的设备在业界的评价还不错,我也想试试。” 

  我恍然大悟,“你在他们面前装作对我有兴趣,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个机会给我?” 

  “嗯,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养我和爸爸吗?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大四可以继续留在博信实习。这是个好机会,既能有实习的机会,还可以借机深入了解一下景天这个新项目。” 

  “我什么都不懂,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项目搞砸了?” 

  他无所谓的笑笑,“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管出什么问题,都有我在。” 

  霓虹灯和街灯忽明忽暗,落在他侧脸上,一片明暗相接的迤逦。 

  这个男人,拥有已经是一种奢侈,我还要求什么?! 

  ………… 

  忽然想起什么,他伸手,摸出我的手机递给我。 

  捧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我几乎不敢相信,翻翻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确实还是我的手机,只是来电显示里又多了一个齐霖的来电,而且通话长达十分钟。 

  “咦,齐霖打电话了?你接的?” 

  “嗯。” 

  “你跟他说了什么?”不会只是叙叙旧吧。 

  “没说什么,好久没见了,约他聚一聚。”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侧身看着我:“我顺便问问他景天公司附近有没有好的楼盘,最好是精装修好的,买了家具就可以入住。房子不需要太大,够我们两个人需要时去住一住就好……他说帮我留意一下。” 

  “需要时,去住一住?”我完全想象得出齐霖当时的表情。“你怎么不说的更直白点?” 

  他理了理衣摆。“不用,他听得懂。” 

  ………… 

  平日很远的路,不觉中竟已走完,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前,景漠宇带着我走进半岛酒店豪华的观景套房。 

  柔和的灯光亮起,他回身望着我。明明相识二十年,明明以前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此刻,我们却好像一对陌生人,默然相对,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特别是看见会客厅中间的沙发,我的脑子里全都是被他压在沙发上的情景,以至于混着热度的血液一阵阵往脸上冲,急需降温。所以当他问我:“今晚累不累?要不要先泡个SPA浴,舒缓一下疲劳?” 

  我想都没想,使劲儿点头。点了一阵头,才回味明白他的话,那个“先”字很是意味深长,我的脸更烫了。 

  “我去给你放水。”他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了绵长的水声,一轻一重。他没有出来,应该是先冲凉了。 

  我舒了口气,努力将视线从沙发上移开,看向窗外的风景。宁谧的江水荡漾着饱含文化内涵的都市繁华,金碧荧煌的灯火毫无保留地张扬着黑夜里这份奢华之美。 

  或许在T大的校园里呆久了,看惯了那简约质朴的教学楼,见多淡雅清丽的校园风景,乍一看这片炫目的灯光,总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一如北京的紫禁城一样,将繁华的景致搭建在权利和欲望的顶峰,美轮美奂,却少了中国传承的人情味,反倒有几分……情人味儿。 

  情人味儿?!联想到这个词,我不禁笑出来,还真像极了我和他此时的感觉。 

  水声停了,景漠宇走出来,浴袍只松松搭在挂着水珠的身上,诱惑着我的目光顺着水珠滑落的方向,一路瞄下去。平时他总是衣着笔挺,真没注意他的腿笔直修长…… 

  “水放好了。”他的声音被热水浸过,有了浓浓的温度。 

  “哦。”我尴尬地收回视线,下意识朝浴室走了两步,才想起拿上我的包包。 

  我的包里时刻装着某品牌的沐浴乳,虽然它的护肤效果不太明显,但他喜欢这味道,所以我不止洗澡,洗衣服洗手也都用它。 

  …… 

  享受了一遍不亚于专业SPA会馆的沐浴设施,我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消除不少,只是酒精在血液中的作用好像愈加明显,脑子里晕晕忽忽的。随手抓了件浴袍,穿了一半,我猛然想起某些电影特定的镜头……于是,我改将半湿的浴巾围在身上,话说难度还挺高的,我试了几次才围紧,确保走路不会掉下来。 

  简单洗漱一下,我走出浴室望了一圈,才看见卧室已亮起一盏台灯,蜜色的光影洒在绛紫色的床上,光影旖旎。 

  他半倚着床头翻杂志,手边放着杯红茶,茶香四溢。 

  说句真心话,他从里到外都透着清心寡欲的淡定,让我不知如何靠近。我甚至有种冲动,想直接跟他说句“晚安”,去客房睡。 

  似乎听见声音,他微微偏头,一对上他的视线,我脑子遽然断了线。“呃,要不,我去客房睡吧。” 

  他愣了半天,点头,眼中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失望。“你的头发还湿着,过来,我帮你吹干。” 

  “哦!” 

  第一次面对面坐着让他吹头发,温暖的风夹着他的呼吸拂过我的发丝,他悠远的味道,漫过我的感官。 

  他的指尖顺着发丝滑至我的耳后,勾起一阵软软的麻痹,我仰起脸,望进他幽暗的眼底,然后,他的动作停止…… 

  分不清是我先靠入他怀中,还是他先拥住我的肩,我们的唇吻在一起,轻轻缓缓,带着某种期待的试探,某种不安的悸动……越靠越近,越吻越深。 

  辗转间的柔软碰触,浸润着极品红茶的暖香,乱了人的心智。为了更加深入,他一手托住我的侧脸,一手将我揽得更紧,舌尖悄然滑入,挑动起灵魂深处本能的渴望。那滋味果真如言情小说上那句入木三分的描绘——欲罢不能的缠绵。 

  这才是我的初吻,镌刻在记忆深处,终生难忘…… 

23、

    亲昵不断升温,他的唇卷着灼热的呼吸开始所求更多,挑拨的浅吻和着轻若无物的呼吸滑过脸颊,下颚,耳唇……印在我的耳后。 

  敏感的神经好似被什么东西牵扯着,轻一点,重一点都好,可他偏偏把力道拿捏得让我全身发颤,远比激情澎湃的侵占和掠夺更难耐。 

  “不要……”哽在嗓子里的含混拒绝,听上去更像一种深入的邀请,也可以说,这原本就是女人一种委婉的邀请。 

  他听懂了,指尖探向我好不容易缠紧的浴巾。轻轻一扯,浴巾滑落,一~丝~不~挂的身体在他眼前再无遮拦。我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下宽衣解带,却是第一次在灯光下与他如此裸呈相对…… 

  在他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我远比第一次还要无措,慌乱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我们,关了灯吧。” 

  “言言……”他拉下我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握在手心里,眸光又落在我剧烈起伏的胸口。“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是他的眼神和语气太陌生,好像真的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总是温柔地揉乱我的头发,生气时从不会骂我,只敲敲我的头,以示不满的男人。 

  “你不希望我把你当成女人么?你不喜欢我……”他的掌心落在他注视已久的位置,摩挲着最敏感处,“……这么对你?” 

  “我……”身体的虚无感陡然上升,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如同抓着一根不会让我沉溺的浮木,却不知这块浮木让我沉溺的更快…… 

  他将我环到他怀中,坐在他的腿上,垂首,吻住我的胸口,含住浑圆的顶峰。 

  在他舌尖的缠绕中,软软麻麻的战栗自源头传遍全身,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亲昵,这样的无能为力,双臂极力悬在他的肩上,却抵抗不住灵魂的摇摇欲坠:“唔,不……不是。” 

  他抬眼,眼底的罪孽淡了许多。“不是?!” 

  “我希望你爱我,就像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 

  他忽然笑了,连眼底也染尽了笑。“……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咬着唇别过脸,不再面对陌生的他。 

  “言言,我会满足你的……”索求的唇落在我颈窝,他灼人的指尖滑过我寸寸肌肤,一路向下,落在我的腿上。血液里的酒精好像被他一路点燃,烧成了绮丽的虚无,我急切的喘息,呻~吟不绝…… 

  似乎我被我的呻~吟声蛊惑,他的动作越来越过火,在我难耐的闪躲中,顺势将我压倒在绵软的床上,唇舌的温润沿着指尖过处,重新再侵略一遍。 

  当那噬骨般的热吻落在双腿间,我再因无法承受,身体如同被推到虚无的顶端,想要他填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顾不上羞耻,我解开他腰间的浴袍带子。 

  我从来没这么期盼过他的占有,即便如第一次的疼痛,野蛮,即便被他啃骨噬髓,我也想要。 

  我挤入他的怀中,轻轻磨蹭着他的火热,柔软的胸口抵在他紧实的胸膛,心跳声贴得很近,很紧…… 

  “我想要……你。” 

  他真的满足了我……拉着我的双腿,分开到了极致,早已膨胀的欲~望全部没入我的渴望。 

  “啊!”那空无的感觉骤然被涨满,天翻地覆的快感轰然炸开,剧烈得无法想象。 

  他在我战栗的抽搐中疯狂的冲撞,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快乐到一片空白,快乐到毫无知觉,我咬着唇,努力压下差一点多口而出的呼唤:哥,我爱你…… 

  快慰感爆发的快,消失得也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停下动作,望着依旧颤抖的我,拇指轻轻抚过我被咬得泛红的唇,“言言,真的想叫,就叫吧。” 

  我眨着迷茫的眼,望着他。 

  他笑笑,指尖滑过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眉眼间又见那熟悉怜惜和宠溺,“没关系,叫了二十年了,我也听惯了……” 

  混乱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懂了他的意思。 

  幸福化作泪水,莹润了眼眶,我扑到他怀中,一遍遍说着:“哥,我爱你……” 

  结婚一个月了,我想不出任何称呼能取代它,因为哥哥这两个字,已经和他的人一样,刻进我心底,抹不去了。 

  他扶着我起伏的背,“我明白。” 

  ………… 

  对岸的灯火,有些已经熄了。 

  涔涔江水,朦胧了夜色的瑰丽。 

  之后的欢爱,太过激~情,他拥着我的背,在我的呼唤和呻~吟声中,毫不犹豫的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激烈。 

  直到,我坐在他的身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他深邃的黑眸变得混沌,累积的快感尖锐同时的爆发,浩瀚的夜空被漫无边际的灯火照的一片繁花似锦。 

  亲密无间的距离,刻骨铭心的缠绵,我们彼此凝望,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一种读不懂的情绪,那似乎不是发泄后的餍足,而是在释放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渴望…… 

  后来,他埋首在我胸前,我轻轻抚摸着他微湿的发丝。夜很静,我们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很满足,却并不明白,他不爱我,为什么会与我有那么刻骨铭心的一场缠绵。 

  许多年后,我才懂得,那源自于男人本能中原始的征服欲,那是男人脑下垂体瞬间分泌出的一种产生快感的激素,听起来高深莫测。 

  其实,在我们这些凡尘俗世的男女眼中,它还有个特别通俗易懂的名字,叫——爱情。 

  只可惜,那一夜我还不明白。在他又一次把我压在身下,意犹未尽想要再尝试一遍时,我还可笑地问他。“你不是认为这样很龌龊么?” 

  他微怔,随后自嘲的笑笑。“还好,有些事说的时候可以冠冕堂皇,亲身经历的时候,真不见得那么高尚……” 

  我笑了,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哄我,我都一样开心。 

  折腾到不知几点,我累得全身瘫软,一味地求饶,他才放过我,拥着我睡下。 

  我们再次醒来,已是中午,我睁开眼时,他已经醒了,半倚着床头看着我。“睡醒了?” 

  炽热的阳光映了一室夺目的光芒,我揪着胸前的被子尴尬地点头。“嗯。” 

  “饿不饿?我让餐饮部给你送午饭上来吧。” 

  “午饭?”我一看天色,急急忙忙坐起来。“糟了糟了,我上班又迟到了!” 

  虽然只是实习,也不能天天迟到。 

  我抓过他的浴袍披上身上,正准备下床,他突然从背后搂住我。“你不用去上班了,我估计,你老板一定以为你整个通宵都在加班。” 

  “加班?”加班到他床上,“除非他得老年痴呆。” 

  “他很清醒。刚刚你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我帮你接了。” 

  我拿起还在枕边的手机,上面果然有个已接来电,号码我没见过,但看前四位,应该属于公司固定的号段。“该不会是……” 

  “听声音是陈经理。”见我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他很善解人意地继续说下去:“我说你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接电话,问他有什么急事没有?他说没有,只让我转告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两天’。”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博信公司一向不允许员工无故请假的。我急忙从他怀中爬起来。“你没说你是谁吧?” 

  “我需要说吗?你认为他听不出来?” 

  “哎!”这年头有个□就这么难掩盖,我一头栽回床上,“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还没睡醒,我再睡会儿。” 

24、

   我踉跄着退后,不敢再看第二眼。更不敢去想是什么样的急切和惶然,让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可能他真的用手去抢下那把刀。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许小诺忧伤又绝望的声音传来:“我不想你再为难……我知道,景家的人容不下我,不想见到我……你才不得不把我送去美国。” 

  “……”景漠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你何必再为我费心……” 

  他总算开口,打断她的自怨自艾。“美国的医疗条件和疗养环境更好些,很适合你养病。” 

  “可我不想去,”许小诺哽咽着哀求。“你让我一个人在美国生活,无亲无故,客死异乡,我宁愿现在就死了,至少,我还可以死在你身边……” 

  这样卑微的恳求,我连听都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慢慢离开。 

  我记得她说过,她是个将死之人,想要的并不多,和心爱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以远远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而我,却连她这个最卑微的要求都没有满足。 

  她说景家的人容不下她,其实,是我容不下她,是我不想她出现在我眼前,是我逼得她别无选择,走了一条绝路。 

  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我今天算是深切体会了。 

  ………… 

  一个人走出医院,逼自己不要再回头,不论多爱,我绝不能再做别人爱情故事里的女配。 

  阴云压在头顶,零零落落的雨滴打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每走一步心口的刺痛更加剧一些,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按着胸口,自嘲地笑着:“景安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连这点伤心都承受不了,连这点痛苦都忍不下去!” 

  “你可以的,你不是许小诺,没有他,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顺着蔓延到远方的路灯,我越走越快,自以为可以走出这个困局,在看到熟悉的绿湖公园时,却不由自主减慢了脚步。 

  儿时最喜欢的秋千在雨里孤独的荡漾,我坐在上面,闭上眼睛,秋千在雨中高高荡起。 

  我仿佛听见儿时无忧无虑的笑声:“啊!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啊!” 

  他一下下把我抛到空中,越抛越高,身体自由的坠落,心脏因为强烈的刺激而急剧跳动,我兴奋得尖叫…… 

  可是现在,秋千刚刚荡了两下,我的心口疼痛变得尖锐,我无法呼吸,手脚失去了知觉。眼前一暗,我竟从秋千上跌了下来。 

  肩上的包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我起来去捡,刚走了两步,又跌倒了。 

  黑暗的雨夜,公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这种感觉我似乎曾经经历过。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人绑架,他们把我关在铁笼子里。野狗围着笼子嘶叫,利爪不时从牢笼外伸过来刮破我的皮肤,我恐惧地蜷缩着,缩成一团。 

  那时候我有过这种感觉,生命的痕迹一丝丝从身体抽离。我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等着景漠宇来救我……我相信他会来,他不会让我死在那冰冷的牢笼,他不会让我的尸体被野狗扯得七零八落。 

  我等了整整一天,他来了。 

  当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不再害怕,心口的疼痛也消失了。 

  可这一次,我等不来了。他正守在许小诺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紧得再也不想放开。人或许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重要吧。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全是黑暗,我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他……不!我不能死,我用尽全力努力去摸索我的手机。 

  手机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却怎么也摸不到。 

  我明白了许小诺为什么宁愿自杀,只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他,守着他。因为死亡最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留恋,留恋着许多人,许多爱。 

  真的还想再看一眼,想对他说很多话—— 

  我想对他说,“爱她,就好好珍惜她,别等到失去的那一天,才想起抓住她的手。” 

  我想说,“好好陪着爸爸,他老了,他真的老了……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 

  我还想说,“千万别觉得愧疚,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比我想要的还要多……”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歌:“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漫漫长夜守寂寞……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因为我爱你就像那飞蛾扑向火……” 

  循着声音,我终于摸到了手机,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不知多少次,我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在这样绝望的雨夜,他的呼唤听来特别温暖。“言言?言言,你在哪?” 

  “我在……秋千……”我微弱的声音早已被狂风和疾雨淹没。 

  “在哪?我听不清……” 

  他急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手机的屏幕一片漆黑,我怎么触碰都没有反应。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我闭上眼睛,身体和灵魂一起沉进了无垠的黑暗。 

  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只想对他说最后一句:“哥,我爱你……” 

  ………… 

  在一种舒适的温暖中睁开眼,已是晨光乍现,周围都是浸了消毒水味道的白色,我躺在白色的单人床上输液,身上还固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路,连接在一台心电仪上。 

  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坐在我床边,肤色黝黑,头发有些毛糙,身上有种油烟的味道,但憨憨的五官看上去很和善。察觉到我醒了,他长舒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我对他虚弱的笑笑。“是你救了我?” 

  他忙点头,“是啊!是啊!” 

  然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原来,大叔是一家小快餐店送外卖的,听语气是个北方人。“……我冒雨给公园的保安送餐,回来的路上看见你晕倒在草地上……我本想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谁知道你的手机坏了,开不了机……唉,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多管这样的闲事,怕惹上麻烦,可是见你这么大的雨天晕倒在那儿,我不管可能没人管了……我一想,干脆赌一赌运气,所以就送来医院。” 

  我无奈地苦笑。这样的世道,不怪人情薄,只怪人心难测。没人知道一颗火热的心换来的是感激还是伤害,偏偏诸多媒体人还要雪上加霜,大肆宣扬着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世态炎凉,于是,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一颗火热的心”。 

  大叔接着说:“一到医院,大夫就说你得了什么急病,反正很严重,需要急救……好在你钱包里有钱,能交上抵押金,大夫才把你送进急救室。要不然,你肯定也没得救!” 

  我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不用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见我已经醒了,大叔也放了心,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我本想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给他,大叔却怎么也不肯收,推推闪闪跑出了病房,好像我会害他一样,急得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给我留。 

  输液完了,我正准备扯了身上乱七八糟的线路回家,及时赶回来的护士硬生生把我按回病床上。“你不能下床,要卧床休息几天?” 

  “我没什么事了。”心口已经不疼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异样。 

  “没事儿,你看看你的心率都什么样了?” 

  我茫然看着心电图的曲线,完全看不出心率变成什么样,后来医生来查房,我才知道,我遗传了妈妈的心脏病。 

  心脏病三个字传到我耳膜,我完全懵了。因为这三个字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代表着最悲惨的死亡。 

  医生一看我的心电图异常的波动,赶紧安慰我,“你别紧张,你的心脏病不严重,平常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这一次因为过度的劳累和刺激,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心血管阻塞。只要积极治疗,保持乐观的情绪,多注意休息,饮食,避免剧烈运动,心情激动,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马上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医生,我能生孩子吗?” 

  他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我:“以你的情况,妊娠的危险性不能排除,但好好调养,等心功能恢复正常,可以怀孕生产的。”

  我这才放下心。 

  ………… 

  虽然医生一遍遍告诉我要留院观察,我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人陪伴的感觉,偏偏手机又开不了机。 

  趁着医生没留意,我悄悄溜出医院,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好好卧床休养。 

  车子拐过附近的绿湖公园时,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停车!停车!” 

  车子停下,我随手拿了一张钱出来塞给司机,便冲下车。 

  天空已经清了,碧蓝的颜色,我看着走向我的景漠宇,昨夜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而已。 

  “言言!”他站在我面前,包含着气愤和惊喜的力道紧紧捉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入他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 

25、

     他说:“我在等你。” 

    他却不知道,只差一点,他就再也等不到我了。 

    梧桐树茂密的树荫下,他半湿的外衣格外的凉,我已汲取不到想要的温暖。他紧拥着我的手掌凝着血痂,因为用力过猛,掌心沁出丝丝滚烫的粘稠,让我不得不记起他和许小诺爱得鲜血淋漓的场景。 

    我退出他的怀抱,嘲弄地笑笑。“等我?我还以为你会再把A市翻一遍呢。” 

    他顿时语塞。 

    其实,我很想学学许小诺,用哀怨又忧伤的眼神望着他,泪眼朦胧向他哭诉:“我也会心痛,我也会软弱,我也需要他的安慰,可我昏倒在大雨里,期待看你最后一眼的时候,你却陪在别的女人旁边。” 

    估计他会很内疚,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不会再和许小诺有任何瓜葛。 

    唉!可惜我没读过学院,不会演这种悲情的戏码。 

    我只会没心没肺的笑着对他说:“你根本没必要等我,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用不着你费心。你有空还是多抚慰一下你的旧情人吧。” 心口又有点闷,我连吸了几口气,才说下去,“我昨晚玩得太累了,需要回家休息,你快回医院吧,万一她又想不开自杀了,你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言言,我……” 

    我笑着摆摆手,打断他的解释:“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这种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可男人偏偏以为这些苍白无力的对白有用,不厌其烦地解释。“我跟许小诺真的没什么。” 

    “哦?!你认为什么样的关系算是‘有什么’?像我们这样,靠着法律来勉强维系的夫妻关系?” 

    “勉强维系?!” 

    “我说错了吗?你们喜欢演什么‘相爱不能相守”的苦情戏,我没意见,千万别带上我,我累了,没力气再陪着你们两个折腾了。” 

    “你!”他猛然捏住我的手臂,疼得我全身发麻。 

    正是上班高峰期,匆匆赶路的人逐渐多了,我们的争吵和拉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甚至有人悄声低语:“他是不是景漠宇啊?” 

    “大早上跟女人拉拉扯扯?应该不会是他吧?” 

    经路人提醒,景漠宇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恢复了原有的绅士风度。“我们上车好好谈吧。” 

    ………… 

    拉着我坐上车,他打开CD,舒缓的钢琴乐悠扬的响起。那是我最喜欢的钢琴曲,风将记忆吹成花瓣,悠扬的乐声似花瓣,回旋,飘走,载回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我悄悄看看身边的景漠宇,他眉峰紧锁,双手紧紧握着操纵杆,鲜红的血迹从指间渗了出来。心忽然间又软了,我无声地拉过他的手,用纸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长。 

    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幽幽地埋怨着:“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我知道你心疼她,可你知不知道,有人更心疼你……”

    他看着我,紧锁的眉峰渐渐舒展开。“言言,你相信我,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是那种想爱不敢爱的男人么?如果我真爱一个女人,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把她送走,更不会另娶他人。” 

    我承认,他的确不是个轻易妥协的男人,但是……“你不爱她,为什么要跟她纠缠不清?还包养了她三年!别跟我说是逢场作戏,你这个戏未免做的太长了。” 

    “谁跟你说我包养了她三年?!齐霖?” 

    “是谁说的不重要。” 

    景漠宇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宁愿相信别人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我看到的是你在婚礼现场和她拥抱,你害怕爸爸伤害她,把她送去美国,你听说她失踪,差点把整个A市翻过来……”我触摸着他的手,心很疼,疼得眼睛有些湿润。“我看到,你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都忘了包扎……” 

    他搂着我的肩,倾身在我额前轻吻。“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婚礼上的新娘是你……找不到你,我只需要在原地等你,你想见我,自然会回来……为了她,我用手去抢刀,为了你,我可以用胸口去挡枪……” 

    “是么?你真的不爱她?”我这没出息的语气,我在心里鄙视自己无数遍。 

    “我可以发誓!言言,有些事,我不希望你了解的太清楚,总之你相信我,我和许小诺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三年,我给她很多物质上的东西,是因为我欠了她的,我答应过会善待她,直到她死的那天……” 

    他说,他待她好,是因为欠了她,可他昨天听见许小诺失踪的神情,那么焦虑,那么惊慌,他对她,一定不止是亏欠,还有其他的东西…… 

    是他有意骗我,还是他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我无从得知,也无从反驳。 

    见我沉默不语,他拍拍我的肩膀。“好了,什么都别想了,我带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吧。” 

    ………… 

    一个月没回家了,我期待着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惊喜,结果还没进家门,守门的保镖哥哥先跑过来,等着景漠宇摇下车窗,躬着身子小声说。“少爷,老爷发了一晚上脾气,告诉我们,不让你再进景家的大门,要不,您再等他消消气?” 

    见景漠宇不说话,他赶紧说。“我也就是多嘴问问,您要是想进去,我马上去开门。” 

    “你去告诉老爷,就说**回来了。” 

    保镖哥哥这才留意到副驾驶作为上的我,“噢,好!我马上去!” 

    不到三分钟,大门打开,老爸满面春风迎了出来,迎着阳光,他头发上的银丝愈加明显,霸气犹在,腰背却不再挺拔。 

    “爸爸!”我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我好想你!” 

    这句话我说了不知多少次,这一次却是真正发自内心。 

    老爸顿时眉开眼笑拉着我进门,嚷嚷着让玉妈给我做各种美食。想起医生的叮嘱,我赶紧说:“我最近在减肥,想吃点清淡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减肥了?再说了,你哪儿胖啊?”他撩起我的衣袖,打算印证一下自己的观点,一看见上面几处青青紫紫的吻痕,愣了一下。 

    我急忙收回手臂,藏在身后。“我有点困了,我去上楼睡会儿。” 

    刚上了两节楼梯,听见景漠宇说:“我陪你!” 

    我差点从楼梯上掉下来。 

    ………… 

我快步跑上楼梯,下意识想使性子把他锁在门外,可刚推开卧房的们,他独有的气息荡漾而来,我猛然醒悟,卧室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私密的空间,这也是他的房间。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悠然浮起,似乎,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属于了彼此。 

原来,这就是婚姻,这就是夫妻,不单单是一个关系,还代表了一种归属。 

走进房间,我不禁环顾一番我们的卧室,里面的一切都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摆在床头的平板电脑还在原来的位置,床单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套……摆在装饰柜中的夜光杯也还是六个,咦,六个?我明明记得景漠宇摔碎了一个。 

立数了一遍,没有错,我讶异的看向正好走进门的景漠宇。“我的杯子,怎么多了一个?” 

“我前几天去法国,顺便带了一个给你。” 

“哦,你去法国做什么?”我印象中,爸爸的生意还没做的那么大,那么远。 

他淡淡的回答:“去协和广场看雕像。” 

他的答案,让笑点一向很低的我,憋不住笑了出来。笑了之后,我自觉笑的有些不合时宜,快速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听见轻轻的敲门,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推门而入。 

洗澡的时候,有男人突然闯入,我完全出于本能的掩住胸口,“你怎么进来了!” 

他浅笑。“我进来,违法么?” 

“……”确实不违法,而且受法律保护。 

“我看看你摔伤了没有。”说着,他径自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仔细看了看。我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肩膀和手臂外侧被撞出一片青紫色的瘀伤,在还未褪色的吻痕衬托下,显得不那么突兀。 

见我没事,他也放了心。 

“我都说了没事,一点都不疼。”我以为他看完以后,就会出去,结果,他开始解衣服扣子。 

我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昨晚在公园淋了一夜的雨,身上又脏又粘,我也洗洗。” 

“……”我还能说什么,和老婆一起洗澡,又不犯法。  

26、

 衣服一件件脱下,充满男性魅力的身体毫无遮掩展示在我眼前,水温似骤然高了几度,空气也似骤然稀薄了,我脆弱的小心脏哪受得了这种刺激,跳得快要供血不足,为了避免病发在浴室里,我迅速冲掉身上的沐浴液,准备离开。 

    一只手抵在我身侧的墙壁上,挡住我的去路。 

   “对不起,陪你洗澡,不算我应尽的义务。”我好心提醒他。 

    看出我还在别扭着,他无奈地叹气,以另一只手试探着拉我的手,我甩开,他又拉住,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握着,像是讨好,也像是一种求饶。从小到大,每次他惹我生气,想要和好的时候,都会这样拉住我的手,因为他语言表达能力虽然不差,却始终学不来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哄人,这样轻轻拉着我的手,己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 

    据以往的经验,被他这样牵手,我的心会马上软下来,抿着嘴笑出来。然而这一次,我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酸楚,失望,甚至……绝望。 

    隔着急流而下的水幕,我看不清朦胧中的他,绝望感更深,我缓慢而坚决的抽回手。对这段婚姻,我已经失去了信心,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信心。 

    推开他挡在我身侧的手臂,正要离开,他夹然用力搂住我,托起我的下颚,吻了下来。他的吻,霸道而坚决,完全不给我一丝拒绝的余地。 

    温热的水倾泻而下,冲刷过我浸湿的眼角,跳跃过我的脸颊,之后,漫过我们紧密契合的身体,让我的肌肤一寸寸变得滚烫…… 

    他的舌尖抵在我的唇齿间,我固执地守着最后的防线,不让他闯入。却抵不住他火热的吻逐渐升温,更抵不住他的指尖从我的背后转至胸前,俘获了那一片柔软。 

    掌心丝丝入扣的摩擦,难耐的刺激瞬间传遍全身。我难以自持的微启双唇,再也无法拒绝他舌尖的探索。他的舌尖肆无忌惮旋绕,让我本就不太强硬的抵御瞬间坍塌,双手不自觉搂住他的腰,在他的怀中渐渐屈从,渐渐地臣服,渐渐迎合。 

    身体的纠缠愈加如火如茶,热吻也透出了不一样的占有,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脊背……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天罗地网,将我死死困住,他不放手,我将永远挣不脱,逃不离……多少伤害,多少心疼,我只能选择承受。 

    被他吻到快要室息而亡时,我不得不用尽全力推开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抚着胸口不停喘气。 

    我都快没气了,他还微笑着欣赏我的狼狈,“你还认为,这是‘勉强维系’的夫妻关系吗?” 

    我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喘着气狠狠瞪他一眼。但,说句真心话,看他意犹未尽,随时准备更深层次继续的神情,我真真看不出一点勉强的意思。 

   “言言,你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肯相信,我对许小诺一丁点爱都没有?” 

    他想解释,他希望我相信,好,我就给他机会解释。“你说你不爱她,那你告诉我,你被……下药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是她?还对我……” 

   “我把你当成是她?!”他的语气,明显没听懂我的问题。 

   “你不记得了?”我只好说的更清楚一些,“你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我去扶你,你喊的名字是一一小诺……” 

    他蹙眉深思,陷入深深的回忆。 

    “我记不太清楚了。那天我陪客户喝酒,中途接到她的打电话,她说有事情找我,我答应她应酬完会过去,她还是连打了几次电话催我。我只好匆匆结束了应酬,让马叔送我去阳山的别墅……上车之后,我的头越来越混沌,也不知道车子驶向了哪里。所以,当我感觉有女人扶我,我还以为是她……直到我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身体好像突然爆炸了一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完全处于一种本能去占有……”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抱着的女人是谁?”我的味道,他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他关了花洒的水,让世界陷入宁静,“……也许,知道吧,只是不愿意去记住,害怕去面对。” 

    身体没有一点遮挡,他也好像变得真实,没有意思虚假的伪装。 

    他说:“我醒来之后看见你躺在我身边,床上一片狼藉,床单上还有血迹,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我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直到看见爸爸突然带那么多人闯进来,我才知道自己被陷害了。 

    “所以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我真没想到是爸爸,我以为他就算不考虑我,也该顾及一下你……他怎么能让你在毫不知清的情况下,承受这样的过程。”他苦笑一下,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我依旧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苦涩的无奈,足见这一场阴谋,当初让他多么难以接受。 

    “那是因为他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要不是结婚那天,我看见你手腕和手臂捏痕,我可能永远都记不起你曾在我身下激烈地反抗,我让你痛得有苦难言……这也是你想要的?” 

     于他来说,那是一场罪恶,对我,不过是一场迷乱罢了,有苦涩,也有甜蜜。 

    “嗯。”我点点头,轻轻依在他怀里。“嫁给你的时候,我真没奢望过这段婚姻会维持很久,我只想着嫁给你,我就不后悔了。 

    “言言,”他拥住我,轻轻撩开我的长发,手指流连过我光洁的肩,“你知道么?当我记起,我第一次冲进你身体时,那样的味道,那样的呻吟声,那样的满足,还有……我只觉得……”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我:“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不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够了,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再一次握住我的手,我没有拒绝。不论是对是错,不论将来还会面对多少心痛,我宁愿再赌他一次,赌他从未爱过许小诺,赌他会有一天,爱上我! 

     但这仍旧是一场**,我没有必胜的信念。 

    一年以后,我哭着说我输了,输的什么都没有了,迷糊心心才捶胸顿足地告诉我:爱情是一种信念,当你坚信你们的爱情可经历一切的风雨,你们才可以看见彩虹。 

    当你把爱情看做一场**,那么你从开始,就已经输了这场爱情。 

    我抹着眼泪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 

    共浴之后,我以为景漠宇会要我尽一下夫妻义务,可他没有,他搂着我说:“你的脸色很差,昨晚一定没睡好,我陪你好好睡会儿……” 

    他拥着我睡了大半日,十指相扣,最单纯的相拥而眠。 

    醒来时,天色已是深蓝,他不在我身边。这一觉睡得浑身都轻松了,跟吃了高钙片一样,心不慌了,眼不花了,腿脚也有劲儿了,一口气下了楼,气都不喘了。 

    客厅里,老爸和景漠宇正在喝茶聊天。 

    “都六点多了,言言还没睡醒,她该不是昨晚一夜没睡吧。”老爸说着,埋怨地看向景漠宇。“虽说是刚结婚,年轻气盛,可你也稍微节制点……顾着点言言。” 

    景漠宇掩口,清咳,“爸,你不是催着我要抱孙子么?” 

    提起孙子两个字,我的心一沉,脚步僵住。 

    爸爸倒是双眼放光,迫不及待追问:“对啊,怎么样,有动静没?前几天你陈叔给我一个生儿子的宫廷秘方,你们可以试试……嗯,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儿子,儿子虽然可以继承咱们景家的事业,但还是女儿贴心,要不,你们两个生个一儿一女吧。” 

    老爸憧憬的正开心,景漠宇侧脸看见了僵直站在楼梯上的我,立刻起身迎过来。“睡的不好吗?怎么脸色还这么苍白?” 

    我忙拍拍脸颊,努力拍出点血色来,“没有,睡的很好。大概是我的化妆品美白效果太好了。” 

   “哦,那吃饭吧,吃过饭我带你去和朋友聚聚,已经约好了。” 

   “朋友?”近几年,他很少带我去和朋友聚会,“都有谁?我熟吗?” 

   “熟……有齐霖。” 

    我怎么忽然觉得今天的天色不太好,有点阴暗呢? 

27、

   “那晚上去哪聚?还在荟轩吗?”毕竟婚后第一次见他的朋友,我要根据地点,选择最适合的衣服。 

   “PASSION。” 

   “啊!” 

    PASSION PUB和荟轩一样是名动A市的一间私人会所。所不同的是,荟轩更重视表象的品味,环境优雅,服务到位,商务性质更浓些。而PASSION PUB从表及里都是个张扬激情与娱乐的场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几年前,我出于好奇被齐霖拐去过一次,刚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VIP雅厢里喝了两杯酒,我就被景漠宇逮回来,说服教育一个晚上,直到我深刻认识到女孩子到了那种色情场所很容易失身,并向他一再保证绝不再去,他才原谅了我。 

    但我还是在内心深处狠狠鄙视了一番不怀好意的齐霖。 

    在PASSION PUB门前,我第N次扯了扯自己的紧身迷你裙,还是无法让它成功地遮住我的大腿上触目惊心的吻痕…… 

   “不用遮了,里面灯光暗,看不清的。”景漠宇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幽怨地瞪他一眼,不期然瞥见他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意,恍惚间懂了他为什么帮我选了这条八百年都不让我穿一次的裙子。 

    挽着景漠宇走进门,PASSION的装修风格与几年前大相径庭,但气氛还是一样的火爆。人影绰绰,却不会显得喧闹,灯光迷离,却因为巧妙的设计,炫目且不刺眼,吧台调酒师手中不时燃起的火焰,跳跃着乍然的惊艳。中场的摇滚乐劲爆热烈,却因为顶级的音响想效果,涤荡起人们潜藏的热情。 

    二楼的VIP雅厢有人招手,我依稀认得是景漠宇的朋友,具体姓什么记不清了。 

    景漠宇伸手搂住我的肩走上二楼的雅厢,里面坐着四男三女,男人我都见过,但我真正熟识的只有齐霖,他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隔着迷离的光影,他身上的**味儿更重了。美女我见过其中两个,正是我在荟轩和齐霖喝咖啡时遇上的两位叫我“景太太”的美女,至于齐霖旁边温蜿可人的女孩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边对众人笑着点头,打招呼,一边被景漠宇搂着坐到沙发上。还没坐稳,景漠宇便伸手帮我拉了拉裙摆,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发现这条裙子不太适合你。” 

    我低头,才发现裙子己遮不住春光,赶紧第N+1次扯裙摆。唉,还说什么灯光昏暗,这包厢里的灯光别提多灿烂,把我大腿上的青青紫紫照得一清二楚。 

    “景少,今天你做东居然还迟到,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他刚帮我整理好裙摆,便有人半真半假的抗议。 

    景漠宇含笑解释,“不好意思,我老婆昨晚没睡好,要补充好睡眠才能出来玩。我来晚了,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 

    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解释,在这样不平常的场所,听在那些不平常的人耳中,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于是立刻有人提意见,“哦?那你就真该罚了,虽说小别胜新婚,景少你也要怜香惜玉一下嘛!” 

    说话的人我多年前见过一面,我虽然一向懒得留意除景漠宇外的所有男人,但因为他长得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我记住他姓卓,是京城有名的红二代,据说他还有个哥哥,所以大家习惯叫他二少。 

    “就是就是,”话题一起,立刻有人附和:“以前你可是最疼言言的,少根头发你都不乐意,如今折腾得人家睡都睡不好,你也忍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一向最爱损人的齐霖,此时倒是出奇的安静,只若有所思看着我们被众人围玫。 

    景漠宇也不解释,连干了三杯酒后,笑着把手搭在我的大腿上,轻轻摸索。 

    “你别介意,他们就这样,喜欢胡说八道。”景漠宇侧身过来,在我耳边细语。 

    “我为什么要介意?”来这种地方玩,还装什么矜持,我笑着眯起眼睛,故意说的很大声:“我们是合法夫妻,玉皇大帝都管不着你怎么折腾,关他们什么事。” 

    景漠宇忍俊不禁,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听见没,我老婆都没意见,你们哪那么多废话。” 

    “哎呀,看看,人家这哥哥妹妹,老公老婆,真是和谐啊!弄得我这心里怪痒痒的,也想弄个这样的妹妹养养。”一个我不记得姓名的帅哥接话。 

     他身边的美女立刻掐他的手臂,“你敢养一个试试!” 

    众人皆笑,景漠宇也在笑,我极少见到这样的随性的他。在朋友面前,他开怀畅饮,和他们相互调侃,时而开怀而笑,不见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在摇曳的射灯下,闪过一种男人致命的吸引,让人无法抗拒…… 

    大家你来我往喝酒,女人少不了要陪。明知自己不能喝酒,我也不好太矫情,应酬了几口红酒。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从不是我的风格,别人没留意,景漠宇岂会看不到,“怎么了?晚饭只吃几口青菜,酒也不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我看你这些朋友酒量都深不可侧,我打算保存一下实力。” 

   “怕什么,还有我呢……” 

   “我就是怕你醉得不省人事,没人扶你回去,我才要保存实力。” 

    他捏捏我的脸,眼底尽是笑意。我顺势双手缠着他的肩膀,在他脸颊印上深深一吻。 

    转回脸,我的余光瞥见齐霖端着酒杯,仰起头,一口把整怀酒都喝了进去。我当然知道景漠宇在故意刺激齐霖,我也是故意在配合他,因为我比谁都希望齐霖能早点醒悟,放下这段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单恋。 

    见我们夫妻感情如此和谐,有人又开始八卦我们的闪婚。“前几天接到这两兄妹的婚帖,我真被雷到了,我心目中最纯洁,最温情的兄妹情,一转眼就变成了奸情,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见报纸上那些见鬼的传闻,我还真以为景少霸王硬上弓了。” 

   “霸王硬上弓?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他们家老爷子什么脾气,要真有这样的事,那老爷子还不活活劈了他。” 

   “现在看来,这两人的奸情绝不是一天两天!” 

    经他们一提,我倒记起了公司同事的八卦,贴到景漠宇身边问。“我听说有报纸上低毁你为了得到景家的财产逼着我嫁给你,随后报纸被人全部买了,报社还遇到麻烦,是你让人做的?” 

   “干嘛问这个?”一般他不否认的时候,就是承认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更会让大家误解。” 

   “我当然知道。”我是故意的。 

   “啊?” 

   “比起被迫娶你,我宁愿让人相信是我强迫了你……毕竟,后者更有尊严一点。” 

    我许久说不出话。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他有无数总方法把传言的质疑解释得清清楚楚,可他选择了承担,为了维护我的自尊。“你为景家,为我和爸爸承担的太多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轻轻靠在他身边,呼吸着让我安稳安心的味道。他为我承担的太多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为他承担一些东西…… 

   “我倒是挺好奇,”卓二少浅浅勾起唇角,眉宇间扬起那魅的迷惑,“搂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调情,究竟什么感觉?你不觉得自己正在引诱未成年少女么?” 

    我擦汗,朋友就是朋友,连讽刺都能一语戳中要害,一剑封喉! 

    景漠宇闲适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端起酒杯,对着卓二少淡淡地微笑。“我想,应该和搂着自己大嫂的感觉差不多……欲罢,不能! 

    众人顿时笑声一片,连齐霖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笑,倒是“欲罢,不能”,这四个字的形容,言简意赅,让我浮想联翩。 

    笑过之后,气氛热烈了,大家开始玩掷骰子喝酒,规则很简单,骰子点数最小的就要喝一杯烈酒。酒真的很烈,红酒、洋酒、啤酒、白酒全部混在一起,混成了妖异的色泽,看着就己经让人头晕了。 

    见没有女人提出反对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期盼和幸运之神怜惜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心脏病人,千万别让我的小命断送在一杯酒上。 

    事实证明,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数轮过后,我也不能幸免于难,一杯妖异色泽的酒端到我面前,我无言地瞥了一眼景漠宇,他马上读懂了我的意思,谁知他刚要喝,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行,这杯酒绝对不能替!” 

   “你要英雄救美也行,”有人又拿了两杯酒过来,放在他面前。“老规矩!三杯酒,还有上次没让我们闹成的洞房,我们可是惦念至今……” 

   “言言酒量那么好,哪用得着你逞英雄。”许久不说话的齐霖都发言了,可见众怒难犯。 

   “不用你替,我自己能喝。”他们要怎么闹无所谓,三杯下去,酒量再好也会伤身。我伸手正要去抢酒杯,他已经仰头喝了下去,瞬间又将剩下的两杯喝了下去。 

    在口哨声中,众人群情激奋地起哄,倒不是为了那三杯烈酒,而是他这三杯酒喝下去,代表性情冷漠的景漠宇已经默许了他们想要闹洞房的愿望…… 

    放下酒杯,他解开衬衫的袖口,半卷了起来,又解开了领口的第二,第三颗扣子。以往,他大都穿商务休闲装,优雅又冷硬,今天的他,换上深咖色的休闲牛仔裤和同色系直条纹修身的衬衫,修长的身形毫无遗漏被勾勒出来,再松开领口的几颗扣子,更多了几分男人的性感。 

   “开始吧!”他说。 

    众人马上开始一番激烈的方案讨论,并迅速确定了三个最佳方案。第一个,他们让我躺在沙发上,让他在我身体上方做十个俯卧撑,资势要标准,身体还不能碰触到我,碰到一下,就要加做十个。沙发那么软,躺在上面已经深陷,想要做姿势标准的俯卧撑,那要多大的臂力啊。 

    我从未听过这么变态的要求,当时就傻眼了,景漠宇直接把傻眼的我推倒在沙发上,手臂在我肩膀两侧撑起身体。 

     灯光熄灭,只有一束柔黄色的光束打在我们身上,本就暖昧的姿势,在光束下更添几分遐想。 

    “我现在喝酒,还来得及不?”我咽咽口水,颤声问。 

    “你说呢?!”看看那边坐等看好戏的围观的人群,他说:“闭上眼睛。” 

    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感官却更加敏锐,光线的明暗之间,他拂过我唇际的气息忽近忽远,像极了每一次他的深入和离开。血脉的热度逐渐攀升,我紧握着双手,才抑制住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 

    十个俯卧撑不多,几十秒就结束了,于我而言,那真是漫长的煎熬。 

    我刚捂着胸口坐起来,喝了口水,听见第二个方案,一口水狂喷出来。 

    他们居然要女人用草莓酱在我胸口和腿上画画,让景漠宇将我身上的草莓酱吃干净。不过是赖了一杯酒而已,居然把人往死里整,我实在控制不住,指着那些无耻的男人问他:“你确定他们真的是你朋友?!” 

    他笑着拭去我唇角的水迹,“没关系,他们也有结婚的一天,我等着!” 

    吃草莓酱的过程如何,可想而知,你深爱的男人轻浅地吻过你肌肤,舌尖卷走滑腻的草莓酱,留下一路的难以熄灭的孽火……若是欢情的前奏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过程暴露在灼灼灯光之下,大庭广众眼前,真皮沙发都快被我的指甲抠破了,我才强忍着一动没动,一声没吭。 

    身体没有动,不代表感官没有反应,残留在大腿内侧的最后一点草莓酱卷入他舌尖时,我的手脚全是酥软的,坐都坐不起来,脸上那妖艳的色泽,不提也罢。 

    我想,最过分的玩法也不过如此而己了,不会再有更过火的了。谁知,他们的第三个方案,竟然是让我们重现一下景漠宇第一次对我表达爱意的场景。 

    先不论他对我有无真正的爱意,他的表达的确有过两次,且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 

    听到这个要求,内敛如景漠宇,脸色也霎时变了。“这是谁出的主意?” 

    众人看向齐霖,景漠宇似有所悟,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懊恼的我。我发誓,我从头至尾都是为了齐霖好,我希望知道真相的他可以死心,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害我! 

    在各种起哄声下,景漠宇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头看一眼齐霖。“既然你想看,好……” 

    眼前的天地一转,我还没从震惊中清醒,他已将我抱在他身前,让我跨跪在他身体两侧,仰起脸,吻了上来。 

    他的舌尖还残留着草莓酱的香甜和滑腻,滑过之处,无限甜蜜。我忘情地搂着他的肩膀,深深迎上他激烈的吻。 

    缠绕得越来越乱,身体紧密的贴合,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抵在我双腿间的某处有了极大反应。经历过火辣的前奏,又来一段这样火辣的热吻,岑寂的爱的欲被瞬间点燃,他托在我腰际的手控制不住下移…… 

    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咳了一声,我如梦初醒般抬头,只见沙发上端着酒杯的卓二少清清嗓子,说:“看不出景少平时挺冷淡,关键时刻手段这么直接。好了,我们见好就收吧,早晚有我们结婚的那天……” 

    众人干笑了两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举杯畅饮。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手忙脚乱从他腿上爬下来,跑出包厢的门,脑子里乱做一团,我根本辨不清方向,在走廊里浑浑噩噩绕了不知多少圈,也没找到洗手间的门。忽然一个人抱住我,熟悉的味道将我困在其中。 

   “给我守好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景漠宇说着,塞给旁边的侍应生一叠百元人民币,不等侍应生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进了无人VIP的雅厢。 

    这间房和刚刚那间一样大,因为没有人,显得寂静空旷。 

    他回手锁上房门,打开墙上的电视,他将MV的声音开到很大。房间没有开灯,快节奏的热舞画面在暗红色为主色调的包房中投射出五颜六色的旖旎,张扬着惹火的热情!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回身搂住我,手直接撩起我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裙摆,探了进去……

28、

     他回身搂住我,牙齿轻噬着我的颈窝,手直接撩起我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裙摆,探进去。微凉的手指在我腿上流连了一阵,便贴着我的大腿抚至了我的双腿之间…… 

  今天为了配合这条深紫色的贴身短裙,我只穿了一条紫色的蕾丝丁字裤,刚才被那些人闹那一阵,早已湿透了,他的手指过处,如同点燃一路潮湿的火焰,灼热得令人战栗。 

  “你,”我有些不知所措,捉住他准备深入的手,怯然望着他眼中的焰火。“你真,要在这里……” 

  “不行吗?”电视上幻彩的光影掠过眼前,他的眼底已不再是清明一片,吹拂在我耳后的气息也不是悠远清寒,而是混着醇酒味道的火热与急促。 

  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君子转瞬变成色狼。纵然景漠宇酒量再好,连喝了三杯那样的烈酒,难免有些醉意,语气和行为完全失了冷静自持。“……没关系,不会有人进来的。” 

  的确不会有人闯进来,可外面走廊不时有人喊着服务生送啤酒,门前时而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对面包房里男女的调笑声不是传入。 

  在这样这么一个毫无隐私可言的场所,做这样私密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我们还是等回家吧,这种地方……让我有种偷情的,感觉。” 

  “是么?”他轻轻扫视四周,眼中的热切蛊惑人心的性感,与平日里淡漠相比,此时的他那么真实,那么火热。“那我倒想试试……和自己妹妹偷情是什么感觉。” 

  被他半醉的言语和撩人的眼神蛊惑,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谓,手指绕着他一缕柔滑的发,“我记得有人说过,他连和我同床共枕都不愿意……” 

  “那你愿不愿意呢?”他附在我耳侧,轻轻呼气,手仍流连着探向那早有答案的湿润。 

  我笑着侧身避开,纤长的指甲划过他被灯光朦胧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轻扬的嘴角……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女人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怀中耳语呢喃,承~欢他身~下。反正我很愿意,尤其是在他攀上愉悦的巅峰,疯狂地要着我时,我觉得没什么比那更加满足的了。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轻浅地啄了一下他的薄唇,以满是期待又羞赧的眼神瞟他一眼,“我都愿意……” 

  我还没说完,他已拦腰抱起我,大步走到沙发前,把我丢在上面。 

  不待我坐稳,我身上的裹胸连同无肩带的文胸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拉到腰际,随后,他又用力扯着底裤的细带,拉扯到了我的膝弯出,紧身短裙下的风光再也无法遮拦,他偏又扳着我的膝盖,迫使我分开曲着的双腿…… 

  在七彩的荧光下,他撩开散落在我胸前的长发,直直望着我。“言言,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美……” 

  从小到大,经常有人夸我漂亮,爸爸也总说我长得比妈妈年轻时还要漂亮,唯独景漠宇,从来对我的长相不置一词。就算我把自己打扮得像孔雀一样花枝招展,问他:“我漂不漂亮?”他也只会淡淡看我一眼:“裙子不错!” 

  弄得我特别郁闷。 

  今天,他居然说我美,我好奇地看向对面墙上嵌着的宝蓝色钴玻璃,上面清晰地映着我被光影投射得幽幽暗暗的身体,黑发缠绕在白皙的肌肤上,紫色的蕾丝内衣内裤凌乱地挂在纤瘦的身上,早已不在该在的位置,遮不住女人不愿示人之处,半开半合的双腿间不时影射出阴暗与晶亮的光泽。 

  据说,女人在半遮半掩,半推半就下最是风情,我以前不懂,此刻在这色彩迷离的包房里,看见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我有点懂了。这不是风情,这是罪孽之色。 

  原来他的审美观如此的与众不同…… 

  失神间,他已快速解开腰带和裤子的拉链,松开衬衫的扣子,坐在我身边。 

  “过来,坐在我身上。” 他拉着我的手,声音低低哑哑。 

  “嗯。”腿被牵绊着,我有点笨拙地爬上他的腿,跪坐在他身上。这个过程中,双腿间无遮拦的磨蹭刺激起身体莫名的空虚,似乎需要他去填满。 

  音响中热舞的旋律进入高~潮,让人意乱情迷,我什么都没想,捧着他的脸,唇如羽毛一样刷过他柔软湿润的唇,浅浅轻吮,细细摩挲,别样的甜美滋味在唇瓣间荡漾…… 

  低沉的一声闷哼自他喉咙深处发出,他一把搂住我,热吻暴风骤雨般袭来。刚刚被打断的热吻又重新开始,继续,越演愈烈。我已全身滚烫,他比我更烫…… 

  这次没人再打断,他扶着我的腰,渴望盛满的身体势不可挡地冲入。 

  “嗯……” 

  巨大的满足感直至最深处,夹杂着兴奋的疼痛令我不由挺高身体,胸口的敏感划过他的唇际,异样的刺激让脑中一片纷乱,他捉住那柔软,含在嘴里重重咬下去。 

  “不……”我从未试过这样吞噬一切极致的快~感。身体的紧致快要被撑破,我想要分开双腿,以减缓那种胀痛,可勒在双腿上的蕾丝内裤紧紧束缚着我想要分开的双腿,让我无法挣脱,只能被他密如急雨的出入弄得天翻地覆的眩晕和轻~哼。 

  恬谧的月光躲进了云层,似乎羞于见到这番如火如荼爱~欲纠缠。 

  对面男女的笑声更大,走廊里依旧有人经过,我还听见经理要安排客人到这个包厢,侍应生急忙说,“里面,有人。” 

  “有人?!谁在里面?”经理大惑不解的声音传来。 

  我顿时有些慌了,挣扎着想要躲避,他却将我固定在原处,动作更加激烈,每一次都猛烈地冲到深处,刺激得某一点越加酸慰难耐。心中的紧张和身体的刺激交织在一起,欲断难断,明知外面有人,我还是难以控制的呻~吟出声。 

  侍应生犹豫的声音又起:“景天的景总和,朋友……” 

  “他不是预定的V1……哦……”他顿悟的声调消失。 

  我的声音却在音乐声中断断续续响起。“不,不行,别这么,深……哥,哥……” 

  绚烂如烟花般的高峰突然袭来,我再也无心顾忌其他,手无助地攀着他的肩,一味配合着他激烈的动作喘息轻吟。 

  迷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信那是我,我怎么会主动摇晃着身子去迎合他,亲吻他,还自动将自己的胸前的小巧送到他口中,让他以唇齿给我更深切的快乐……那一定是幻觉。 

  天翻地覆的高峰过去,我的身子如泥一般软在他怀中,收缩的余韵未过,神经敏感得不容任何轻触,可他却不肯停止,将我放倒在沙发上,抬高我的双腿,狠狠进入。 

  “哥……我,不行……轻一点……”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速度,可依旧让我难以承受。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哀求,没有阻止他,反倒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要不是还有他的朋友等着,我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 

  回到包厢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男人早已喝得醉意熏熏,女人的K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见我和景漠宇回来,有人笑着看表,“呦!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吗?!” 

  面对这明知故问的问题,景漠宇充耳不闻,优雅地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正口渴,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喝完之后,不小心撞上齐霖深深探索的目光,我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恨不能把脸藏进杯子里。 

  景漠宇拿回差点被我捏碎了的杯子,喝完了剩下的一半,拉着我在卓二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景少,你不能喝了说嘛,又没人逼你,用得着跑出去躲酒吗?”卓二少拍拍他的肩膀。 

  有了台阶下,他自然适时转移话题,“刚才真的有点醉了,去醒醒酒。” 

  “哦,现在醒了吗?” 

  “清醒多了。你们在聊什么,好像聊得很热闹。” 

  有人接话。“闲着无聊,聊聊婚姻。都说婚姻是个坟墓,这年头,真不知是该主动躺进坟墓,占个位置等死,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以后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景漠宇伸手帮我拉了拉微皱的裙摆,又握住我的手。“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甜言蜜语!我笑得一整晚都合不拢嘴。 

  后来,大家有说有笑有酒有色聊到黎明时分,才有些疲惫,各自散去。走出PASSION,路上已无行人,只剩下无人欣赏的霓虹灯独自旋绕,齐霖站在无光的暗处,身边已不见了温婉可人的美女。 

  “上车吧。”景漠宇为我拉开车门。 

  我正欲上车,齐霖从暗处走过来,对我说:“言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也正好有几句话想跟他说,我看向景漠宇。 

  听见他说:“我在车里等你。”,我点点头,默默跟着齐霖走向PASSION旁边的街边转角。 

  “我决定明天回意大利了。”齐霖开口,他的神情比黎明前的天色还要浓重。 

  “明天?这么快!” 

  “已经晚了,我有个设计图,上个月就该交的。” 

  本来我有很多话想说,听到他说要走,我便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却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原本以为我嫁给景漠宇不会幸福,因为景漠宇那样的男人太冷淡,太理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他怕我选错了路,怕我付出了那么多,终等不到我想要的…… 

  后来,他又听说他在外面有女人,更担心我会被他伤害。所以,他才会不管什么规矩,什么道德,一味地劝我离婚。 

  他还说:“言言,今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才相信你是对的,他不是不爱你,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你们现在的关系……是我多虑了。你那么聪明,那么了解他,你当然知道怎么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隔着幻彩的霓虹,我望着齐霖,第一次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他甚至比很多男人,比景漠宇更懂得爱。“齐霖,没有爱上你,只怪我上辈子没修来那个福气。” 

  他笑了,狠狠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别不知足啦,你知道么,我认识的景漠宇,对所有的女人都是冷冷淡淡,就算到PUB也不过是为了陪我们玩玩,没见他真对哪个女人产生过兴致。我们这些人还曾经跟他开玩笑,说他可能某方面有缺陷,才会对女人这么冷淡,他也不否认,一笑了之……今天,他那样冷静的男人都能为你理智尽失,迫切得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要他为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才高兴?!” 

  高兴?!我不心疼死才怪呢。 

  “齐霖,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愿意为了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女人。” 

  齐霖摇头,“我可没有那么高的精神追求,看见你过的开心,我就知足了!” 

  “……”我忽然不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言语在他面前都不过是苍白的安慰。 

  “好了,我该走了,再不走,你老公又要吃醋了。” 他笑着吻我的额头,送我最后的祝福,“言言,我祝你们白首偕老!” 

  齐霖走的时候,晨曦初露第一抹白,我看着他走远,只觉得被一个男人这样深切地爱着,真的很满足,如果这个男人是景漠宇该有多好……不,我马上在心里打消这个念头,我已经拥有很多,不能再贪得无厌得奢望更多,贪得无厌的人最终会一无所有。 

  …… 

  一辆车缓缓滑到我身边,停下。 

  我转头,看见景漠宇在对我笑,笑容让PASSION的灯火暗淡无光。 

  “他说,他明天回意大利。” 

  “他终于放手了。” 

  “嗯,”我坐上车,很认真对他说。“哪一天你想我放手,千万别把戏做的这么足,我的小心脏可没他的强健,你只要搂着她在我面前晃一下,我会立马放手,并真心实意祝福你们……” 

  他瞥我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你要是哪天想让一个男人死,也不用把戏做这么足,你搂着他在我面前晃一下,我马上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发现你讲的笑话特别好笑。”我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我爱听,你以后多说点给我听……” 

  “……系上安全带。” 

29、

    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结束,躺在床上美美睡到阳光普照,这是我毕生最大的精神追求。可这一次,我的精神追求接连被某男人打断了三次。 

  第一次,我刚刚睡着便被骤然的冷意惊醒。我睁开眼,见景漠宇正在剥我的睡衣,我迷迷糊糊看看灰蒙蒙的天色,“三更半夜,你在干嘛?” 

  “你睡衣上的蕾丝划皮肤,我帮你脱了。” 

  “哦。”我配合着动动手脚,让他如愿以偿做完想做的事。 

  又睡着没多一会儿,我忽然又觉胸口某一处被磨蹭得又麻又痒,丝丝缕缕的燥热自身体深处攀升,我半眯着眼睛一看,一只不属于我的手正罩我的胸口上,指尖把原本柔软的小巧蹭得如樱桃般殷红。 

  我再次迷迷糊糊问他:“你在干嘛?” 

  “摸起来挺好玩儿的。” 

  “哦。”好玩也不带这么玩的。我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摆脱了他的手,继续睡。 

  正要入梦,身体忽然一沉,我又被吵醒。转头一看,他正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手搭在我胸前,轻轻搂着我……连续被打扰了三次,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于是,我转守为攻,一头扑到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个严严实实。“快点睡觉,不许乱动!” 

  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让他再无下手之处,他才安安分分地搂着我睡着…… 

  不知睡到几点,我们睡得正甜,莫名其妙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吵得我脑子嗡嗡响。 

  “这是谁啊,一大早打电话。”我捂着耳朵抱怨。 

  景漠宇伸手摸到了枕边的电话,看了一眼来电,立刻挂断,搂着我继续睡。 

  世界才清净了几秒,电话又响了,见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我顿时睡意全无,眨着眼睛看他微蹙的眉峰。 

  “怎么不接?”我问,那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只有他认为重要的人才知道。“是谁打来的?” 

  “……没什么事,睡吧。” 

  电话第三次响起,看他又要挂断,我索性直接抢过他的手机,接通。“喂,您好!”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女人纤细的声音,那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的声音。“……你好!” 

  我缓了口气,舒缓一下心口的闷疼。“我是景漠宇的太太,请问你是?” 

  “我,我姓许,我有点事想找他,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我瞥了一眼正半倚在床头平静地看着我的景漠宇,看出他没有接电话的打算,我只好说:“许**,他已经连续挂了你两次电话,你还猜不出他方不方便吗?” 

  我本来是想说:“他正在陪我睡觉,你说方不方便?!”,考虑到她孱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理素质,我忍了没说。 

  电话里传来不稳的呼吸声,见他经不得风霜雪雨的小情人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我心底泛滥而出的同情心让我的语气软了些:“许**,这样吧,他的确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我可以帮你转达一下。” 

  “……好吧,”她幽幽说:“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决定去美国了,走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 

  见面?!一想到他们在医院里默然相对的场景,我握着电话的手不断缩紧,因为我怕自己会随时把电话摔在景漠宇的脸上。 

  作为景太太,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态。我努力压下胸腔中燃烧的怒火,端着一个合法妻子该有的姿态,好言相劝:“许**,你决定去美国的事情,我会帮你转告他。但是,至于见面,我想没那个必要了。他若是真想见你,不用你打电话,他自然会去,他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求呢?” 

  “景太太……”许小诺的声音哽咽着,柔得快要拧出水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提这样的要求。可我,我真的很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对他说最后一句话……我没别的企图,我只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真心想告诉她,既然没有资格要求,就别提这样的要求,见了又怎么样?!过的不好又怎么样?他终究是别人的老公,与她何干?! 

  可我也爱过,也尝试过死亡的绝望,我在黑暗的雨夜,何尝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他一面,想对他说一句话。 

  一个将死之人的期盼,无论多过分,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说:“好吧,我会帮你转达!” 

  “谢谢你!” 

  “不客气!” 

  挂断了手机,我甩手把电话丢给他。“她说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去吧,去见她吧。” 

  “我不会去见她。”景漠宇断然拒绝。 

  “你以为你不去见,她就能死心吗?她还不是一遍遍打电话找你,想尽办法见到你。”我不想生气,怒气却不自觉爆发,我不想冲他大喊大叫,声音却不自觉提高。“景漠宇,你要是真跟她没什么,这一次就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把关系给我断的干干净净。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或者听见关于你和她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想听见!就算她死了,你也不准去收尸!” 

  他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言言……” 

  我本就闷疼的胸口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着。口口声声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到底还是放不下她。 

  “你还是放不下她?” 

  “不是。”景漠宇拉住我的手,想要解释,盛怒中的我挥手甩开。 

  “我不想听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能,还是不能?!” 

  “言言,你不了解许小诺,她做事喜欢走极端,我没法确定她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并不了解许小诺,但我相信,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做到绝情绝义,又怎么会甩不掉她?一切的为难不过是个借口。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我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抓过衣服裹在身上,转身下床。他想从背后抱住我,被我快一步闪开。

  他更快一步,扯着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扯着我跌到他怀里,紧紧抱住。“言言,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 

  “任性?!我让自己老公跟前任情人断绝所有来往,不要纠缠不清,这是任性吗?”如果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任性,我反问他:“那么,你昨天在齐霖面前装作与我百般体贴,千般恩爱,又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是为了让齐霖死心,别再跟我纠缠不清吗?!” 

  “言言,事情不可以一概而论,许小诺和齐霖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在你心中的位置不同吧。” 

  “不是的,我对许小诺有过承诺,我会照顾她,保护她,陪……直到她死为止。如果她真遇到什么意外,我不能置之不理。” 

  “你对她做出过这样的承诺?”我与景漠宇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向遵守承诺,言出必行,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做任何承诺。这样的承诺,对他来说,太重了。 

  “是的,我当时没有考虑到会跟你有今天,否则,我绝对不会答应她。” 

  “依我看,你是后悔没有早点娶了她,那样你就不会被迫娶了我。” 

  他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最后,长叹了口气,“言言,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想听讲道理吗?好,我跟你讲道理。”我挣脱他的拥抱,与他面对面直视着对方。“你和许小诺过去怎么样,我不追究,你说你们没什么,我也可以相信你,但是,她这样动不动打电话来,动不动哭哭啼啼说要见你,你让我怎么视若无睹?!景漠宇,你如果觉得这是可以容忍的,我没意见,我现在就飞去意大利跟齐霖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谈谈赌约的问题……” 

  “你!”他彻底无语,见我作势要走,他急忙拉住我的手臂。 

  我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放开我,我要去给齐霖打电话,说不定他还没走,我能赶上跟他坐一班飞机!” 

  “好了,我答应你!”他紧紧抱着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我不会让你看见或者听见关于我和许小诺的任何事,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去收尸!行了吧?” 

  我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能!” 

  “做不到就别勉强,我不想逼你……” 

  “你不想逼我?!”他咬牙,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虽然不疼,但我还是叫的很大声,很惨烈,把心里所有的愤懑和不满都叫出来。“啊!景漠宇,你放开……啊!” 

  可我却忘了,这个家里不止我们夫妻两人,还有最疼我的爸爸。 

  所以,当爸爸心急火燎跑上楼,推开房门,看见赤~裸的景漠宇兽性大发,把我按在床上咬我肩膀的时候,那场景,真的太不和谐了!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12-12-31 19:28 编辑

30、番外 不能言说的秘密 

  有一种爱,它如烟花,骤然绽放,短暂的绚烂璀璨,终化作灰烬。  

  许小诺爱上阳山,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来阳山上看星空,也不是因为那里是A市的富豪区,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景漠宇,是在阳山上。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碧云天,黄叶地,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背影寂静了整个城市,黯淡了世间的风景……  

  她觉得,他很像阳山万里无云的天空,广阔,悠远,水一般澄澈的蓝,他在你眼前,你却无法触摸。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她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想去认识他,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怕惊扰了他,可他还是听见了声音,淡淡回头。毫无疑问,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刚毅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深蕴的黑眸,冷傲的薄唇,然而这些俊美的外表,与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比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对他微微浅笑,那垂眸一笑的温柔,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目光的停滞,静静离开。  

  似乎,她只是阳山上的空气,无形无色。  

  …………  

  有些爱,你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抹惊艳,却是冥冥中已经注定,无法逃脱。  

  荟轩高级会所特殊的休息室内,陪酒女正在化妆,美艳妖娆得足以乱了人心,女人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化了又化,担心自己还不够性感,不够撩人。许小诺仿佛是个局外人,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裙,不施粉脂,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看电影,房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都与她毫无关系。  

  专门负责会所的娱乐业务的魏经理急匆匆进来,挑了荟轩最美的几个女孩儿带走,其中当然包括许小诺,因为她不着任何颜色,也可以艳压群芳。  

  进包房前,魏经理一再耳提面命,说是包房里的客人非常重要,不管客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千万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他尤其私下交代了一遍许小诺,“小诺,你进去陪最左面的那个客人,一定别使性子,知道吗?”  

  也难怪魏经理担心,她在荟轩出了名的有性格,陪唱,陪酒,陪聊,偶尔客人借着酒劲儿占些便宜,只要小费够多,她也由着他们占了。但是她有个底线,绝不出场。  

  因为这个底线,她得罪了不少客人,也给魏经理惹了不少麻烦。若是换了别人,魏经理早就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只有她凭着独有的美丽和个性,让魏经理对她另眼相看。  

  见她有些不情愿,魏经理小声说:“你权当帮我个忙,回头我多给你些奖金。”  

  看经理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她点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出场的。”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带你出场。”  

  走进包房,许小诺愣住了。数月前在阳山擦肩而过之后,她不知多少次在人群中寻找,没想他会出现在荟轩这种外表雅致,实则□横流,醉生梦死的地方,她更没有想到,他就是经理口中坐在最左面的男人。  

  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  

  她掩饰好内心的欣喜,在他身边坐下,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说话,她好容易鼓起勇气,举杯敬他喝酒,他却淡淡扫了一眼对面不时往她身上瞄的客户。她会意,犹豫了好久,才坐到对面去。  

  那位客户已不知悄悄瞄了她多少眼,一见她过去,顿时如沐春风,与她频频举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鼻腔,她一连喝了几杯,顿觉呼吸困难,血脉逆流,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他站在她的病床边,条理清晰地交代着魏经理如何处理她的医疗费,魏经理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见她醒了,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她点点头。  

  “你安心养病,魏经理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他的声音清淡柔和,一如他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经理帮你。”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帅吧!”魏经理笑着问。  

  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帅字能够形容。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问,那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或许还有些好感。  

  “是啊!”魏经理说:“你知道他是谁嘛?——荟轩的老板,也是景天公司新任的总经理,景漠宇。”  

  “景漠宇?”原来他就是景漠宇。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豪门也就那么几个,在荟轩里来来往往聚在一起,聊得也都是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  

  前不久她刚听人说过,景昊天二十二岁的儿子景漠宇从美国回来,接手了景天公司,她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这样深沉的一个男人。  

  “小诺,你真够幸运的。“魏经理告诉她:“刚才,你急救的时候,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了,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说是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他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真这么说?”她惊喜的同时,不免有些疑虑。“他为什么要帮我?”  

  看出她有些疑虑,魏经理笑着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的。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冷漠,他天生的菩萨心肠,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助很多钱,还出钱供很多贫困学生上学。给你付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小诺自认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张口闭口“民生”,却不知民生为何物的高官;有为了炫富挥金如土的富商;还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有识之士。这些人,别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说到底终究是男人,被权利和**掌控的奴隶而已。  

  她从未想过,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有着最冷硬的外表和最柔软温暖的一颗心……  

  之后的日子,许小诺每天都盼着在荟轩看到他,可见到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远远看他,期待着偶然间视线碰触到一起,他微微颔首,她就很满足。  

  荟轩的姐妹全都看出她的心思,劝她别痴心妄想了,那样的男人,能让他看你一眼,已经是奢侈了。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在茫茫人群去寻找他,追随他。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以她的与众不同,也许可以打动他,也许她只差一个机会。  

  她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永远像是只能仰视的天空,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已退居二线的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又来荟轩找她,拿着一条用水晶盒子装着的红宝石的项链,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得出那项链有多贵,直接回绝。“傅局长,项链很漂亮,您太太一定很喜欢。很抱歉,我晚上还要工作。”  

  傅夏阳立刻说,“我已经跟魏经理说了,他今晚不会安排你陪客人。”  

  “他不安排,也可能会有客人随时点我,我要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男人天性喜欢征服,许小诺对傅夏阳的态度越冷,他越陪着笑脸,“那我陪你坐会儿……诺诺,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帮你从南非定做的,你戴上一定很漂亮……”  

  他硬是把项链往她手里塞,她有些不耐烦,直接推了出去。  

  项链掉在地上,刚巧经过的景漠宇俯□,缓缓拾起,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笑意。“傅叔叔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论是选项链,还是选人……”  

  景漠宇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  

  傅夏阳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又在挖苦你傅叔叔。好久没见你爸了,听说他现在回家享清福了。”  

  “他老了,身体不比从前,哪像傅叔叔,还可以享尽齐人之福。”  

  傅夏阳爽朗的大笑。  

  景漠宇也陪着他笑。“傅叔叔,我爸爸现在把景天交给我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当然,当然!”  

  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几句,景漠宇借口有事离开,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侍应生,把傅夏阳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而傅夏阳也完全不客气,要了最好的包房,点了最贵的酒,最贵的菜,还要许小诺陪着他喝酒,  

  后来,他喝醉了,听见许小诺问他为什么景漠宇见了他会那么客气,他顿时虚荣心膨胀,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的有地位,连景昊天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更何况景漠宇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她耐着性子套话套到深夜,才大概知道了景天公司的来历。当年,景昊天混黑道起家,后来在身为矿产局局长的傅夏阳帮助之下,以低廉的价格申请下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景天公司经济实力剧增,此后开始专做正行生意。  

  但黑的永远都是黑的,就算染白了,也会留下许多无法掩盖的过去。  

  而这些过去,没人去翻查也就算了,一旦翻出来,不知多少人要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  

  虽然傅夏阳对于他和景昊天的关系讳莫如深,但许小诺猜得出,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景漠宇不会对他如此忌惮,傅夏阳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因为景漠宇主动约她在一家幽静的海边西餐厅见面。  

  美妙的钢琴乐,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主动与她交谈,询问她的病情,聊她的亲人。  

  聊着聊着,他有意无意问起了傅夏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和傅夏阳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她还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压根儿瞧不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后来她因为病发,退学来了荟轩,他便经常来纠缠她,以为她可以为了钱做陪酒女,也会为了钱做他的情妇。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他对你这么有心,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问。  

  “我可以做□,但我不做小三。”  

  景漠宇笑了,他的笑就像四月天的风,宁静的温暖,融化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没喝酒,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饭局快要的结束的时候,他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想告诉他,我最想要的——是你!  

  但她知道这个要求他满足不了。  

  轻轻叹息,她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  

  从那晚之后,景漠宇没再找过她。她对傅夏阳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并有意提起自己奶奶的病情日益加重,需要有个环境好好休养,傅夏阳立刻把她的奶奶接进最好的疗养院。  

  一个夜晚,她从疗养院出来,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她认得,那是景漠宇的车。  

  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坐进去。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可以呼吸到他身上清淡却幽深的味道,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景漠宇淡淡讲述着他的故事,如同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他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景家把他养大,景昊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还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毫无保留交给他。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希望他的父亲抹掉过去的,心里踏踏实实得安享晚年。  

  她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他告诉她,“傅夏阳手中有一份资料,我爸爸希望这份资料永远不要出现在别人眼前。如果你可以帮我,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  

  她迟疑了很久。“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时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傅夏阳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这就是他的回答。  

  再不简单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苍老的男人,被权利和**腐朽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  

  没有白费电影学院两年的专业训练,许小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首先,她因为拒绝陪客人被赶出荟轩,然后,奶奶病重,她负担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这些看似狗血的剧情,被她演绎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让傅夏阳看戏看得如痴如醉。  

  两个月后,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痴恋"演绎到了高~潮,傅夏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夜,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原比不上内心的绝望,脑中闪过景漠宇嘴角浅浅的笑,清淡却温柔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你安心养病……”  

  她问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可以靠近他一点,到底值得吗?就算不值,她也没有退路了。  

  一切结束之后,傅夏阳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着拨通景漠宇的电话。“我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他来了,看到了满室的凌乱,也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沉默着把衣服轻轻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上。  

  她哭着打他,悔恨的拳头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死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阳山上看见你?为什么你要在我昏倒时送我去医院?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明知道你不爱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做这些肮脏的事!”  

  他许久无言。“小诺,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  

  数月后的深夜,外面狂风大作,许小诺半夜醒来,蓦然发现身边的傅夏阳直挺挺的躺在她面前。  

  傅夏阳死了,过度的烟酒,过度的性~爱,加上少量的毒品,他死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慌慌张张拨通景漠宇打电话,景漠宇很快赶到,帮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不留一点痕迹。他还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许小诺没有告诉他,前不久傅夏阳吃了她给他的迷幻药之后,说了很多事,他说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笔钱,带着她去国外买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问他,景漠宇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笑着说,因为ZG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和他曾经签署过的关于红土山分红的协议,还有景天公司帮他和一些高官洗黑钱的证据,当然,还有景家发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任何一页纸,都够景昊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还拿了保险箱的钥匙给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景漠宇,可见到他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说。因为她不确定景漠宇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她在景漠宇来之前,悄悄从保险箱里拿走了那把钥匙。  

  因为景漠宇的暗中操作,傅夏阳的死因被定义为急病发作,没有人再追查。据说傅夏阳病死后第二天,景昊天宴请宾朋整整一天,喝得十分痛快。  

  虽然景漠宇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资料,但是他还是履行了承诺,好好照顾她。他给她买了阳山的别墅,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每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拒绝。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诺,还是他已经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小诺,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一滴泪滑出她干枯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给景哥哥洗白了,再洗不白,就要换男主了!  

31、

    巨大的开门声响起,我和景漠宇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我们粗犷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定在门口,脸涨成了紫红色。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景漠宇那么沉稳的男人也没法再沉稳了,飞速扯过被子遮掩在我们纠缠的身上……

  空气仿佛在漫长的沉默中静止,沉淀。

  “爸……”他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沉寂。

  老爸憋了好半天,说了一句:“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拐回来关了我们的房门,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门也不知道锁一下,还叫这么大声……”

  嘴里在责怪着,可他眼角的鱼尾纹却是笑得更深了……

  几秒种前的满腔怒火现在全部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我拥着被子挡在脸上,恨不能一辈子缩在被子里不要见人。

  “爸爸走了。”他已经恢复了淡定,若无其事伸手扯我的被子。

  我用力抱得更紧,太丢人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你怎么没锁门啊!”我抬起写满埋怨的眼瞪着他。

  他反倒笑了出来。“我以为你锁了。”

  “我?!”我仔细回忆,昨晚我跟在他后面进门,大概是困得有些迷糊,趴在床上就睡了,好像真的忘了锁门。况且,我又没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想到要锁门!

  “你怎么不确认一下啊?!”我继续责怪他:“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锁门的习惯!再说了,我哪想到你突然兽性大发,扑过来……”

  “好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好好确认!”他硬是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安慰着我说:“爸爸这段时间总担心我欺负你,现在让他亲眼看看……他也就放心了。”

  可他貌似没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我蓦然看见自己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又记起爸爸进来前,我们吵架的场景,只不过那种被许小诺搅起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可以与我荣辱与共,共度此生的好男人。

  安心地依偎在他怀中,我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至理名言——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

  ……

  我和景漠宇穿戴整齐下楼时,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聊天聊得十分投入,恍然没有看见我们下楼。我坐他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在咨询去墨尔本旅游的问题,而且是长期旅游,不禁有些诧异。

  “爸,你要出国旅游吗?”等到爸爸挂了电话,景漠宇立刻问。

  “嗯,你帮我办一下签证吧,越快越好!我打算去墨尔本看两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想去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岂会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点点头。“好的,我给你安排。”

  聊了几句,景漠宇又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听起来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急需他去解决。他一边拿了外衣,一边说:“我去公司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提起公司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在家里养尊处优了。我追到门口,对景漠宇说:“你忙你的吧,不用惦记我,我打算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回T市。”

  “这么急?”

  “我已经无故旷工两天了,也该回去继续实习了。”

  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去机场送你,你等我。”

  我笑着点头。“那我买五点半的航班吧。”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因沉重的等待而变得漫长,又会因为焦急紧迫而飞速流逝。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在我和老爸心不在焉的聊天和不时的张望中度过。看见时钟已指向四点的位置,我叹了口气,拿起收拾好的东西独自出门。

  又是一个人走过了安检,我不觉难过,只是忽然感慨他真的太忙了,有太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广播上响起我的航班登机通知,登机的乘客争先恐后排队登机,我仍坐在候机的位置双手捧着手机发呆。身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伴随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又在等我电话吗?”

  我讶然转头,只见景漠宇深深望着我,额边渗着晶莹的细汗,这一刻已无需更多的言语。

  “为什么不打给我?问问我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问。

  我笑着回答他:“你能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不能来,我打电话反倒让你惦记。”

  “言言……”听见广播上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他却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会尽快安排,让博信派你来景天。”

  我冲他眨眨眼。“怎么?舍不得我啦?”

  他笑而不语,握着我的手指收紧。

  “你做的别太明显,我可不想人家以为我勾引你。”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以为是我觊觎你。”

  “那算了,”我急忙摇头,“你还是让人以为我勾引你吧。我可不希望听到有人说:我景安言的老公觊觎别的女人!”

  “……”

  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登机了,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快步走向登机口。机舱门关上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送机的人是过不了安检的,他是怎么过来的?

  转念想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也许,这段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也许,他也对我有了……爱?

  ……

  带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一路飞奔回寝室,一心想找爱情专家咨询我的感情困惑。

  不想,我进门却看见某专家抱着枕头郁闷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传来,平时从不离手的手机也丢在了一边。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放下包包便坐到她床前问。“心心?你怎么了?该不是你的小郑哥哥——”

  提起这个名字,心心立刻捂脸,“别提了,太郁闷了!”

  我无声地朝正在看电视剧的韵韵和卓卓瞟去询问的眼神,以唇形问。“什么情况?!”

  卓卓装作没看见,继续看电视剧。

  韵韵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咱们心心可有出息了,今天约了郑哥哥去跟人家表白。”

  某专家立刻纠正韵韵的不正当言辞。“我才不是去跟他表白,我是去问他:干嘛有事没事给我发短信骚扰我?是不是喜欢我?”

  “他怎么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

  心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韵韵抢着八卦。“咱们心心计划的可周密了,她约了郑哥哥喝酒谈心,准备在半醉之时,对郑哥哥酒后吐真言……”

  我满心赞同地点头。男人和女人喝酒谈心,即便没有火花也可能擦出火花,不愧是爱情专家的作风。

  “可惜呀,他们喝酒谈心了两个小时,一打瓶啤酒见了底,咱们家心心一点醉意都没有,郑哥哥醉得人事不知了……”

  “不是吧?!这男人什么酒量啊!”

  心心郁闷地叹了又叹。“不是他酒量差……唉!是我没选好时机。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和朋友喝酒呢,他听说我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以为我有心事,特意跑来安慰我……他本就喝了不少,一打瓶啤酒他又抢着喝了八、九瓶,不醉才怪呢。”

  我也憋不住笑了出来,“郑哥哥这么心疼你,你还郁闷什么?!”

  心心欲哭无泪地扯着我的袖子。“问题是他一整晚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失去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男人伤心,而错过了身边真心待我的男人……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还真是……很有意思。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景漠宇又打来电话。考虑到某专家正在为感情问题困惑,我捂着手机走到走廊才接通。

  “言言——”他的声音似乎从嘈杂的环境中传来,有些模糊。

  “嗯,找我有事吗?”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发了安全到达的短信给他,他也回了。

  “没什么事。”

  “……该不是想我了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传来他微微干涩的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打电话给我,随时都可以打……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32、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傻笑了多久,直到嘴角笑得抽筋,脸颊笑得酸疼,我才回过神,拍了拍微酸的脸颊。“哦,我知道了。”

  ……

  仲夏的午夜,月色如流水般倾泻,一片寂静的夜色被浅浅的酣睡声打乱。我和心心又挤在她的窄小的单人床上,聊着彼此的心事。

  “为什么突然跟郑哥哥表白?”我问她。

  她说,她不想再这样暧昧下去了,女人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她不想耗在预知不到结果的单相思里。

  我又问:“如果他从未爱过,只把你当成朋友,你会怎么做?”

  心心想都没想,回答我:“当然是洒脱地放手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了。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就够了。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我干嘛非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的洒脱,让我有些自惭形秽。“心心,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不洒脱了,明知他把我当妹妹,我还是要嫁给他。他娶了我,我又得寸进尺地想他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这就是人性啊。”心心感叹着:“可能以后他爱上了你,你又会嫌他爱的不够深,不够浓烈……”

  “是么?”我试着问自己。假如时间再回到多年前,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每天都能看见他。

  原来,不是他给我的太少,是我索要的太多。

  “嗯,真的是我太贪心了。”我说。

  “不是你贪心,是因为你付出的太多,爱的太深……”心心忽然翻了个身,有些兴奋地说:“言言,我给你写一部小说吧,写你和景哥哥的故事。”

  “好啊,你从我们小时候写起吧,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吸着他的手指睡觉,他其实最怕我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无奈我哭起来肝肠寸断……”

  我给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讲着讲着,心心没有了声音,我望着被月色晕染得朦胧的白色窗帘,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遍,还是无法入睡。

  脑中又响起他说的话:“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脑子一热,我摸出手机,蹑手蹑脚溜出寝室。

  站在无人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零零落落,空气散发着潮湿的洗衣液味道。我准备拨号的手指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些犹豫,凌晨两点十分,他一定正在熟睡吧。

  可是,我特别想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会打扰他。

  放任自己任性一次,我拨通了景漠宇的手机号,本打算等待音响三声他还不接,我就挂断,可等待音才响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他清晰的关切声:“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的静夜,最想听的声音响彻耳畔,我顿觉全身的骨头酥成了碎片,身子软软地靠在生硬的墙壁上。“嗯,睡不着。我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我也还没睡。”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什么大麻烦,青叔的儿子偷偷从公司账上划走一笔资金去炒黄金,赔得一分不剩,财务部的人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我晚上去见了青叔,他说他什么都不管,任由我处理。”

  “啊?!他这算什么态度啊?!”

  景漠宇没有回答,我隐隐听见他的呼吸沉了一下。

  这些年,我虽从不多问爸爸生意上的事,但也多少了解一些。爸爸生性重情重义,他的兄弟朋友攀交情介绍人来景天公司做事,他都不好回绝。所以,他管理时的景天公司,跟国有企业似的,各个部门塞满了靠关系进来,无所事事的闲人。碍于面子,他明知那些人就像蛀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公司,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后来景漠宇接手了景天,一番不留情面的清理之后,情况改善了不少。可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顾及着爸爸的面子,留下了几个养尊处优的闲杂人等,青叔的儿子正是其中最闲杂的一个。

  “爸爸知道了吗?”我问。

  “告诉他又怎么样,他跟青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还能把青叔的儿子送进监狱么?我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没让其他股东知道,那笔资金我再想其他办法补上吧。”

  我很想劝他别这么姑息养奸,直接把人送去监狱算了。可我太了解他的个性,他选择把事情压下来,并非他看不出利害关系,而是他不想爸爸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你不想难为爸爸,可你也不能总是为难你自己呀?!”

  “不为难!都是些小事,很容易处理。”

  容易处理,他又怎么会半夜两点多还无法入睡,而我,又什么都帮不了他。“不如,我毕业之后去景天工作,帮你分忧解难吧?”

  “好啊,不过……”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暖暖的笑意。“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老板苛责员工。”

  “苛责我不怕,你别潜规则员工就成。”

  “……潜规则?”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

  这个想法,听起来真的不错。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幕很和谐的画面,严肃的会议室里,他沉着冷静地坐在会议桌前,听着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我穿着合体的职业装坐在他旁边认真做着会议记录。

  无声无息,他的手自办公桌下伸到我腿上,轻轻摸索……

  我忙用文件遮住众人的视线,继续做记录……

  YY到此处,我咬着手指,还是痴痴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问。

  “呃……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迷糊心心今天表白的事。她今天约人家去酒吧见面……”

  我开始给他八卦心心的爱情故事,他耐心地听着……聊完了心心,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话题聊,从大学聊到中学,从小学聊到幼稚园。

  我的脚都站麻了,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

  生物钟混乱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时,眼圈黑得跟涂了烟熏妆一样。一进销售部的门,吓坏了不少同事。

  百忙之中的杨颖看见我,立刻满脸关切地问我身体怎么样,我随口应付了一句:“好多了。”。

  看出我不想多言,她也不多问,在办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给我,说是景天那个项目的相关文件,让我尽快熟悉一下。

  “颖姐,景天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她告诉我,景天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景漠宇十万火急赶回了A市。这两天我们公司高层开会研究了一下,为了表示重视,老总决定亲自带着陈经理和技术部两位总工去景天公司洽谈合作的具体事宜。等到洽谈好了,签订了合同,再派杨颖和我过去,跟进这个项目。

  我迫不及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要看老大谈得怎么样,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下周过去。”

  一周并不久,可对于正爱的神魂颠倒的某少妇,一分一秒的分离都是漫长的。

  “哦,我知道了。”为了掩饰心底的失落,我低头抱着资料回到座位,聚精会神一页一页翻着资料。

  看资料的时候,我恍惚记起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去做,偏偏又想不起来。直到午休时,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女同事提起要宝宝的事情,我才猛然想起,我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体,确定一下我现在是否可以给我老爸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五点钟就爬起来去T市最权威的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这年头专家遍地都是,可真想见一个又难上加难。我在候诊的椅子上不知打了多少瞌睡,终于喊到了我的名字,我立刻满怀敬仰地去奔去见老专家。

  医生办公室里,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从他清澈的眼眸和眼角细腻光洁的肌肤推断,他没比我大几岁。

  我满心疑惑地往里面的诊疗室瞄一眼,盼着能看见老专家的身影,结果,里面只有个更年轻的小护士。

  “很遗憾告诉你,我就是今天出诊的医生。”对面的年轻医生对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明天的王教授年纪大一些。”

  我满脸堆笑回应。“就凭您这心理学的造诣,医术绝对差不了。”

  他理所当然地笑笑。“谢谢!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把发病的过程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他聚精会神听完,又把我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了一遍。等他看完厚厚一叠检查结果,神色已不似刚刚的轻松。“你是先天性心脏血液灌注不足,因为情绪持续紧张、过度劳累或者进行剧烈运动,导致心律失常……”

  “我的病情严重吗?”我有些紧张地问。

  他看着检查结果答。“嗯,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我拍拍胸口,刚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你不积极配合治疗,你的病情随时可能威胁生命。”

  “啊?!这……叫不严重?!那什么病情算是严重的?”

  他将视线移到我惊心动魄的脸上。“上午有个病人心力衰竭,三个月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

  呃,比起他,我确实不算严重。“哦,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我需要住院治疗吗?”

  “不用,我给你开些药,按时按量服用,2到4周过来复诊一次。”他一边低头写着病例,一边细致地为我讲解着心脏病患者的禁忌。

  “那么,我可以要宝宝吗?”为了避免他误会,我解释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爸爸想要早点抱孙子……不,是外孙!”

  “以你目前的情况,妊娠会有猝死的可能,我建议你先服药治疗6至8个月,再进行12个月适当的体能锻炼,等心脏功能完全恢复正常,再准备要孩子……”

  “哦。”我认真点头。

  他停下笔,又问了一句:“你老公知道你的病情吗?”

  “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太担心。”

  “嗯,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错。我给你开些硝酸甘油,性生活之前服用,可以舒张血管,预防心绞痛。不过,以你目前的病情,性生活尽可能减少……”

  “……”少?!人家才新婚……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双方便签订了合同,我和杨颖也在陈经理的一再催促下,来不及收拾东西便飞到了A市。

  车子停在景天公司楼下,我跟着杨颖走进写字楼,正满心兴奋地期待着与景漠宇的久别重逢戏码,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

  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

  她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33、

      本着纯粹对学术性问题的探讨之心,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文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他笔耕不辍:“每周一次吧。”

  我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上周的频率,一个只手居然没有够用。

  暗暗在心里推断一番景漠宇对于一周一次这个频率的反应,我最终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厚着脸皮对文医生说:“那个……硝酸甘油,麻烦您多开点,呃,按照一年的量给我开吧。”

  他抬眼看看我,又垂首在硝酸甘油的数量后面多填了个零。“要注意一下活动量,不能太大。”

  “怎么注意?”我一时没明白他指什么,下意识问。

  “比如,”他清了清嗓子。“选择省力的姿势,动作不宜过大,最好让你老公缩短一下时间……”

  不等他说完,我拿着病历本和处方单,头也不回奔出了专家办公室。

  ……

  在医院拿了整整一大袋子的药,我又去药店买了多种维生素和保健药。

  回到寝室已经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更换药瓶,迷糊心心推门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我,直挺挺把自己丢在床上装死尸。

  一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青紫,我立即笑嘻嘻丢了药瓶,凑到某专家床前仔细瞧——没错,是吻痕。

  “我说专家,你昨儿个一夜未归,跟郑哥哥钻研出什么爱情真理呀?”

  大概为了挽回男人的颜面,昨晚郑哥哥主动约我们迷糊心心去上次的酒吧聊聊。她兴高采烈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赴约,临走前还下定了决心,宁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也绝对不会把郑哥哥喝醉。

  晚上十一点多,我见心心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她接电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不稳的呼吸,一听就是如愿以偿喝醉了。我怕打扰了人家表白,赶紧挂断……

  此时,见她一言不发,我又瞄了一眼她异样殷红的唇,回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劲爆火辣的场景不自觉出现在脑海。

  我笑着说:“嘿嘿,看来是钻研的挺深入……我还是不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言言,”心心睁开泛红的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顿时冷汗直下,暗想着该不是某哥哥一时把持不住,趁她喝醉,把她……那可就太狗血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个人隐私,心心翻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她立刻说:“老妈,前几天刘阿姨的儿子把你捎来的东西给我了,我看他挺不错,斯斯文文,挺有涵养的。”

  因为离得近,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愉悦的声音。“是嘛?这两天,你刘阿姨都跟我提好几次了,说她儿子想约你吃饭,我看你没回话,也不好答应。”

  “我没意见,全听你们大人的。”

  “好!等你放假回来,我们两家人吃个饭,聚一聚。”

  “嗯。”心心的眼角有些湿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妈,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看她挂了电话,我已急得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追问:“心心,你搞什么啊!就算他不爱你,你也犯不着这么随便抓一个凑数。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她猛转过脸,眼角急坠而下的一串眼泪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郑哥哥的名字,我刚想帮她接了,她直接挂断,发了条短信回去。“对不起,我正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他已经接受了我,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谢谢!”

  不等对方回信息,她取出手机卡,掰得扭曲变形,还继续掰,直到手机卡在她手中化作碎片。

  那样的狠绝,完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这从来不是心心的作风。

  我也顾不上尊重个人隐私了,直接问:“到底为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我,绝望的眼泪一滴滴滑过微微红肿的唇,滑过领口处紫红色的吻痕,“刚才我趁他睡着,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我只想看看我发给他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每条都留着……”

  她仰起头,眼泪却落得更猛烈,“言言,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在他手机上存成了什么名字吗?”

  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无数种伤害女人尊严的名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答案:

  “白凌凌……”

  白凌凌!虽然晚了几届,我和心心也听过T大流传已久的八卦传闻,可我们以为那不过是郑明皓年少时的爱恋,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成为了一种美好的过往,云淡风轻。

  却不想,三年前那条意外的短信发送到心心新办的手机卡,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电话中一来一往的调侃畅谈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与心的靠近,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爱恋中。

  静默许久,我才说出话。“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该随便找个男人去报复他。”

  “报复?”她摇头,“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和愧疚。”

  我也爱过,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心爱恋过的男人,即便心中伤痕累累,也总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为他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别无他话,我问:“你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摇头。“我困了,想睡会儿。”

  心心大概累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给每个朋友打电话,笑着谈理想面谈人生,唯独不谈爱情。

  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她点了好多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问她:“你真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认识他三年,跟不认识有区别吗?”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仍在笑:“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相亲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叹气,再也说不出话。

  窗外被风卷落的一片黄叶,她扭过脸去看。

  在她脸上我再也看不见大一时那个读遍了言情小说,信誓旦旦看透爱情,自诩为爱情专家的女孩儿;那个不在意裸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儿。 那个有一点迷糊,有一点天真,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倔强,笑容特别的甜,会甜到人心里的女孩儿……

  她说:“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她说:“我现在发现网上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上帝赐予女人美丽的外表,是为了让男人爱女人,而上帝赐予女人愚蠢的大脑,是为了女人能爱上男人……’”

  她还在笑。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笑容特别苦涩,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我和杨颖接到了陈经理的指示,要我们参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项目讨论,还要我和杨颖帮他准备两个简要的报告,杨颖准备关于合作的具体问题,而我需要准备一个介绍我们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报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叠资料,我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直奔机场,在飞机上还在修改报告。

  出租车停在了景天大厦门前,我才收了电脑下车。

  多年没来,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厦与记忆中那种后现代主义的华丽截然不同了。洁净宽敞的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面,浅灰色的壁纸,碧绿色的植物隔断与洁白栀子花点缀,入门便送来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的引领下,我们一路走向直升电梯,银灰色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绕了一圈雪白的丝巾。

  前台接待**完全不似刚刚接待我们时的漫不经心,毕恭毕敬得像是见了景天的女主人。“许**,您回去了?”

  许小诺恍若未闻,直直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难得如此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暧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剑拔弩张。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狗血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正宫貌似该冷嘲热讽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我侧身给她让路,并浅浅的颔首,回给许小诺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

  许小诺没有动,回我一个倾城的媚笑,从包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挂在脖子上。

  十字架图案的吊坠在她柔嫩的颈窝处轻轻晃动,将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

  我并不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但属于景漠宇的东西我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这条十字架图案的链子。据爸爸说,这条链子是景漠宇被领养的时戴在脖子上的,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电视剧上男主角把母亲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如果我喜欢你的链子,他舍不舍得把它送给我呢?”

  他蹙眉深思。

  我赶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纠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现如今,他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许小诺,哪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么不走?你愣什么神啊?”被杨颖的催促惊醒,我才发觉接待**早已等得不耐烦,杨颖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的名牌,跟着她们走向电梯,一路来到六楼的会议室。

  讨论项目具体实施方案这种无关紧要的会议,日理万机的景漠宇自然不会参加,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老大陈经理和技术部的两个总工,还有景天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和企划部的副总。会议的氛围很是轻松,做做报告,讨论一些合作细节性的问题,是以陈经理将作报告的机会给了我。

  难得有这样的锻炼机会,我没有推脱,直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

  迎着投影仪幽蓝色的光线,我聚精会神做着报告,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驻足的黑色人影。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呼唤,“景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34、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此时的景漠宇,与我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不同,半垂着脸,细碎的长发半遮着冷峻的侧脸,辨不清丝毫的情绪,黑与白的阴冷色调打在他深色的商务西装上,修长的指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曲线,张扬得不止是冷漠,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孤傲与魄力。

  合上文件,交给送文件的人,他又跟身边的高高瘦瘦男人说了几句话,脚下的步伐渐渐向会议室的方向靠近。

  我下意识想理理头发,整整衣衫,可转念想想,我的头发和衣服凌乱得不堪入目时他都见过,我何必装模作样……于是我收回被勾走的视线,看向会议室里其他人。

  见景漠宇走进门,整个会议室突然沉浸在强大气压下,项目总监忙起身让位,企划部的周副总和我们老大也准备起身,景漠宇平淡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他选了个让众人皆意外的位置,会议室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位置——我坐的位置旁边。

  杨颖和陈经理对视一眼,转过脸朝我挤挤眼睛,很明显,她懂了景漠宇的目的。

  可惜会议室里其他人没有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周副总见了景漠宇跟遇见了百年不遇之人似的,马上拿着会议记录奔出去,一屁股坐在我的位置上跟景漠宇汇报会议进展。说句实话,倒退十年,她一定也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年过三十的白骨精,再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那份被岁月磨砺出的苍老。特别是跟我颠倒众生的老公坐在一起,越发的显得老气横秋。

  她越靠越近,景漠宇侧身靠向远离她的一侧椅子扶手,低头看着会议记录。

  我忍着把她赶回自己座位的冲动,谦恭地询问各位业界精英是否有问题。

  在场的大老板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轻易开口。我站在台上冷场了足足半分钟,正准备灰溜溜退场,大老板忽然开口。“我只是来坐坐,你们继续开会。”

  景天两位正副总这回不再问那些捧场的问题,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深度,一个比一个有内涵。有些我还能勉强应付过去,有些过于刁钻,我应付不了,只能含糊了事。其间,景漠宇的手机不止一次的在桌上疯狂震动,他恍若未闻,全部都是他带进来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拿着电话去会议室外接听,再回来附在他耳边汇报请示。

  看着一派帝王作风的景漠宇,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什么叫真正的不可一世。刚才两个趾高气扬的正副老总一见他,马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那眼神并不像看公司的老总,倒像看着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如此看来,他平时在家里冷淡漠然的态度,简直平易近人得不能再平易近人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大家再无问题,我走下台,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晚上怎么安排的?”景漠宇问周副总。

  “定了鸿宾的海鲜楼,晚上六点,您能参加吗?”

  他看看表, “嗯,我晚上还有事,不参与了,你们陪好陈经理。”

  “好,好!”

  景漠宇又对着那个为他跑前跑后的男人交代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他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与我相会一次,仿佛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正感慨,意外的呼唤从身后响起,“景**,”

  我回头去看,那个高高瘦瘦却不知何时竟站在我身后,正倾身靠向我,轻声询问:“景总请您会议结束去他办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您方不方便?”

  他没有说出任何邀请的理由,我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好的,他的办公室怎么走?”

  “十楼,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了。到时我会在门口等您。”说着,他伸手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姓金,是景总的助理。”

  我向来懒得做虚伪的遮掩,毫不避讳地在对面周副总微微诧异的注视下接过名片,放进包里。“谢谢,我知道了!”

  会议开到五点才结束,我告诉陈经理晚上有事,不能参加后续的晚宴,陈经理马上点头如捣蒜,“好,你去忙吧。”

  他甚至没有告诉我,晚上住在哪个酒店,我也没问,反正又不会去住。

  ……

  景漠宇的办公室门前,金助理正要给他端咖啡进去,见到我走近,他立刻停住脚步。“景**,景总正在等您。”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咖啡杯。“我给他送进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将咖啡杯交到我手里。

  我轻轻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他的办公室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落地的玻璃窗纵览夕阳西下的无限霞光,他却无心风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前看文件,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我吹了吹手中咖啡的雾气,轻步走上前,为他换了一杯新的。

  “谢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视线还停留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我仔细看了一眼,是上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静默一阵,他发现了我没有离开, “还有事情吗?”

  他问我的时候,视线完全没有从数据上移开一丝一毫。

  原本,我被许小诺的意外出现勾起了满腔的不满情绪,打算见到他要好好问清楚:为什么他会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她?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可真正面对他,我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不论他做什么,必定有他的理由,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都是他的抉择。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承诺,尊重他的抉择?!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说吧。”

  “如果欣赏景总算是‘事情’,我现在很忙!”我说着,轻轻走到他身边,倚在办公桌的边缘:“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他抬眼,冷峻如雕像的脸上难得一见浸透了暖意。“什么时候回A市的?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知道么?陈经理十万火急把我招来,我还以为是你授意的呢。”

  “哦?!我昨天不过在酒桌上暗示了一句,想不到他效率这么高。”

  一句暗示就如此见效,我问:“你怎么跟他暗示的?”

  “我说——”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弧线优美的下颚,似有若无的浅笑:“‘不知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日子过的有点乏味……’”

  暗示的这么明显,别说陈经理,连我都能听明白。我娇笑着侧身坐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拂上他额边的碎发。“景总,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不乏味呢?”

  幽深的眸光落在我脸上,毫不掩饰其占有欲。他一手拥住我腰,一手握住我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这样……就不乏味了。”

  湿软的触觉如触电般急速传遍全身,脸上一阵滚烫。

  指尖绕过他唇边扬起的弧线,我哑声问,“那这样呢——”

  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他弥散着咖啡浓香的唇际……

  片刻的失神,他扶着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怀中,深深吻了下来。濡湿唇舌一经纠缠,便再难分难舍,没有他的日子,我又何止是乏味,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如今相拥相吻,又岂能浅尝辄止

  随着吻的深入,他扶在我背后的手犹豫着移至腰间,犹豫着顺着职业装的衣襟探进去,熨帖着我火热的肌肤,最后,终又犹豫着的移到胸前,将一片柔软虏获在掌心里。

  热辣辣的火焰直烧到喉咙,神志已经模糊不清。忽然一道灵光唤回涣散的理智,我偏过头深深吸气,他的深吻刚巧落在我耳后……

  “你还没锁门呢!”我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看办公室阴沉的色调,终于寻回了理智。

  平复了一下灼热紊乱的呼吸,他帮我理平褶皱的衣襟。“言言,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没回答我,扶着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带我走出办公室。

  经过大堂时,前台的接待**一见景漠宇,离得老远还媚笑入股地打招呼。“景总,您下班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她眼前伸手挽了景漠宇,问:“接待是门面上的事情,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女人?”

  “她是才叔的一个亲戚,爸让我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位置,我想不出她除了前台接待,还能做什么。”他回眸,看我一眼,“怎么?她得罪你了?”

  “谈不上得罪,我不喜欢她对不该尊重的女人特别尊重。”

  “不该尊重的女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拨通金助理的电话。“通知人事部,让前台的李路路明天不用来了。”

  挂了电话,他迟疑了一下。“言言……”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见关于她的任何事!”

  ……

  车子驶出停车场,右行了不足五分钟,便拐进了一处崭新的公寓式高层小区。我被他牵着手走过石子小路,走过喷泉水池,最后走进一栋林荫深处最幽静的楼房。

  这种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放商还舍得花钱弄些亭廊水榭,树荫成行,足见他们在房价上找到了平衡。

  我算计着房价该是怎样的天价时,景漠宇已用钥匙打开一间陌生的房门。最后一抹霞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掠入,一片无限旖旎的光芒。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是我们的新家,可当我看到我最喜欢的淡紫色流苏窗帘,我最喜欢的银色水晶灯,我最喜欢的布艺沙发,还有沙发背景墙上那张我最喜欢的碧海蓝天之下的婚纱照……我再也抑制不住兴奋,泪眼朦胧抱住他。

  “这是我们的家吗?!”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就连茶几上的杯具也是我最喜欢的夜光杯。

  “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不管我们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打扰。”

  “不如,我做饭给你吃……”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梦想。

  “好啊,我正好饿了。”他带着我走进厨房,给我展示一应俱全的厨具,还有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食材。“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我直接把他推出厨房。“厨房哪是男人待的地方,去外面等着。”

  美其名曰以防油烟外泄,我关紧厨房的门,打电话给家里。

  老爸接了电话,我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说:“快叫玉妈听电话,江湖救急!”

  “还有什么老爸不能解决的事?!”他的语气听来无所不能。

  “做饭。”

  “……等着,我给你去叫!”

  一个小时后,在玉妈电话指导之下,极具厨艺天赋的我把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还炒了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煎鸡蛋,以及一汤盆还算勉强成功的紫菜蛋花汤。

  虽然在战斗过程中稍微发生了点意外,滚烫的油溅在了我是手背上,锋利的菜刀轻轻划过我的手指,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把油香扑鼻的“处女作”端上饭桌时,景漠宇诧异地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女人。“真的是你做的?”

  “是啊!”我笑嘻嘻问他。“是不是突然发现娶了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大床的老婆,感到特别的幸运?”

  他哑然失笑,“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有这么丰厚的福利。”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我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鸡蛋。“尝尝好不好吃。”

  他眼中的笑意在目光触及到我的手指消失无踪,他抓住我正欲收回的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尖上深深地刀伤又开始渗血,一点点聚集成鲜红的血滴。

  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抓到,怯怯地抽回手,藏在背后。“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得不容辩驳,眼底却是水光荡漾,雾气迷离……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情绪。

  我很想求证一下,这种陌生的情绪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又怕答案像上一次在学校门口那样伤人。

  纠结了许久,我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给我个答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用一个字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

35、

     “你爱我吗?”

  景漠宇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我以为他想以这种方式拒绝用一个字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小小的失落,还好,一点点而已。

  “不想回答算了。”我的话还没出口。

  他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符。“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字,哪怕是骗我也好。

  他勾勾唇角,盛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论这个问题。”

  ……

  因为迫不及待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我迅速吃完一顿特别有成就感的饭菜,随便把碗筷往厨房的水槽一丢。料理完琐事,我飞速坐在沙发上,用**关了电视,然后,端端正正面对不明所以的他。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嗯’的意思了。”我说,一脸虔诚的求知欲。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说着,他反身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缠着我的腰,灼热的呼吸直截了当落在我耳后,敢情他想用行动跟我进行深入的探讨。

  我明白,在男人看来,做永远比说更重要,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我还没洗澡呢。”我躲了躲,刚才做饭弄了一身的油烟和葱花味儿,也真难为他下得去口。

  “洗澡?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我的耳唇,勾起人潜藏的爱和欲,他明知故问:“你洗澡做什么?该不会——”

  “……”这男人,越来越招人恨了。

  他好像故意的,在我耳边轻轻开口,热气弄得我全身发痒。我想躲避,无奈他的手臂缠得更紧,宽阔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脊背,身体的曲线完美无缺的拟合着。“言言,你知道么……”

  “嗯?”我柔软的回应着。

  “每次这么抱着你,我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反问我。

  “嗯”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我期待已久的……爱!

  一个用心爱着我的男人,一处只属于我们的家,暖风徐徐的夏夜,这样紧紧相拥,幸福太过凶猛,我的不争气的小心脏跳得超乎寻常的猛烈,快要承受不住了。

  “你还去不去洗澡了?”他忽然问。

  我毫不犹豫点头,我快要被他炽热的怀抱熔化了,急需用冷水冷却一下。

  “那正好,我们一起洗。”

  ……

  仲夏之夜,微风轻送,窗台上一小枝新栽种的合欢花无声无息抽丝剥茧。

  水流涤荡的浴室,门半启着,水气氤氲了的暖光伴着让人遐想万千的对白,从门缝挤出,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你小时候,我经常帮你洗澡……”他的声音贴着我颈项的肌肤发出,故而比水流声更模糊。“那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躲避。”

  “……你那时候可不会只揉这里。”我怨怼地瞪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比我还平。”

  平是平了点,可是我也是女孩子嘛,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实话,你给我洗澡的时候,对我有没有过非分之想?”

  “我那时候才九岁,什么都不懂!”

  “……”

  浴室里,一阵绮丽的喘息过后,我柔得快化了的声音继续传出。“那你懂了之后呢?还想不想再帮我洗澡?”

  “不想,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要任何女人,唯独不能要你。”

  看见他身体无法掩盖的欲~念,我笑着以指尖撩过他身体挂满水珠的刚毅线条,“真的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连幻想也没有过……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他抓住我调皮的手,按在墙壁上,眼底已是欲壑难平:“……有过一次,在梦里。”

  “真的?!”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吹头发,只穿了一件黑色半透明的蕾丝睡衣。你枕着我的腿,一动不动让我抚摸你的头发,浑然不知自己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吹风机卷着你身上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一整晚都没散,所以,我梦到你一整晚都没走,一动不动躺在我怀里……”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想过……”他抬高我的一条腿,指尖顺着大腿探向一片濡湿。“不敢!”

  他的指尖落在他曾向往却不敢侵犯的地方,我软软靠在他身上。

  浴室里的对话声消失,寂静了没多久,又被另一种跌宕起伏的靡靡之音取而代之。

  当然,时而还会有不堪入耳的对话传出。

  比如:

  “你喜欢这个姿势吗?”我问。

  “嗯!”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

  “我喜欢换各种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他顿了顿,“看着你!”

  ……

  后来,浴室的灯光熄了,卧室的灯光又亮起,

  “啊,你……”我抑制不住地叫出声。

  “叫吧……我喜欢听你叫我。”

  “哥……别碰那里,哥!”

  “……”

  ……

  再后来,卧室的灯也熄了。

  柔软的大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被汗水浸润的胸口划动。“下次,我们用安全套吧。”

  “安全套?”黑暗中,我仍能感受到他惊讶的眼光:“为什么?!”

  “我暂时不太想要孩子……我还在上学,万一有了孩子,我明年毕不了业了。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再等等吧。”

  ……

  犹豫了一番,我试探着问身边又开始有所行动的男人,“我听说这种事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一个星期一次,最合适。”

  “你听谁说的?!”

  “一个医学专家说的。”

  “专家?他八十岁了吧?!”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反身压上了我,足以见得,他对一周一次的频率有多么无法接受!

  ……

  热烈的夏季在我和景漠宇更加热烈的新婚生活和一片工作的忙碌中悄然而逝。

  窗前的枫叶一片火红之时,我才蓦然意识到,秋季来了,新的学期快要开始了。

  一片落叶飞落,让我想起了心心,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和新任男友发展如何。

  半趴在窗台上给心心拨了个电话,问她:和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一提起那个男人,她马上换上垂死挣扎的声音。“别提了,我已经第十八次跟他说分手了,他还约我吃晚饭。”

  “哇,这么痴情?!你就从了他吧!”

  “痴情个头,他说他妈让他约我的,他还说,他妈告诉他:‘女人说分手都是为了让男人哄。’”

  我真不知道说这对极品的母子俩什么好,只能埋怨心心。“也怪你太好哄了,次次都让他哄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心软嘛,禁不住男人两句可怜话……”

  “切,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心软,郑哥哥冲到咱们寝室,当着全寝人的面把求你原谅的话都说尽了,你还不是没原谅他?!”

  “谁说我没原谅他,我们现在关系别提多磁石了,有事没事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我还教他怎么把白凌凌抢回来呢!红颜知己做到我这份上,他还想怎么样?!”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在家里,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不过据我们寝室的八卦韵韵绘声绘色的描述,我也如同身临其境。

  据说那日午后,某妖孽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把铁面无私的看门老大妈感动得热泪盈眶,硬是冒着被学校辞退的危险,把这个妖孽男人放进了女生宿舍楼。

  结果,我们寝室上演了一幕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

  男人求女人原谅,字字句句掏心掏肺的解释加忏悔。

  女人没心没肺地装傻。“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嘛,这点小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放在心上啊?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对不起我,晚上请我和我男朋友吃饭吧,我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拆……”

  韵韵讲到此处,我别提多后悔自己没在现场,如果我在,我肯定拿书狠狠砸她,去她的青梅竹马,去她的两小无拆,我敢打赌,她连那个男人的全名都叫出不来!

  唉!可惜呀,我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了。

  我正懊恼,心心又问:“你怎么样啊?景哥哥还是那么忙啊?”

  “忙啊,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出差!不过,这次倒不是去出差,好像有人知道他父母的消息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我说要陪他,他也不用……”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就很想去父母的坟前拜祭,可是爸爸说他被送来孤儿院的时候直接放在了孤儿院门口,没有任何资料,也没有人知道他父母是谁。

  这些年,他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只要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马上去,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他还是不肯放弃,只为在父母坟前拜祭。

  想起他最卑微的愿望,我的胃里涌起一股酸意,我捂住嘴,压下呕吐的感觉。

  “言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心心还是听见了我干呕的声音。

  “没事,最近肠胃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

  “景太太,你该不是有了吧?”迷糊心心开玩笑问。

  “不会的。”自从我提出不想太早要孩子,他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除了那一天……

  我们陪他在公司加班,夜深人静时,他一时没把持住,在办公室里把我半推半就的潜规则了。因为临时起的色心,没有充分的准备,所以那场奸~情爆发得酣畅淋漓,势不可挡。

  我努力算算上个月的经期,貌似真的推迟了十多天了。

  该不会一次就……中奖率也太高了!

  一时间,说不清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我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荡起。

  不行,我要马上验证这个事实。

  “心心,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药店买个试纸试试。”

  “恩恩,快去吧,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这个干妈啊!”

  “必须的!”

  挂了电话,我刚换了衣服出门,在门口遇见才叔带着一个陌生的人进门。

  他看我一眼,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怕我看穿的东西,然后,他直接奔去二楼老爸的书房,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出于女人的直接,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等他们进门后,我也悄悄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关着,我听不见声音,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依稀听见老爸的声音说。“他找到吴家的人了吗?”

  陌生的声音答:“目前还没有。不过景少爷打听出那条十字架的链子是在一次纽约的慈善拍卖会上,被一个华人富商买下的……”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

36、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我眼明手快跑过去抢了下来,仔细去看。

  这些照片一定是专业摄影师的杰作,无论光线,角度,还是景物的配合,无一不是彰显着艺术的美感,让景漠宇和许小诺一双虔诚祷告的背影看来那般天造地设,那般琴瑟和谐……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脚下生硬的理石地面上仿佛变成一层厚厚的棉花,我的脚下绵绵软软,根本承载不了我的重量……

  他居然去了美国?!他分明答应过我不会再见她,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给她收尸。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他居然把承诺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还是我认识那个信守承诺的景漠宇吗?

  或者,这也许都是他设下的局,送许小诺出国不过是为了瞒天过海,以便他们跑去美国鹊桥相会……

  胃里搅着劲儿地翻搅,阵阵酸楚从肠胃往口中涌,我真的不愿意再看照片上唯美的画面,手还是不受控制地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又是一张他们的照片,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站在神圣的教堂前,和平鸽在广场徘徊,阳光一片洁白。一身素衣的许小诺深情款款望着身边的男人,就像望着婚礼上的老公。

  看了好久,我才发现照片上还有第三者,那是一位金发蓝眼的牧师打扮的男人,手中拿着属于景漠宇的十字架链子,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惊讶。

  我又迅速翻了几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换了几个地方,但全部都是教堂。景漠宇的身边总有一个纤弱的人影,她总是目不斜视地凝望着我的男人,照片上偶尔也有第三者存在,但那看来不过是陪衬……

  爸爸抢走我手中的照片时,我还没有从嫉妒的孽火中脱身,眨着滚烫的眼睛问他:“他去了美国?他为什么去美国?他告诉我他有了父母的消息……”

  父母?!提起这两个字,我被嫉妒冲混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我记起了景漠宇走之前的焦急又期待神情,记起刚才爸爸提起了吴家,提起了纽约什么拍卖会上拍卖的十字架,我还记起了景漠宇把十字架给了许小诺,还有,还有这些以教堂为背景照片……

  我总觉得这些看似杂乱的事情,好像有这什么因果联系,可我的脑子太乱,没法理清思绪。

  缓了缓神,我强迫自己抛开许小诺的事情,努力去思索重点。“爸,为什么他会去美国?!你说的吴家是哪个吴家?纽约拍卖会上的十字架项链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看了一眼才叔和那个我没见过的男人,把照片还给他们。“照片收好,你们先回去吧。”

  陌生男人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再继续跟踪?”

  爸爸点头,“主要盯住照片上那个女人。”

  “是!”男人犹豫着看看我,话在嘴边徘徊了几个来回,终于说了出来。“景少爷联系了美国的报社,好像想要寻找二十五年前高价拍下那条链子的人。”

  “报社!”爸爸双手撑着书桌,手背上根根青筋分明。“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登报寻人。”

  男人迟疑着看看才叔,才叔试探着开口。“依着景少爷的性子,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难……”

  爸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朝他摆了摆手。

  才叔会意,带着陌生男人离开,关上房门。

  “言言,”爸爸一手还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漠宇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一分钟都不要在美国多停留。”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打电话给他。言言,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让他回来。”

  看出爸爸的紧张,我接过听筒,“电话我可以打,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他的身世?”

  气氛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松开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我知道,这件事早晚还是瞒不住的……其实,漠宇不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是我从一个道上的兄弟手中买来的。”

  “买来的?”这份震撼远比我看见照片时的震撼的更大,那感觉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筑突然塌陷,让我面对一片杂乱的瓦砾。“你为什么要骗他?!”

  爸爸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皱纹深锁的眉头,给我讲起了隐藏在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着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摸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性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也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终决定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胸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爸爸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我们!”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如同做了一场梦,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我看到了景漠宇悲愤的眼神,看到爸爸卑微的恳求原谅,最后,景漠宇还是走了,丢下来我和爸爸。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

  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这个月的月经有没有推后?”

  我点头,“推迟了十天了。”

  “那我带你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

  医院里,我借口太累拒绝了其他的检查,只做了孕检测试。

  孕检结果很快出来,呈“阳性”。 爸爸脸上的惊喜已无法言喻,却还是有些忧虑地拉着我的手一再交代,“明天一定要来做个全身检查,尤其要检查一下心脏,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轻轻抚摸着小腹。最初丝丝缕缕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惶恐,我害怕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爸,你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我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么?我骗了他二十五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我,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残生的老人。“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会更痛苦!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我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我,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

  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我也不想拨开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

  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是吗?”

  爸爸思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他们在美国生活,多年前已经儿女成群了……事情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早就把漠宇淡忘了。”

  “淡忘……”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哪个父母会淡忘。

  他看出我动摇了,他又安抚我说:“言言,你现在有了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

  一整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睡,早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眨了眨,景漠宇坐在我的床边,眼角眉梢都染着惊喜。

  我想起身,他将我按回到床上,帮我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我帮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见了她,悲愤交加才会晕倒的?”

  “言言,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见她的……我不该去。”郑重地道了歉,他才对我解释了他去美国的理由。

  我安静地听着,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告诉我,许小诺在美国遇见了一位牧师,牧师一眼认出了她手中的十字架是耶路撒冷一位教会长老的遗物。二十五年前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十字架被一位神秘的华裔富商拍得,而那个富商很有可能认识他的父母。

  许小诺立刻让人转告他这个消息。景漠宇急着知道父母的消息,也以为我了解真相一定会体谅他,便匆匆赶去了美国。他在美国询问了很多牧师,没有人知道拍得十字架的富商是谁,倒是听说那位富商是个很虔诚的基督教徒,出资修建过很多破落的教堂。

  “那你找到了吗?”我试探着问。

  他淡淡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的遗物都没有,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骗我说是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空无一物的胃里,又是一阵酸气上涌,我捂着嘴干呕好久。景漠宇急忙将我拥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我轻而易举在他怀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对他早已上了瘾,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我将如何继续……

  我用尽全力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心口。“对你来说,是你的亲身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我的肩。“当然你和爸爸,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37

   “当然你和爸爸重要,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离开景家,去找他们?”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我的小腹,“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也摸到小腹上,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爱。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我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把我拥在怀里。“言言,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最喜欢什么字……”

    “乐!快乐的乐,我希望他(她)天天都能‘乐’出来。”

    “乐?很可爱,不如小名就叫乐乐,怎么样?”

    “嗯,好……”

    “……”

    …………

    连续几天,我被景漠宇禁止出门,在家好好休养。

    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不务正业了,不钻研企划书,整天抱着本《孕妇指南》寸步不离监督我,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给我几个小时喘口气的时间。

    比如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新项目的一个重要合约签署问题,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半小时,他才能放下《孕妇指南》,换了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地叮嘱我――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少看电视,少玩儿电脑,累了就去楼上补充睡眠,胃口不好也要多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我点头点得脖子都要酸了,他才离开家门。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我收起脸上的笑意,回房关上门。

    拨通A市最有名的那家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我问:“事情调查的怎么样?还是查不到吗?”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却让我非常意外。“我们查到了……”

    我的心骤然勒紧,“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美国,姓吴华裔的富商中,二十五年前失去过儿子,是**教信徒,又出资修建过许多教堂的,只有一个人――吴氏家族的掌权人,吴瑾珉!”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我却已经无暇顾及,两步冲到电脑前在搜索引擎中搜出吴瑾珉的那段视频,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记者说:二十四年前,他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失踪……

    记者还说:他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在海里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

    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心口阵阵抽搐地疼痛,手脚又有种无力的束缚感,我知道这是病发的前兆,下意识抓过包,翻出里面的药瓶,手刚一触及药瓶的盖子,我猛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年轻的心脑血管专家文哲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番话: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孩子最好放弃……”

    “你应该和你老公商量一下,这不是小事,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非要保住孩子?!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好吧,那么作为医生,有必要提醒你:我给你开的心脏病药物都有副作用,妊娠期尽量少服用,否则可能会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下周三我出诊,你最好再来复诊一次,我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

    拧紧了药瓶,我颤抖着将药收回包里。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我又将搜索引擎中上万条的相关新闻逐一看了一遍,终于在一篇国外的微博中搜到了二十四年前的一篇悬赏千万美金的寻人启事,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男孩儿的照片,那清透的眼睛,微挺的鼻,还有双唇扬起的弧线……虽与现在的景漠宇大有不同,但与十岁前的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我还搜到了吴瑾珉太太的照片,原本美丽高雅得让人仰视的女人,却在吴瑾珉的怀中哭得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在天旋地转的情况下走进爸爸的书房,但当我问他:“爸爸,你认识吴瑾珉吗?”他的表情我清晰地记得,那么惶然,那么不安。

    “爸爸,二十四年前,吴瑾珉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在电视上连续滚动播出了三十天的寻人启事……你没听说过吗?吴瑾珉的太太因为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疗养院住了八年,你没听说过吗?吴家现在为了家族继承权之争,分崩离析,吴瑾珉心力交瘁,重疾缠身,恐怕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你也没听说过吗?吴瑾珉在采访里说,‘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你也没听说过吗?”

    我真的很想听见爸爸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告诉我,是我猜错了,景漠宇和吴瑾珉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他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了。

    我看着默认了一切的他,滚烫的眼泪滚出眼眶,我没有擦,咸涩的味道流过唇角。

    “你也有亲生骨肉,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失踪的是我,你会怎么样?!”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他的回答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言言,你说漠宇会原谅我吗?”

    “他不会……”我的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着,因为痛,因为怨,也因为恨。

    我告诉他:“没有人能原谅这样的欺骗……”

    …………

    凌晨时分,我从噩梦中惊醒,头发被虚浸得半湿,受了惊吓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无力。

    我正按摩着麻痹的双手,准备下床给文哲磊打电话,身边的人忽然醒了,快速坐起来,“言言?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我拢了拢黏在脸侧的湿发,虚应着:“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黑暗的房间亮起台灯柔黄的光,一时适应不了突然亮起的光,我忙遮住眼睛,手背抹到了眼中的湿润,我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沾满了眼泪。

    来不及掩饰,他扳过我的肩膀,面对我满是泪痕的眼。

    忧郁的光线下,他一向幽深的眼底竟也载满了忧郁,“你哭了?!”

    我慌忙以手背拭了拭眼角,以自以为很轻松的口吻说:“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要跟着他们走……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说,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笑笑,虽然笑得很难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急得哭了。”

    他深深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安抚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们活着的话,怎么会二十几年都不来孤儿院问问我的消息?”

    那是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那是因为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欺骗你!

    这两句话,就卡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四年,我确实做不到,不管谎言有多么华丽,不管噩梦有多么可怕,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欺骗他……

    “好了,”看我一言不发,他无奈般拍拍我的背,耐着性子继续安抚,“我答应你,就算他们活着,我也不会离开景家,这样你安心了吧?”

    安心?!一生背负着对他的欺骗和愧疚,我又怎么会安心。想要真正的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

    虽然那结果注定了会毁灭这个家,毁灭了我好不容易得来幸福,但至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一错再错。

    “你能陪我去旅行一次吗?”我仰起脸,期盼地望着他,“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度一次蜜月……”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你怀着孩子跟我去度蜜月?你分明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我亦陪着他笑:“怎么?你怕经受不住考验?”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你高兴就好!等我和惠承的合同签完了,我带你去夏威夷度蜜月,我们去海滩上晒太阳,享受海风,好好放松一下。”

    “嗯!”想到夏威夷晴空**,海风徐徐,我的心中也有了阳光,“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他无所谓的应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意外,就像小时候我神秘兮兮告诉他某个漂亮女生暗恋他很久一样,我视为天大的秘密,谨慎万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毫无反应——

38、

     最近的睡眠越来越浅,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穿过虚掩的窗帘,我便被惊醒,再也睡不着。

  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破碎的阳光在他的五官描绘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冷毅的轮廓,我的指尖拟合着金色的光晕,划过他的鼻梁,那是中国人少见的高挺……哦,应该是遗传了那个传说中马来西亚第一美女兼才女的优良基因吧。那么他举手投足中与生俱来的优雅,也该是吴家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绅士和贵族气度吧。

  我不禁为捉弄人命运叹了口气,分明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禁忌恋的题材,一转眼却变成了落难王子与灰姑娘的狗血故事,搞不好还可能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往下演绎……

  唉!可惜呀,可惜我这性子演不来朱丽叶的悲情,若是让我见尤怜的许小诺来演,一定演的比我出彩。

  我晃晃混乱的头,关许小诺什么事儿?!老公是我的……

  躺得累了,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强势的手臂紧紧箍着,腿也被沉重有力的双腿占有般纠缠着,完全不给我一点活动的空间。

  我忽然想起了新婚之时,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不会跟自己妹妹同床共枕,态度那么坚决,即使勉强与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让自己有丝的毫逾越。短短三个月,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个合格的老公,如何做个好父亲,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越过那道心理的障碍,说出我期待已久的“我爱你”……

  “唉!”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他知道真相的那天,他一定会离开,没有人能留住他……因为,他是景漠宇,一个永远把承担和责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做了二十四年的不孝子,他不会允许自己继续认“贼”作父!

  ……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声音自唇边逸出的同时,他的手已捉住我滞留在他鼻梁上许久的手指。

  “我没有……”我小声反驳。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屈指勾回我想要躲闪的脸,直视我一脸的心虚。“一大早,连着叹了三声气,还说没胡思乱想?”

  “叹气有助于新陈代谢,美容养颜。”我抵赖到底,“我想美美容。”

  “哦?那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更加美容养颜,还能舒缓压力,调整情绪。”

  “什么方法?”我好奇地问。

  他凝视着我,静静靠近,再靠近,直到我的双唇笼罩在温润的柔软中……

  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在晨曦中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身体亲密无间的相拥,再浓重的阴郁在这样的温存中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甜蜜在心头越积愈多——这真的舒缓压力、调整情绪的好方法。

  我们只顾着调整情绪,全然忘了干柴烈火易野火燎原的道理,唇舌间的你来我往,浅尝则止的吻已经无法满足本能的渴求,他的手先穿越了界限,探向我的胸口,紧接着他的吻也脱离的了轨道,一路往下掠去。我本就敏感的身体哪耐得住这样的蛊惑,瞬间便被燥热的火焰吞噬,忘情地迎合着他的吻,挺起身子,曲起腿,以大腿内侧轻轻磨蹭着他滚烫坚硬,寻求着更深入的接触与纠缠……

  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刻,某人还有些适可而止的自制力,及时抽身。“我去冲个凉!”

  如同炽热火焰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身体骤然一冷,理智终于回归。

  可我还是舍不得他的体温,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还有一丝温暖的脊背。他的味道还是那么深远,让人无法自已地迷恋。

  有些东西,从未拥有过,不了解它的美好,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是当你尝试过刻骨铭心的缠绵,体会过默然相对的凝望,想要放手,太难了……

  “怎么了?”他背对着我询问。

  酸楚的眼泪充盈了眼眶,我却不敢让它落下,咬着牙逼自己笑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呀?”

  嗓音略带沙哑,反倒有种诱惑的味道。他回头瞥我一眼,眼神恨不能把我揉碎了吞下去。“不用!”

  说完,用力拉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进浴室,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一滴在抗拒不了地球引力而自由坠落的水滴。

  ……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我抹干眼泪,下床拉开窗帘,让秋季的暖阳撒了一室的金色。既然时间不多,我更加不能浪费。

  走到浴室门前,我推开些缝隙,对着里面的人说:“我不想继续没名没份地在景天跟你搞暧昧了……”

  “那你在家好好修养吧,博信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里面的人永远一副天塌了我为你撑着的口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正式进入景天,以景太太的身份!”

  里面的水声停了,门拉开,披着浴袍的景漠宇从里面走出来,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不在乎身份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依过去,手指纠结着他浴袍领子:“我长大了,不想再躲在你和爸爸的背后,做个无名无份的景家二**兼景太太,我想做我该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早已想好答案,所以回答得十分坚决。“我要做公司的副总!”

  “副总?!”

  “对,直接听命于你,协助你分管公司的有关工作。我还要主管业务部,财务部和行政人事部,负责公司的一切业务审核,财务审批,人事管理……我要有权利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监督,检查,考核,甚至处罚任何人。”

  他的神色一沉,以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忽然有种错觉……”他收起了不经意流露的锐利,温柔地摸摸我头发,“……你好像打算谋朝篡位。”

  “你怕了?!”

  他笑着摇头,“我很期待这一天!景太太!”

  “那你就等着看吧……景总!”

  “我等着,不过,你再急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现在是个孕妇,不宜劳心劳力。”

  “人事部的曹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不还是在工作吗?还有业务部的小英,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举了一堆女人可以生孩子工作两不误的例子,他却只平淡地回了我一句:“你以为景天的副总也是天天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整理资料就行了吗?”

  “那也不用天天去工地做苦力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不是,可我的儿子是!”

  我看出他态度坚决,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徒劳,于是下巴一扬。“你是不是嫌我能力不足,不敢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

  当女人不讲理,男人就算逻辑思维再缜密也全无用武之地。景漠宇与我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深知这个道理,明智地以让步换和谐:“言言,不是我敢把这个位置给你,更不是认为你没有能力。你现在资历太浅,直接让你做副总,公司的股东们即使不反对,也难免有意见。不如我先安排你做我的助理,让你全面地了解景天。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让你做副总,好不好?”

  既然他已经让步,我也不再坚持,“好吧,那我先做你的助理吧。不过,你还要给我办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公司所有的人,对他们宣布我的身份。”

  “好啊,记得打扮的漂亮一点,”他轻轻揽住我的腰,在我唇上印上清浅的一吻。“宴会的第一支舞,我要邀请你陪我跳。”

  ……

  为了这场对我意义非凡的宴会,我筹备了二十几天。原本也用不了这么久,期间刚好赶上开学,我回学校报了个道,一去就是十天。

  景漠宇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嘻嘻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答:“……我主要是想我儿子。”

  “你儿子挺好的,你放心吧!”

  彼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邻床的女人正在吃老公喂他的稀饭,米香味儿闻上去特别清新,而我,每天都要面对文哲磊长篇大论的“恐吓”,衣食住行全都不能离开他的监视。好在有迷糊心心天天过来陪我,这孤独寂寞的七天并不漫长。

  见我满心哀怨挂了电话,心心把刚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问。“干嘛不告诉他你在住院?你得的是心脏病,不是感冒发烧!”

  “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小心地触碰着小腹上的柔软,“我看得出,他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想要。”

  “可是你的病……”

  “死不了!文医生说我的心脏功能还算健全,怀孕期间好好调养,危险性不大。”

  她还要说什么,她的二十四孝好男朋友又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她应付着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着问:“你还没跟人家分手呢?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不分了,我打算毕业之后跟他结婚。”

  我一口苹果喷了出来,“结婚?!你跟他?你有没有搞错!”

  她低头,手指有意无意滑过短信息的图标,“将就谁不是将就?!他人挺好的,孝顺,上进,踏实,对我也挺好的……”

  因为那一句“将就谁不是将就?!”,我本想骂她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不是爱到了决绝,爱到了绝望,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所以出了院第一时间,我约了郑明皓来校园里的咖啡厅小坐。

  品着浓郁的鲜牛奶,看着眼前已收敛了年少时的轻狂不羁,却掩不住一身致命蛊惑力的帅哥,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渣到让女人心碎,还能让她死心塌地地爱着。

  一杯咖啡见了底,对面的帅哥第三次看表,看来应该是有事要办,但却很有绅士风度地等我开口。

  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爱心心,我不敢多嘴乱说话,和事佬做不成反倒让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犹豫间我忽然想起景漠宇说过的一句话:“换做我是他,死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往火坑里跳……”

  我放下牛奶杯,开口:“她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看到郑明皓二话不说冲出门,我苦笑着摇摇头,男人啊!为什么总要等到女人跳进了火炕,才想起阻拦?

  感慨万千的视线落在窗外,一片黄叶飞落,飘过走近的黑色商务西装。

  当我看清穿着黑色商务休闲的男人,手中的牛奶杯从指间滑落,我全然未觉,几步冲出咖啡厅。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39、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当然帅了,想当年他可是我们T大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不知迷死多少无知少女……嗯,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很熟吗?”我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嗅到某种食物过期的味道。

  为了保证家庭生活和谐,我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不熟,对我来说,他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

  听我这么一说,景漠宇脸上的阴气缓和了不少, “哦?!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乐不思蜀了?”

  一提起这个事儿,我在医院里憋了一周的怨气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想要控诉的欲~望:“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一个男人扣留在床上整整一周,他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有事没事恐吓我,还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信不信?”

  “你说呢?”他挑眉,明显一个字都不信。

  我耸耸肩,不信算了,反正这年头实话总是遭人质疑!

  ……

  秋已深了,微雨过后的梧桐树落叶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铺了薄薄一层,我挽着景漠宇的手臂走在小路上,世界好像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猜到景漠宇这种人大老远跑来T市绝对不会只为“捉奸”,果然,我这边正挽着老公漫步校园,导员给我打来电话,委婉地告诉我院领导重新安排了我的实习去处,让我去他那儿领取实习推荐表,尽快去公司报道。

  我问他是那间公司,做什么工作,答案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A市景天公司实习助理。

  挂了电话,我认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认真对他说:“从今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为什么?”他为我拂去肩头的一片梧桐叶,顺手帮我拢了拢半敞的衣领。

  因为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我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处理各种繁复的问题。“……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总像哥哥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

  话一出口,他的眸光一沉。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理由找的不太合时宜,正想改口,他的双手重重落在我肩膀上,用力将我拉拢到他身前。

  我仰头,正好撞上他微垂的目光,在他的黑眸中,我看到一片繁花似锦的深秋,还有我消瘦的脸颊……

  旁边刚好一群企管学院的女生经过,以暧昧又好奇地眼光瞄着我们,低声耳语,我依稀听见她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不太习惯被人想入非非,我拨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继续向前走。

  “保护你,是我的一种习惯,与我们的关系无关。”他说。

  这算是解释吗?解释他没有把我当成妹妹。换做三个月前听见这句话,我一定会乐得一晚上睡不着,而现在,他当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浅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再说什么,与他并肩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言言,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呃?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你已经二十五天没问过我……那个问题了。”

  他说的很含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他看着我,好像在专注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哦!”我终于想起来是什么问题了,最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全然忘了我那个每日一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一定要我问吗?你自己不能说吗?”

  “……”他张口,最后,他却低声说了一个字。“……嗯!”

  我笑的更浅,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依旧平坦的小腹,笑意才浮上眼角。以前,这一段没有过爱情铺路的婚姻,我走的太多忐忑不安,我急需他用一句“我爱你”让我找到安全感。现如今,我们的孩子才是我最坚定的信念。

  不管将来面对什么,不管他走得多远,我坚信这份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一定能牵绊住他的灵魂,等到有一天,他做完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

  因为景家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

  三天后,我期待已久的宴会终于在“荟轩”拉来帷幕。

  景漠宇说要让我打扮的漂亮点,为了这句话,我在化妆间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特意请了一个传说中的化妆大师亲自操刀。没办法,没有倾国倾城的天生丽质,我只能后天弥补。

  其实,我长得还算不错,在女人中,我算是漂亮点的,但在美女中我绝对属于“俗气”的那种。我的眼睛本不小,但因为二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看人总不自觉半眯着,给人几分妩媚的错觉;我的唇也不厚,可不知为什么,一笑起来,嘴角一挑就有种“邀请”的味道;至于肤色,我还算白皙,但也绝对不是传说中仙子下凡的肌肤胜雪,晶莹剔透……这还都不算“俗”,最俗的是身体某个地方肉过于多了,怎么减肥都减不掉,以至于我每每想往清新脱俗里打扮,出来的效果都是一身的风尘之色……

  这一次,我对化妆大师一再强调,要淡妆素裹,我老公口味清淡,偏爱“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美感,他点头说:“行!”,化妆品都为我选的浅淡自然的色泽。

  大功告成之后,我迫不及待奔去镜子前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这位大师对古汉语太孤陋寡闻了。我的妆容由内而外深刻地体现着两个字“女人”……

  “你如果换上这条裙子,一定更美。”我扭头一看大师手中鲜红色的低胸真丝长裙,心里凉得透透的。

  本来想让他重新化,无奈景漠宇打来第N个电话,告诉我客人都到了,问我什么时候到。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动机,我听了大师的建议,心有不甘地脱下我精心挑选好久的白色小礼服,拖着一袭垂地的红色长裙走进“荟轩”奢华的宴会厅。

  原本冷清的大厅因为聚集了所有景天的员工而显得热闹非常,我拉着裙摆迈步而入,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也难怪他们的目光异样,我在景天出入的这段时间,景漠宇不但给我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还有事没事来我办公室坐坐,一坐就是个把小时,要说一向工作效率极高的景总来找我谈公事,连打扫卫生间的阿姨都不相信。

  于是乎,我是景漠宇新欢的谣言漫天飞舞,我倒真不介意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但我确实不喜欢“新欢”这个词,它总能让我联想起某“旧爱”。

  当然这些散播谣言的无非是些闲杂人等,景天还是有不少明眼人,特别是高层的那些经理总监什么的,见了我客客气气打招呼,就像尊重景天的女主人一样尊重我,比如此刻正迎面朝我走来的金助理。

  在我面前,金助理弯腰躬身,为我指了指正在招呼客人的景漠宇。“景总请您过去……”

  我刚要移步,听见惊喜的声音喊我,“言言?!”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被老大召回博信负责另一个项目的杨颖,“颖姐?你怎么来了?”

  “景漠宇今天要介绍老婆给大家认识,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顺便代表博信送份大礼。”杨颖打量一番我的装束。“你今天的打扮真是太,太……‘尤物’了,你是打算让景天所有的男人都对你垂涎欲滴,让某人增加点危机意识吗?”

  我听出她这是本着社交礼节夸我,也本着社交礼节回了声:“谢谢!”

  转眼看看正准备向我走来的景漠宇,我想起杨颖当初对我的照顾和信任,不想再隐瞒她。“颖姐,其实我和景漠宇……”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淡淡的光束从空中撒下,伴随着轻缓的钢琴乐荡起,温柔而深情。

  看出舞会开始了,众人期待的目光搜寻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传说中的女主角登场,然,景漠宇却走向了会场的角落处。

  在许多人震惊的呆愣中,他步履庄重地停在我面前,腰弯下标准的十五度角,嘴角挂着最标准的绅士微笑,向我伸出右手。“我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可以吗?景太太……”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我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却听到不止一两声的唏嘘惊叹,随后又是各种声音叠加的窃窃私语。

  “当然可以。”我优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左手搭在我腰间轻轻一揽,乐曲清扬,红色的裙摆在半空中掠过飘逸的弧光,荡过许多恍然大悟的目光前。

  他的唇贴近我耳侧,灼热的呼吸与清淡的语调完全不符。“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打扮……”

  我就知道!我正欲把责任都推到大师身上,却听见他接着说:“你会让男人有种想把你抱上床的冲动。”

  我笑着扬起眉梢,斜斜看着他。“也包括你?”

  “……我也是男人!”

  舞步转过几圈,他的手轻轻摸索至我的腰际,那已不是社交舞蹈需要的姿势。“……舞会结束以后,我们回公寓吧?”

  “呃……”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提醒某自制力瓦解的男人,“不行,医生说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

  他垂眸,望着我的晚礼服未及遮盖处,吹在我耳边的气息更浓郁,“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式。”

  他的渴望化作丝丝火苗在我血脉中窜动,我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移至他胸口,“你现在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哥……”

  他贴在我腰间的手一收,我们火热的身体之间再无距离。

  汗!好好的一场社交舞,生生让我们跳成了贴面热舞,第一次亮相就在景天的员工面前树立了负面形象,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混!

  舞曲到了尾声,我松了口气,摆正了姿势正打算来个漂亮的退场。

  景漠宇的目光倏然一顿,流畅的舞姿也明显僵了一下。随着乐声我们交换了一下位置,我刚好看见他目光停顿的方向。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人。

  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她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总有人说我对女主角的长相描写太少,今天多写点。其实言言很漂亮,外表属于天生尤物,内心其实很纯洁。吼吼!我觉得淡漠的景哥哥非常适合这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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