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ng văn song bức ngọ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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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纹双蝠玉
作者:鸵鸟的秘密
话说大年三十除夕除夕,必定是要彻底扫除去年一整年的晦气。
想想我堂堂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开着一个一年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也不至于让自己饿肚子的小古玩店,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说什么也没有必要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地玩倒斗。
三叔说我的命不够硬,几趟斗倒下来还能活着纯粹是靠运气,我打着哈哈心里大骂,吴家传宗接代就靠我一根独苗子,三叔你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也不该咒咱吴家断子绝孙。
我看着王盟那小子拿着鸡毛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那个我花了大价钱请回来做镇店之宝的明朝瓷瓶,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这样拨下去不但晦气除不掉,连财神爷都被他扫走了。
不过想想快过年了还把这小子留在这也不人道,虽然这家伙平常好吃懒做的德行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我不在的日子店也都亏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两三句话把他打发回家。
关上房门,突然觉得这不到百平米的小店面冷清得吓人。
事到如今,虽然每次倒斗都能顺利归来,但在倒的过程中,我无疑都是最没有战斗力,勉强能自保不成为累赘的那一类。
三叔那边的人自然是不用说,个个生里来死里去的,都是一些坐在棺材上烧茶喝、把粽子当粽子看的的狠角色。
胖子是一根筋,但那根筋总歪七扭八地乱绕,什么时候把自己绕死了都不知道。即使是这样,他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北派职业摸金老手,放他一个人下斗多半是没什么问题。
再来就是闷油瓶。
我一直很奇怪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或者按照那张二十年前的照片推断,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反正,他的手他的血他的记忆他的诡异行踪,统统证明这个男人肯定是有点来头的。
但是,现在麻烦不是出在他是谁的问题上。
而是……
想我吴邪凭这张帅气的脸蛋,华丽的身手,精明的头脑,横走江湖二十多年,也不缺女人喜欢。
我对那些打扮入时的、或清纯可爱的、或成熟性感的美女,也时不时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也觉得女人这种生物真是神奇的美妙的上帝创造的尤物。
以前躲在大学寝室和几个舍友猥琐地偷看毛片时,也有正常的生理现象嘛!
我真是无法相信,我,吴邪,在活了二十几年后,突然发现自己……
竟然喜欢男人?!
……不不不,一定是错觉。
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无法解释了。
毫无疑问,闷油瓶的存在不论对谁来说都是一剂强效镇定剂。
可这种感觉,对我而言特别明显。
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种闷油瓶往身边一站,阎王想提我的命都得先问问他的感觉。
大概是前前后后被他救了无数次,不知觉中形成的一种依赖和崇拜感?
在海斗里,胖子被带毒的莲花箭伤到,我借口用爽肤水帮他涂涂结果涂了他一背的唾沫时,我第一次看到闷油瓶笑。
他笑起来那张扑克脸就没那么冷了,当时我心里就一悸,心想就是嘛,这样看起来多有人情味,老是板着个脸做什么。
现在想想就是那一悸,给我开了个无底深渊。
接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被三叔忽悠的那次,在火车上看到胖子吸着方便面,我的心就开始扑腾扑腾乱跳。
马上转向胖子的上铺,正好看到那双淡定的毫无波澜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
微笑?
说
HI
??
完蛋了,大脑一片空白!
没想到那家伙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眯起眼睛就转身向里。
我松一口气,却听见他呼吸均匀……
收到那卷奇怪录像带,我只身一人躲在楼上是火地下禁婆的疗养院中,突然被他猛地扑倒。
他捂着我的嘴说:“别动!”
我当场傻了,一动不动。
满脑子全是……他压在我身上他压在我身上他压在我身上他居然压在我身上!
他身上的味道还蛮好闻的……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身上居然都是肌肉,虽然绷得很紧,不过也不会烙得太难受。诶?他好像不比我矮?
就我在胡思乱想地这口上,他爬起身,一句淡淡的:“没跟出来。”
我愣了半晌,才知道他说的是那只怪物。
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心烦意乱感动万分小鹿乱撞的永远都是我,闷油瓶永远摆着他一张扑克脸事不关己沉寂无声阴暗得无与伦比……
在沼泽中也是这样,看他一反常态,焦躁不安地去追陈文锦而一去不回时,我一股无名怒火就蹭蹭蹭往上冒。
对了,这么说来在二十年前的海斗中,他俩的关系不也挺暧昧的吗?
看看、看看他去追陈文锦那急切样!就像生怕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样!
“操他娘的混蛋!”
我当时就气得爆了粗口:
“他对陈文锦这么关心干什么?!”
胖子和潘子听着我的话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的确是太有问题了,急忙改口:
“她好歹和我三叔也是正当交往的,那小哥未免太积极了吧!”
胖子立刻就眉开眼笑直拍我肩膀:
“敢情天真同志还操心这个啊,太有做媒婆的潜质了,你说你三叔现在和陈文锦往那一站哪有夫妻的样?再说感情这种事很难说,二十年啊,我看小哥和陈文锦就般配,俩个都是不老的妖怪……”
我越听脸色越臭,心里把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潘子在旁也听得不乐意:“小三爷你别听这胖子瞎扯,三叔和文锦姨的关系好得很呢。”
我当时就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问题。
栽了,这次彻底栽了,栽惨了!
—————————————恭喜吴邪同志沦为脆弱的玻璃的分割线————————————
我郁闷得身心俱疲,看着闲置在一旁的抹布,顿时就没有了打扫的欲望。
晦气就晦气吧!作为新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受过高等教育的四有好青年,不能被封建迷信主义冲昏了头脑!
想到不必扫除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拿起小金杯的钥匙和手机就打算关店回家。
爸妈也都一把年纪快要退休了,平常过家门都不入,大过年的也该早点回去尽尽孝道。
话说每年团圆饭必备的那只桂花鸭不知道现在上桌了没有……
我屁颠屁颠地哼着小曲准备关店。
突然一个激灵,我感觉背后有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知道大白天的不可能会有什么粽子从墓里爬出来在街上晃悠,可我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苦笑着叹自己胆子真是越来越小,我转过身去。
这下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佝偻的老者站在厅堂中央,身着八十年代左右的那种浅蓝色的民工汗衫,上头全是泥迹和陈年的污渍。
老头的脸全是皱褶,看清楚,不是皱纹,是皱褶!那是皮肤松弛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迹象。
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进眼眶,眼白大得吓人。
他的左手藏在身后,似乎被灼伤了一样缠着白色绷带,绷带与被烧得焦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干枯如柴的右手此时正紧紧攥着一个红底金丝的荷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都开始发毛。
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仙!
我平时虽不烧香拜佛但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这大过年的一个活粽子……
“这位……老先生……”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该死的,早知道让王盟多留个十分钟了。
好歹给我壮壮胆,这位大爷长得忒不像人类了:
“您看,今天大年三十的,咱们要关店了……”
你是不是要移驾一下不要堵在我店里……
“小兄弟,”
出乎我意料的,老头的嗓音虽然沙哑,但是字字句句阴阳顿挫,居然很是清晰:
“你这可收货?”
我一愣,便晓得自己碰上行里人了。
看这样子,大年三十毫不避讳地出手墓里的东西,肯定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做古玩这一行,若是把这种客户得罪了,先不说你的生意要不要紧,你在这行里的名声也就臭了。
虽说我吴邪奉行中庸之道,也没准备搞个风生水起,但入一行自有这一行的规矩。
看来这店一时半会是关不成了。
还不知道眼前这一位是何方神圣,看这年龄在倒斗界中也应该是大有来头:
“好货自然是收。老先生您坐,我去泡壶茶。”
“不忙。”
老头一挥手,动作大气威严,我不禁停下脚步。
“大过年的老头子我也不想耽误你时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老头皮笑肉不笑地嘿了几声:
“你若识货,也不枉我找对了买家。”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干脆坐下,直接等那老头上货。
如我所料,他所说的货就藏在那红底金丝的荷包中。
那荷包已相当陈旧,金丝也镀了一层乌黑,看起来就和这老头一样很是落魄。
嗯,这比喻真好。
包在这样的荷包里,必定不是金器就是玉器,并且大半是被打磨过的饰品。总之不会是体积多大的东西。
但一样古玩的价值,肯定不在于它体积的大小。
看着那老头小心翼翼地拆开荷包,我竟然有一点紧张。
荷包里是一枚红玉。
远看看不出玉的质地,颜色不是特别鲜艳,必不是鸡血玉,可能是和田红玉或芙蓉玉。
红玉呈葫芦状,边缘部分有很不自然的切割断口,却又不像是打碎或做功的问题。
看着形状和大小,这应该是一枚玉坠。
我细细地观察着红玉,突然脑子里嗡地一响。
这纹案!
“珑纹双蝠玉——?!”
我脱口而出,惊得一塌糊涂。
这块玉石是有书料记载的, 传说是南宋宋高宗为了苟安而进献给金的贡礼。此玉因遍体黯红,雕刻纹路细致而闻名。
甚至有传闻这块古玉是良渚文化时期的产物,但因为这玉的纹理与良渚文化不符,故这一说才被颠覆。
原本我对玉器是没什么研究的,只是在爷爷的那本盗墓笔记中,夹有一张这玉纹理的图画。
闲时无事可做,便把那图颠来倒去地看了很多回。
没想到这种宝贝我今天居然能有幸亲眼一见。
“小兄弟果然识货。”
看我震惊的模样,那老头看似很满意地点点头。
我看着他,一个疑问便冒了出来:
“老先生,这玉……应该是一对的。另一半呢?”
珑纹双蝠玉,双蝠玉,自然是成双的。
那葫芦型玉坠边缘的不自然缺口,很明显是与另一块玉的契合点。
老头一声冷笑:
“小兄弟,你也是懂得门路的人。这玉我若能弄来一整对……”
那就不会来找我这种小店面出手了。
我点点头,若这珑纹双蝠玉能够成双,故宫博物馆肯定会为它留出一席之地:
“这道理我也晓得,不过……若是只有半块玉,这价格……”
就算低了个百十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我也不是白痴,看这老头心急火燎地想把这货给出手,必定外头风声紧得很。
他一心找像我这种小型的古玩店,肯定是不想走漏消息。
我如果真把这东西买下来,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我可不想大过年地被逮进窑子里面壁,我爸妈肯定会被我活活气死。
老头的脸色更加清冷,他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黑黄的大牙:
“小兄弟看上去是个明白人,痛快给个价吧!”
我暗自一想,也不能把这老头逼急了。
倒斗的人都是随时玩命的狠角色,要比起那狠劲,我这小个体户肯定吃亏,说不准一不注意我就活不过这年头了。
“二十五万。”
话说玉石无价,但若真是饿着肚子讨生活,再无价的东西也得给它扳个价钱出来。
其实在这档口上,我若咬着牙压价至少还能少给个三、五万。
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吧。
老头似乎考虑了一下,也没有多想:“成交。”
—————————————半块玉坠子就够我活几个年头的分割线———————————————
看这老头这么爽快,我不知该是喜是忧。
把那玉坠子拿来仔仔细细地又瞧了一遍,确定没有大的问题,便收起,进了里屋去开支票。
那老头接了支票只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笑得阴阳怪气:
“小兄弟这么好说话。”
“大家各取所需,行个方便罢了。”
都是些场面话,这行做久了,我也说得挺顺溜:
“小本经营,图个温饱。”
那老头也不接我话,站起身就朝门口走。
我看着他佝偻的身躯,视线锁定在他包了绷带的左手上。
……
真是难看的黑色,看来那只手要废了。
唉,倒斗到底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单一只手,也值了。
这么想着,我三下五除二地关了店门,挂上刻有“
close
”的小木牌子。
随手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小玉坠子,我上了阁楼。
爷爷的那本盗墓笔记总是摆在架上最显眼的地方,发黄的纸页散着一股怪异的腐味。
我用两个指头把那本笔记给夹了出来,捏住它的书脊,把笔记凭空甩了甩。
顿时,原本装订就不牢靠的笔记散页飘然落地。
我把笔记往桌上一丢,蹲在地上就开始找那张珑纹双蝠玉的纹理临摹。
爷爷的这本笔记我十多岁就开始琢磨,如今已经翻得烂熟。
不一会儿,我就从满地的散页中捡起了一张折叠的墨色稿纸。
把临摹在桌上摊开压平,我掏出口袋里的玉坠子,抽了两张纸巾垫在坠子下,然后把桌上的台灯给拧开。
垫着纸巾,玉坠的纹理就不会因为光线的折射和玉本身的通透性而受到影响。
如果是正式的研究,必须用更加专业的垫板,但我只是个半桶水,也就将就着看看。
果然,临摹与这半枚珑纹双蝠玉的图案完全一致。
完整的珑纹双蝠玉是由两枚葫芦型的玉石组成,正中间镂空出一个指甲片大小的不完整菱形。
葫芦顶端是龙麟图腾,我手上这一枚只看得到龙尾,龙头想必刻在另一块玉石上。
中间的纹路便比较简单,看上去像是蜿蜒的藤蔓,单这么看来应该纯粹只是为了起到装饰的作用。
葫芦的底部刻着两只蝙蝠,双翅展开,似是在争斗,生动形象。
古时“蝠”同“福”,这玉坠子也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奢侈之物罢了。
这么想着,我顿时就失了兴趣。
把玉坠锁进桌子右手边的抽屉,我拧上台灯。
突然发现天已经全暗了,我心里大叫不妙,立刻掏出手机看时间。
这一看倒好,五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妈打的。
这时候,春节联欢晚会都开始了,我竟然因为研究那块玉,整整耽误了近三个小时!
奇怪了,我有用这么久的时间吗?
再说我的手机也没有调成静音,为什么五个电话我竟然一个都没接到?
算了,最近神经衰弱。
我匆匆锁了房门,疾步朝车库走去。
——————————————你个不孝子该被老妈骂了的分割线————————————————
在家的日子就是痛快。
过年老爹也不能总摆个脸色给我看,话说我这儿子虽然平常是胡闹了点好吃懒做了点让他操心了点,但是好歹二十多岁就自己开个小店面自力更生不辱吴家门面。
吃晚饭的时候老妈对我谆谆教导:
“儿子,最近有没有抽烟啊?”
“没有。”
我头都不抬,只顾着吃。
这倒是大实话,我这人对烟草没什么痴迷,吸烟往往只是为了镇定情绪,需要镇定情绪的地方往往只有斗里,我最近都没下斗,自然是没必要抽烟。
“那有没有喝酒呀?”
“没有。”
这么想来我还真是乖,以前和老痒他们三不五时地聚一聚还会小酌一把,现在往事成云烟,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那……”
老妈迟疑了片刻,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有没有交女朋友呀?”
我一顿,止了筷子。
余光扫见老爸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没有。”
我回过神,悠悠答道,伸手去夹桌子那头的红烧猪头肉。
老妈忙把盛菜的盘子朝我这里推了推,接着用那神秘兮兮地压低了的语气说:
“这个可以有。”
我微微一叹,满嘴的猪头肉:
“这个真没有。”
女朋友呀……
脑子里突然闪过闷油瓶的脸。
那阴沉沉的,毫无光彩的,毫无魅力可言的脸。
就是这样一张脸,我居然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栽进去了,到底是为什么?苍天你长不长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有三四个月没有见过那小子了。
不知道大过年的那家伙在哪过,有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反正和我们相处的时候,所有人吃压缩饼干都吃得苦不堪言,就只有他毫无表情毫无怨言。
那小子用不用手机?上不上网?他平常住哪?
嗯嗯……完全没有头绪。
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三叔,那老狐狸也只是摇头,说他也不清楚。
“这样,隔壁三嫂说她堂兄的女儿的表姐姐……”
老妈端上一盘清蒸桂鱼,葱丝辣椒蒜瓣淋在肥嫩的鱼身上,让我食指大动。
“哎哟,我的小祖宗。”
老妈皱起眉头:
“你不能老学你爸玩清高,想当初你爸追我的时候,也是那个惊天地泣鬼神……”
一旁老爸看着报纸猛咳嗽。
“我有喜欢的类型,妈你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我吐出一根长长的鱼刺。
老妈立即坐到我位置旁,做洗耳恭听状。
“首先,她要有一头乌黑的头发……”
“其次,她要有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川脸……”
“再者,她要有一种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文静性格……”
老妈回归她自己的座位上:
“敢情你耍我老太婆呢,你去请一尊菩萨在你房里摆着好了,找什么对象。”
我耸耸肩膀。
大年初一初二,我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就吃吃完就打游戏打完继续睡的日子,那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地令人身心愉快。
最近虽是不下斗,但以往的经历还是会动不动地变作图像在我的梦境中穿插,很多次我都是猛然从梦中惊醒,出尽一身的冷汗。
清晨一大早,耳边突然传来吱吱吱吱的声音。
“妈——”
我睡得迷迷糊糊大声喊道:“我房间有没有定期打扫啊,有老鼠啊!”
这一喊老妈没回音,倒是把我自己喊了个清醒。
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我拿起那个吱吱吱吱响的东西——我的手机。
胖子。
呃?
我醒的更彻底了。
这小子找我从来就没什么好事,就是说,有好事他从来就想不到我。
大过年的别给我触霉头,这电话还是不接了吧。
于是我一把将电话塞进床底下,准备转身睡个回笼觉。
谁知这电话响得不依不饶,响得我心里直发慌。
这觉是睡不成了,我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吴邪你个臭小子,都大年初四了还不开店?给胖爷我吃闭门羹啊?老实交代大过年的跑哪风流快活去了?快快快给我回来!”
“你在杭州做什么?”
我心底暗叫不妙,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了吧?不清楚了吧?没你胖爷我灵光了吧?来来来,你小子给我来开店,胖爷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啊,快点!”
—————————————————不厚道的胖子的分割线———————————————————
我开着那小金杯晃悠进熟悉的街道,现在过年的喜庆气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停好了车子,老远就瞅见一团子坐在我小店门口的阶梯上,摇头晃脑地唱着《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待到他哼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时,我弹出一个钢镚正中他的脑门:
“来来,给你红包。”
当场就把胖子惹火了,大吼说他好心好意来给我些消息居然被我这么对待我还当他是兄弟不如果不请他上天香楼把西湖醋鱼叫花鸡龙井虾仁吃个遍他就砸了我的店。
我陪着笑脸把他让进店里,亲自泡了壶西湖龙井给他压惊。
其实胖子来找我,我是挺高兴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我觉得在这世上有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还真他娘的不容易。
几杯茶下了肚,我一拍桌子让他赶紧进入正题。
“这两天咱行里出了件大事。”
胖子故作神秘地朝我乱眨眼睛,眨得我心头一阵发毛。
调开视线,我给茶壶里添水:
“我又不是你们行里人,能知道什么。”
“所以我就来和你商量商量啦!”
胖子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翘起个二郎腿:
“你可知道‘枯龟子’这号人物?”
我一头雾水,摇头说不知。
“这老爷子也是咱倒斗界的神话,他今年六十多岁,两年前就说是金盆洗手退隐山林了,可惜啊,要不是他那没出息的徒弟……”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大皱眉头。
胖子也不急不躁,居然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话说这枯龟子也是倒斗界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年纪虽然比陈皮阿四小了一轮,但两人的名声却是不相伯仲。
不同的是,这老头似乎特别重感情讲道义,他的手下的人全都忠心耿耿地跟着他出生入死,毫无半句怨言。
两年多前这枯龟子就放话说他的徒弟已经出师,他自己就洗手不干了,回家养老,准备享享天伦之乐,等着寿终正寝。
这事原本也就该这么结束了,却不知为何,腊月二十八的晚上,这枯龟子竟带着十多号人下了斗,还倒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东西。
其实这十来号的人物有一半不归枯龟子管,他们纯粹是合作的关系,倒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不好分赃。
有传闻说他们倒出来的东西只是半品,还有一部分仍在那斗里,于是那群人决定再下一次斗。
这枯龟子却不干了,说什么也不愿再下去。而且趁着那群人不注意,擅自把那倒出来的宝贝出了手。
“那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
胖子摇头叹气:
“可怜枯龟子这一代枭雄……”
“怎么了?”
听完胖子的话,我已经冒了一身的白毛汗。
胖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顿时喉咙一紧。
“那老头大年三十晚上就被人‘咔嚓’了,抓不到证据,你说这事……哎哎,吴邪同志,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得了吧,我脸色能好吗?
听这胖子的形容,敢情那大年三十到我店里出货的老头,就是那什么枯龟子了。
那所谓那半品,岂不是,现在锁在我阁楼抽屉里的那瓣珑纹双蝠玉?
这东西,居然惹出人命来了!
我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
“你可知道那枯龟子倒出什么来了?”
没注意到我的异状,胖子继续他的话题。
我摇头。
“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你可听说过珑纹双蝠玉?”
我点头。
“哎呀呀你居然知道啊,那这话好说开了。”
胖子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传说那珑纹双蝠玉是由两块玉组成的,而枯龟子那伙人下斗只挖到了一块玉。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枯龟子不愿意再下斗去,如果能把那珑纹双蝠玉给淘齐了,那价钱真是……啧啧。”
听到这我不禁朝胖子抛去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先不说玉的另一半在不在斗里,就算那玉在斗中,也肯定是别人的东西了。
胖子这家伙爱财是爱财,可对其他人的所有品他也不眼红,不知他这次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多管闲事。
看来等风声一过,我得赶紧把手里的那块珑纹双蝠玉给转了,以免惹祸上身。
“喂,吴邪,这次得拜托你了。”
突然,胖子放低了声音,语气变得很是正经。
我心猛地一提,觉得这小子正经起来绝对是要命的事,硬着头皮问道:
“什么事?”
“你在古玩这一方面也有些门道,帮胖爷我打听打听,那枯龟子把那半枚珑纹双蝠玉卖到哪去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如果那枯龟子因为这东西被干掉了,那这事就不是普通的危险,你小子淌什么浑水?”
出乎意料的,胖子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被他叹得心惊胆战。
“小吴,不瞒你说,枯龟子那所谓的不孝徒弟,是我的堂弟。”
“哎哎哎?”
“那臭小子刚刚出道没多久,就惹得一身破事。那珑纹双蝠玉就是他那臭小子不知道从哪个破角落里道听途说的。”
胖子摇摇头,拿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
“他坚持和那群人一起下斗寻玉,被枯龟子知道了。那老头也重情重义,却最后被那小子拖累了。”
我哑然。
半晌,才冒出一句:
“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堂弟……”
胖子一听不乐意了:
“怎么?咱胖爷一家也是有名有势的倒斗一族,我这辈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多的去了,不满意?不相信?”
这话题扯远了。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那珑纹双蝠玉在我手上的事给抖出来。
我是信得过胖子这个人的,可我有点信不过他那张嘴……
不过想想咱们也是生死与共同患难的兄弟,胖子这家伙虽然经常是不靠谱,但遇到事却是不慌不乱的主。
“那个,关于那枚玉……”
我开口。
突然,关起的店门被狠狠地敲了几下。
那力道,就像是阴曹地府的小鬼前来索命一样。
——————————————谁啊谁啊敲坏门板不要钱的啊的分割线————————————
我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心想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来者肯定不是客,因为我的门上明明挂着
close
的小牌子。
我咬咬牙心一横,大不了就把这玉交出去算了,那二十五万就当我给自己买个平安。
谁知坐在一边的胖子居然站起身,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那动作,似乎早就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果然,门一开胖子就破口大骂,边骂边伸出手,把外面那个人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进来。
我一愣,只见他拎进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孩,人长得精瘦精瘦的,眉宇之间和胖子还有几分相像。
“这……这是……”
我满头黑线。
“我堂弟!就是我刚和你说的,没什么出息的臭小子。”
胖子的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色,看上去对这小子意见很大,他伸手往那男孩头上猛地一拍:“还不问好?”
“操!”
那小子一声暴喝,转头就去拨胖子钳在他领子上的那只手:
“给爷爷我放手!”
这下不得了了,我急忙上去把胖子拉开,免得在我的店铺里发生血案。
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脾气比胖子还要躁:
“小兄弟怎么称呼?”
“什么小兄弟,就一瓜崽子,喊他阿瓜就好。”
胖子伸手往那小子头上又是狠狠一拍:
“还不给你吴大哥问好?”
“切!”
那小子仰起头来斜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眼里居然充满着鄙视轻蔑的意味:
“你就是那个开个古董店仗着自己叔叔是个小有名气的土夫子就随便下地没点本事还要别人照顾的奶油小生?”
“王盟不在,我就亲自送客吧。”
我阴暗暗地说道,心想操你个混蛋胖子,在外头都怎么形容我来着呢。
胖子也似乎察觉出苗头不对,三两下把阿瓜踢到一角落,笑嘻嘻地和我打哈哈:
“好了好了,你别和这臭小子一般计较,我正事还没说完呢。”
听他都这么说了,当一个后辈的面,我也不好再耍性子。
于是只好坐下,听胖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可听说过
07
年的时候,杭州这出了一个大型的南宋古墓?”
胖子看上去还是挺严肃的。
我点点头,咱们这行对这种消息比较敏感,何况这事就发生在家门口。那墓传说还是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宋鄜王刘琦的坟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就是皋亭山北麓山坞内那个双室石椁墓嘛,怎么,挖出的那四只铁牛你也有兴趣?”
那墓在被国家考古队发掘前,早就被土夫子给搬空了,真不知道胖子提这旧茬子做什么。
“爷爷我呸!”
胖子露出个轻蔑的神情,和他那呆瓜堂弟还挺相像的:“谁对那些破玩意有兴趣,又卖不了几个钱。那墓里有古怪。”
我笑道:“怎么,难不成那珑纹双蝠玉还是从那空墓里倒出来的?”
谁知胖子一点头:
“正是。”
——————————————哎哟我的妈呀事情不得了了的分割线————————————
“你开什么玩笑。”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胖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墓早就被国家勘探过了,能留下什么东西来给土夫子?还珑纹双蝠玉咧。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本来就是真的!”
被我们晾在一边的阿瓜突然开口了,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得意,他转向胖子:
“你看吧,我就说他不会相信。”
“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
胖子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地让阿瓜闭嘴:
“吴邪,这事是真的。不知道这小鬼从哪听说来的,那墓里还真有点门道。枯龟子他们就是从那墓室的南面挖出了一个隧道,那道通向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我一听就头脑发胀:
“你说,主墓室被挖掘开来,墓道却没有被发现?”
胖子摇头:
“不是,那不是人工修建的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反正你是要下去一趟?”
在斗里,我稀奇古怪的事儿也看多了,也知道这世界上其实存在一些东西,是用人类的语言无法描绘出来的。
胖子苦笑一下,看向一边的阿瓜。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阿瓜的面容有些扭曲。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为了找剩下半块玉,竟然把老爷子给……我发誓一定要比他们先弄到那半块玉,这样他们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我……”
见他“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个什么事来,胖子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事老哥我管定了,放心,绝对把那墓给你翻过来!”
我一挑眉毛:
“胖子,这海口夸得大了点昂?就你一个……”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胖子打断了。
“什么叫就我一个?你不知道有钱能使磨推鬼吗?咱家受了枯龟子不少的照顾,老子今个儿是砸了血本了也要把那什么珑纹双蝠玉给倒出来!道上那两位你也清楚,这次轮不到你那三叔来夹喇嘛,胖爷我亲自请他俩出马!”
我的心咯噔一跳。
道上那两位?
那推鬼的磨……是黑眼镜和……闷油瓶?
我干笑两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期待又有点胆怯:
“嘿,胖子你面子够大的。”
“那是,咱们其实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来和你通个气。你好歹也在杭州住了这么久,给咱们兄弟几个搞搞后勤,通通消息……”
胖子摇头晃脑地喝着茶:
“特别是帮我留意一下珑纹双蝠玉的消息。”
“怎么,这次下斗不带我?”
我笑道。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胖子居然把茶杯放下了,神情居然有点尴尬。
我一愣,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了,突然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果然不是下斗的料,这次胖子像是去玩命的,不带我也是自然。
于是我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唉,小吴,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小哥说,最好不要带你下去。”
——————————————瓶邪家规第一条老婆不能无故下斗的分割线——————————
一听这话我就懵了。
其实不是我太敏感,自从最后一次倒斗回来后,闷油瓶那小子对我的态度就怪怪的。
在以前,他虽然对谁都持爱理不理的态度,可如果我们问的问题很值得研究,他的答案也从来不敷衍。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是特别忽略我,无视我,甚至刻意避开我。
虽然这样的态度只持续了两三天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可是仍让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这次,他居然这么明确提出别让我跟着下斗。
我哪里得罪他了?
不记得啊,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吴邪难道迟钝到这种地步?
理智思考一下,其实闷油瓶不让我跟着他们下斗是有道理的。
我这人一没功夫二没背景三没经验的,若不是他们罩着我,我肯定得出事,不死也得豁去半条命。
是,这种分析理智是前提。
可!是!
我吴邪没这么理智,感性是人类的基本美德。
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就上来了。
凭什么呀?!
凭什么胖子是带队的,我下不下斗却要由闷油瓶来决定啊?
他凭什么就不让我下去?
我招他惹他了?!
“那小哥在杭州?”
我问。
胖子见我面色不善,也不敢多嘴,只是机械地点头。
我没有多考虑,打个手势叫胖子他们等我一会,立刻上了阁楼。
打开抽屉,那枚珑纹双蝠玉正好好地躺在抽屉正中央。
看了半晌,我拾起玉坠,用一块方巾包了,塞进口袋。
“走,带我去见他。”
下了楼,我拉起胖子的胳膊,轻推了一下阿瓜,就往门外走。
其实刚出门我就后悔了,我这人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但如果现在再转回去,面子上又挂不住。
一想到闷油瓶那冰山脸,那冷兮兮的眼神,我怀疑我还没开始说话脚都要抖。
不过说实话,我心里还真咽不下这口气,二十几岁还是热血沸腾的年龄,面子比天大。
他都放出那话了,怪不得胖子那弟会这么轻视我。
小金杯开进酒店的停车场,阿瓜三两下跳下车,直直就往楼上冲。
胖子和我的步伐慢了点,落在后头。
“小哥和阿瓜住在
513
,我和黑眼镜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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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午饭时间,他们应该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胖子这么说着,伸手按下电梯按钮。
我点点头,点着点着就发现不对了。
我看着胖子,死死瞪着他,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了。
“你干什么?”
胖子凶道:
“学粽子啊?粽子也没你这么盯人的!”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肯定阴阳怪气:
“你和你弟怎么不住一间房?”
一听我这么问,胖子就愣住了,过了半晌,他似乎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那臭小子有多崇拜小哥,小哥在我们这倒斗界里也算名号响亮的人物,而且还这么年轻。你知道嘛,小孩子都有些英雄情结的,那小哥又不像陈皮阿四和枯龟子长得太不靠谱……”
我边听边点头,脸上还带着微笑。
要不是胖子大部分时间神经过粗,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动作有多僵硬,表情有多扭曲。
特别在我听到:
“那小哥也怪,对小孩似乎挺没辙的,阿瓜说要和他住一间房,他也没反对……”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缠着闷油瓶的家伙一律杀无赦的分割线——————————————
当胖子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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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时,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实在,我还没和闷油瓶正面叫板过。
我不是来吵架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所以我要冷静。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女人砰——地撞开酒店的房门,指着里面的奸夫淫【哔】妇大喊:
“你要带你的小蜜和哥们上哪去?!还敢明目张胆地把我甩到一边?!”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
胖子站在门边,让了个道给我进屋。
这酒店是四星级的,说实在杭州四星级的酒店还真没几家。胖子这铁公鸡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因为是标准两人间,所以设施配备都一应俱全。
此时黑眼镜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拿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不断换台。
闷油瓶坐在客房的椅子上,正侧着头倾听什么,他旁边,蹲坐着胖子的堂弟,对着闷油瓶窃窃私语。
……
我无语了。
见鬼了,撞车了,母猪上树了。
这天杀的挨千刀的万年冰川闷油瓶,居然会一板一眼地听人家说话?!
他不是都应该闭着眼扭着头看着窗外或天花板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我一进门就吸引了房内所有人的注意。
那阿瓜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闷油瓶扬起头,看见是我,眼神便转向了胖子。
胖子立刻转头朝门外走,边走边说:
“我去叫点吃的……”
只有黑眼镜还算友好,朝我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当做是招呼。
胖子一走,我的处境还真是尴尬。
……不能胆怯,要冷静,镇定。
于是我朝前走了两步,道:
“好久不见了。”
我这话其实是说给闷油瓶听的,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连头都懒得点,继续听那小鬼瞎扯淡去了。
……巨大挫败感。
再接再厉。
“听说你们要下斗?”
这回闷油瓶更是当没有听见,连头都不抬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怒火攻心:
“听胖子说,你不准备让我也跟着下去?”
就这样!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看你再无视我!
但出乎我意料的,闷油瓶还真准备无视我。
我吴邪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这么……
我气得牙床都在发抖了。
“你跟下去做什么?”
淡然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老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说话。
直到看到阿瓜鄙视的眼神,我才哆哆嗦嗦开了口:
“为什么我不能跟下去?”
哎呀,太失败了,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我问的是为什么你要下去?给我一个你非下去不可的理由。”
闷油瓶终于抬头看着我,他的目光一直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不管是在哪,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他的神情永远是这般超凡脱俗,置身事外得让人心寒。
我看着他。
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这表情,根本就是咬准了我给不出一定要下地的理由。
看啊看啊,多么悠然!多么自信!
爷爷我今天要不破你这扑克脸,咱家吴字就倒过来写!
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半块珑纹双蝠玉,扯开方巾,把那玉块在半空中晃了晃:
“因为这玉有一半在我手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分割线————————————
这话一出我就后悔了。
因为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黑眼镜这家伙搞的鬼,连电视的声音都没了。
我看着闷油瓶。
他也看着我。
我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带着点讶异,错愕,原来如此和竟然是如此般的表情。
反正,一句话,神情很复杂。
“你这玉从哪搞来的——?!”
一声尖叫,刚才也是隐形人一般的阿瓜突然蹦到三尺高:
“快说!!”
“你老爷子亲手卖给我的。”
我也不卖关子。
阿瓜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静得非常的诡秘。
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这样的安静意味着什么。
不过就是一块玉嘛,有必要搞得这么……这么……
“这么看来,小吴还是有缘人。”
突然,一只胳膊勾搭上我的肩膀,亲昵地揽住我。
我一惊,转头才发现是黑眼镜,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身后。
“嘿,”
黑眼镜看着闷油瓶,显然那声嘿是在叫他:
“你没理由反对了吧?”
闷油瓶不再盯着我看,他的视线转移到黑眼镜搭住我肩膀的那只手上。
我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脱开了黑眼镜的手臂。
黑眼镜呵呵一笑,似乎不在意,爬回床上,保持回先前的姿势。
“明天就出发,你的装备要另外打理。”
闷油瓶低下头,没再抬起。
在回去的路上胖子就抱怨:
“你小子真不够兄弟,那玉在你手里也不会提前我和说一声,搞得我胖爷像个傻
X
似的。”
我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伸手把空调打开:
“不知道刚进屋的时候,哪个够义气地家伙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冰窖子里。”
胖子顿时就无语了。
其实我猜若要胖子真和闷油瓶撕破脸他也不是不敢,只是胖子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佩服那闷油瓶佩服得要命。
人家好歹是佩服,我的感情怎么就变异了呢?
“反正能面对小哥那种脸色还无所谓的,就只有黑眼镜了。”
胖子耸耸肩:
“不愧都是些厉害角色。”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
“怎么,你也叫他黑眼镜?”
胖子斜了我一眼:“都这么叫的,谁让他的眼镜从早到晚都不脱下来,而且也不说他的名字。”
“睡觉时也不脱?”
“洗澡都不脱。”
“……”
实际上我没有什么装备需要
mai
,这次胖子带的东西量都很足够。
而且皋亭山也不像长白山或昆仑山那么惊心动魄,充其量就一个小旅游景点,况且国家都开发出来了,周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重点是下到墓里之后。
胖子问我杭州有没有什么黑市能够搞几把枪来用用,我说不可能,你当现在还四五十年代,有点功底的人就能私自造枪啊?
但话说归这么说,一整天下来我载着胖子跑遍整个杭州城,还真给我们弄来了两把土家伙。
是用来打猎的那种,很一般的土枪。
铸钢双枪管,枪柄还是木质的,没有膛线。
这样的土枪一般是用前膛装火【咳】药,也可以打铁砂或钢珠,但一次只能打一发,打完要立刻上弹【咳】药。
杀伤力倒是蛮大的,这种枪都是深山老林里狩猎时用的,对付狼和黑瞎子一般是不在话下。
有总好过于无,我们回到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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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把装备都整理了一下,直接运回我的店里。
这些东西放在旅馆毕竟还是有点不方便的,而明早一早他们来店里同我会合。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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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往里面瞟一眼。
把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和胖子就在附近的大排档点几个小菜,开瓶啤酒解决晚饭后,我把他送回酒店。
胖子那家伙喝得晕晕乎乎,走路歪扭扭的,把他扶回房间弄得我满身大汗。
当我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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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刚想抬脚往外走时,我发现闷油瓶站在门口。
我顿时刹住脚,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来找黑眼镜?胖子?
“胖子喝醉了,另外那戴眼镜的小哥不在房间里……”
闷油瓶没有说话,他背倚靠着墙,静静地看着我。
……
喂,太没用了,不要心跳加速成这样好不好?
完了完了,不能再这样了,脸要红了!
“吴邪……”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语气里竟有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你,真的不应该和我们下去。”
我怀疑自己差点都哭出来了。
心里特别堵,堵得像被几十吨的石头压着一样。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特别难看,因为闷油瓶的脸色也变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要说什么。
怕他再说出伤人的话,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稳定了一下情绪。
“我不管……”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在酒店的地毯上搓呀搓……
闷油瓶似乎没有听清我说什么,微皱起眉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狠狠做了一个鬼脸:
“我才不管你说什么呢!我说要去就要去!”
生怕看见他的反应,我调头就往电梯的方向跑。
我边按下电梯键边往后看了一眼,闷油瓶没有追上来,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他还是没有动弹。
那晚回去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那长相怪异的枯龟子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我朝他走了几步,他突然就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只见那枯龟子的脸越变越狰狞。
他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玉。
我说我没有,是你把玉
mai
给我的。
他要我把玉还给他,边说边用那枯焦的左手来勒我的脖子。
猛地张开眼睛,浑身已经被汗湿透。
我转头看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闹钟旁边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我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
珑纹双蝠玉?!
我瞪大眼睛。
奇怪,我昨晚把玉放枕头旁边了吗?
拧开床头柜上的灯,躺在闹钟边上的真的是那枚来路诡异的玉块。
我把玉拿起,细细抚摸上头的纹路。
……
应该是我太敏感了吧?
难不成玉会长脚自己跑路?
叹气,再次把灯拧上,我转了个身,浑浑噩噩地再次睡去。
———————————————小玉好孩子三更半夜是不能乱跑的的分割线——————————————
皋亭山位于杭州城的东北部,坐上观光大巴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我们没有坐观光大巴,本想开那辆金杯出门的,可黑眼镜提醒我,开自己的车去盗墓的人肯定是白痴。
于是托朋友帮我从车行借了一部君威,载了几个人朝城外驶去。
皋亭山自南宋以来就有“皋亭观桃”的习俗。
山的西侧有一处“十里桃花坞”,南宋时,山坞两岸遍种桃树,每逢春意盎然,桃花盛开,红遍半山。
此山海拔不过三百多米,却是个风水宝地。
“山为风骨水为龙”,皋亭山虽形态较小,气势不够宏伟磅礴,但其处江干腹地,天目山蜿蜒东来,在此聚成一片群山,山峦层层,绵延十余里,与临平诸山相接。
这样的龙脉虽然不适合帝王之家,但对于官宦人家来说,再适合不过。
况且皋亭山北麓山坞,左右龙虎之砂呈的是本体格式。
即无龙虎收水,然而峦头端下,浑元一气。犹如大贵之人袖手端坐,而前后左右无不拥从拱卫。
这样墓穴得气也多,力量更重,被堪舆家视作大吉之形。
传说这珑纹双蝠玉是宋高宗给金的进贡,说什么也不该落到一个官员的墓穴中。
何况这个墓室被挖掘出来时,里面压根就没发现什么珑纹双蝠玉。
别有洞天的墓室……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猫腻?
这么想着,我们已把车停在了山脚下。
经过之前那么多的历练,即使背着重达三五十斤的装备,爬这三百米的山也只感觉像是上了一个小土丘。
但我无比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队伍中最弱的一个!
闷油瓶、胖子和黑眼镜的实力就不用说了,主要是那个阿瓜。
大概是因为他先前已经来过这里一趟的原因,那小步子迈得是一个轻车熟路。
胖子说那小子虽然笨归笨,牛脾气归牛脾气,在枯龟子多年的教导下,还是有一些实战经验的。
看他一脸自豪的表情,就像刚下了蛋的母鸡。
闷油瓶一路上对我不冷不热,大多时候仍是采取无视态度。
倒是那阿瓜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张大哥,叫得那个亲热。
我那时真有一种冲动,上前告诉那个呆小子,你的张大哥年纪大得足够做你伯父。
不过想一想还是忍了。
那半枚珑纹双蝠玉被我用红绳栓了,系在脖上。
随着步伐,那玉坠晃荡晃荡地擦着我的胸口,感觉实在有点诡异。
这条山路被作为旅游景点,一路上修了石阶。
石阶不宽,所以如果上下两队人马撞上了,必须有一队停下来给另一队让路。
而被让路的一方,一般微笑说声感谢。
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路还遇到不少。
大多数没经验的旅客看我们背的东西像小山一样,还以为我们准备在山上露营,所以态度都很是友好。
我走得有点口干舌燥,一抬头,就发现前面一片黑影正顺着石阶朝下走。
又得让道了。
我叹口气,停下脚步,往旁边一站。
但奇怪的是,打头的胖子居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上爬。
眼看胖子就要和那队人迎面撞上,我不自觉地“喂”了一声。
于是我们的队伍停了下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一愣,再抬头,那片黑影却已消失无踪。
胖子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石阶。
我一惊,冷汗直直就下来了。刚才难道是幻觉?明明有一票人走在石阶上的……
“你看到什么了?”
黑眼镜在我的身后,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像触电似的回了神,扭头看了他一眼,尴尬一笑:
“没……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
“嘿!我也口渴了,咱们休息会,喝点水……你说这明明大冬天的,居然这么热……”
胖子没心没肺地接口,一屁股就坐到了石阶上。
众人都坐了下来,我心不在焉地接过胖子递来的水壶。
一抬眼,看到只有闷油瓶站着,他没有喝水,也没有卸下肩上的装备。
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迅速低下头。
……
居然有一点心虚。
——————————————猜测大冬天也会出汗的胖子脂肪层到底有多厚的分割线——————————
这事只是小小的意外,倒没有人多加注意。
我们八点钟从杭州市出发,十一点多钟,已经到达山顶。
我们从南面上的山,要到北部山麓,必须得越过这个山峰。
山顶有旅社,也有餐厅。
倒没有哪次下斗是这么悠悠闲闲,条件良好的。
经大家讨论,决定还是在餐厅里吃一顿好的再下斗。
胖子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吴邪同志,你这次要请客。
我也爽快,让服务员开了一个小包厢,点了几个招牌菜,因为怕误事,没有喝酒。
中途出去解手,听到两个小妹在前台八卦。
“这是第几批了?”
“从昨天陆陆续续就开始来了,这是第三批吧……”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皋亭山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他们带着大包小包做什么?”
“可能又是发现了哪个名胜古迹,上头叫人过来调查吧,我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我看这群人和前面的不太一样,个个眉清目秀的……”
“是哟,特别是那个胖子是吧?”
我觉得再躲在厕所里也不是个事,只好硬着头皮推门出去。
那几个服务员看到我似乎吓了一跳,立刻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我回到包厢里,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和众人大致传达了一遍。
阿瓜立刻就跳脚了: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采取行动!妈的,晚了一步!”
“不见得都是往那古墓去的吧……”
胖子的侥幸心理非常严重:
“说不定只是一般的旅客呢?比如些娘们带着化妆品啊、换洗衣服啊……”
“到山顶上
mai
啊?”
我立即顶了一句。
众人都无言。
黑眼镜倒是慢条斯理地吃菜:“我觉得那些人肯定是朝古墓里去的。”
然后他缓缓转向闷油瓶:“你说呢?”
闷油瓶原本就是盯着餐桌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这回听到黑眼镜问他,才把头抬起来:
“只有两批,比预料中的少了。”
胖子骂了声娘:
“那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到时候被他们抢了先,哭都来不及!”
黑眼镜笑出了声:“那小弟下过斗,问问他,那墓是不是这么好淘的?”
阿瓜一听黑眼镜在问他,立刻白了脸,然后低下头摇了摇。
看阿瓜这个反应,我就觉得脊背发凉。
原本想这皋亭山就一小土丘,再搅也搅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看来这里头却是大有名堂。
“小吴,咋脸色这么难看啊?”
坐在右边的胖子突然拿胳膊肘狠狠地捅了我一下。
我被他捅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去,一口气噎得半死,强忍着没有发火:
“被你这一捅,谁脸色还能好看我跟谁姓。”
“啊哈哈,我活跃一下气氛嘛!”
胖子伸出手来在我背上拍了两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胸口的珑纹双蝠玉,竟然在微微发热。
———————————————看到小邪被胖子那两下拍得差点吐出来的分割线——————————
因为怕国家开掘出来的墓有人看守,我们原本准备等傍晚再朝北方下山,趁着夜色进斗。
无奈胖子和阿瓜在一边跳脚,大喊说宝贝不等人,绝对不能再在时间上落后了。
谁叫他俩是老板,于是几个人就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往山下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那墓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山阴半腰处,我们却花了差不多和上山一样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这条路原本就不是旅游路线,而大年初四虽说是长假,却也少有人跑来这光秃秃的山头呆着,所以一路下来我们没有碰到一个人。
那墓穴其实都被扒开了,所以位置挺显眼的。
周围有着防护栏,而墓穴则原本是用蓝色的塑料大纸遮盖着,雨水冲刷多了,纸都有些褪色。
为什么说原本呢?
因为塑料大纸已经被掀开,朝下看去就是一个黑洞洞的方坑土穴。
胖子二话不说就准备往下跳,被阿瓜给拦住了。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话说这里也应该是国家保护文物,弄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旅游景点之一。
而且离这土坑不远处就是一间小屋,虽然简陋,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看阿瓜这个反应,也能猜出他上一次来时这里的确是有人守着的。
“不然,还是等到晚上……”
我开口。
“不必了。”
说话的是闷油瓶,虽然他站得挺远,而且还是蹲着说话的,但我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声音。
黑眼镜立刻就朝闷油瓶所处的方向跑去。
他这举动也让我意识到事情有不对,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闷油瓶所蹲着的草丛里,躺了一具尸体。此时他正在检查尸体的情况。
这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左胸口开了一个血洞,是被子弹轰出来的伤口。
尸身只是僵硬,并没有腐烂的迹象,说明死得不久,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一个手电筒。
我虽然看过不少死人,但都是怪物害死或粽子害死的。
而这样被人类的枪【咳】支活活打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给我的震撼很大。
这个人,应该就是那小屋的主人,墓地的看守者。
“进墓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灭口吗?”
黑眼镜叹了口气,听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觉得遗憾:
“一群亡命之徒啊。”
我突然想起那个梦境,浑身是血的枯龟子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要我把玉坠还给他。
杀了枯龟子和面前这个无辜的看守者,说不定就是同一伙人。
其实,人比鬼怪更可怕。
我瞥了一眼闷油瓶,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以他的身手来对付那些人恐怕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毕竟还是冒险。
而我的存在说不定只是给他们增加负担……
突然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不该跟来。
——————————————————看守墓的老先生您安息吧的分割线——————————
闷油瓶朝尸身微微一辑,便站起了身,朝我看了一眼。
完了,早知道听他的了,我又要被看扁了……
“下了斗自己小心点。”
他经过我身边,突然冒出这一句,声音低得只有我才能听得到。
原本沮丧至极的我被这话一激,感动得差点没掉眼泪。
啊啊啊……闷油瓶你真是好人!
一转头,看见黑眼镜正笑嘻嘻地看着我,顿时感觉脸上有点发烧。
低咳一声,跟着大家背起装备,准备下墓。
胖子率先爬了下去,然后是阿瓜和闷油瓶。
我以墓穴壁上凹凸不平的土块作为支撑点,随着他们翻了下去,黑眼镜垫后。
果然如同胖子和阿瓜所说,这墓穴的南面原本应该是封死了的土壁被掏出一个大洞,土壁有七八寸厚,而洞口连着黑漆漆的甬道,不知道通往何方。
“嘿!”
胖子用手拍了拍那层封壁:
“居然是水泥做的?怪不得连高科技都没探测出来。”
我无语:
“大哥,如果是水泥当然会被勘察出来,南宋哪来的水泥啊?这是当时墓穴的一种封料,用红土加糯米汁、鸡血、还有童子尿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而成,比他娘的现代混凝土都结实。”
而且大概因为这面封墙的土质和附近山地的土质比较相像,这墓穴也符合当时南宋的丧葬格局,所以探测仪器才没有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胖子听得大眼瞪小眼,他转头看了一眼阿瓜:
“你们上次下墓难道还带了炸【咳】药?咋都不和胖爷我说一声!”
“不用炸【咳】药。”
闷油瓶在一旁开口:“这种土壁只要一定程度的酸溶液就可以腐蚀掉。”
像在证明他的话一样,黑眼睛用手往那土壁上轻轻一拨,那壁块就在他手里散成碎末。
阿瓜点点头:“那时我也不知道,装备都是老爷子准备的。”
胖子不再听我们说话,他打开手电筒,往甬道里头照了一番。
这甬道深不见头,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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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向下倾斜,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吞噬殆尽,路面则是坑坑洼洼的。
黑眼镜看了一会甬道,转身瞅着闷油瓶:
“你觉得呢?”
闷油瓶点点头:“的确没有关系。”
我翻一个白眼,他们俩讲话像是在打哑谜,不过大概可以猜出个意思来。
闷油瓶和黑眼镜可能觉得,这墓穴和这甬道并没有关系。
甬道应该原本就存在的,而墓室在挖好后才发现这里有个洞口,原来在这样破了一个端口的墓穴下葬是有违风水原理的,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墓穴没有被弃。
在原本的洞口砌了封墙,在墓穴的四角安放了铁牛,大概是为了镇邪。
几人对望了一眼,开始朝下走去。
————————————————觉得那四头铁牛也许很可爱的分割线———————————————
这条甬道不像是人工挖掘而成的,自然而然地向下蔓延。
虽看不出人工的痕迹,但这墓道的角度倒是一直保持着四十五度左右,没有什么高低差异。
胖子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灯光照的周围的土壁黑影斑驳。
这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一点压抑。
突然,胖子似乎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我在后面问。
“过不去了。”
胖子这么说着,手电筒朝周围的土壁照了照。
“什么?怎么可能!”
阿瓜越过胖子就朝前冲了几步,随后就停下了。
我也好奇,往前几步,走到他们俩身边观望。
好好的甬道地面上居然裂开了一个将近七八米宽的大口子。
拿起手电朝下照,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汗颜,再次打量了一下裂口的距离,觉得即使是加上助跑,这宽度我也跳不过去。
黑眼镜抽出一只冷烟火扔下那个断口。
还好,这断口也断得奇特,虽然上面的部分开裂了有七八米,但若往下爬几步,两个断崖之间的距离也不到一米,一脚就可以跨过去。
闷油瓶接过胖子递来的手电筒,系在腰上,一个翻身开始往下爬。
然后阿瓜也跟着他爬了下去。
我看着那黑漆漆的断口,只有闷油瓶所带着的手电发出微弱的光。
“嘿!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小道。”
胖子说着,大概因为地上开了个裂口,所以有回音。
回音里那多灾多难几个词重复了好几遍,我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怪事了,这一次下斗感觉真是……诡异。
不再胡思乱想,我把肩上的背包再次扣紧,跟着胖子朝下攀去。
见我们都下去了,黑眼镜朝后路扫了几眼,也跟上我们。
这土壁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所以落脚点不难找。
只是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往下爬,心里总有一点没底。
我爬得很慢,潮湿的泥土和汗水把手心搅得有点黏糊,很不舒服。
“胖子,你到了没有?”
我觉得长路漫漫无绝期,不禁垂头丧气,大喊了一声。
哪知这一声却没有回音。
我一个激灵,稳住身形朝下望去。
一片漆黑。
只有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可能是闷油瓶的那只手电筒。
我郁闷了。
那灯光离我至少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若按照我这速度,恐怕得爬上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那。
我再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了倒好,我差点松开手就往下掉。
那昏黄的灯光不是闷油瓶的手电筒。
那是一双黄色的眼睛!
我顿时一身冷汗。
是的,黄色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朝着我的方向看着。
这种形状的眼睛肯定是什么兽类,可是为什么会在断壁下?
我可以看见那眼睛里的瞳孔,散着血丝一般的颜色……
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一拍。
我一回神,只见是刚在我上头的黑眼镜。
“怎么了?”
他问我:
“为什么停在这?”
我刚想告诉他下面有一双黄色的眼睛,而且闷油瓶他们都不见了的时候,我听到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靠!怎么还没到?累死老子了!”
我一顿,立刻朝下看去。
黄色的眼睛消失不见了,下面虽然黑暗,但几个模糊地人影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
闷油瓶的手电筒发出昏黄的光线,此刻已经到达了断壁的另一端。
我哑然,想到之前在上山路上看到的黑影队伍……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
—————————————————讨厌黄色眼睛生物的分割线——————————————
接下来的路途还是比较顺利的,但因为我一直为自己的幻视而苦恼,所以他们往哪走、在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去注意。
只觉得面前总是黑暗暗的,不管怎么朝前挪步,都没有个尽头。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似乎都成了只会晃动的黑影,只有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我才能分清他们是谁。
胸口的那块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直在发热,烙得胸口很是难受。
可是我并没有把它取下来收进包里的想法。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一直往前,突然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停下来了。
我回过神,发现我们仍旧是处在甬道之中,只是这甬道不再向下,而是形成了平行的角度。
阿瓜和胖子正在说些什么,而闷油瓶正在打量周围的石壁。
……
石壁?
我心中一凛,左右一看,还真是石壁。
不知道什么时候土壁已经消失了,而现在的甬道比之前的宽了三四倍有余。
阿瓜和胖子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争吵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你们俩兄弟有什么话大白天的不好说,非要下地吵。
突然胖子扬起手,给了阿瓜一个爆栗,阿瓜往后一个踉跄,直直摔到我身上。
本来我就神智不大清醒,这一下把我撞得个七荤八素的,两个人一起栽倒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突然,这个空旷的石壁墓道中,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
怎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喂。”
我推了一下还压在我身上的阿瓜:
“怎么回事?”
阿瓜没有回答我,只是脸色一变。
不等我继续发问,就觉得头顶扫过一阵风。
抬头,发现两边的石壁居然开了黑漆漆的口子。
我还愣着,突然一个力道扯住我的领子向后一拖,而阿瓜也一个打滚翻到我身边。
回过神,发现刚才我和阿瓜摔着的地方,已经长满了石刺。
如果刚才没来得及躲开,我现在身上八成已经被戳出几十个窟窿了,不禁冷汗涟涟。
回头,看见是黑眼镜,他打了个手势,让我们跟着他往后撤。
这种时候一刻也马虎不得,一走神就会被戳成马蜂窝。
我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站起身。
还没站稳,被后面一股力道猛地扑倒。
我再次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回过头,看见就在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又凸起一片的石刺。
这次救了我的是闷油瓶,他迅速起身,用单手把我架起。
这小子力气还是这么大,我暗想。
而我还没站稳,却被这小子又猛的一推,我直直往后飞出去,重重撞在地上。
我操!
当我是沙包啊?!
又推又撞的还连续这么多下!没被刺死也摔死了!
正在我还在骂娘的时候,一声巨响。
我抬起头,原本我和闷油瓶所站的地方多出了一面巨大的石墙,把甬道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的空隙。
顿时脑子嗡地一响。
这家伙!
把我推了过来,他自己呢?!
不会被压成肉饼了吧?!
顾不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也顾不得那石刺会不会再突起,我冲到石壁前,狠狠敲打着石壁:
“张起灵——?!喂!你没事吧?!”
甬道里回荡着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很是怪异。
石壁那头没有回音。
我心里一凉,心想不会的,那家伙的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被块石头压死,传出去都丢死人了。
正准备再喊几声,突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黑眼镜。
这黑瞎子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别喊了,这石块这么厚,他们那边听不见的。他没事。”
原来闷油瓶在把我往前推的刹那,借助推我的那股劲自己就朝后翻出去了,根本不会被那石壁压到。
我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丢脸,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自从过了那断崖后,就是闷油瓶打头朝前走,胖子和阿瓜跟在后头,接着是我、黑眼镜。
而刚才那一连串事故发生后,我和阿瓜、黑眼镜被困在了前段甬道,就是我们刚才已经经过了的地方。
而闷油瓶和胖子被隔在了另外一边。
自从那巨大的石壁落下后,地上的石刺就没有再出现。
我觉得很纳闷,为什么这边要多出一块石壁?有什么目的吗?
黑眼镜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对着石壁笑出了声。
我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石壁上开了几个通风口大小的黑口子,宽度正好够一个成年人爬进去。
我想起刚才的场景,这几个口子在石壁机关发动前就已经打开了。
幸好胖子被困在另一边还有路走,不然让他钻这几个口子,他肯定进不去。
“又来了……”
在一边不声不响的阿瓜突然叹了口气:
“这鬼地方,试图把队伍给分开。”
————————————————————不要不要不要和小闷分开啊的分割线——————————————
我和黑眼镜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转身看着呆在一旁的阿瓜。
呆瓜看着我们,毫无表情地指了指那几个黑漆漆的洞口:
“上次我们下到这里来时也是一样,不知道是谁触动了机关,这石块就砸下来了。”
“目的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问他。
“我不知道,”
阿瓜摇头:
“上一次我是被阻隔在另一边的,怎么喊这里都没有回应,我们就只好往前走了。而这一边的人……”
听他的语调,我暗叫不妙。
“这一边的人就不知道了……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看了看那几个通风洞口,再看了看来时的路。
心里权衡着到底要怎么办,听阿瓜的说法,进那黑洞口就是九死一生。
看那黑漆漆的模样,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说不定爬到一半脑袋就掉了。
可是让我现在就回去,实在有点不甘心,到时候肯定会被胖子活活笑死。
阿瓜扫了我和黑眼镜一眼,率先爬进了一个黑洞口。
黑眼镜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我,耸耸肩,跟着阿瓜爬了进去。
突然想起闷油瓶冷冷的眼神,还有那该死的直板板的音调:
“给我一个你非下去不可的理由。”
……
我攀住通风口,有点狼狈地翻了进去。
小的时候看过一本书,讲的是一对姐弟俩随调职的父亲搬迁到一个新的小镇。
刚到新家,姐弟俩就决定去新学校看看。
到了学校才发现,学校周末是不开放的,因为这个小镇曾经被火山淹没过,当时在这所学校里上课的孩子无一幸免。
所以,没到周末,这些死去的孩子都会从墓地里爬出来,回到学校上课。
没有经验的姐弟被僵尸包围了,最后他们俩试图从厕所上面的通风口逃走。
故事到了最后,突然给出了两个选项:
直直朝前爬,请翻到
172
面。
朝右爬,请继续往下看。
我选择了朝右爬,结果那姐姐的头就被不知名的东西给砍掉了,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那个故事,或者说那个选项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极大的阴影。
所以我从来就避免爬通风口、下水道之类的地方。
在黑暗的墓道里,我摸索地朝前爬去,而脑袋里全是那小说里姐姐的头落在地上发出的啪的一声,啪的一声……
“啪!”
前方传来这短促的声响。
我一惊,急忙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光亮了。
是黑眼镜,他打开了探照灯,朝前方照去。
阿瓜似乎踩到了什么动物的骨架,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音。
————————————————觉得那骨架是姐姐的头骨的邪恶分割线————————————
黑眼镜把灯放在原地,朝前爬了两步,把地上的骨头拾了起来。
骨头分布得很散,一看就知道不是自然风化的。
果然,黑眼镜的脸色变了,他说:
“有被啃噬过的痕迹。”
我和阿瓜皆是一惊,我忙问:
“可是人骨?”
黑眼镜摇摇头,道:
“不是,其实是不是都无关紧要,反正这地方很危险,我们得赶紧出去。”
几个人二话不说,熄了灯,默契地朝前爬去。
井然有序,却是加快了速度。
经过那片白骨时,我的四肢被硌得直发疼,身下的骨头也因我的重压而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在这道里回荡着,特别刺耳。
黑眼镜似乎已经爬出了很远,此刻转过头来给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我一愣,便不再动弹。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羽翅的拍打声,刚开始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在渐渐逼近。
黑眼镜身形明显一震,他往前推了一把阿瓜,朝我比了个跟上的手势:
“快!快跑——!”
我心里一慌,急忙撑起身,尽快往前冲,试图跟上他们的步子。
短短几十秒,我就能感觉身后的悉索声迅速地逼近。
“出口到了!!”
阿瓜的声音有点尖锐嘶哑,但此刻对我来说无疑是福音。
抬起头,果然,阿瓜和黑眼镜的身影都已经消失。
湿凉的空气迎面扑来,面前的出口似乎连接着一个很大的空地。
而我离出口也只剩下一臂之遥。
突然。
脖间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羁绊,狠狠的将我朝下拽去。
我措手不及,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羽翅拍打的声音就在耳后,我已经能感受到一股风力吹起我的头发,通风道里也弥漫着强烈的腥气。
我还来不及反应,背上一阵剧痛,像是被利爪划过一般,疼得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居然能划破厚厚的登山服割到我的肉,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凶禽在作怪。
我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具白骨,一股气就上来了。
在这里倒下就完蛋了。
于是我单手撑地,挣扎着爬起身,朝前猛地一扑。
通风口离地面有点距离,我从里面扑出来的后果就是直接朝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幸好之前的历练让我在这种时刻还有点自保意识,我立刻蜷成一圈,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还算稳当地落在地上。
袭击我的那生物跟着我冲出了通风口,在我的角度看来,那就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像一只巨大的鹰。
那东西还没来得及完全展翅,一只铁箭就把它射了个通透。
我回头,看到阿瓜那小子手里架着一把自【咳】制的弓【咳】弩。
半晌,我们三个均是静默。
黑眼镜看没有东西再跟上来,也就放松了警惕。
他怕那黑乎乎的怪物没有死透,抽出了匕【咳】首,朝那东西走近了几步。
那东西果然没死绝,听到黑眼镜的脚步声,它居然还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却是没有再飞起来。
我和阿瓜见状,都放松了不少。
然而当黑眼镜走到这东西旁边时,这黑影突然平地跃起,直直扑向黑眼镜的门面!
好在黑眼镜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挥出匕【咳】首,直直将那怪物的头给削了一半去。
顿时一股腥气四溢,我和阿瓜都退后了几步,面色嫌恶。
黑眼镜倒是淡定地擦了擦身上那怪物的血液,道:
“是蝙蝠。”
闻言我们均是一震。
心想这茬怪了,这皋亭山想来也不是什么原始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大只的蝙蝠?
稍微目测一下就会发现这蝙蝠那身子比普通蝙蝠大出个两三倍,而翅膀一张开,那直径绝对有一米。
趁着黑眼镜检查蝙蝠的档,阿瓜帮我检查了一下背后的伤口。
幸好伤得不深,拿水稍微清洗了一下,简单上了药。
我从包里翻出了抗生素,给自己打了一针。
一切都处理完毕,心里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着,很不舒服。
不等我细想,黑眼镜就站起身道:
“蝙蝠都是群居生物,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吧。”
这话很有道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谁知道那只蝙蝠是落单的白痴还是蝙蝠大队的先锋。
于是我们收拾了下东西,开始搜寻出路。
就像我刚才预料的那样,通风口的出口连着一个很大的……墓室?
应该不能算是墓室,这里人工的痕迹很明显,却空无一物,
可能原本是放陪葬品的地方,被之前来的盗墓者清扫一空。
我们所处的这间屋子的大小近似一个小型的礼堂,岩壁上都铸有置放火把的器物。
我边走边四下打量,道:
“这肯定不是南宋时期的墓穴,想来之前还有人看上这处风水宝地。”
阿瓜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残片。
我微微一怔,发现这小子眼挺尖,换作是我在这种条件下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是瓷。”
他站起身,把手中的瓷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然后递给我:
“你看看。”
自从从通风口逃生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有所转变,不再像先前那么轻视和抵触。
这样的情况我是求之不得,要知道在斗里就求一个词——团结。如果队伍内部不和,那简直等于自掘坟墓。
于是我接过他手中的碎片,稍微掂量了一下。
再借着他打起的火折子,观察这瓷片的纹路。
但大概是因为存放年代过久,这东西风化得厉害,一时间竟看不出门道来。
阿瓜耸耸肩,看上去不以为意:
“反正肯定不是宋代的瓷。”
我点头表示理解,按手感看来,这瓷片的外层虽然有磨光,但是工艺却略显粗糙。
这应该是早期的瓷器碎片……
三人继续往前,细碎的脚步声在这间空旷的墓室里显得怪异突兀。
我摸了摸脖颈上的玉,心想刚才在通风口里摔的那一跤真是莫名其妙。
感觉就像是地上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脖子朝下拉,才会摔得个狗啃泥那么狼狈。
似乎在我
mai
了这玉后,事情都变得有点出轨。
可我只觉得事情不对,却又想不出到底不对在哪里。
难道这玉是什么邪物?
可如果这玉真的有什么古怪,爷爷的笔记上肯定会提到的。
……
我一愣。
是的,按爷爷的性格,如果笔记里夹有这么一张图纸,他肯定会把这图纸的来龙去脉给写清楚,再把他所了解的关于这枚玉的情报给写上去。
可是没有。
爷爷的笔记里前前后后完全没提到过这枚玉。
唯一有的只是那张图纸而已。
难道那图纸不是爷爷夹在笔记里的……?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刚刚提起的一丝警惕念头突然又被一种怪异的放松感给压了下去。
我突然就不想考虑关于这枚玉的问题了。
不知道那闷油瓶和胖子怎么样了,该不会也被蝙蝠袭击了吧?
不过按他俩的身手应该不必担心才对。
还有之前比我们早来的两批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那群人比这墓更让人心寒。
最好是不要遇上,可如果要找剩下半枚玉,那肯定是会遇上的。
这样一来又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刚刚还清醒的意识现在又时不时地开始模糊。
我到底是怎么了?
撑着脑袋摇了摇头,我突然一头撞到了黑眼镜的背上。
————————————————也想撞到黑眼镜背上试试看的分割线————————————
“大马路的不要随便刹车啊——”
我似乎是撞傻了,随口就来了一句。
黑眼镜转过头看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挺有深意的笑。
这一笑把我笑得正常了不少,急忙越过他往前看去: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话音未落我就愣住了,这鬼地方居然没出口。
刚才我们看到的类似于一个洞口的地方,只是一块石头的阴影。
“这……”
这事情肯定不对劲,因为按阿瓜的说法,之前他有同伴走的是这条路。
而这墓室里也没有阿瓜同伴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从这里出去了。
我回过头,又四下打量了一回,确实是没发现出路。
再看看阿瓜,那小子也是一脸的不解。
要被这破墓给玩死了。
我极度郁闷地想,开始跟着黑眼镜在墙壁上到处摸索,希望能找出什么机关来。
背上的伤只要一走动就有种撕裂般的疼痛,于是我只得走走停停,尽量不扯到伤口。
半晌,黑眼镜道:
“这灯台有门道。”
我和阿瓜都是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们没有发现?这个墓室是八边形的,而每一面墙上都有一个灯台。”
八边形的墓室?
“靠,又是奇门遁甲?!”
黑眼镜轻轻抚摸着岩壁上的灯台,听到我的声音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背对着我问道:
“怎么,对这个有研究?”
“没有,只是以前听说过一些罢了。”
我急忙否认。
“不是,这个不是奇门遁甲。”
黑眼镜检查完了所有的灯台,拍了怕手,朝我们这里走了几步:
“虽然有原理在,却是比较简单,看来是奇门遁甲的前身。”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了底。
这个房间大概只是奇门遁甲里八门吉凶的体现。
八面墙代表着八个方向,也就是八道门。
奇门遁甲中,这八道门大体分来应该是四吉四凶。
吉门分别为:休门、生门、景门、开门;而凶门则为:伤门、杜门、死门、惊门。
若是开到了凶门,那我们三个肯定是九死一生。
即使是开到了吉门,恐怕也只有一道门是可以出去的,就是说,能够顺利逃生的几率是
12.5%
。
……
靠,怎么感觉在玩
RPG
游戏。
之前阿瓜的同伴,说不定就是开错了门而再也走不上回头路。
“你们俩可有对这个在行的?”
黑眼镜一路晃悠到我们面前,看上去特别的漫不经心。
我和阿瓜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摇头。
“那我就略施拙技了。”
黑眼镜脱下肩上的包,脱下手套似乎准备开始行动。
他看看我们俩激动的样子,缓缓加了一句:
“死了别怪我。”
我和阿瓜一听就傻了,两个人速度爬起身想阻止黑眼镜的动作。
这事多商量商量总没错,总比一下就开了个死门爬出一堆粽子要来得好。
可是黑眼镜的身手哪是我和阿瓜阻止得了的,他退后几步量了个助跑距离,随后往前一个直冲,右脚蹬在岩壁上,整个人借助这股力道腾空而起。
他抽出火折子往灯台上一划,那灯台里面的油也不知道是什么保质期的,居然就被点燃了!
我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
那灯台不到两米,成年男子随便伸个手都可以点燃,你个黑眼镜他娘的在这破地方耍帅给谁看啊,又没有小娘们会为你尖叫!
然而我还没愤慨结束,整个墓室就开始晃动,发出机关摩擦的咔哒咔哒声。
————————————————为黑眼镜尖叫的分割线———————————————
我和阿瓜面面相觑,而黑眼镜的神情则是少有的严肃。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东张西望,却发现除了那几声令人心惊肉跳的机关滑动声外,没有其他异常。
突然黑眼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哎哟哟,命都去了半条,紧张死……”
胡扯!就看不出你哪里紧张了!
黑眼镜朝我露出一个招牌式微笑:“看来咱们狗屎运还不错。”
没心情和他扯谈,我开门见山地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要按一定的次序点燃这房间里面的八个灯台。如果有一步出错,那就会有门开启,而开起来的门绝对不会是出口。即使运气好点开到吉门,也是等于失败。”
黑眼镜的话题明明很严肃,他的口气却是吊儿郎当:
“只有把八个灯台都点亮后出现的门,才是我们要走的门。孩子们,我们要勇往直前,绝不能退缩。胜利女神将站在咱们这边!”
我和阿瓜抛给他一个大白眼,各自点燃一个火折子。
“开门六乙合六己……”
黑眼睛叨念着,右手一挥,扔出火折子,点燃了东北角的灯台:
“休门六丁共太阴,瓜崽,点你右手边那个。”
阿瓜点点头,转身把他身旁的灯台点燃了。
“第五步……吴邪,点正南方位的。”
前前后后,我们冒着冷汗点亮了七个灯台,目前为止没有门出现。
那说明,我们逃生成功了?
我真是打心底佩服黑眼镜,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最后的……生门六丙合六丁。”
黑眼镜深呼一口气,火折子扫过最后一个灯台。
……
……
……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黑眼镜脸色一变,道:“这下栽了,这鬼地方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
阿瓜一听黑眼镜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妙,立马也黑了脸。
我原本也是震惊不已,可看他们的反应,我却平静了不少。
这时候绝对不能慌乱,没有门出现,至少我们还没危险。
“来来,说不定要一个开门的咒语,我们一人试一个好了。”
我打趣道:
“大家放轻松嘛。”
黑眼镜扫了我一眼,朝着最后一个灯台点燃的方向喊了声:
“芝麻开门!”
没有动静。
阿瓜笑了,指着黑眼镜骂道:
“把外国的东西拿到中国古墓里面试,能成功才有鬼!嗡嘛呢叭咪哄!”
黑眼镜耸耸肩膀:
“佛教传进中国是什么时候?你以为你那句就能行(阿瓜念的是观音心咒)?”
我大叹这两人怎么会这么笨,特别是黑眼镜,说到奇门遁甲,那咒语就只有一个嘛!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我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再次出现。
这次音量比其他几次都来得大,感觉就在耳边轰隆隆地作响。
三人一转头,这墓室的东南方向的墙壁上开了一道大门。
……
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敢情这破墓室还有语音识别系统?!
———————————————觉得语音系统如果不通电也不能用的分割线——————————
虽然还是不敢确定这门到底是不是出口,但此刻的我们也别无选择。
黑眼镜打头,阿瓜走中间,而我在最后。
打开的门又连接着甬道,这甬道和先前与闷油瓶和胖子他们分开时的甬道有些相似,但似乎更加潮湿。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打开过的关系,这道里的霉味特别重。
黑眼镜拧亮了手电筒,四下探照了一番,回头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看着阿瓜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我突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墓穴。
——蝙蝠的尸体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急忙忙把这墓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扫了一遍。
可的确是没有。
只有地上那摊深红色的血迹证明着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我有点慌神,总觉得有一股不祥的气息萦绕在这个诡异的古墓里。
虽然从进墓到现在我们没遇上什么太过凶险的事物,但稀奇古怪的机关却是遭遇了不少。
回头一看,黑眼镜和阿瓜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急忙追上他们的脚步。
这条甬道和我们之前走的虽然宽度和形状都类似,但是却歪歪扭扭的,感觉九转十八弯。
阿瓜性子比较急,走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开始不耐烦了。
他说:“到底是不是这个门啊,要不要转回去再试试那几个灯哦?”
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怀疑,可能这个门只是四大吉门之一,否则怎么会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出门道来?
黑眼镜倒是沉着得很,他一反常态没有和我们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朝前走。
阿瓜虽然不耐烦,可也不好发作,只得骂骂咧咧地继续跟着。
血缘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从某些方面来看胖子和阿瓜的共同点太多了。
黑眼镜再次刹住了脚步。
这真是个坏习惯,搞得别人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事不能先说一声再做动作啊?
然而黑眼镜却显得有些紧张,他在停下脚步的同时熄了手电筒,给我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和阿瓜面面相觑,停下了脚步。
可是,还有脚步声。
而且,貌似,可能,大概还是一大群人的脚步声。
我心想该不会黑眼镜开的真的是死门,面前来的是粽子军团吧?
但不等我多想,随同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人的细语,夹杂着低低的咒骂声。
我瞪大眼睛,那语音听起来并不像本地人。
突然想起中午在那家饭店吃饭时,小妹们说的话,她们说,已经有两批人过去了……
难道前面过来的人,正是那两批人的其中一批?
我心里咯噔一响,不好了,这下比撞上粽子还麻烦!
黑眼镜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听起来像是一群蠢货之类云云。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若是往后退去肯定会发出声响,而如果站在这一动不动又会迎面撞上此刻前来的人。
那些人绝非善类,若是碰上了难免会有血光之灾。
我身上只有一把之前和胖子一起搞到的土枪,大不了再算上阿瓜的弓弩,战斗力弱得可怜。
在这关头我突然想起了闷油瓶。
虽然黑眼镜的身手也不见得差,可只有闷油瓶那家伙能给我一种彻底的安全感。
我甚至在思考,如果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是闷油瓶,我会不会还这么恐慌失措。
没等我多想,黑眼镜突然朝我们比了一个向上的姿势。
我一愣,抬头,这才发现黑眼镜想表达的意思。
这甬道的确够长,而且连上下距离近三米,近似于两层小楼的高度。
再加上岩壁上并不是非常的光滑,若是往上爬一段距离,保持个姿势固定住,不发出声响,那么在这样的黑暗中,即使下面有人经过,也绝对不会注意到上头另有文章。
虽然我觉得这主意不大保险,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们也没得选择。
于是黑眼镜带头朝上攀去,我和阿瓜也立刻去找可以支撑住我们重量的岩壁缺口。
我刚刚把自己给藏好,一句咒骂声就传入耳朵。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周围的情况虽然不能看得太清晰,却也能猜一个大概。
当我的目光扫过黑眼镜时,不禁咋舌。
那家伙整一个壁虎漫步日本忍者美国蜘蛛侠,哪有人趴在墙上趴这么专业的。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还真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瓜就比较正常了,和我一样趴得非常的勉强非常的吃力。
他正在勉强抑制住喘息,显得很辛苦。
我突然觉得这孩子也满叫人心疼的,我十八九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混吃混喝呢。
几个念头扫过,那群人已经走到了黑眼镜的下方。
他们说话带着京腔,和胖子有点相像,想必是一处出来的人。
我们几个趴在上头,大气不敢喘。
我暗自祈祷他们的手电筒千万别往上照,不过如果真照到了,我们虽然危险但至少能把他们吓得半死。
———————————觉得与其把人家吓得半死不如自己保命比较重要的分割线——————————
这队伍浩浩荡荡,好歹也有十几二十人。
“老
K
,你说咱走了这么久咋都不见个出路?该不会这狗道又把咱耍了吧?”
他们队伍中走第二个的人显然话很多,一路过来似乎都是他在絮絮叨叨。
他喊的老
K
可能就是这队伍的领头人,他戴着个帽子,背着部队的军用旅行包,
我从上面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可感觉他的身型和三叔差不多,正值壮年,看那步子迈得沉稳劲道,肯定是个狠辣的角色。
相比之下,话多的那人就显得幼了一些。但他走在这么漆黑的、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墓室里,居然像走在自家走廊里一般悠闲自在,肯定也是个胆大的主。
队伍里有人听他怀疑这墓有门道,便抱怨开了:
“我说老板,您就别吓唬咱们了,要知道这墓里还有食人蝙蝠,我说什么都不下来!”
这话让我联想到背上的伤口,那该死的蝙蝠果然是食肉动物,那一爪抓得真是要人命去。
“不想再跟着的现在可以滚回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
K
开了口,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关系,很是沙哑。
队伍顿时噤若寒蝉,只剩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我一边暗叹这老
K
还真是个人物,连他们老板都没发话,他倒是很能做主。
眼看着他们就快走了过去,我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运气还真是不赖,这样都能给我们混过去。
“我原本就说了,”
老
K
似乎在问那个所谓的老板:“你的消息来源是不是准确,我觉得这地方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古玉……”
“吭——!”
石块落地的声音。
因为这群人此时只有老
K
一个人在说话,所以这由高到低的撞击声显得特别的突兀,根本蒙混不过去。
我脑子嗡地一响,下意识地看向阿瓜。
那小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单手捂住嘴,惊恐的神色溢于言表。
“什么声音?!”
下面的队伍立刻就乱了。
“妈的,这里肯定还有蝙蝠!”
“把探照灯打开!!”
瞬间我就觉得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突然黑眼镜一个翻身落地,飞快地踢翻了两个正要打开探照灯的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安静了,他朝向我们,大喊道:
“跑——!!”
这一声把我喊回了神,但也把那群土夫子给彻底招惹了。
“操!这里居然有人!”
我从墙上一落而下,顿时感觉把一人踩倒在地。
咱这体重虽然不算胖,但当个肉锤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没浪费这机会,在那人身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跟着阿瓜和黑眼镜屁颠屁颠地落跑。
我边跑边想自己和胖子真是越来越像了,这关头还记得要整人。
身后立即传来枪上闩的咔哒声。
我大叫不妙,要是那探照灯一打起来,跑在最后的我肯定变一枪靶子。
但是现在我除了拼了命地往前跑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探照灯已经点亮,所幸我已经在那甬道里拐了个弯,我能看到灯光和追过来的人影,那光线却是照不到我。
很快我就不再去关心那光线,拼尽了全力没命地狂奔。
不知道绕了几个弯,直到再也听不见追踪的脚步声,我才慢慢停下脚步。
这一停不得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运动的关系,猛地一跑,把我的五脏六腑都跑错位了,口腔里泛上一股血腥味。
猛吸几口气,稳住身形,我撑着岩壁边走边喘息。
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
黑眼镜和阿瓜哪里去了?
刚才只顾着逃命了,却没有注意他俩的去向。
不过按道理我是跑在最后的人,一路上也没听见开枪的声音,他们应该没有被逮住。
这么想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他娘的这两家伙真不够兄弟。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没有踩那几脚耽误了时间,也未必会被他们扔下。
终于呼吸落得比较平稳了,我四处打量这甬道。
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异,但我隐隐觉得这甬道是有岔路的,因为我觉得黑眼镜和阿瓜不可能现在还在我前头跑着。
而且从刚才那群人的交谈中也能察觉,他们在这甬道里绕了很久了。
因为已经有了些经验,所以这次我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猫着,倒是没有那么惊慌失措。
而且比起现在的处境,前几次落单时那情势也明显凶险得多。
我靠着岩壁坐了下来,掏出水壶准备喝上几口缓缓劲。
啪嗒。
有液体滴在我的脸上。
与水壶中的水不同,这液体感觉粘湿而腥咸。
我突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因为……
落在我脸上的液体,是血。
—————————————————被这场景吓傻了的分割线———————————————
这想法一冒出,我立刻就被水壶里的水呛着了。
我边咳嗽边从刚才坐着的地方爬开,然后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火折子,点燃。
首先我看到了一排的通风口,就和之前我们爬过的那些通风口一个样。
血就是顺着那通风口流下来的,正好滴落在我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我把火折子举高了一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有点发虚,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看得更清楚些,突然,一具躯体从那个通风直直垂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顿时横在我的面前。
我三魂七魄都被吓散了去。
那张脸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肉被撕得七零八落,一个眼珠子已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挂在半空中,另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看。
他的嘴已经完全开裂,牙齿倒还是完好的,但因为没有了嘴唇的庇护,看起来特别的狰狞。
血是从他脖子上破裂的动脉中流出来的,滴滴答答地持续砸落,那声音居然挺富有节奏,听得我心惊肉跳。
我强忍住恶心扫了几眼尸体的装备——和刚才那群人是同一伙的。
看上去这伤口像是被牲畜给撕咬开的,我很自然地就联想到我背后的那道口子。
之前那群人也提到了食肉蝙蝠,看来这墓道里到处都藏有这样的怪物,而且量还不在少数。
这人的血液还是温热的,说明袭击他的那群东西还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那通风口里。
我被这想法一惊,往后退去。
脚步还没迈开,就听见那通风口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移动。
我心想这下完蛋了,如果是蝙蝠,按我现在这体力半透支的状态,被逮到了绝对非死即伤!
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垂在半空的尸体,想到也许不久后我也会变成那样,一阵恶寒。
就当我迟疑的这片刻,通风口里,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因为还是有点距离,加上火折子的能见度太低,我分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食人蝙蝠。
但现在要跑肯定是来不及了,当机立断,我抽出那只土枪,迅速上膛。
短短几秒钟,那道黑影已经掠过了尸体。
看那速度,我暗叫不妙,急忙瞄准了那影子。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那影子没有向上飞起,而是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我正奇怪这蝙蝠的个头是不是太大了点,火折子的光就照出了那个影子。
是一个人。
我瞪大眼睛——
闷油瓶!
——————————————————姑爷啊你终于出现了啊的分割线————————————————
真的是闷油瓶!
他已经站起了身,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真是百感交集啊!
在这么恶劣的血腥的环境下!
看到闷油瓶那熟悉的黑发,那矫健的身手,那一层不变的冰山脸和惊讶的眼神……
……
惊讶的眼神?
“吴邪?”
闷油瓶皱着眉头,用试探性的口吻叫我的名字。
“是、是我。”
我慌忙应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中正在瞄准他的枪,急忙放了下来。
“啧!”
他发出了一个很郁闷的语气词,突然伸手拉住我,低声道:
“快跑!”
又要跑?!
容不得我多想,闷油瓶已经朝黑暗中奔去,而我几乎是被他扯着朝前飞出去。
慌乱中我回过头,看到本就已经快燃烧尽了的火折子突然灭了,一切瞬间黑暗。
然后,我听到了密密麻麻的……翅膀拍打的声音。
就像一枪惊飞丛林鸟般,再加上甬道的回音作用,让我感觉那声音就在耳边回荡。
“蝙、蝙蝠吗?!”
我听见自己的询问声,在这漆黑的甬道中变了腔调。
闷油瓶没有回答,他似乎察觉到我跟不上他的脚步,原本拉住我的手腕的手移到了胳膊上,几乎是半托着我朝前跑。
为了不成为他的负担,我只好集中精力,拼了命地朝前冲,一边后悔自己平常没有多加运动。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这甬道像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七拐八绕的还有很多岔路。
但奇怪的是闷油瓶似乎知道线路一样,带着我左右转,每过一个分岔口,我就可以听见后面的翅膀扑打声又近了一些。
我跑得头昏眼花,估计已经一路狂奔了千把米,那群蝙蝠还是穷追不舍。
妈的,这些畜生都饿昏了吧!
老子如果带了信号弹,早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还沦落到现在像孙子一样地跑?!
靠!
就当我神志不清骂骂咧咧的档,就听闷油瓶低声道:
“快到了。”
快到了?
我睁大眼睛,前方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有声音。
是水流流动的声响,而且听这音量,这水道规模还不小。
随后,我看见了这甬道的出口。
只是瞬间,我和闷油瓶就冲出了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甬道尽头连接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水脉,河面宽达二三十米,水流湍急。
而甬道出口则是一大片平台,看上去倒是天然形成的,岩壁被水侵润得无比湿滑。一脚踏在上头,毫无摩擦力可言。
于是我摔倒了。
这一下的力道可能太大,闷油瓶没有支撑住,被我狠狠拖了一下。
而他干脆地停下脚步,和我一起扑倒,同时伸出右手猛地把我的头按在石面上。
那硬邦邦的岩石烙得我脸生疼,我正想挣扎,就感觉脑袋上扇过一阵风。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闷油瓶已经爬起身,一把拉起我,继续朝河流的方向冲去。
我抬起头,看到一只巨大的蝙蝠已经扑打着翅膀转过身来,似乎要发动新一轮进攻。
当下不敢疏忽,随着闷油瓶一起一头扎进水里。
大冬天的,猛地一下来,这地下水的温度把我给彻底冻傻了,整个人就直直朝下沉去。
直到呛了一大口水,我才开始费劲地划动四肢,只是脑袋还不敢露出水面。
在水里我看不见闷油瓶,这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要被冻死了要冻死了冻死了……所以也管不着自己到底是往哪个方向游动,只顾闭着眼瞎扑腾。
————————————————大冬天在水里扑腾绝对很不好受吧的分割线————————
“起灵……”
黑暗中,我听见一个声音。
那声音非常的耳熟,却又有点陌生。
它唤的是“起灵”,那音柔情似水,彷佛能把人的骨头都融了去。
明明是一个男音,用这种调子说话却不觉得别扭啊……听上去还蛮入耳的。
……
……我靠!
那不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我顿时清醒了不少,周围的一切也恢复了光亮。
然后,我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
我给吓傻了,直愣愣地环顾周围。
……其实不算悬在半空中,因为我离地的距离最多只有几十公分。
可是,让我惊恐万分的是……
我居然挂在我自己的脖子上!!
是的!是的!我没有看错!
那群蝙蝠已经不见了踪迹,而闷油瓶躺在一边的岩壁上,似乎是把我拖上岸耗费了极大地体力,此刻他正紧闭双眼,似乎在小憩。
而我……我似乎刚才是躺在他的身边,但现在我已经坐起了身,朝闷油瓶的方向挪去。
我在做梦?
还是我已经疯了?
为什么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我自己的脖子,自己的下颚,还有还有,如果我现在在的位置是我本人,那朝闷油瓶那方向挪去的“吴邪”是谁?!那声娇滴滴的“起灵”,又是谁叫的?!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发生了更让我惊恐万分的事情。
“我”已经缓缓挪到了闷油瓶的身边,闷油瓶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一看就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可是!
那个“我”居然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我傻了。
闷油瓶似乎也傻了。
他睁开眼睛,带着疑问扫了“我”一眼。
这一下不得了了。
“我”似乎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随后竟然一个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现在的我能够发音,一定会发出我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凄惨的尖叫。
喂喂喂!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我还没做的事情!你凭什么比我先下手?!
……
不不不,不是的。
这样是不可以的喂!快从他身上下来!听到了没有?!你这个呆小子!!
我不敢往下看,因为以现在的位置,一往下看就可以看到闷油瓶那张错愕万分的脸。
啊啊啊——张起灵!闷油瓶!小哥!
不要相信这是我!干脆这样吧,你一把把“我”打昏算了!
“吴邪?”
闷油瓶倒没有出手,他只是撑起了身子,用疑问的语气问“我”:
“你怎么了?”
问得好!
谁来告诉我我怎么了?
我不忍观看了……现在我已经能接触到闷油瓶裸露在外的胸膛。
“起灵……”
“我”的声音万分的柔媚,带着点楚楚可怜的哀怨。
我咋就没发现自己的声带还能这么百转千回的,都不输给女人。
“我”的手挽上了闷油瓶的脖子,两个人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因为我可以同时感觉到两处肌肤的温度。
“起灵,我好喜欢你……”
宇宙无敌超级大霹雳!
把我雷得个外焦里嫩。
好,好,连“我喜欢你”都出来了。
我就不信“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实在有点期待闷油瓶的反应,我仰起视角去看他的神色。
闷油瓶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还坐在他身上的“我”。
……
可怜的孩子,被吓傻了吧。
其实我没准备这样吓你的啦,我本来想说如果不再见面的话我就不勉强了,时间久了这种感情会慢慢淡忘的对不对?
如果真的要告白,我也会挑一个很浪漫很煽情很充满气场的场所,然后来一场深情琼瑶戏,在你拒绝我后我潇洒地来一句:我不会勉强你的。
……
……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喂!
不要,真的不要!
你没看到他身后还有一把刀吗?!你动动嘴皮子吓吓他也就算了,你别来真的……
啊啊啊啊——不要亲下去啊!!
经过之前一切的无用斗争,我明白我的存在是毫无影响力可言的。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搂着闷油瓶的脖子,带着媚惑的笑意,恍如慢镜头一般的,缓缓朝闷油瓶的唇上压去。
我丝毫不怀疑,在闷油瓶怀疑自己的贞操就要受到威胁时,会拼了命地防御。
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我斜视到了闷油瓶的那只黑金古刀,再看了看自己嫩滑白皙的脖颈,真想狠狠地抽泣一声。
难道我的小命就彻底断送于此?!
死因是,无故非礼闷油瓶?
算了,反正阻止不了,不看白不看!
我朝上看去,准备好好观摩观摩所谓由一个吻引发的血案。
我看到了闷油瓶的表情。
惊愕已经消失了,他的神情居然有一丝……迷茫。
他看着已经压下来的“吴邪”,竟然没有推开的意思,只是朝后仰了仰,拉开俩人的距离。
然而“我”却得寸进尺,搂着闷油瓶脖颈的双手似乎出了力,断了他的退路。
我似乎看到闷油瓶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突然,闷油瓶的胳膊环上了“我”的腰,紧接着仰起了头迎上“我”的吻!
不会真的亲到了吧??
我脑子嗡——地一响。
————————————————大骂小邪在这个关头昏过去的分割线——————————
突然双颊一阵冰凉,紧接着是湿淋淋的感觉。
大冬天地被人泼了一脸水,那感觉真是不好受。
我皱了皱眉头,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巨大的脸,还有一副黑色的眼镜。
我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
是胖子、黑眼镜和阿瓜。
他们几个此时正蹲在我旁边,俯身看着我,阿瓜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壶,刚才把我泼醒的八成就是这小子,太不人道了。
“天真同志,难道你不会游泳?怎么下个水都能被淹去半条命?”
胖子用食指指着我右边的太阳穴,似乎嫌这样不够,还狠狠地戳了两下:
“以后到外面可别说胖爷我认识你,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云里雾里地坐起身,伸出双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没错,我还是我,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取代我的位置。
难道刚才的一切果然是在做梦?
我突然脸上一阵发热。
哎呀呀呀……做这个梦真是太……
不知道最后亲到了没有,没来得及看到,可惜了。
我摇了摇头,用手抹了一把脸。
那场景这辈子都别想看到第二次了,反正拿枪押着我我也不敢随便去亲闷油瓶子。
左右打量了一下,我发现我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墓室当中。
这墓室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八边墓室有点类似,但却只有四道墙,而墙体上的灯柱形状和那八边墓室里的也有区别。
墓室倒是没有多富丽堂皇,只是暗含一股庄重肃穆之气。
“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看着胖子问道。
胖子把和我们分开后的事简要说了一下。
闷油瓶和胖子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大风大浪,只是为了寻找我们而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然后他们寻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通道,陆上的通道已经因地震还是什么缘故坍塌了,无法通过。但他们意外地发现还有一条水路可走,就是我和闷油瓶刚才游过的地下河。
如果是在墓刚修好的时候,这条水路是绝对走不通的。
但可能经过的时间太久,这地下水的水位升高了许多,使得从水路爬进这个主墓室变得可行。
闷油瓶和胖子在这里呆了一会,觉得还是得派一个人出去给我们带路,于是闷油瓶就又出来了。
没想到的是闷油瓶只找到了落单的我,而黑眼镜和阿瓜却自己摸进那个墓室了。
说到了闷油瓶,我才看到闷油瓶正站在不远处,靠在岩壁的阴影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了证明我刚才的确是在做梦,我大着胆子上前和他打招呼,毕竟是他把我从那蝙蝠窟里带出来的,我看着他说:
“嘿,刚才多谢了。”
闷油瓶听到我的话,动作突然一顿,仰起头,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我也愣了,低头看看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道:“怎么了?”
“没什么。”
闷油瓶把脸转向阴影处,不再理会我。
切,怪人。
我自己也心虚,却暗暗骂了句。
见我没事了,众人开始探寻这个墓室。
其实胖子这毛手毛脚的家伙早就把这墓室摸了个遍了,除了正中央有一具石棺椁外,这墓室空无一物。
阿瓜皱了皱眉头,道:
“这墓室的规模看上去是主墓室,但怎么除了一具棺椁外什么都没有?”
“枯龟子没找到这地方?”
黑眼镜瞟了他一眼。
阿瓜茫然地摇头:“我们一进来也迷了路,那半块龙纹玉是老爷子在一间很小的内室里找到的,就嵌在屋子的石壁上。”
听了这话,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
胖子摇摇头,看着我道:“你觉得这棺椁里有没有剩下那半块玉?”
“可能性不大。”
我的脑袋还有点晕眩,只能勉强听清他们几个人的对话:
“一般来说玉要么是整块放在主人身旁做葬品,要么是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角镇墓。
按阿瓜的说法,这玉拿来镇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按照我的推测,这珑纹双蝠玉的另外半块,应该是在这墓穴的一端。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已经来到了这个主墓室里,对土夫子——特别是胖子这种性格的土夫子来说,不开棺椁就闪人的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管他有没有什么珑纹玉的,既然来了,咱就看一看。”
胖子搓搓手:
“来来来,瓜,小哥,帮个忙!”
听到胖子的招呼,闷油瓶终于从一边的阴影里现身,朝这里走来。
我一看他过来,心跳突然一阵加速,鬼使神差地绕到了主墓室的另一旁,离他们远远的。
不过好在谁都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口棺椁给吸引去了。
“吴邪,扔一个黑驴蹄子过来!”
胖子叫道。
我应了一声,低头就去翻包裹。
谁知胃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我一个踉跄,稳了稳脚步,却觉得头昏眼花,胸口堵得慌。
心想不好,该不会掉进水里的时候磕出脑震荡了吧。
急忙加快手中的速度,从包里掏出装着黑驴蹄子的袋子就丢了过去,然后找了个地方,背靠着岩壁坐下。
闷油瓶和胖子他们正准备开棺,却听到黑眼镜叫了他们一声。
于是他们暂停了手上的活,集体去看黑眼镜所指的地方——棺椁顶上的岩壁。
大概是浮雕之类的东西吧。
换做平常时的我,肯定对这东西超级感兴趣。
只是现在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我无法动弹,所以也管不着他们看到了什么。
过了半晌,众人都没有动静,连讨论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正觉得奇怪,仰起头朝他们看去,
却发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正以一种极端诡异的神情看着我。
“怎……怎么了?”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我怎么了?
有哪里不对吗?
不……似乎下了这个古墓后,就没有一件事情对过。
可能是察觉我的神色有些惊惶,众人对看了几眼,突然闷油瓶一声不吭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而众人则是看了看他,随后目光又聚集到我的身上。
“喂?你们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看着闷油瓶一步步接近我,我更慌了,迅速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后退去。
“吴邪。”
闷油瓶开口了,脸色是难得的严肃,他说:
“把那半块珑纹玉交给我。”
我瞪大了眼睛。
在我的印象中,闷油瓶绝对不会是一个贪财之人。
那把价值连城的黑金古刀【某鸟语:前面请忽略,忘记这刀丢了╮
(
╯
_
╰
)
╭】丢失时,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块玉?
其实这玉入我的手也不过去了二十五万,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笔不可负担的大数字,若这玉会惹祸上身,我自然是说丢就丢。
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想把玉交出去?
为什么,我一直在朝后退?
“吴邪?”
可能是看到我的怪异举动,闷油瓶皱起了眉头。
他朝我的方向又走了几步,似乎开始解释:
“那玉很危险,吴邪,把它取下来。”
“不。”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我会说不?
有点慌神,我伸手去想去解挂在我脖子上的玉坠,然而伸出手的后果却是,我紧紧地将那块玉护在胸前,一副生怕闷油瓶将其抢去的模样,同时继续往后退去。
“为什么要我的玉?”
听了这话我差点晕过去。
我这张嘴是怎么回事?!怎么完全不受我大脑控制?
可众人却把我的惊慌理解成对玉可能被抢走时所流露出的紧张,胖子皱了皱眉头,道:
“天真同学,不过是一块玉,大不了胖爷我给你买下来……”
靠!谁和你计较这几个破钱!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说出来的却是:
“不可能,你们谁都别想和我抢!这玉是我的!”
他们似乎察觉到不对了,大概是因为我的歇斯底里看起来非常的反常。
黑眼镜也朝前走了几步来到闷油瓶身边,我猜如果我不把玉交出去,他们会采取强制行动。
这么想着,身体又朝后退了几步。
“吴邪!”
闷油瓶的脸色突然一变,他站住了身,不再朝前走:
“我不过去,也不要你的玉,你别乱动!”
听他这么一说,我慌了神,倒是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原来我不知觉中已经退到了主墓室另一边的边缘,这边虽然和我们上岸的地方相隔不过四五十米,却因为水位的落差,导致了这里离水面居然有四、五层楼的高度。
就在我转头这一瞬间,黑眼镜突然向我扑了过来,身手异常的矫捷。
“等一下——!!”
我听到闷油瓶试图阻止他的声音,那语气竟带有一丝丝的惊慌。
随后,我只觉得自己的嘴角似乎扯开了一抹笑,双脚一蹬,竟然就这么直直地从这崖上落了下去。
“吴邪——!!”
那一声吴邪,是闷油瓶叫的吧……
嗯,听起来感觉真好。
这么想着,我狠狠落入水中。
——————————————————小邪啊啊啊啊的分割线——————————————————————
我入水的姿势很不正确,所以撞击力大得足以和落到一块平地上媲美。
顿时脑中嗡地一响,耳鸣的同时,头昏眼花。
这次真是出门不顺,下个斗都要了我半条命去。
闷油瓶那臭小子难道有预言能力?不,我宁愿相信他是个乌鸦嘴把我咒成现在这副惨样。
我呛了口水,神智却是异常的清醒。
刚开始的那种晕眩感已经消失,我正在随波逐流。
这条地下河的水流速度很急,从我掉下来到现在最多不过一分钟,而胖子他们所呆的那个墓室平台早已消失无踪。
动了下手脚,发现身体已经受我控制了,便开始逆流而上。
游了半天后我发现,想要游回刚才掉下来的那间主墓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地下河水流得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急得多,水面虽然是风平浪静,但水下暗流小漩涡无数,我真无法想象当初闷油瓶是怎么拉着我游上主墓室的,怪不得他看上去那么累。
无奈,我只能稳着自己不沉下水去,一边随着水流一颠一颠地朝下游漂去。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到地方上岸再说。
可过了不久,我就开始绝望。
根本没有岸可言,即使有岸,以我现在的条件什么都看不到。
我已经随波漂流了那么久,周围丝毫没有亮光,水流也越来越冰冷,直直侵入我的骨髓,把我冻得牙齿咯咯发颤。
不能再浸在水中了!如果这样浸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具浮尸!
可是我的四肢都已经冻得没了知觉,虽然还能扑腾几下,却也不知朝哪个方向扑腾。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我知道这是因为寒冷所致。
可是我不能睡,睡着就代表死亡。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侵袭,既侵袭着我的视觉,也开始侵入我的意识。
如果睡着了,即使是死亡也会毫无痛苦吧?
……
闭着眼,突然想起闷油瓶的脸。
其实那个梦……我是想……亲下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原本麻木了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被这疼痛一惊,昏昏欲睡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结果这刺痛就种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像是水下长出了刺一般,把我厚厚的冬服刮破,体无完肤。
但这疼痛突然让我清醒了不少,立刻振作起来。
我仰头看去,发现不止是水下,空中似乎也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石刺,就和当时我们刚进斗时从地上冒出来的那种石刺是一个样。
我伸出手勾住一块大条的石刺根部,终于稳住了身子,脚也寻着了一根似乎可以承载我体重的石刺踩上。
缓了口气,用力攀着那块石刺,让自己脱离这冰不拉几的地下河流。
等到身上的水滴得差不多了,我才继续攀着石刺朝上爬。
我注意到这石刺倒是光滑得很,没有长上苔藓这类的植物,说明……这石刺刚刚捅出来不久……
难道这附近有人触到了机关?
……这就代表这附近有陆地咯?
这想法让我精神一振,突然四肢就有了力气,便直直朝上爬了去。
站得高看得远,秉着这个信念,我一口气顺着还算有点摩擦力的石刺子爬了几十米高。
把自己架稳了,摸索着从防水袋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擦亮了往前狠狠一扔。
火折子撞到了不远的一根石刺,然后华丽地自由落体,掉进水里“噗——”地灭了。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我看准了方向,再丢出一只火折子。
黑暗中划出一道亮光,那火折子终于照出了附近的情况。
离我所攀爬的石刺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处空地。
只是……
我瞪大了眼睛。
那空地上……似乎,趴满了……尸体?
这想法刚刚掠过大脑,那火折子的光就消失了。
我原本全身上下就湿透了,再加上冒出一身的冷汗,顿时无比难受。
看来这墓果然是个不祥之地。
不知道那些趴在岸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尸体也就算了……可是如果是粽子……
可我总是要过去的,虽然被粽子咬死和在石刺上困死,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想法。
深深吸了口气,我装备里的那袋黑驴蹄子刚才已经扔给了胖子,包里只剩下一小袋的糯米,可如果那些趴在岸上的东西真是粽子,这糯米可是唯一的辟邪物了。
我把装糯米的袋子系在腰上,绕过石刺,缓缓朝那块岸的方向爬了过去。
那段时间真是要了人的命。
我的手电筒已经给了黑眼镜,这真是件让人很郁闷的事情。
火折子的光所能照的范围非常有限,手里拿着火折子,最多只能照清脚下淌的水花。
所以当我接近那群黑乎乎的东西时,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偌大的空旷平地上,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回音。
踏上了实地,我的脚有些发软,但还是逼自己拿出十二分的警醒,用火折子去探照那些躯体。
……
的确是尸体,没有尸变的迹象。
想到面前只是一群没有攻击力的死人,虽然仍是毛骨悚然,却不再像先前那么恐惧。
我蹲下身,摸到了离我最近的一具身躯,把他翻成了正面。
吓了我一跳。
他的眼睛居然是睁着的,虽然已无神采,但神情却露出极端的恐惧,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表情,就这么永远凝结在了脸上。
我深深吸了口气,拿着火折子去照他的身体
——并没有外伤。
有些疑惑,难道这些家伙是死于毒气?
可下斗不带防毒面罩那根本就是自杀行为,还是说这毒散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我有些无措地站起身,为了保险,急忙翻出了防毒面具戴上。
照了照周围,这尸体共有八具。
死得歪七扭八,脸上的神情都和我之前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样。
看这样子其实死得并不久,他们的穿着和之前看到的老
K
那群人不同,看起来是前面所提到的第二批人。
我不由得有些心慌。
这次下斗遇上的尸体都……挺新鲜的。
这里决计不可久留!
我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心想他们的同伴也太不人道了,居然把尸体就这么扔着自己跑了。
不过想想当时的情况应该很紧张……
我双手合十朝他们拜了拜,心道:
各位,不是小弟无情,但我也很珍惜性命……你们安心地去……
我一怔,冷汗瞬时冒了出来。
是的……没有感觉错。
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右脚踝。
————————————————再次被这个场景吓到掉泪的分割线————————————
我刚才检查过了,八具尸体,没有一具有生命迹象……
难道,因为我用手碰了他们,他们就……尸变了?
这想法瞬时划过我的脑海,我顿时把火折子朝下丢去,同时把右脚狠狠地朝后一挪。
出乎意料地,居然轻易地脱离了那只手的掌控。
“好烫……”
一个声音飘了起来,缓缓的,有气无力。
我愣了半晌。
看到火折子还在地上燃烧,急急忙忙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我脚下照去。
……
是一个人。
的确是八具尸体中的其中一具,但他此刻正半眯着眼睛看着我,很明显是个活物。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火折子,道:
“火,不要乱丢……”
我急忙扯下防毒面具,蹲下身子把他给扶了起来。他似乎坐不住,浑身都发软,冰凉得吓人。
“你,你还好吧?有受伤吗?”
其实此时见到一个活人,我还是挺高兴的。
管他人心比鬼恶呢,毕竟是同一种族的能沟通……
他摇摇头道:“没受伤,你是谁?”
“呃……”
我挠挠头,只好道了一句:“同道中人,啊哈哈……”
那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却点了点头:
“好冷,你不是有火源吗?点个火吧。”
我心想你小子为难我呢,即使我有火源我上哪去找木柴给你烧啊?
谁知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指了指他同伴的尸体。
我傻了,立刻站起身。
他原本靠在我的肩上,这下又缓缓往下倒。
“你!你怎么能烧他们!”
我气结,太过分了!他们好歹是同伴吧?!不难过就算了,还要烧了他们取暖?!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给我:
“想什么呢?他们包里有衣服,全掏出来烧了。”
衣服是不经烧,但燃起来的火焰还是很旺的。
而且这队人似乎是很怕冷,带来的衣服全是冬季的厚袄子,七个人的衣物加起来够烧一阵子了。
其实我是想换一件衣服的,可是又觉得不大妥当,就只好继续湿漉漉地在一边坐着。
我借着火光打量旁边的男子。
可能是因为刚才受到致命攻击的原因,他此刻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他的头发蛮长的,一直垂到锁骨。
那脸倒是挺秀气,看上去也不过和我同龄,可是一个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叫我别乱丢火……怎么看思维恐怕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
就在我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我一愣,马上回想到当时掉进水中的情形:
“……那个,和同伴走散了。”
“你来这里可是为了那半块珑纹双蝠玉?”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漂浮不定。
我顿了顿。
虽然此刻我们俩都是独自一人,但这家伙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样子。
而且在这个时候说谎也没有必要,于是我点头。
那男子嗤笑一声,耸耸肩膀,似乎对我的答案很不以为意。
我有点不爽了,难道他下斗不是为了那半块玉?还有这家伙真是个怪人,和他一起的同伴都死光了,居然一点悲伤或恐惧的反应都没有。
我听着火堆因为燃烧衣料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再看看周围的尸体,总觉得得说点什么话来缓解一下这样诡异的气氛:
“我叫吴邪,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名字,只是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后笑了笑,笑容有点僵硬:
“敝姓龙,字馥宇。”
……这人讲话怎么文绉绉的,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那,龙兄,你可知道这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摸了半天都没摸出门道来。”
本来我只是没话找话说,也没指望他能告诉我什么。
可没想到这男子居然点了点头,随手捡起了旁边一石块就在空地上划开了。
“这墓的主室位于墓穴正中,正是这山脉的灵气聚集之处,”
他在地上画了个小方块,代表主墓室。
“而主墓室的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有四间八面墓室。其实这些八面墓室就是晃眼的机关,进去了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
我猛点头,自然地联想到黑眼镜那白痴的耍帅动作。
男子微微一笑,在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各画了一个小圆,随后在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各一横杠。
我心里约莫有了底。
和之前猜测得一样,那珑纹玉果然是镇墓之宝。
龙馥宇拿着小石头指了指东边的那条横杠:
“剩下那半块珑纹双蝠玉,就在这里。”
我沉静了半晌,道:
“看起来想拿到这玉好像很……轻松。”
龙馥宇坏坏一笑,他惨白的脸色也因为这样的笑容有了点生气:
“你要那玉做什么?”
“不是我要的。”
我接了一句,的确,我对那玉没兴趣,下了这个斗也不过为了和闷油瓶赌一口气。
“哼。”
龙馥宇暗暗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
我知道他不信我,但我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俩不再交谈,周围顿时就安静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沿着地上匍匐前进一般。
这声音好像之前在哪听过。
我一怔,立刻站起身,从囊中摸出一把匕首。
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看见……周围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
是,没多出什么东西,可是……却少了什么。
我瞪大眼睛,把周围的尸体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再数了一遍。
……六具……
除了龙馥宇没有死以外,少了一具尸体。
我心下一寒,之前就觉得这平台太诡异,现在我被龙馥宇这小子几句话给迷了头,居然在这点火休息!
得马上离开这。
我起身,准备和龙馥宇打一声招呼。
谁知,那家伙居然挠挠头,打了个哈欠,道:
“哎呀,我居然忘记了,这里是血尸蝠的老巢。”
我傻了。
他口中的血尸蝠,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个食人蝙蝠。
可他居然说,这个地方是血尸蝠的老巢?!
“幸好点着火,不然刚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嗯?”
龙馥宇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不过这堆火也要烧尽了吧,看来这下是跑不掉了。”
……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跑不……掉……
我心下一惊,透着火光往周围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周围的墙壁、水面上的岩块,甚至那些突起的石刺上,都挂满了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
铺天盖地的食人蝙蝠!
这回死定了,全尸都保不住!
我看了看还在燃烧但是显然已经烧不久了的火堆,再看看周围那骇人的场景,心想这些蝙蝠毕竟还会怕火。
但因为火势已经明显小了许多,已经有很多蝙蝠已经开始拍打翅膀,就差腾空飞起了。
那龙馥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关系,显得很迟钝,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将来的命运,站起身后只是像傻瓜一样地在原地东瞅瞅西摸摸,貌似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
我哑着嗓子问他,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
“你旁边的那个人包里有枪和子弹。”
他答非所问。
在这个时候有枪有个屁用,还不是照样要死!
我心里暗暗骂道,却还是悄悄挪了几步,把我身边那具尸体的背包给勾了过来。
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挺多,我翻出了两枚信号弹,还有一把盒子炮(冲锋手枪)和一匣子弹。
原来那只土枪因为和闷油瓶在甬道里狂奔,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不过这盒子炮虽然杀伤力没有土枪强,机动性却大一些,而且对我而言用得更顺手。
我叹了口气,只能靠手头上这些东西抵挡一段时间了。
看着火堆的苗头越来越小,我背上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心想这下又要饱受皮肉之苦了,这枪龙馥宇那小子是让我用来自杀的吗?
生死悬于一线间的关键时刻,龙馥宇那小子突然低笑一声:
“嘿,还真的有。”
还没等我问有什么,突然周围的岩壁上直直突起了石刺,我吓了一跳,急忙躲开。而石刺的上方,开了一个黑漆漆的通风口。
这通风口比我和黑眼镜、阿瓜他们爬的那个大出了一倍多,在里头只要弯着腰就可以跑动。
我瞬间明白了这小子刚才是在找触动机关的地方,但容不得我多想,因为火堆已经灭了。
电光火石。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那刻,我听见无数羽翼扇动的风声。
离我们近一些的血尸蝠竟瞬间就扑到了面前,我一咬牙,一枪把一只爪子已伸到我鼻尖的畜生给击落。
“你在干什么,快跑啊!”
我看那龙馥宇居然傻傻地看着那个洞口不动弹,顿时就急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在帮他打掩护吗?
谁知那小子只是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瞬时,一只蝙蝠已经扑向了他的脊背。
我一慌,立刻抽手朝那只蝙蝠开了一枪,但我的枪法毕竟不如潘子他们,那蝙蝠只是受了惊,拍拍翅膀又飞开了。
但这样一来我这边就出现了破绽,右肩和脸颊立刻被狠狠地抓了两道,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蔓延开来。
真不知道这个白痴在想什么,这样下去子弹打光我们都逃不掉!
我一咬牙,把枪往兜里一塞,回头拉起那小子,转身就往通风口里冲。
感觉那小子的手一僵,却没有甩开我,被我拉进了那个通风口。
这段时间,我的身上不知道开了多少道口子,但若人一陷入疯狂状态,真的什么感觉都顾不上了。
我用一手护着眼,一手拉着那小子的腕,尽己所能地一路狂奔。
翅膀的扑打声就在耳后,我突然想起了闷油瓶。
我这时才发现拖着一个人逃命的感觉是多么的吃力。
原来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费力地拉着我,护着我。
我对他而言,果然只是一个拖累……
这么想着,不禁鼻子一酸。
但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更快,更狠。
——————————————————小闷不会觉得你是拖累安啦的分割线——————————
龙馥宇的手腕软软的,没有丝毫的气力,而且非常的冰凉。
他没有挣扎,就跟着我的脚步朝前跑着。
大敌在后,我们没有一句话。
这通风口不长,但是汗水混着血液在身上流淌的感觉真是非常的难受。
那些畜生全身都漫着一股腐臭的腥气,随着它们翅膀的拍打,这种气味四处弥散,还相当浓郁。
“操!靠!干!日!”
到最后我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路骂着跑。
出口在前,而我身上已经体无完肤。
我想跑在我后面的龙馥宇应该更惨,不过一路上他也没喊疼,速度也没减慢,应该伤得不重。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明知他不会有回应,我还是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安慰他。
话音刚落,我往前一跃出了通风口,落到那种岩壁甬道之中。
这墓穴里的甬道纵横交错,每条都相像得不得了。甬道里可能都设置了类似的机关,只要机关启动,就会出现通风口。
之前我只以为这机关是为了防范盗墓者,但现在想来还有一用途——就是给这些食人蝙蝠开路。让它们遍布整个墓穴,无孔不入。
我回头看了一眼龙馥宇。
这小子伤的还没我重,就脸上都是细细的划痕,还没有出血。
我说这蝙蝠真是偏心,怎么咬个人都区别对待。
龙馥宇的眼神有点呆滞,他死死地盯着我握着他手腕的手,那感觉似乎想把我的手给吞下去。
我心下一惊,反射性地就想把手给缩回来,但没等我缩,领头的几只蝙蝠就跟着我们从通风洞里涌了出来。
顾不得了,我继续拉着他的手向前跑。
一声枪响。
随即而来的是激烈的打斗声。
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停下脚步,我真想好好听一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是好是坏,随着我们的不断前进,那打斗声越来越明显。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
可让我现在停下来是万万不可能的,比起必死,我宁可试试未知。
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等那声音到了跟前,我就愣了。
那群人打着手电,在光的照耀下,面前的是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闷油瓶、胖子、黑眼镜和阿瓜,同他们争斗的应该是老
K
那群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那个老板和老
K
却不在队伍中。
他们之前就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所以现在只是在对峙,并没有动。
可当我拉着龙馥宇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时,我知道他们也傻了。
胖子看着我,眼睛瞪得圆溜溜地,一句话已经冒出了口:
“我操!天真同志?你捅了蝙蝠的老巢?!”
现在哪有时间和他贫,我脚步根本就不能停下,急急地继续往他们的方向跑,一边打着手势让他们也快撤。
老
K
那队人似乎已经吃过这种蝙蝠的亏,一群人慌了神,调头就跑,边跑还边向我的方向开了几枪。
我知道他们原意是想打蝙蝠,可我和龙馥宇的目标明显比蝙蝠大得多。
被那枪声一震,我的脚步就明显慢了下来,而龙馥宇比我更惨,他似乎中了枪,人顿时软了下去。
我又惊又急,心道那群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就这么一晃神,一只蝙蝠已经贴到跟前,一抬头脸都能触到它那毛茸茸的腹部。
我猛地低下头,想抬起手挡一下,但那畜生的爪子已经瞬间伸到了我眼前,眼看就要一把往下抓!
我吓蒙了头,突然一个激灵想到某个人就在身边,顿时闭着眼大喊了一声:
“张起灵——!!”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面前的那只怪物就发出“吱——”地惨叫,自由落体。
我往地上一扫,瞄到那怪物的背上插着一只短小的匕首。
没等我把眼神转回来,头就被往下一压,耳边扫过一阵风。
那群蝙蝠的振翅声突然就小了很多。
我心头一热,瞧瞧这身手!这速度!这魄力!
哎呀呀呀……除了闷油瓶还能有谁做得到,顿时一种找到了组织的归属感让我热泪盈眶。
我把包从肩头上卸下,往前狠狠一丢,大喊:
“包里有信号弹!”
没听见包的落地声,肯定是有人接住了。
我这时才敢缓下脚步,想到我还拉着龙馥宇,这小子中了枪,肯定不能再跑了。
就这片刻,突然阿瓜大叫一声:“你们几个,趴下!”
我顿时捂住头就往下一蹲,同时松开龙馥宇的手腕,狠狠地压下他的脑袋。
奇怪的是那家伙居然不挣扎,就任由我这么压着。
即使闭上了眼,我还是能感觉眼前炸开了一道极度醒目的光线。
这信号弹就像小型的燃烧弹,在这种规模的甬道里使用,是很具有杀伤力的。
顿时我闻到一股烤焦的肉味,同时响起的还有蝙蝠的吱吱惨叫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枚信号弹炸开。
蝙蝠原本对光亮就十分惧怕,自从见到闷油瓶他们手电筒的光,它们攻击的强度就有所减缓。
而这两枚信号弹,简直是给它们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
几十只血尸蝠就这么被烧成了烤蝙蝠,剩下的则是四处的逃窜,有些干脆就顺着我们刚才出来的通风口又飞了回去。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我抬起头。
发现除了闷油瓶已经走到一边坐下以外,周围的人全在看着龙馥宇。
我心下一惊,急忙拉过龙馥宇喊道:“喂?你还好吧?”
谁知那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像睡着了一般,头直直地垂下。
“诶!”
我吓坏了,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喂?!”
突然胖子阻止了我的动作,把我往一边拖去。
没了我的支撑,龙馥宇就像没了骨头一般,缓缓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受伤了!”
我急急想摆脱胖子的拉扯:“你快帮他看看……”
“他已经死了。”
胖子没有看我,而是盯着龙馥宇的方向。
我脑袋轰地一响,急急忙道:
“不会的!他只是刚刚被枪打到,你快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得救……”
“没得救了。”
胖子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和脸色都很是诡异:
“吴邪,他至少死了四个钟头以上了。”
——————————————觉得这句话非常诡异的分割线——————————————
我傻傻地看着胖子,觉得他那圆乎乎的脸从来都没这么奇怪过。
于是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脸,狠狠往两边一扯。
顿时胖子一声惨叫,伸手“啪!”地打掉我的魔爪。
黑眼镜走到龙馥宇的身边,把他扶正,比了个手势让我过去。
于是我傻乎乎地过去了。
【
首先他指了指龙馥宇脸上被蝙蝠抓到的伤痕,那抓痕其实很深,但颜色却是深紫色的:
“死后抓的,所以没有出血。”
我心下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流出的血早已经凝固。
随后,他把龙馥宇的手给抬了起来,在我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开始僵硬了。”
不但开始僵硬,连黑眼镜用手握着的地方,都缓缓地出现了——尸斑。
我摇了摇头,开始往后退去。
“还有,你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黑眼镜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龙馥宇的尸身。
黑眼镜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伸手夹出尸体上衣口袋里的一张纸片,走到我面前蹲下,递给我。
是一张记者证。
照片上的男子笑得阳光而张扬,和我之前看到的龙馥宇的笑容完全不同。
而且,他不叫龙馥宇,记者证上的名字,是林文灏。
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脊背直直上升,我退后着,心道不可能:
“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的,我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个死人跑……”
渐渐地开始语无伦次。
几个人面面相觑,面露同情之色。
胖子朝我走了几步,蹲下来看着我道:
“我说吴邪,这斗里的确很奇怪,那玉也是个邪物。你最好还是把那玉……”
又要让我取下玉。
为什么?
这和这玉有什么关系?
我的敌意肯定表现在脸上了,因为胖子显得很是惊讶。
按他以前的性格现在肯定会发火,但可能因为我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他太过惊讶,他似乎想继续好言劝慰。
“碍事。”
冷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原本我只是觉得寒气沿着脊椎在盘桓,然而听到这两个字时,那寒气突然集结到了胸口,把心脏都冻了个严严实实。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一边的角落。
是……闷油瓶。
他说,碍事。
——————————————————伪亲妈你要开虐了吧我很了解的分割线——————————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闷油瓶这家伙平常虽然话不多,但挺积口德的。人虽然冷了点,却也不会随便摆脸色给旁人看。
而且那两个字对我来说简直是打击中的打击。
在我的印象里,闷油瓶还真没对我说过重话。
顶多就是在蛇沼里的那一句:
“你到底是为什么下斗?”把我愣了个半天。
虽然经常一副对我爱理不理,嫌我话多幼稚的样,但他救了我不知多少次,说有他罩着我才能活命至今日一点也不夸张。
所以……我总是把他的保护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我不禁心中一堵。
这才发现这次下斗不关三叔的事,而我这“小三爷”的地位似乎也不复存在……
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嫌我碍事……因为他这次不受三叔之托,根本没有义务维护我的周全。
一想到这茬,被龙馥宇那具尸体吓出来的冷汗全没了,鼻尖猛地一酸,差点都要掉下泪来。
看了一眼闷油瓶,他早已经站起身,朝黑暗的甬道里走去。
咬咬牙,硬是把心头那股酸意给逼了回去。
我吴邪还没软到被人说了句风凉话就哭出来的地步!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挣扎,站在队伍最前头的黑眼镜拉了一把经过他身边的闷油瓶,对着他朝我的方向努了努嘴。
谁知闷油瓶那家伙看着黑眼镜一声冷笑:
“我说你是自找麻烦吧,当初不让他下斗不就行了,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又是全场一阵雷。
我听这话越听越耳熟,那原句似乎是黑眼镜很久以前在阿宁他们队伍的帐篷中对闷油瓶说的:
“我说你是自找麻烦把。刚才不让他上车不就行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靠!
我靠!
氧化钙!闷油瓶!你好记仇!你小人!你你你——
我被气疯了,大脑里乱成一团浆糊,恨不得冲上前把那冰山脸大卸八块。
一阵气过后涌上来的是浓烈的委屈和悲哀,把我呛得浑身都开始发颤。
远处,阿瓜急急地追上闷油瓶的脚步,而黑眼镜停在原地,似乎想过来我这边,可是犹豫了半天,转身走了。
只有胖子这家伙比较会打圆场,他把我的包递给我,安慰式地拍了怕我的肩膀:
“我觉得小哥不是那意思,之前看你从崖上掉下去时他都疯了,要不是那黑眼镜扯住他他就随你跳下去了,我觉得他只是……”
我打断了胖子的话,朝他嘿嘿一笑,道:
“管他呢,我才不介意。”
回头看了一眼龙馥宇,或者说是林文灏的尸体,狠狠吸了一口气,跟上黑眼镜他们的脚步。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我已经有点心力交瘁精神萎靡了。
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的是四点……不知道是凌晨四点还是下午十六点……我觉得自己在这墓中的时间概念已经完全紊乱了。
即使是凌晨四点,我也已经马不停蹄地折腾了十二个小时,精神和体力都达到了极限,大脑和肚子都处于空白状态。
但是,因为闷油瓶之前的那一句“碍事”,让我打死也不想说出:“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了。”这样没出息的话来。
那块玉似乎染了我的体温,在胸口暖得有点过分。
想起龙馥宇那小子冷冷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不觉得恐惧,只觉得心疼。
那眼神,和某人很相似……
看似无情,却融着空荡荡的寂寞。
那寂寞像是经过无数岁月的沉淀,刻入了骨髓。让人有一种想安慰,却无从下手的无力。
所以,我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开龙馥宇的手。
他那危险来袭时傻站在原地,毫无求生欲望的表情,让我的心猛地发疼。
……
太相像。
那种已无喜怒哀乐,以冷冰冰的姿态对着世界,看淡生死的模样。
不敢设想他是不是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漠然,我只能牵着龙馥宇的手一直没命地跑,就像在潜意识中,想拉着他冲出那片他一直没能摆脱出来的阴霾一样。
可惜,他终究是没有领情。
不能怪他,是我太弱小。
我的光芒,照不亮他的世界。
当他们几个人决定休息时,我感觉自己的命都去了半条。
只能在离他们远点的地方埋头坐下,不敢抬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可即便是走到死,我都不想再成为他们的负担。
之前胖子就帮我处理了伤口上了药,他拍着我的脸说:
“多水灵一娃子,这样下去要破——相了哦!”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抹掉自己一脸的口水,恶劣的心情脸上写得非常清楚。
黑眼镜似乎听了闷油瓶的话,还真的“看着办”了,在我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也让我很窝火,感觉自己就一娘们似的。
但更令我丧气的,是闷油瓶和阿瓜。
阿瓜那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挺滑头,身手不差知识也健全,就是一倒斗的良苗子。
他缠着闷油瓶动不动就说再过两年就要做他搭档,那感觉就一未成年的小女孩缠着一大叔说:等我长大了你就要娶我哟。
而闷油瓶只是淡淡一笑,宠溺地摸那小鬼的脑袋。
色情大叔!
我瞪着他默念。
谁知他竟像有感应一般抬起头,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随即他立刻收起了笑容,又变成一副万年冰川脸。
我一愣,也不顾心中涌起的酸意,不屑地把头甩到一边。
冷战。
呜呜……这样好辛苦,闷大哥,我不会再乱跑了给你们添乱了,咱们和好啦……
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再把自己唾弃了无数次。
于是,就在无烟炉暖暖的烘烤下,我接过胖子煮的杂烩胡乱吃了几口(事后胖子说里面有蝙蝠肉,我又全给吐了出来),窝在随身带来的毯子里休憩。
原本只是想眯上一会,哪知就睡死过去了。
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听到周围的人在说话。
“让他休息会吧,一路上都咬着牙硬撑着的,我都替他累。”
我睡得正舒服,也顾不得争一口气了,只觉得黑眼镜这小子真是个好人。
后来胖子和阿瓜似乎都说了些什么,我就听到闷油瓶的声音:
“你们都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他似乎离我不远,听到他的声音便莫名地心安,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接下来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枯龟子又出现了,满脸都是血地朝我爬来,说要我把玉还给他。
我还来不及跑,枯龟子那血淋淋的脸就变成了龙馥宇的,他说,你不想要那玉?骗谁啊,然后冷冷地笑。
画面五彩缤纷却又诡异莫名,但一个声音贯穿始终。
碍事。
我在梦里终于放肆地哭出来。
朦胧中,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叹。
一觉醒来,发现轮班的人已经换成了黑眼镜。
胖子和阿瓜还在熟睡,而闷油瓶坐在一边,垂着头,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黑眼镜注意到我的动静,抬起头。
我朝他笑了笑,同时活动活动已经被我压得麻木了的肩膀。
我看了看手表,上头显示的是十点多,那么说,我睡足了六个小时。
突然一个激灵,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
……
玉还在。
黑眼镜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动作,露出个苦笑,伸手去拨弄无烟炉。
我被他那一笑弄得有点尴尬,因为我那动作摆明了是不信任他们的模样。
幸好只有黑眼镜看到了,他不像那种会随便说人八卦的人。
我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闷油瓶的方向,他没有动静,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摸到了黑眼镜身边坐下,对着无烟炉取暖。
我转头看了看黑眼镜,见他也在盯着我瞧,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小声道:
“你去睡会吧,这里我看着。”
黑眼镜摇头,压低声音说他已经休息过了。
他们这种人比较警觉,不会睡得太死,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清醒。
我只得点头,又不想没话找话说,便默默地看着那炉子燃着的光。
过了半晌,黑眼镜突然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一愣,下意识就接了过来,才发现是一块太妃糖。
……
一个大老爷们还吃这玩意……
我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黑眼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吃甜的?”
见我没有反应,黑眼镜又把糖果给拿了回去:
“我看你脸色这么差,八成是有低血糖。”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好歹自己也有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说什么也不会和低血糖这几个字扯边。
看闷油瓶那脸色,说他有低血糖还比较有可信度。
我看了看黑眼镜,笑道: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黑眼镜可能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
“怎么突然问这个?”
“认识也算很久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以后该怎么称呼?”
见他不回答,我更是好奇……总不能张口闭口都是黑眼镜吧?
“把糖吃下去我就告诉你。”
他突然说道。
我愣了愣,才发现那糖果刚才在他手里打了个转,糖纸已经被剥掉了。
此时他已经用糖纸捏着棕油油的太妃糖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
……
这……这未免……
我瞪大眼睛。
“来~啊~~”
似乎看我的反应觉得很有趣,黑眼镜更是夸张地把糖果递到我唇边,只要一张口就可以吃到。
那糖甜丝丝的气味已经侵略着我的嗅觉了。
我下意识地张开嘴。
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站了起来。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立即放弃了刚才的动作,朝人影那边看去。
是闷油瓶,他似乎已经睡醒了,正冷冷地看着我和黑眼镜。
我顿时一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瞬间从黑眼镜身旁挪开。
黑眼镜低低地“嘁——”了一声,仰头看着闷油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把那枚已经被我碰过了的太妃糖塞进嘴里。
我有点汗颜……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还能心平气和地吃糖的人,也只有黑眼镜了吧!
不过……那动作……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无比的挑衅??
那太妃糖在黑眼镜的嘴里上下捣鼓,一会左脸颊凸起来,一会右脸颊凸起来,最后黑眼镜动了几下腮帮子,把糖给吞了下去,然后朝闷油瓶吐了吐舌头。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把视线转向闷油瓶那边。
这一看倒好,那家伙正冷眼盯着我。
那眼神盯得我浑身发毛,立刻没出息地调开了视线。
闷油瓶一声不吭地转过头,朝胖子那走去。
他停在胖子旁边,突然恶狠狠地一脚把那鼾声震天的主给踹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
胖子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起来,眼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
“我操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孙子居然敢踹本……”
或许他感觉到了气场的不对……又或许他睁开了那双肿的和山东馒头一样的泡泡眼看到了闷油瓶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胖子闭嘴了。
“准备出发了。”
闷油瓶说,头也不回地朝前开路。
我和胖子急忙把东西收拾收拾,摇醒了阿瓜,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闷油瓶身后。
只有黑眼镜那家伙悠闲地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吹了一声口哨。
我边跟着闷油瓶跑边转头看黑眼镜,他站在原地瞧见我转头,扬手给我一个飞吻,然后跟了上来。
我顿时又开始头晕脑涨……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看着那太妃糖内牛满面的分割线————————————
“往东去?”
胖子接过我手中的指北针(为什么是指北针?可原著里好像就是指北针,某鸟不知),带着狐疑的眼神打量了我几眼:
“为什么?”
因为觉得闷油瓶和黑眼镜的磁场实在是太怪异,现在我只敢和胖子走在一起,并把龙馥宇告知我的地点进行了转达。
“呃!”
我顿时语塞,要是如实告知,这胖子肯定会认为我疯了。而且我打赌他知道事情真相后绝对不会往东走。
这时阿瓜出来打了圆场,那小子跑到我身边道:
“其实老爷子那半块玉就是从西侧的石室里取出来的,照我看来,剩下那半块八成是在东侧。”
胖子一听就来劲了,上前招呼闷油瓶。
闷油瓶听了胖子说的话,还真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问阿瓜:
“那枯龟子是从西侧倒出玉石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呃!”
可能没想到闷油瓶会这么问,阿瓜一下子卡壳了:
“这……这不算什么保密的事,上次一起下地的人都知道……”
“上次和你们一起下地的人,可包括那老
K
一伙?”
黑眼镜突然跟了上来问。
我一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时蹲在甬道顶上,老
K
开口说话时,阿瓜的确出了状况。
这个问题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全刷刷刷地射向了阿瓜。
“我就说奇怪了,”
胖子看着阿瓜道:
“那群人怎么一见到我们二话不说就开打,难道他们里面有人认识你?”
阿瓜的脸色有点难看,半晌,这小子叹了口气:
“是,上次策划下斗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板,姓黄。”
原来当时阿瓜取得了珑纹双蝠玉的资料后,心高气傲地到处宣扬,那姓黄的老板就找上了这小子,商量合伙下斗。
那黄老板是广【咳】东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表面上做的是木料生意,但暗地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那老
K
是黄老板带出来的,没背景也没资料,却是个非常厉害的主。
那时枯龟子就让阿瓜他们几个小的提防那个老
K
,不过在斗里一路下来两边并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没想到在出来后拿了玉的枯龟子却突然翻了脸,说什么也不愿再下斗,还自己一个人把那玉给倒卖了。
听完阿瓜的叙述后,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冷汗直冒,心想那叱咤风云的枯龟子说不定就是被那所谓没背景没资料的老
K
给干掉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对手实力的确是不可小觑。
“老爷子的死八成就是那黄老板一手策划的。”
胖子皱着眉头,很少看到他那么正经的样子:
“他妈的,老爷子的破性格也真的是,凡事都自己一个人担着,也不会找人商量商量。”
他们这么一说,我都已记不清那枯龟子的模样了。
梦里他那血淋淋的脸比现实中的样子更令我印象深刻。
那老头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大概他把那玉卖给我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料到我居然认识胖子。
之前在旅馆里黑眼镜压着我的肩膀说:
“小吴还是有缘人。”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宿命的味道。
我的手不自觉地又抚上胸口的那块玉,心道不会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吧。
这动作一出来,周围的人又都愣了。
胖子顿时没了话,转身去看闷油瓶和黑眼镜,阿瓜只是看着我,神情复杂。
黑眼镜松了耸肩膀说:
“现在应该还没事,我怕硬要抢的话这小子会直接拔刀抹脖子。”
我一愣,就知道他是在说我,我心里喊冤大叫至于吗,但不禁想起之前自己毫不受控制的坠崖画面,顿时不敢出声。
闷油瓶皱着眉头看甬道顶端,一副心情极差的模样。
……又嫌我碍事了对吧!
妈的。
但说来也邪门,虽然我也知道脖子上这玉有蹊跷,却一直没有把它给取下来。
“你们提到的黄老板和老
K
,不在之前那个队伍中。”
闷油瓶突然开口。
阿瓜和胖子面面相觑,随后阿瓜点了点头。
“而且他们也知道,枯龟子上次是从西边的侧室里捣出半枚珑纹玉的。”
闷油瓶的声音放得很低。
我顿时明白了,既然那个黄老板和老
K
离队肯定有特殊的原因,而这原因很可能就是自己到东侧的石室里寻找剩下半枚的珑纹双蝠玉。
所以如果我们要往东边去,指不定会撞上他们。
胖子摇头晃脑:“他们厉害,咱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撞到面见人杀【咳】人见佛杀佛,顺带把老爷子的仇给一起报了!”
我暗暗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起之前龙馥宇告诉我那块玉的位置所在时那阴冷冷的笑,总觉得似乎在暗示着些什么……
我摇摇头,希望是自己太敏感。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欲哭无泪。
我吴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的……自我厌恶过。
我他妈的……
居然……
发烧了。
大概掉进那水里浸了太久原本就着了凉,再加上烤火衣服也没干透粘在身上,又被抓了几道大口子伤口有点感染。
原本神经绷得紧紧的人还没事,结果睡了一觉起来身体就娇嫩了,一些不良的反应都开始出现。
我火气随着体温不断上涨,直气自己太没用。
我对他们说你们别管我了自己走吧,我等烧退了再从这摸出去也死不了。
阿瓜猛一点头说好结果被胖子一巴掌给拍趴下了。
黑眼镜一直走温柔路线,他很迅速地拿出无烟炉点上烤火,一边说他最喜欢在斗里开小差。
他说年轻人身体好吃点药睡一觉起来烧就退了,随后就帮我把睡袋打开,笑得特淫【咳】荡。
我三下五除二地钻进睡袋埋着头,自从他们发现我发烧后我就一直不敢看闷油瓶,因为我怕他再来一句冷冰冰的:
“你真的可以滚了。”直接把我噎死。
幸好他一句话都没说,自然也没理我,只是走到一个角落坐下。
我从睡袋中偷偷打量他,火光照着他的脸,有一种阴晴不定的恍惚。
我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
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我能感觉自己一直在出汗,热得在睡袋里瞎打滚。
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帮我擦汗,动作很轻柔,似乎不想把我弄醒。
我嘟嚷了声:
“眼镜兄你真是好人……”
那人手一僵,就没了继续动作。
我转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朦胧间,突然看见闷油瓶站在我身边,正在低头帮我整理睡得凌乱的衣服。
我心下一动,直直地盯着他。
他似乎注意到我醒了,抬起头来朝我温柔一笑:
“醒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原来闷油瓶这家伙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蛮适合他的嘛。
见我没有反应,他也笑笑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测量我额头的温度。
他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被这么凉凉地一碰,很舒服:
“感觉还难受不?”
我像中了邪一样紧紧盯着他不放,也不回答。
他愣了半晌,轻叹一口气。
那口气叹得我心底直发凉,他不再碰我,收回了手:
“还在为我之前说的话生气吗?抱歉,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心下一惊,急忙从睡袋里伸出手,一把拉住他就要收回去的手臂:
“我没有生气。”
我急急地说,声音却细如蚊蝇。
他的手僵在半空,却没有再收回去。
“你说的没错,”
我小小声道:
“我知道我很碍事……没有能力又喜欢逞强,老是给你们添麻烦……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着你们……我……”
闷油瓶的手突然又伸了过来,捂住了我的嘴:
“别说了。”
我乖乖收了声,静静地看着他。
无烟炉的火光已经变得很小,周围的人似乎都在休息,没有一点声音。
闷油瓶的眼睛在黑暗里看起来亮亮的……很像夜行动物的眼睛。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在那样的眼神的注视下,我渐渐觉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我终于憋不住,想出声让他放手时,他突然靠近我,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
……
我傻了半晌,脸颊突然再次热得发烫:
“你……”
“我只是很担心。”
闷油瓶的声音在暗夜里竟然有一丝的哽咽。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慌,因为我没有自信……可以保护得了你。”
我看着他,瞪大眼睛。
“吴邪……我不想让你遭遇危险。”
哽咽消失,闷油瓶的声音再次温柔似水:“每次你受伤,我都会自责。我想变得更强,强得足够保护我所重视的人……”
我完全傻了,任凭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
“吴邪……我……”
我的心跳频率猛地加快,脸上热得可以烫熟一个鸡蛋。
啊啊啊啊——他要告白了告白了告白了!!
难道我在做梦吗?
我猛地一阵咳嗽,缓缓睁开眼。
周围黑漆漆的毫无声响,无烟炉在一旁发出“噗噗——”的轻微声响。
……
他娘的,果然是在做梦。
啊啊……至少等他把那句“我喜欢你”或“我爱你”说出口再让我醒嘛!
我挣扎着,想从睡袋里坐起来。
突然黑暗里伸出一双手,把我又按了回去。
我一惊,抬起头。
是闷油瓶,他真的坐在我边上。
而且他醒着,明显一副看顾我的模样。
“炉子快熄了,外面温度低,别起来。”
他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可是我的心却狂跳了起来,刚才梦中那暧昧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就被我带到了现实中来。
“是你一直在看护我吗……?”
我轻声问他。
他沉寂了半晌,嗯了一声。
我顿时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难道刚才那个梦是预言?
“谢谢你……”
我轻声道,却觉得喉咙一阵干哑。
闷油瓶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加的细心,我只抚了一下脖子,他便转身拿了水壶递给我——里面的水竟然还是温的。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食道向下蔓延,周身顿时都暖了起来。
就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闷油瓶已伸手帮我试探体温——一切都和梦境中太相像。
我有点颤抖。
“烧已经退了。”
闷油瓶轻声道:“再睡一会就好了。”
说完,他拿起水壶,转身准备离开。
我心下一急,立刻伸手拉住了他。
他似乎僵了一下,便缓缓回过头来。
我呆了。
不,和梦境中的不一样。
闷油瓶的眼神……好冷。
我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的欣喜焦虑心花怒放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要抓我抓到什么时候?”
他问,语气毫无感情。
我一惊,下意识地放开他的手。
于是他调头就走。
一股强烈的不甘立即涌上心头——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我再次伸出手,在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我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时再次把他拉住。
“你干什么?”
他明显火了,手腕一甩轻而易举地脱出了我的掌控。
看他马上又要离开,我慌了神,张嘴就是一句:
“我喜欢你!”
……
……
半晌,我和他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心道完了完了完了我真是白痴,我在说什么啊?我脑子果然烧糊涂了……
谁知闷油瓶竟然不走了,他缓缓转过身朝我的方向走了回来,随后单膝跪地,看着我的眼睛。
突然他笑了,笑得邪魅无比。
他说:
“那又如何?”
他说。
那又如何。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原本还算秀气的脸因为那样的笑而显出一种邪意。
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有点嘲讽,有点戏谑,还有一点……自暴自弃。
“吴邪,这话你已经对我说过了。”
闷油瓶歪歪头,嘴角还是挂着那抹欠扁的笑:
“别告诉我你忘记了。”
我继续傻乎乎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之前你说那话时的态度……比现在可爱多了。”
闷油瓶竟然伸出手,轻轻勾了一下我的下颚:
“怎么,发了个烧就不记得自己当初的样子了?相当妩媚呢。”
他到底在说什么?
“好吧,就算你喜欢我又如何呢?”
闷油瓶站起身,耸了耸肩膀:
“先不说你和我都是男人,你对我有兴趣本来就是有问题……你说就你这个体质,我们要怎么在一起?”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下个斗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你知不知道,每次我要救你都救得很吃力?你作为一个土夫子,连最基本的身体素质都不具备。”
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像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疼得钻心。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土夫子这行这么执着,吴邪,你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我伸手捂住胸口,连呼吸都开始发颤。
虽然知道自己的无能,可是被人……特别是被闷油瓶这么一字一句地道出来,一种强烈的羞耻感让我痛不欲生。
“其实吴三省那对你不满的人也有很多,只是大家都看在吴三省的面子上没有说出来而已。”
闷油瓶的笑容在黑暗里似乎有一些扭曲:
“当然了,谁也不好意思对吴三省说‘我觉得你侄子就是个累赘’。”
“够了……”
不要提到三叔,我从来都没想过会给他老人家丢脸。
“这样的你,说喜欢我。你要我怎么做,嗯?”
闷油瓶弯下腰,摸摸我的脑袋,大有安抚的意味:
“吴邪,不要让我为难。如果我们交往,只会是一场悲剧而已。”
“够了!”
我一激动,原本因发烧变得脆弱的气管开始痉挛,我猛地一阵咳嗽。
咳得天昏地暗,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无比的狼狈。
闷油瓶站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呼吸稍稍加重了一些。
我缓过了劲,却是泪流满面。
把头埋在双腿间,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么脆弱的模样:
“够了……”
不喜欢我可以,但请你不要这么羞辱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彻夜看护我……?”
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再把它活生生地扼杀掉?
闷油瓶静默了半晌,突然像下定了决心般地开口,语气比之前的更为轻佻:
“你若不康复,只会影响我们办事的效率。”
他转身离开,最后一句话还在我耳边漂浮。
他说:
“吴邪,我之前就说过了。你真的很碍事。”
我不知道接下去的时间里自己是怎么恢复冷静,怎样重新坠入梦境的,但我知道我和闷油瓶的对话至少吵醒了黑眼镜。
因为在睡梦中似乎有听见他们在交谈,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像是在争吵。
我蒙着头,只觉得难堪。
原来在他心里,我吴邪竟然是这么一个废物。
……
我操他奶奶的。
老子我喜欢你是给你面子,不要就不要拉倒了!难不成咱还学小媳妇一样哭哭啼啼闹上吊?想都别想!
不喜欢说清楚了就好,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咱也不会碍你的事!
我咬牙切齿,眼泪却又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妈的,原来那些情歌真不是无病呻吟。
失恋这种感觉……真是要了人的命。
————————————————觉得好心痛的分割线————————————————
一个晚上我做梦都在祈祷让这烧赶紧退下去,可能真是应了我的心情,第二天早上起了身,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是劲。
于是把他们统统叫醒吵着要上路。
阿瓜那小子似乎有赖床的毛病,被我吵醒后一脸不爽咋咋呼呼骂骂咧咧。
黑眼镜看着我只是摇头叹气,依旧背着行囊走在我身后。
胖子倒是出乎意料地安静,他很语重心长地和我说,年轻无极限,不要被挫折绊倒,要勇往直前。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破罐子破摔。说你知道就知道了,瞎扯这么多干什么。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什么办法天真你的眼睛红得和童话故事里的小白兔一样。
我从包里翻了半天只翻出防毒面具,最后还是黑眼镜看不下去给我了一个他的备用墨镜戴着。
这么有喜感的对话和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到在最前面开路的闷油瓶。
那家伙仍旧是一声不吭一脸淡定,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下去的路途很顺利,只是我没料到这地下墓室的规模大得惊人。
从昨天我发烧之前到现在,我们至少徒步跋涉了近六个多小时,却依旧没有看到所谓的“东侧石室”。
可以说,我们连自己身处在墓室中的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因为胖子和闷油瓶一直有注意周围环境的变化,所以我们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原地转圈,方向也没有出错,只依旧是长路漫漫无止境。
我不顾他们有些许怀疑的眼神,把龙馥宇给我画的地图又画了一遍。
胖子则把我们经过的路线在那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我们五个人围着那地图看了很久,突然闷油瓶冷哼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
“哪样?”
我顺口接道。
话出了口我恨不得一锤子敲掉自己的头——真他妈没出息,对闷油瓶的话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但不知大家是没有注意还是故意忽视,没有人对我接了他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闷油瓶也是,继续低头研究了一会那幅没什么水准的地图,开口问黑眼镜:
“你说你们之前进的那个墓室,墓室里有奇门遁甲的八门机关?”
黑眼镜点了点头,突然猛地一震:
“难道你是说?”
问了他也不等闷油瓶回答,径直跑到闷油瓶的位置再把地图给好好看了一遍。
随后他脸色变了:
“这个墓整体都是——!”
胖子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整个墓地都是一个八门机关是不是?”
“对。”
闷油瓶轻描淡写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照着他们的意思,我又把那地图好好地看了一遍。
这才发现除了主墓室外,那东南西北加上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方向的石室,正好也是我们在那个八面墓室里的灯柱所摆放的位置。
黑眼镜苦笑:
“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找到了东侧的石室……也未必能打得开。”
胖子往地上重重一坐,啐了一口:
“哇操,按照这种算法,胖爷我要开那一间东侧石室,还得在这墓里绕上大半个月?”
“不,这原理可能有点不一样。”
闷油瓶突然开口:
“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的八面墓室的解法,最终能开起来的应该只有一道门而已。而这几个石室却是存在的。而且你们也机缘巧合地进去过了。”
此话一出我们都是一愣,转而想想还真是有点道理。
胖子一转身猛地拍了阿瓜一下:“你这小子到底下没下过这个斗,怎么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咱们带你下来到底有什么用?”
阿瓜被拍得直喊委屈:“我怎么知道,有老爷子在的时候,我们做小辈的谁还看路啊!”
闷油瓶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着阿瓜:
“枯龟子开西侧石室的时候,可有绕路开什么机关?”
阿瓜低头想了想,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道:
“没有,咱们进了斗其实也找不到方向,进了西侧的墓室也是因为偶然。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上次下斗的时候都没遇见这么多麻烦事,一路都挺顺利的。”
“难道这个墓因为上次被人盗了半块玉所以更新了保安系统?”
胖子乐得打哈哈。
“现在讨论这么多也没用,不到东侧石室看看我们再怎么说都是纸上谈兵。”
黑眼镜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
“至于我们到了东侧石室,那石室能不能打开可能还得另外研究。”
我们一听,顿时觉得头大。
这斗和一般的斗真是太不一样,人家机关就机关,粽子就粽子,直来直去爽快利落得很。而这墓地却阴阳怪气。
“急什么。”
闷油瓶突然笑了:
“如果目的地相同,自然有人会帮我们开路。”
闷油瓶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另外两伙人。
有一伙便是龙馥宇……不,应该是林文灏他们那一队,如果没出意外,他们那群人应该已在血尸蝠的老巢中集体阵亡了。
再有一伙,便是上次和枯龟子、阿瓜一起合作下斗的黄老板和老
K
。
而闷油瓶说有人会帮我们开路,指的也应该是他们。
之前和胖子他们在甬道里起冲突的人从装备上来看应该就是黄老板那一伙,但可以确定的是黄老板和老
K
不在队伍中。
黄老板和老
K
离队的原因不难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剩下那半块珑纹双蝠玉。
如果他们拿到了剩下那半块玉,又知道还有半块在我这里,我麻烦就大了。
“嘁,早知道天真你手里有那半块玉,咱们就放出风声在上头等着这群亡命之徒来找就好了。”
胖子虽然体力不弱,但最怕无止境地瞎走路:
“何必自找麻烦下这个破斗。”
我笑出了声:
“先不说这斗里还剩下半块宝贝,就算你只知道你那老爷子生前最后一趟下的是这斗,你不下一趟你也不会甘心的。”
胖子只是摇头感叹。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便拉着他问了一句:
“话说你们在那主墓室到底看到了什么?”
谁知这么一问胖子就来火了:
“他妈的,什么破斗,穷酸到极点了,就一小棺椁里啥都没有!连个名器都不给胖爷我留。”
阿瓜插嘴道:“不是啥都没有,是你生的时期不对来晚了,这墓早就被掏空了。”
我刚想说我问的是那主墓室里的浮雕到底画了些什么,黑眼镜突然开口:
“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时期的墓?”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愣了。
我想起自己裤兜里还放着早先阿瓜在那八面墓室里拾起来的那枚瓷片,于是掏了出来递给黑眼镜。
黑眼镜接了过去,只是稍微一摸就变了脸色。
他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闷油瓶,把瓷片递给了他。
闷油瓶拿了瓷片也是微微一顿,他先在手上垫了垫这瓷片的重量,然后把瓷片放在手电筒的光下照了个仔细。
接着闷油瓶又把那瓷片递给了胖子,胖子看过以后又转回到我的手上。
我猜大家心里可能都已经有了底。
“古董店的小老板,”
黑眼镜笑嘻嘻地看着我:“来来来,给我们讲解一下。”
我也不卖关子,做我们这一行对器物的敏感度的确比较高:
“这实物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也是道听途说的,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良渚时期的黑陶瓷的碎片。”
良渚文化是我国新石器时代的父系氏族文化的一支,位置应该在长江流域的太湖地域,因为最早的遗址发现于江浙余杭的良渚镇而得名。
这东西距今也有五千多年的历史了……不过话说回来良渚文化倒还真是因为玉器而著名。
难不成传言这珑纹双蝠玉是良渚文化石器的产物,不是空穴来风?
那这玉肯定吸收了千年的精华……啧啧啧。
我不禁想起了龙馥宇那小子,突然又冷汗直冒。
那家伙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墓是良渚时代修建的?”
胖子眯着眼睛:
“骗人吧,以那时候的人力物力,哪里可能修建这种规模的大墓室,不切实际。”
“先不管这墓到底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黑眼镜坏坏一笑:
“若能从这里倒腾点什么东西出去,随便一件换个百十万肯定是没有多少问题。”
这话一出胖子眼睛又亮了,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众人商量的结果,还是别无选择继续朝东走。
不管等在前方的是什么,不论我们各自怀抱怎样的心思和理由。
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
————————————————敢问路在何方继续往前走吧的分割线————————————
一路上仍旧是闷油瓶拿手电筒打头,胖子和阿瓜跟在他后面,然后是我,黑眼镜继续垫后。
我不知道胖子是怎么联【咳】系上闷油瓶和黑眼镜的,但他至少知道他们的联【咳】系方式。
这么想来,我连闷油瓶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
就这样傻乎乎地喜欢上一个不知来路的人,然后傻乎乎地失恋。
这次下斗可能没有涉及到他的过去,他专业失踪人员的身份便没有启动,一路上都和我们在一起。
我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背影。
心,很痛。
我甚至不想出这个墓室了,因为……出了墓室,我与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
这么想想自己真是犯贱,闷油瓶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还在这拖泥带水念念不舍。
摇了摇头直笑自己傻。
事情就发生在刹那。
我还在发呆,突然闷油瓶刚转过身,说了一句:“小声点,好像有人……”
话音未落,一道热风便擦过我的脸颊,身后的黑眼镜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
我脑子一炸,急忙忙伸手去扶他,紧接着又是一道热气闪过,不过幸好这一次打偏了。
是装了消音器的枪!
胖子骂了一声,抽出他的那把土枪,看也不看地就直接往前面放了一枪。
这一枪的爆发力极大,震得整个墓室都在颤抖。
趁着这个空档阿瓜急忙翻出了探照灯打开,顿时前方墓道一片雪亮。
偷袭我们的人早已经消失,前方的道路空空荡荡。
我暗叫不妙,心想这家伙身手真够了得,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我们还伤了黑眼镜……
黑眼镜!
此刻他正倚靠在我的肩上,似乎整个人都脱去了力气,却还勉强咬牙站着。
胖子骂骂咧咧地收起枪,把黑眼镜从我身上缓缓扶开,搀着他坐下。闷油瓶则解开他的衣物查看伤势。
“怎么样?”
我在一旁问道,心惊胆战。
闷油瓶没有说话却皱起了眉头,伸手轻轻朝黑眼镜的胸前一按。
黑眼镜低哼了一声,显得非常痛苦。
“……伤到肺了。”
闷油瓶没有看我,不过还是做了回答。
“操他奶奶的,肯定是那广【咳】东人!明的斗不过就给我们来暗箭!”
胖子显然被惹火了:
“被胖爷我逮到了,非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突然心口一紧。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似乎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一群杀【咳】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有些紧张。
这一低头不要紧,却正遇上闷油瓶的眼神——他正盯着我。
他看到我咬嘴唇的样子了!
我一惊,想到他肯定能探知我紧张的心情,不禁恼羞成怒。
该死的,他肯定又在暗中鄙视我没用了。
不过出乎意料地,闷油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缓缓地转开视线,表情若有所思。
我也顾不上闷油瓶了,径直蹲到黑眼镜面前,伸手帮他把额上的汗擦去:
“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伤到肺”是什么概念,如果是擦伤还好,但如果整个肺都被子弹贯穿了……
肯定痛到死。
“……”
黑眼镜小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低下头凑近他,表示自己没有听见。
“我
%$$^*($^%*^
……搞错没居然放暗箭太不甘心了我说你个死张起灵在前面不会看稳点啊人家都摸到身边了才发现我现在伤成这样你要负全责……”
我站起身,看向周围几个人:
“我觉得他问题不大。”
“还是速战速决吧,这伤不能拖,如果放暗枪的人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靠近东侧石室,那说明我们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阿瓜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探照灯就别关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闷油瓶接过胖子的土枪依旧在前头开路,阿瓜举着探照灯跟在他后面,胖子背起了受伤的黑眼镜,我在最后。
黑眼镜受伤我也有点慌,毕竟他是我们队里的主要战斗力之一,这样一来遇到事他不仅帮不上忙,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阿瓜不知道黑眼镜的实力,所以没什么大反应。闷油瓶和胖子也不是那种会把心思表露在脸上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自己得加油了。
这么一想,手心便有些出汗。
趴在胖子身上的黑眼镜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道:
“小三爷,我问你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偌大的甬道里还是产生了回音。
我一怔,抬起头看着他。
“四个人在屋子里打麻将,警察来了后带走了五个人,为什么?”
我彻底呆了,傻傻地看着他。
“因为他们打的人叫‘麻将’,啊哈哈哈哈~~~”
走在最前头的闷油瓶脚下一个踉跄,胖子和阿瓜的笑声随后响起。
我额头上爆起青筋:
“他娘的别在斗里讲冷笑话——!”
—————————————————黑眼镜君让我如何能不爱你的分割线——————————
接着又走了一段路,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远远就可以看见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石室。
胖子掏出了指北针一看,说方向没出错,这大石室八成就是那间所谓的东侧石室了。
前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障碍,我心里却直打鼓,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一会肯定要发生一场恶战。
原本胖子加上黑眼镜加上闷油瓶的组合,下一般的斗是毫无难度可言的。
可是我们现在在这个斗里对付的不是粽子,而是人。再加上黑眼镜受了重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没有定数了。
黑眼镜虽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我越看越是不忍。
再想到闷油瓶那混蛋口口声声嫌我碍事,于是我提出我带着黑眼镜先撤,到时候他们出来再和我联【咳】系。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只有黑眼镜大喊不干,他说回去路上也不见得安全,我自己一个人都未必逃出去了,再背上一个他简直等于两个人一起往地狱里闯。
他说与其和我一起送死不如和大部队一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继续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道理。
我循循善诱黑眼镜你还是和我出去吧否则再和他们一起待会遇到恶战咱们会成累赘。
黑眼镜说我宁可成累赘也不要和你一起去送死。
我青筋暴起捋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打他,他急忙拍着胖子让胖子快跑。
正玩得开心,突然甬道的尽头传来一声冷笑。
众人皆是一怔,闷油瓶反应最快,一个转身挡住我们,抬眼朝身后望去。
甬道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影,两人手中都举着枪【咳】支,此刻那黑黝黝的枪口正直指闷油瓶。
我一看就慌了神,闷油瓶这家伙对付长爪子大牙齿的怪物可能还有一套,但若是对付枪把子……
没想到那两人似乎不急着开枪,倒是相当悠闲地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趁着胖子和闷油瓶挡在我前面,那两人看不清我的动作的档,把那只盒子炮从包里抽出,悄悄塞进了口袋里。
来人果然是黄老板和老
K
。
一见是他们,站在一旁的阿瓜似乎抖了一抖,像是极力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虽然只在阴暗的甬道里见过他们俩一面,但对他们的印象实在是深刻。
特别是那个老
K
,话虽然不多,眼神里却透着一股阴狠劲,要是谁和这种人杠上了,那肯定得做好玩命的准备。
那黄老板倒是嬉皮笑脸的,要不是他手上那把枪看得实在扎眼,他给我的感觉还和黑眼镜有点相像。
“几位速度实在是有点慢呢,看起来是要捡咱吃剩的?”
黄老板笑嘻嘻地开口,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中听:
“我们打开这个小房间,可费了不少的力气呢。”
胖子轻轻放下黑眼镜,我急忙上前把黑眼镜从他背上搀开,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道:
“废话少说,你们他妈的给胖爷我老实交代,枯老爷子那事是怎么回事?”
“哟。”
黄老板呵呵笑了一声,露出满嘴的黄牙:
“怎么,别和我说你下个斗是为了和咱们翻旧账的?这年头办事得讲点规矩,那老头不按理出牌,提早去见了马克思也怪不得别人。”
“你他娘的闭嘴!”
阿瓜火了,眼见就要往前冲,我忙一把拉住他。
黄老板一见阿瓜,眼神一变:
“我说这是谁呢,枯龟子的小少爷?怎么,你也舍不得剩下那半块玉,拉帮结伙地下来抢?”
阿瓜气结,咬着嘴唇不吭声。
虽然他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他师父报仇,但说下斗的目的是为了剩下那半块珑纹双蝠玉却也是没错的。
黄老板嘿嘿一笑,没拿枪的左手突然伸到半空中一晃。
只见一抹血色划过,另外那半块珑纹玉正被他攥在手中。
只觉得胸口一热,像被烙着似的疼痛着。
胖子啐了一声,似乎因为咱们晚了一步而心有不甘。
黄老板像丢硬币似的来回捣弄着剩下半块珑纹玉,一副地痞相地坏笑道:
“怎么,难不成你们要抓我们去公安局么?你们有那胆和雷子交涉?”
他话音未落,闷油瓶突然猛地跃起,一脚扫过他拿着珑纹玉的那只手,紧接着膝盖狠狠往他下巴上一顶。
动作迅速狠厉,雷厉风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黄老板便已闷哼一声朝后倒去,那半块珑纹玉也从他手中脱落。
那老
K
反应却是极快,闷油瓶还未落地,他便一记手刀劈向闷油瓶的面门,闷油瓶躲闪不及,只得拿手肘硬挡。
老
K
另一手正举着枪,见闷油瓶挡住他的攻击,扬起枪就要抵他的太阳穴。
胖子此时大吼一声扑了上去,硬是把那老
K
从闷油瓶身边撞开。
只是这一下冲得太猛,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朝后摔去,倒在地上顿时扭打成一团。
闷油瓶得了空闲,见那黄老板已经爬起身来去抢那半块珑纹玉,又是一脚将那人踢开了去。
阿瓜扑上前去夺那半块玉坠子,谁知那黄老板老奸巨猾,见阿瓜扑上来抢玉,把手一挥,那玉块便被扫进了岩壁的石缝中,非伸手去掏还掏不出来。
见一时半会那玉坠没有危险,黄老板转身朝闷油瓶开了一枪。
幸好闷油瓶早有防备,这一枪打了个空。
但胖子那却见不妙。老
K
本来就是个厉害角色,被胖子刚才那一撞虽然摔了出去,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结果和胖子一扭打,渐渐就占了上风。
阿瓜见他堂哥受不住了,转身就想去帮忙,却被黄老板急急的两枪给打得硬是刹住了脚步。
就这么一瞬间,老
K
摆脱了胖子,一巴掌把阿瓜给拍得晕头转向,随后直逼闷油瓶。
我一慌,转头看胖子,看那小子虽然面色苍白但呼吸还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昏过去了。
我看现在情势大为逆转,原本三对二的情况瞬间就变成了二对一,闷油瓶就算是神仙都分身乏术。
我咬了咬牙准备上前,却被一旁的黑眼镜拉住。
就在我和黑眼镜拉扯的档,黄老板已经伸手又朝闷油瓶开了一枪,闷油瓶闪身躲过,却被一旁的老
K
一拳击在腹部,发出一声闷哼。
黄老板又对他开了一枪,这次他躲得非常的勉强。老
K
紧跟上来一脚踹下,闷油瓶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就是现在!
闷油瓶被他二人遮住,而他们两人背对着我,似乎没有防备。
我拔枪,瞄准,射击。
老
K
一声惨叫,右脚的大腿顿时血肉模糊。
他踉跄着转身,眼镜泛红,死死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却又不敢动弹,只能直直用枪指着他,一边用身体护住后方没有防御能力的黑眼镜。
闷油瓶却在此刻迅速起身,猛地把黄老板拿着枪的右手用力一拗。
闷油瓶的臂力我从来都是望而生畏的,想当初他在鲁王宫里轻轻松松就把一个活物的脖颈给硬生生地扭断,那场景到现今想来都还惊心动魄。
所以,当他把黄老板的右手用力一拗时,那发出来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我在甬道的另一端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黑眼镜“嘶——”地抽了一口冷气,暗道:
“肯定好痛!”
果不其然,黑眼镜的话音未落,黄老板的惨叫声就震彻墓室,他手中的枪也顺势砸落在地上。
闷油瓶转身上前,把那枪狠狠地踢开,那枪撞上石墙,顿时散了架。
就当我还在为黄老板的骨折心生畏惧时,老
K
突然扬手就朝我的方向放了一枪。
幸好那子弹只是擦过我的手臂,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只是晃了一晃,又立刻站稳了身。
那枪刚刚打出闷油瓶就一记飞踢狠狠地踹在老
K
的伤口上,那股狠劲把我都吓了一跳。
老
K
也是一声痛呼,却不像黄老板那样软弱,而是一转身就朝闷油瓶扑了过去。
闷油瓶似乎早有准备,一侧身避过了老
K
的进攻,提起膝盖猛地撞向老
K
的腹部。
“居然那么狠地踢人家的痛处,”
黑眼镜摸了摸下巴,一副悠闲的样:
“真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我听着,却没往心里去。因为耳边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某种生物沿着地面在滑行。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应该在哪听过。不过此刻我也无心这怪异的响动,只见闷油瓶接下去的动作又快又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老
K
因为腿部有伤,再加上闷油瓶的攻势太过凌厉,竟一时间无法招架。
我看着闷油瓶的动作越来越不对劲,他的杀心已起,每个动作都是非常致命的。
老
K
被他逼到了墙角无法动弹,闷油瓶则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完蛋,要出人命了。”
黑眼镜暗道,挣扎了一下似乎要坐起来。
我心头一紧,话还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张起灵!别杀他——!”
以前我们遇到的对手全都是粽子或野兽,杀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心里障碍。
可现在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即使十恶不赦,却仍旧受到法律的保护。如果杀了他们,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两样?
听到我的声音,闷油瓶愣了愣,手下一顿,便松开了老
K
。
我们正松了一口气的档,黄老板突然出现在闷油瓶身后,好的那只手举起了已经摔散了的枪托,狠狠地朝闷油瓶的头上砸去——!
这次闷油瓶没有提防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顿时血液从他的额上缓缓流下,他脚下也一个踉跄。
老
K
缓了口气,把掉落在一旁属于他的枪一扔,被黄老板接了个正着。
黄老板接过了枪,二话不说先朝我们这方向连开了几枪。
我一惊低下头,再加上一旁黑眼镜把我往下拖,险险地躲过了这几发子弹。
闷油瓶似乎已站不大稳,却一把拉过黄老板,一拳砸在他的门面上,阻止了他继续朝我们这开枪动作。
黄老板顿时鼻血四溅,往后退了几步,举枪直指闷油瓶。
闷油瓶身后的老
K
这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抑制住他的行动。
我脑子里一炸,猛地脱开黑眼镜的手就往前冲,但无奈与他们的距离还是太远。
黄老板冷笑道:
“不愧是哑巴张,今天终于让我见识到了。”
他的枪口已经抵上了闷油瓶的前额!
不要!
我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脚机械地朝前迈着,我拼命想加快速度,可与闷油瓶他们的距离却似乎怎么都缩不短。
不要!!
我在心底狂吼,嗓子却干哑无比发不出一个音。
死亡在即,闷油瓶却没有盯着黄老板。
此刻他转过头,面向着朝他奔去的我。
眼神与我相胶着在一起,虽然依旧平淡无澜,却给我一种浓烈的眷恋与不舍感。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我心痛得像要撕裂一般。
不是说过不喜欢的吗?不是说过我碍事的吗?!
那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该死的!该死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黄老板的食指扣向扳机。
“张起灵——!!”
我终于喊出了声,声音带着哭腔,苍白凄惨得闻者落泪。
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了。
这情已深入骨髓,终我一生都不可能忘却。
若这一枪响起,那必定是天人两隔。
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面对明日升起的朝阳的信心。
突然,一阵浓烈的腥气。
一个巨大的黑影凌空跃起,猛地袭向了离它最近的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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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细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怪胎,我感谢上天赐给我这个良好的机会。
虽然黄老板已经被那怪物给卷走,但闷油瓶的身后还有那个老
K
,我冲至他们身边,学着闷油瓶往老
K
那只伤腿上就是一踢:妈的!让你朝我开枪!
老
K
和闷油瓶原本都死死盯着黄老板被卷走的方向,直到我近到他身前他才有所反应,不过那时已迟了,我那一脚虽然踢了稍微偏了点,但仍旧把他从闷油瓶旁踹了开去。
我刚想拉着闷油瓶跑,那小子却一把扯住我的手,利落地朝一旁的阴影处闪去。
……嘁,还在想终于有机会可以大显身手救他一把,没想到这家伙的反应还是比我来得快。
闷油瓶给黑眼镜打了个手势,黑眼镜竟然自个巍巍颤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正想去拉倒在一旁的胖子,闷油瓶却一把捂住我的嘴,另一手则把我伸出去的手给硬是拉了回来。
我被他这一举动搞得小鹿乱撞,现在我整个人被他压在甬道的岩壁上,再加上他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压着我的手,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暧昧。
“看看情况再行动好不,你是白痴吗?”
闷油瓶的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我浑身一颤。
妈的,谁是白痴啊!
这闷油瓶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别出声,别乱动!”
他的声音又小了些,鼻息喷在我的耳际,搞得我体温直往上升。
为了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反应,我缩回了手,尽量往后靠去与他保持距离。
终于,得空抬头。
瞬间浑身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从头冷到脚,之前的心跳暧昧消失得一干二净。
之前还与闷油瓶在争斗的黄老板,已经被一个血盆大口吞了一半,此刻只剩下了腰部以下的部分露在外面。
他还在挣扎,两只脚在半空中乱晃着。
这场景就和以前我看的那部《狂蟒之灾》的电影一模一样。
狂蟒之灾,是的。
那血盆大口的主人正是一条青色的巨蟒!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游到我们身边的,但此刻它正用心吞食着黄老板的身躯,看上去竟然还相当惬意。
妈的,这地下墓室好歹也在杭州城的城区,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的,怎么会存在这么诡异的东西?!
老
K
此刻也顾不得我们了,扬起手对那蛇头就是两枪,似乎希望能把黄老板给救下来。
我看着那蛇的尖牙冷汗直冒,就算现在来得及把那黄老板给拖出来,估计那脸也得毁容了。
一见黄老板开枪,闷油瓶啧了一声,暗骂该死,一边松开我去把胖子和阿瓜拉了起来。
阿瓜只是被扇昏了,被闷油瓶一扯倒是呻吟了一声就悠悠转醒。
但胖子似乎被敲到了脑袋,闷油瓶拖他不动,只得叫我:
“快想办法把他弄醒!”
我刚接手扶过胖子,闷油瓶就把已经挪到我们这里的黑眼镜给一把拉了过来。
“不能往道里跑。”
黑眼镜的声音很低,恐怕闷油瓶刚才那一拉扯到了他的伤处:
“比平道,那丫的速度绝对不会比我们慢。”
我看着这一地伤员就直犯头疼,心想不能望甬道里跑,难不成还要我们钻那石室?那可完全是个死胡同诶!
若是钻进去出不来,那可就真得去见马克思了。
正当我们说话的档,那蛇已被老
K
打破了脑袋。
老
K
他们那枪的火力显然比我的盒子炮来得强,但那蛇被那一梭子弹给射了遍,却也只掉了几块鳞片。
这下倒好,伤它不成,却把我们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那蛇已经被疼痛给惹怒,巨尾在甬道之中啪啪乱甩,竟震得岩壁上的石块纷纷下落。
我看这蛇的个头虽然不如烛九阴,却也是个身长力壮的主。没有上百年的时间绝对养不出这样肥大的东西。
我看着仍旧昏迷中的胖子,突然怒火攻心,伸手就甩了他几个耳刮子。
让你睡!人命都会被你睡出来!
胖子被我甩了个激灵,醒了却没有蹦起身破口大骂,看来后脑勺真是被磕惨了。
一会出去得去医院拍个片检查一下……话说我们还出得去吗?
那蛇也奇怪,打它的明明是老
K
,它却把黄老板一吐调了个头来咬咱们。
我拖着胖子闪不及,那尖锐的牙擦着胖子的手臂划了过去,顿时留了个血口子。
咱也不含糊,想到黄老板刚才那样我就郁闷,被打死也比被那蛇慢慢吞食来得痛快。
于是顺手捞过胖子的土枪,想也不想就对着那蛇头狠狠打了一子弹。
这枪下去倒好,那蛇的颌部顿时开了个窟窿,血肉横飞的,痛得那长虫在地上翻了个滚,杀气却是更盛。
“天真同志,你务必撑着点嘿!”
黑眼镜他真的伤着肺了吗?这一喊倒魄力十足啊。
我猛地一跳闪开了那蛇的甩尾,不禁大怒:
“你们他娘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
敢情他们几个拿我当蛇靶子用。
闷油瓶架起胖子就往那石室里蹿,黑眼镜也一瘸一拐地往里挪。
老
K
更是把那半死不活的黄老板背在肩上,也抓住了机会朝那东侧石室里跑。
我一数人数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急急忙忙上了子弹,我四下一打量,差点没把自个气昏过去。
阿瓜那小子竟然猫着腰在那石缝中掏剩下的半块珑纹玉!
“你小子要命不要?!”
我得全心全意提防着那条大蛇,所以只能靠吼来吸引他的注意:
“你想拿那半块玉在蛇肚子里欣赏?!”
阿瓜那小子从来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此刻更是头也不回地伸手掏玉。
那蛇看到一活物在那呆着不动,顿时兴奋无比直直朝那小子扑去。
我大叫不妙,立刻对着蛇头又是一枪。
要是它刚才把黄老板给吞了下去,此刻不知还会不会捕食捕得那么积极。
那蛇吃痛,一个尾巴就朝我甩了过来。恐怕觉得与其去宰一个不动的家伙,不如先把能伤它的东西解决掉。
我险险避过那一尾巴,却被那尾巴扫过带起的劲风扇得不稳,仰头翻了出去。
这一摔把我摔得够呛,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右手的手腕上,不折了也扭得厉害。
我刚想呼痛,突然想起闷油瓶那冷冰冰的眼神,想起他说,累赘。
顿时牙根一咬,硬是撑着那只伤了的手腕往旁边一翻。
下一秒,我刚才所摔的位置就被一张血盆大口给替代了。
那蛇竟一头撞上我刚才摔着了的地方,长牙甚至磕碎了岩壁!
我看得心惊胆战,要是刚才没躲开,我这脊椎八成得和我说拜拜。
此刻我离那蛇的头不过半米距离不到,那蛇眼正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一身白毛汗都起来了。
黄色的眼睛……带着点点血丝。
我一个激灵,猛然想起刚下斗那时看到的深渊中的黄色眼睛,原来就是这怪物!
又想起不久前听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消失的蝙蝠尸体和人类尸体……
……
妈的,原来都是这东西在搞的鬼。
阿瓜那小子似乎已经摸到了玉,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他看了看我这边的景象,脸色一变,似乎想上前来帮忙。
我还没开口让他别过来,那蛇的动作却迅速多了,起身一扫一卷,竟然把阿瓜那小子死死地卷进蛇身里。
我心里大喊不妙,此刻那蛇头也缓缓从我身旁的岩壁上移开,回头盯着被它捕获到的猎物。
我不知道这蛇的习性和普通巨蟒是不是一样,如果一致的话,那蛇应该把阿瓜挤得全身骨头完全崩碎再慢慢吞食。
但出乎意料的,那蛇突然张开嘴,猛地转身朝不能动弹的阿瓜扑去!
好在我刚才就为了防止这一下,土枪又换上了弹药,此时瞄准了蛇头又是狠命一枪。
扭伤的手腕一阵抽疼,我险些托不住枪把子。
这一枪把蛇给打懵了,它顿了一顿,缠着阿瓜的身子似乎也有所放松。
阿瓜此刻被憋得满脸青紫,正拼命地往外挣扎,但以他现在的处境想脱出那只长虫的攻击,还是非常困难的。
那蛇似乎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大概百年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黄色的眼瞳里布满了血丝。
我冷汗直冒,如果现在阿瓜脱不出身来,一会那蛇红了眼,那他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救星出现了。
闷油瓶似乎已经安顿好了胖子他们,一眨眼的功夫就从石室里闪了出来直奔那条长虫。
我注意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短刀(某不负责的鸟:别问我短刀哪来的,我无法想象瓶子用枪的画面╮
(
╯▽╰
)
╭)。
他轻松跃上蛇身,随手就是两刀,缠着阿瓜的躯干顿时血肉横飞。
那蛇吃痛,力道又松了松,闷油瓶则趁机拉住还在哼哼的阿瓜的手臂往外拖。
为了给他们俩争取时间,我强忍着手腕的抽痛又放了两枪,这两枪分别打在了蛇的后颈和躯干上。
阿瓜边爬边吼:“妈的你看准点再放枪——!!”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我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
只见闷油瓶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的表情,我俩顿时不敢再吱声。
在我和闷油瓶默契的合作(?)下,阿瓜那臭小子终于从蛇的掌控下脱了出来,一个翻身摔到地上。
闷油瓶轻巧落在他身边,推了推他肩膀要他快闪。
阿瓜那小子看了我和闷油瓶一眼,转身摇摇晃晃地朝东侧石室跑去,我微微松了口气。
突然,那蛇直直朝我袭来。
我正面迎着那蛇的长牙和血红色的口腔,下意识地举起盒子炮要射击。
谁知我忘了右手手腕现在已经肿成萝卜大小,举个枪都非常的勉强,要扣动扳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瞬间,我看到盒子炮落地,发出“啪”的一声……
这下真的死定了。
没有预想中的强烈疼痛。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闷油瓶正挡在我的身前。
他虽然拔出了刀勉强抵挡住那蛇的进攻,蛇的长牙却直直地扎进了他左边的肩膀,血流如注。
我脑子里嗡地一响。
一股热气冲上来,我觉得又悲伤又不甘。
“谁要你多事的?!”
我在他身后吼道,看着他的肩膀声音就不自觉地发颤。
混蛋!明明说过我是累赘:
“你护着一个累赘干什么?!死了不是正好少个包袱?!”
“闭嘴。”
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他的语气。
我咬牙切齿,心头五味陈杂,说不清是酸甜苦辣。
我还真希望现在被蛇咬到的是我,免得在他身后受这窝囊气。
闷油瓶和那蛇僵持得不久,因为闷油瓶把刀锋往上一转,直直地捅开了那蛇的上颚!
那蛇猛地一震,头朝后仰起,重重地摔了出去。
蛇的上颚和闷油瓶的肩膀同时爆出一片血色。
我听见闷油瓶低低地哼了一声,顿时心一抽,急急扶住他。
他却一把推开我,说:
“快走,别呆在这碍事。”
又是碍事!
第三次!
我……我操!
真是要气疯了,真是要气疯了!闷油瓶!你个混账王八蛋!
气到极限我突然平静了:
“我不走,也不碍你的事,你该怎么做怎么做,不用管我死活。”
听了我的话闷油瓶明显愣住了,他甚至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表情虽然还如以往一般棺材,眼神却扫过一丝异样。
说完这话我也不管他的反应,径直拾起了盒子炮,朝一旁的岩壁跑去。
蛇这种生物的存活能力很强,闷油瓶自己一个凭一把刀想彻底解决那条千百年养成的蛇精是不太可能的。
其他几个人都已经躲进了东侧的石室,现在如果能够把通往石室的入口给封上……不,不是封上,是正好能让那蛇进不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机关石刺,还有龙馥宇在岩壁上摸摸索索的画面。
……老天保佑,这里也有那样的石刺机关。
“吴邪!你要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听错,闷油瓶的声音里居然含了一丝怒意。
我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岩壁跑去,之前残存的恼恨消失殆尽,我甚至有点得意:
“打你的蛇去!少管我!”
我迫不及待地趴到了岩壁上,一边回想着龙馥宇的动作,一边顺着岩壁细细摸索。
阿瓜的探照灯还在甬道那头开着,所以虽然有阴影混杂,但周围的一切都还算明朗。
一块不自然的菱形石块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石块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图形……
是了,夹在笔记里的那幅珑纹双蝠玉的全图上,两块玉中间的缝隙就是这样的形状!
嘿,想不到龙馥宇这小子知道得还挺多……
龙……馥……宇?
我低头看了看挂在脖颈上的那半块珑纹双蝠玉。
珑……蝠……玉……?
心下一惊,大喊不是吧!哪有这种事情啊?顿觉脑门一阵凉飕飕的风。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张起灵!”
我转身喊道:
“这里!机关——!”
老天保佑,希望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那家伙和那蛇斗得正酣,根本没空甩我。
“张起灵!”
我又喊了一遍,嗓子太久没浸过水,感觉像刀割似的:
“这里有那种石刺机关!指甲盖那么大的凸出的岩块!”
“你给我进石室里去!”
闷油瓶的声音从甬道那头远远传来,伴随着刀切开肉的撕拉声,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
凶什么凶,怪人。
不过我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我肯定不能留在外面开机关,因为机关开启后我就绝对进不了那个石室,这也是我为什么叫闷油瓶注意机关的原因。
于是我屁颠屁颠地朝石室里跑去,边跑边回头观望。
只见闷油瓶灵活地避开蛇的攻击,并找准机会狠手下刀。
那蛇被砍得愈加发怒,一副誓把闷油瓶生吞活剥的样子拼了命地啃咬、甩尾。
闷油瓶却没空和它纠缠,看准了时机避开那长虫,直直地朝岩壁这奔来。
那蛇自然是在后头紧追不放,我看了那画面都心惊胆战,幸好是闷油瓶,若换做是我,肯定跑得没那蛇快。
才几十秒的时间,闷油瓶已经在我刚才所呆过的地方摸索岩壁了。
那蛇一看闷油瓶不动了,更是鼓足一股气往闷油瓶那冲。
只听机关启动的咔哒声响起,闷油瓶一个转身避开了那长蛇的袭击,那蛇又一次撞在了岩壁上,发出砰——的巨响。
……
真是条笨蛇,一次不够还撞第二次。
我这么想着,前脚刚踏入石室,后脚一片石刺就拔地而起。
很好……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我看着突起的近一人高的石刺,再打量打量那蛇的大小。
满意地点头——除非它长出了脚,否则绝对进不来。
我还盯着一片石刺发呆的这会儿,闷油瓶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他凌空一翻,便腾空于石刺之上,再拿着已装入刀鞘的短刀往那石刺上一撑,又是翻了一个身子,然后稳当当地落在了我身边。
————————————————笨蛇笨蛇进不来了吧的分割线————————————
动作真是衔接完美潇洒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啊,要不是看了他的神色,我真想鼓掌。
闷油瓶死死地盯着我,印堂发黑,脸色铁青。
我朝后退了两步,却没胆再看他,眼神四处乱瞟,一边吹着口哨。
半晌,只听他一声轻叹。
听到那声音我就浑身发颤,感觉他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
真不明白既然嫌我碍事为什么又要一次次地救我,当然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带有点赌气的成分……
果然一切都变了。
以前对他没什么感觉的时候,他待我还算亲切。
可当我喜欢上他,觉得一丝一毫的冷淡都会让我难过时,他却开始不近人情。
真是……难堪。
鼻尖一阵发酸,我故意忽略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忽略面前这个始作俑者。转过身朝胖子和黑眼镜所处的地方走去。
这个石室的面积不大,充其量只有那主墓室的一半。
周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只有坑坑洼洼的岩壁和岩壁上突出的灯柱,那样式和主墓室里的倒是一致的。
黄老板此时半坐在地上直哼哼,看起来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不但没破相,人还挺有精神。
老
K
低着头守在他身边,把弄着手里的枪。而阿瓜则手持他的自制弓【咳】弩,警惕地盯着老
K
。
黑眼镜和胖子在他们的对面。
胖子依旧躺着,让我无语的是他居然打着呼噜,看上去睡得正香。
而黑眼镜倒是很悠闲,捡起一旁的石块在地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我在黑眼镜身边坐下,他转手递给我一个水壶。
我拿起后胡乱喝了一气,突然想起一个之前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
“喂,你们在那主墓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黑眼镜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道:
“你是说那些浮雕?”
我点点头,之前问过胖子,那小子却只顾着他的名器,完全没有注意到问题的重点。
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浮雕能让他们几个拿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张起灵让咱们别说的,怕吓到你。”
黑眼镜耸了耸肩膀:“不过那小子得罪我了,喂,你猜那浮雕上刻着什么?”
原本我就因“张起灵让咱们别说”这几个字心里犯了别扭,一听黑眼镜还想
mai
关子二话不说砸了个白眼给他。
转身看了看闷油瓶,他还在这石室的入口处查看那蛇的动向。
黑眼镜嘿嘿一笑,道:
“骷髅。”
“哎?”
我回过神,看着黑眼镜。
那小子接了我还回去的水壶,直接喝了几口:
“第一幅浮雕上刻了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半块珑纹双蝠玉;第二幅浮雕那两人把玉合并在了一起;第三幅浮雕,那手拿玉的两人同时变成了两具骷髅。”
我一听就傻了,直直地瞪着黑眼镜。
“可能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但那玉对人体没有好处是肯定的。”
黑眼镜用右手扶了一下他的眼镜,看上去还挺有学者风范:
“幸好只有半块玉戴在身上好像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你又拼了命地护着那玉,咱们就决定暂时不告诉你。”
我心里直打鼓,手不知不觉抚上那玉坠子,只觉得自己像坠入了冰窖般从头冷到脚。
“别担心,咱们不会让剩下那半块玉近你的身的。”
黑眼镜看我的样子就笑了出来,还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如果真避不开,那也会拼了命把你那半块玉从脖子上卸下来。”
这么一听我心头一暖,觉得这黑眼镜真是可亲可爱:
“那么说,这玉很危险?”
不等黑眼镜回答,一个老奸巨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的确很危险,所以说小兄弟,你还是把那玉交给我吧。”
我一听一个激灵,猛地转过身,看到黄老板已经爬起了身子,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老
K
正在一旁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黑眼镜的声音带着笑意,却瞬时低了八度:
“怎么,五对二的情况,你们俩个还想造反?”
黄老板嘿嘿一笑,那感觉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先不说你和那胖子伤成这样动都动不了,而且情况,似乎也不是五对二。”
这么一听我心中一紧,猛地抬头。
却看见阿瓜手中的那把自制弓【咳】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准了发现情况不对、正朝我们这走来的闷油瓶。
我脑子一炸。
\
“阿瓜?!”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我的话就脱口而出:
“你小子干什么?!”
整个石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我刚才的余音在空中发颤。
原本还算安逸的气氛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空气中的紧张因子慢慢累聚。
黑眼镜仍旧不能动弹,胖子也还没苏醒。我紧紧攥着裤兜里的盒子炮,额上也沁出汗滴。
我们离闷油瓶大概还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先不说老
K
和黄老板的战斗力,单凭他们是两个人,手里还有一把枪,就足够把我击毙。
我一死,黑眼镜和胖子更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闷油瓶原地站定,似乎已经瞧出了端倪,浑身突然绽出猛烈的杀气!
阿瓜则立刻举起手中的弓【咳】弩,如临大敌般盯着闷油瓶。
“你们难不成以为那枯老爷子真是咱们杀的?”
黄老板突然嘿嘿一笑,语气甚是得意:
“那老头也不是浪得虚名,整一个精得和狐狸一样,若不是他最不设防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干掉他?”
闻言我浑身一震,想起枯龟子那干瘦如柴的身板子,顿时怒上心头。
黑眼镜却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别出声。
他看向阿瓜,声音低沉,是少有的严肃: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瓜耸了耸肩,似乎蜕下了一层幼嫩的外表,忽地变成一个老道世故的土夫子:
“那东西原本就是老子发现的,那老爷子一定要来插一脚。你说分杯羹就分杯羹吧,居然还把咱的货给偷了自己倒,他妈的他什么意思?”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怒不可遏。
“嘿,本来也没准备杀的。只让他把货给交出来。谁知那老头咬死不给,还说货已经出手了,咱一气之下就没这么好说话啦。”
阿瓜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笑容和黄老板还有几分相似。
突然他看着我,眼里有点血丝:
“早知道那半块玉在你手里,咱就不会费那么大功夫去干掉老爷子,直接上门找你就得了。是不是啊?吴·老·板?”
“不是的。”
我开口,静静地看着他。
阿瓜一怔,突然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妈最后关头还嘴硬。”
“你以为枯老爷子真的是因为钱才把那玉给倒
mai
了的吗?”
我看着他手中的弓【咳】弩:
“上次你下了斗,其实没有一直跟着老爷子对吧。”
阿瓜面色一变,却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黄老板冒出了一句:
“嘿,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忙着和你们漫山遍野地去找那块玉了。”
我扯着嘴角笑笑:
“其实,枯老爷子独自一人在斗中时,早就把两块玉给找齐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阿瓜吼我:
“你他妈不要信口开河!那老头没事干嘛找到剩下的半块玉又放回去?!你以为他娘的他是吃素的?!”
我仍旧静静地看着他:
“你在杀他之前,可有仔细看过他的左手?”
阿瓜眯着眼,似乎正在回忆。
“在他死前我也见过他,我发现他的左手像烧焦了一般,已经完全枯骨化了。”
我微笑:
“你说你上次没到过主墓室,那么这一次呢?看到主墓室里的浮雕,难道你联想不到什么吗?”
突然阿瓜脸色一变,猛地退后了一步。
我沉下脸:
“对!那老爷子本就知道那玉的传闻,才坚持和你们一起下斗。直到看到自己的手变成那样,才确定这两块玉是邪物!也是千百年来这墓被掏空而这两块镇墓之玉却安然无恙的唯一原因!”
“他知道你们拿不到玉肯定不会罢休!只得把东边石室里这半块先放回去,当做只淘到了半块玉然后打道回府!然后他自个以一个低价偷
mai
了那半块玉并坚持不肯再下斗!你他妈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好!他恐怕在地狱里也想不到他一心想护着的居然是条狼崽子!竟然亲手送他下了黄泉!!”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枯龟子终其一生虽然也是个狠厉的土夫子,可他毕竟有真心在乎真心想照顾的人,然而却落到了这般下场。
周围均是静默。
半晌,黄老板突然笑了:
“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问题是那两块半玉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上。”
一听黄老板这么说,老
K
把枪上了栓,阿瓜也仰起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心下一沉,刚才那番话虽然句句在理,却完全是我自己的猜测,为的就是让阿瓜良心发现。
看来要感化那小子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我们的处境依旧危险。
我挪动了下脚步,决定放手一搏。
“原来如此。”
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嘴角居然噙着一丝笑意。
这家伙!搞没搞清状况,我们很危险诶!
突然,黑眼镜在我身边一跃而起,像没事的人一般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身后,胖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起了身,脸色是少有的难看。
“你……你们……”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眼镜笑嘻嘻地一巴掌拍在我的肩上:
“你还真以为我会被一破子弹打穿肺啊?那小子想和张影帝斗还嫩着呐!”
————————————————影帝!你们都
TMD
是影帝的分割线——————————
阿瓜他们傻眼了,其实我傻得比他们还厉害。
我看看闷油瓶,看看胖子,再看看黑眼镜,一遍一遍地重复了半天。
终于发现……
妈的,我被耍了。
似乎就我一个人被他们蒙在鼓里!
这斗果然不该下!下这一趟的代价是我的血压……娘的,又升高了。
“这主意谁出的?”
我半低着头,恶狠狠地看着面前那三个奥斯卡明星。
黑眼镜和胖子似乎被我的气势所震,齐刷刷地看了闷油瓶一眼。
我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拽过闷油瓶的领子大吼:
“你他妈有事不能提前和我说一下?!当我是傻子啊?!”
闷油瓶低着头,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
黑眼镜急急上来把我们俩扯开:“你们,要吵架麻烦也看看场合好吧?”
我猛地松开闷油瓶:
“好了,我知道。我是累赘,很多事情了解也是白搭。”
心灰意冷,我的语气也是冰冰凉的毫无起伏。
我该放弃了,除了放弃我还能做什么?
“那就合你的意吧……以前我说过的话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我吴邪从此和你张起灵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猛地抬头看我,神情有一丝错愕。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真是……太狼狈了……
我甩开他的衣领,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需要我操心了。
寂静。
从胖子和黑眼镜卸下伪装后,没有人出声,似乎双方在暗暗对峙。
小小的石室里凝结着厚重的空气,紧张因子在不断地扩散。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终于,阿瓜开口,语气全是揶揄,但在我看来,他只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毕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罢了。
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血气方刚却冲动无知。
“你他妈的臭小子!!”
原本胖子就一直在压抑情绪,现在见阿瓜还有胆子开口,不禁怒火攻心:
“真是给胖爷我丢脸——!我们家怎么会出现你这个败类!我他妈今天就要替王家清理门户!!”
阿瓜一怔,但立刻就充满杀气:
“你过来试试,我老爷子他娘的都敢动,也不差你一个!”
胖子脾气虽然大,却很少真正地发过火,这下他却彻底动怒了,操了把刀子就要往前去。
黑眼镜在一旁急急把他拉住。
“现在只有我最冷静了。”
黑眼镜一边拉胖子一边打哈哈:
“来来来,听我说几句。”
原来在胖子带着阿瓜找上门时,闷油瓶就开始起疑了。
因为枯龟子的死在倒斗界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闷油瓶对那时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当时就有人说枯龟子的死有蹊跷,因为行凶的手法说明枯龟子的死肯定是一个熟练的土夫子所为。
阿瓜和胖子上门时,阿瓜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眼神里时不时会露出一股狠劲,这和他所表现的行为一点都不相符。
“重点是刚进斗时的那个石刺机关。”
黑眼镜看着阿瓜微笑: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墓穴并不想置人于死地,所以这里的陪葬名器都被掏得一干二净。我认为那条蛇只是个意外,其实只要有点经验的土夫子进来,多半都能平安出去。”
“所以,那个石刺机关也是,如果没有人专门去碰触它,是不会开启的。而阿瓜你却借着和胖子吵嘴摔倒的劲,自己开启了那机关。”
“然后,你告诉我和吴邪,你说‘这个墓试图把队伍给分开’。”
我一听脸色一变,这么想来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阿瓜的脸色也很难看,只是他一声冷笑,道:
“这就是你们开始提防我的原因?”
“不止不止。”
黑眼镜笑得肩膀直耸:
“你的破绽太多了。”
“我们仨趴在那墓道顶的时候,原本黄老板的队伍都过去了,但那时老
K
问了一句‘这消息准不准确’。你就出了状况,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怕这对话再继续,那黄老板把你给供出来,所以干脆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我看到阿瓜的手得攥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还有,你和黄老板上次是一起下的斗。他们还是杀害枯老爷子的最大嫌疑人。换做一般人如果认出了黄老板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但你呢?”
黑眼镜似乎很享受这种一步一步把猎物逼到死角的过程:
“这是你的最大失误。”
“当然还有其他的,比如说我们发现老
K
和黄老板不是土夫子出身,所以由他们俩杀害枯老爷子的可能性也比较小……比如你小子在最后关头要求打开探照灯,其实是怕黄老板他们误伤到你……”
黑眼镜摇了摇头,看了眼闷油瓶,笑嘻嘻地对阿瓜道:
“所以,你以为你那么拙劣的演技真的可以骗得到我们?”
“闭嘴——!!”
阿瓜恼羞成怒,猛地朝黑眼镜扑来。
黑眼镜似乎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就避开了阿瓜。
一旁的胖子却一个胳膊抡了过去,直直打在阿瓜的脸上。
“哎呀。”
黑眼镜摇了摇头道:
“肯定好痛。”
嘿,我不禁笑了。
黑眼镜这家伙真是有够帅的!
我刚这么想,黑眼镜却突然一个狗吃屎地摔在地上。
他似乎摔懵了,一会才大喊:
“我靠了张起灵!我避得开好不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黄老板刚刚换了那把装有消音器的枪,朝黑眼镜的方向开了一枪。
而在一旁的闷油瓶立刻伸脚把黑眼镜给绊倒了。
……当然摔倒的样子是不大好看。
闷油瓶二话不说,抽了那把短刀直奔已经拔出了枪的老
K
。
黑眼镜则迅速爬起了身开始认真对付逼近的黄老板。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的岩石上。
用不着我,真的。
连我兜里那把盒子炮都用不到。
那胖子三下五除二就压得阿瓜嗷嗷乱叫;
黄老板原本就是小老板,那战斗力充其量和我差不多,黑眼镜对付他根本就不用费脑子。
比起他们,那老
K
显然难对付得多,但闷油瓶这个人鬼共惧的家伙出手毫不迟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攻击的样子比之前轻松多了。
那老
K
也是面色诧异,我才确定闷油瓶那家伙之前根本就是保存了实力。
……
那就是说,即使那条蛇不出现,他也不会被枪打到咯?
……
……
心情越来越差了……
我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黄老板和老
K
,再看看一边垂着头不说话,明显被打击傻了的阿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又看了看胖子,现在心里最难受的应该是他。
于是走了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闷油瓶和黑眼镜也顾及到了胖子的心情,毕竟阿瓜也曾经和我们同生共死过。所以没有给阿瓜上绑。
大势已去,我只觉得身心疲惫。
余光瞟了眼闷油瓶,他正怀抱那把短刀背靠着岩壁在发愣。突然黑眼镜走近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了指石室外头。
闷油瓶这才跟着黑眼镜朝那甬道方向走去,看样子是去看看那蛇怪离开了没有。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抽地一疼。
他似乎很疲惫,原本就单薄的双肩此刻像承受不住任何力量一般的脆弱。
被拒绝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你看起来却如此的寂寞……?
为什么你不明白……其实我并不奢望你能回报我以同样的感情。
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
留给我那样的背影,只能让我更加想拥抱你。
忍住上前抱住他的冲动,我捂着头,缓缓坐下。
“都小看我……”
突然,阿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心下一惊,转头回去看着他。
胖子此时正坐在一边整理装备,听到阿瓜的声音,竟是浑身一颤。
“你们他妈都小看我!”
阿瓜突然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狰狞无比:
“所有人他娘的都小看我!都说我没用——!!”
我被他吓了一跳,顿时后悔当时心软没绑着他,不过闷油瓶和黑眼镜都在石室的那一端,他们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响动,要回来也是很快。
但是,我真的大意了。
“把那玉给我!”
阿瓜突然抽出了身后的弓弩,那箭锋直直对准了我:
“把玉给我——!!”
还没等我开口,那箭就离了弦。
左边胸口一阵重击般的剧痛。
我惨叫一声朝后跌了出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那瞬间似乎变得很长。
我听见胖子的吼骂,弓弩落地的碰撞,还有急急而来的脚步声。
……没想到那小子的弓弩还有备用的……没搜他的身真他娘的太失策了……
才这么想着,一只手抱住我的肩膀,身体被急切但轻柔地扶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闷油瓶的脸。
惨白的,毫无血色。
他直直地看着我,一句话没说。
我从没想过闷油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惊惶而无助。
一旁黑眼镜也伸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突然他脸色一变调头就走,不一会我就听见阿瓜的惨叫声响起。
对,打死他!我闭上眼恶狠狠地想。
“吴邪……?”
见我闭起眼,闷油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的声音也在发颤。
胸口的钝痛让我产生了报复心理,我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声音低沉语气幽怨,听上去奄奄一息:
“你说我碍事。”
明显感觉他的身体一僵。
“还说我是累赘……”
我再接再厉。
他又开始发抖,搂着我肩膀的力气也开始不自觉地加大。
我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脖颈,光洁白皙。
什么人啊,整天在墓地里摸爬滚打的皮肤居然还这么好……简直怪胎。
“你说,要我不要让你为难,我们如果交往……只会是一场悲剧……”
我的声音无比的哀怨,闻者掉泪。
噢,这桥段可真是狗血
~
!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
但闷油瓶明显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很应景地低下头,猛地一下封住了我的嘴。
我瞪大眼睛。
刚才说出那些话纯粹只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冷漠,让他心有愧疚。
但我没想到……
他居然会吻我。
唇冰冷柔软,吻却炽热而绝望。
像要穷尽一生的力量一般,与我舌齿交缠,疯狂而无止境地探索,像是要纠缠到地老天荒。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仰头回应。
彷佛只有拼了命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才能证明对方的存在……
不需要语言,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统统在这个吻里灰飞烟灭。
对他,我没有骨气,也不需要骨气。
因为……
是如此地深爱。
他的吻顺着我的人中,鼻尖,一路向上。
“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因之前的吻而带着喘息:
“都是我的错……吴邪……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出去……”
吻一个个落下,与其说在安抚我,其实更像在安抚他自己。
“你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依旧在颤抖。
我缓缓睁开眼,刚想说话就瞄到黑眼镜和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旁边了。
…………
之前的接吻难道都被他们看光了?!
我的脸上腾地冒出热气。
“吴邪,你现在还有心情不好意思?”
黑眼镜一副无奈的模样看着我:
“你那伤口的位置很危险知不知道?得马上治疗。现在你好好保存体力,我们立刻出去。”
“我没事……”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又一把被闷油瓶按进他怀里。
“别逞强!”
他咬牙切齿。
我白了他一眼:
“之前和你开玩笑呢,我真的没事。”
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我坐起身,闷油瓶一怔,顿时脸色一阵惨白,立刻伸出手要阻止我却已来不及。
我握住箭身,猛地一下把插在左胸口的箭给拔了出来。
果然,一滴血都没有。
我心情突然异常的沉重。
伸手解开悬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半枚珑纹双蝠玉。
原本替我挡了一击已全是裂纹的玉坠,在我的微微碰触下,顿时散成了碎片。
——————————————恭喜小邪演技出师成功的分割线——————————————
我懒懒地瘫在汽车的后座上,浑身上下酸痛无比。
只求快点回到家,能够好好冲个澡然后睡一觉。
每次倒斗回来命都像去了半条,回归闹市的感觉就像自己穿越了时空隧道一般。
碎了的那半枚珑纹双蝠玉我没有带出来,和另外半块一起留在了那斗里。
这玉与我也算投缘,最后多亏了它我才捡回一条小命。
虽然那玉不是活物,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脑海里浮现出龙馥宇那小子的模样,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指着我说:“火,不要乱丢……”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想起他边画着墓中的地图边与我交谈,嘲讽一般地嘴角上扬着。
想起他直直地盯着我牵着他的那只手,表情十分的怪异……
想起了进斗之前的种种幻觉,想起在那通风口中脖子被向下一扯的力量……
甚至想起了那个梦境中,我双手缠绕着闷油瓶的脖子,脸色露出的极端妩媚。
我想,其实我都知道的。
还有……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如黄老板所说的,我们的确不会把他和老
K
扭送给雷子,几个人一商量,出了那墓道口搜走了他们的所有武器,就把他们给放了。
剩下的装备被扔在车子后备箱里。阿瓜被黑眼镜给敲晕了塞在后座的最右边。
车由黑眼镜驾驶,胖子坐在副座上,我看了看胖子的背影,心想怪不得这次下斗他的情绪有些异常,不禁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吻缓缓落在我的额角上,柔软亲昵。
出斗以后我第一次露出笑容,转头望着身边的男子。
他幽暗深邃的瞳孔中,没有了以往冷冰冰的气息,取代的是如水一般的温柔缱绻。
一样是沉静平和的眼神,却让我感觉无比的温暖。
“没什么,只想回家了。”
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鼻尖顿时满溢着属于他的味道。
满足地低哼了一声,我伸手搂住他的腰。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我抬起头,看到黑眼镜正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我们。
“怎……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高速公路应该没有设路障才对啊……”
该死,忘记这茬了,不知道黑眼镜这家伙有没有驾照,居然让他开车!
比起我的慌乱,闷油瓶却眯着眼睛看着黑眼镜,眼里全是警告的意味。
“天真,我只是很难过……”
黑眼镜看上去还真是愁眉苦脸的。
我一愣:
“到底怎么了?”
“我失恋了。”
闷油瓶突然狠狠一脚地踹上了司机的椅子,黑眼睛被推着朝前猛地趴在方向盘上。
由惨叫和尖叫声作为背景,一辆别克君威在高速公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着,渐渐融入一片新生的朝阳之中。
————————————————珑纹双蝠玉是一块可爱的玉的分割线————————————
偌大的石室里,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和水滴落地的碰撞声,静谧而安逸。
石室里最靠东边的那面岩壁上有一个自然凸出的小小平台。
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呃?好奇吗?
好吧,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把镜头拉近一点。
嗯……放在平台上的是一块半玉和一堆碎掉的玉疙瘩。
看上去不值钱,走吧走吧。
什么?再看一看?怕以后没机会了?
唉,我说你这人兴趣真奇怪,在一个几千年的坟墓里盯着块破玉不放做什么?
还看!哎哟,服了你了,那就看吧。
问我玉块为什么在动?
哎你别害怕呀,有什么好怕的,不就几块破掉的玉的碎片重新开始组合起来了嘛。
喂喂!别跑啊,不是说你要看这玉的吗?破烂烂的时候你不看,现在组合好了给你看你却又不看了,什么意思嘛!
哎?问我是谁?
嘻嘻……这是个秘密……
哎哎!别打!别打!我刚组合好、很脆弱的!
老实交代就老实交代……
我嘛,我是珑纹双蝠玉呀!
O(
∩
_
∩
)O
哈哈
~
附加番外一篇《黑眼镜的来访》
话说从皋亭山那斗里出来后,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就算正式确定下来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一切的发展都自然而然。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需要说“我们交往吧”或“我们在一起吧”才算给了对方正式的承诺。
闷油瓶对身份这种东西更是毫不在意,他原本就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一个城市一般住不过半年。
从斗里出来后他就直接住到了我石桥那头的出租房里,房子本来我一个人住刚好,加上了他就显得有些挤了,幸好我和他也不是讲究的人。
每天点着昏黄的落地灯,看他慵懒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种幸福满溢的感觉。
住到一起后才发现闷油瓶这家伙其实有很多微妙的习惯。
比如他在室内从来不穿拖鞋,喜欢赤着脚到处溜达。提醒了他
N
次都没有效果后,我只得在室内铺上地毯。
他不喜欢暗色调和太噪杂的音乐,他对饮食不讲究,但如果饭菜可口他会很开心。
他以前似乎不常看电影,所以那次和我一起看了一部《海上钢琴师》后,就整天窝在沙发上等着我给他放碟片。
有时候要去看货或者王盟不在我得看店时,那小子可以自个在家里看上一整天的电影,饭都懒得吃。
还有他似乎很讨厌猫,石桥这附近有不少野猫,经常会把居民区的阳台当做它们散步的必经之路。
闷油瓶原本是很喜欢在阳台上打盹的,但自从他发现有野猫的兴趣和他一样后,他就没在阳台上呆超过十五分钟。
说到打盹……对了,这家伙非常的嗜睡。
以前和他不熟的时候,老以为这家伙的睡眠很浅,人很警醒。
但后来我发现那是他处在危险环境里不得不采取的防御措施。
要是能在正常的环境中放下心来睡觉,这家伙简直是睡得雷打不动。
幸好他的睡相很安稳,呼吸也很轻,倒是没有给我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同居了一个多月,相处得很和睦。他甚至试着开始和我学做饭,当然……只是试着学。
……好吧。
其实是有点不甘心的。
我把切好的青椒扔进备用碗里,顺带看了一下客厅的时钟——差十分钟六点。
闷油瓶那家伙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之类的字眼。
和他在一起也不过因为那时在斗里他抱着我抖了几下泄露了情绪让我发现他对我其实也是有情的。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到底有多喜欢我有没有我喜欢他那样深,我是完全不晓得的,却又……问不出口。
唉。
叹了口气,我开始打蛋,热锅,下油。
今天提早关了店赶回家,闷油瓶那家伙窝在房内睡得正香。
为了不吵醒他,我尽量轻手轻脚。
计算了一下时间,开始处理鱿鱼和鲜虾。
“唔……好香……”
突然,闷油瓶探了个脑袋过来看看一边滚着龙骨玉米汤的锅子,再看看我手里的动作。
见他模模糊糊的连眼睛都没睁开,我不禁皱皱眉头叫他去洗把脸。
“不……”
伸手环上我的腰,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眼睛依旧半眯着:
“嗯……我想吃……”
“马上就好了,你去把碗筷摆起来。”
我真怀疑这家伙有双重性格,怎么在人前人后的差异这么大啊!
想想他在粽子血尸里叱咤风云冷冰冰华丽丽的模样,再看看他现在这副家猫德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我想吃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口咬住我的耳垂。
我一惊,手里的东西全掉在案板上,脸顿时红得一塌糊涂:
“喂!别闹了!”
他不再说话,而是轻轻舔弄我的耳朵。
几个月下来,我几个敏感点他知晓得一清二楚,很快身体就起了反应。
“等一下……停、停下来……”
我急急忙忙想阻止他,因为……
门铃响了。
他的动作一滞,立刻睁开双眼,瞬时变得清醒警觉。
……
他变脸的速度……真是让我无语。
他带着疑问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一笑,脱开他的怀抱,在洗碗槽里冲了手便去开门。
“小~天~真~!”
黑眼镜手拿着一瓶香格里拉出现在门口,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我:
“一个多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我笑脸相迎。
黑眼镜这家伙中午打电话给我说办事路过杭州,晚上要来蹭顿饭。
而且特别交代了不在外头吃,要吃我亲手下厨煮的东西。
我这人独立得比较早,所以厨艺虽然不能说是登峰造极,却也能上得了台面,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没来得及告诉闷油瓶。
一条腿突然横在我和黑眼镜中间,硬生生地阻断了正要朝我扑来的黑眼镜。
黑眼镜刹住脚步,看着闷油瓶,突然嘴巴变成了
O
型。
“你怎么在这里?!”
黑眼镜的手直直指着闷油瓶的鼻子:
“而且居然还穿着天真的睡衣!!给我脱下来!!”
闷油瓶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浅蓝色的小熊睡衣,打了个哈欠:
“这睡衣是我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买的!”
我看着黑眼镜绽出笑:“很可爱对不对?”
黑眼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他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
小小的居民楼上爆出一个男子的吼声:
“天真你要想清楚啊——!这种男人怎么可以托付?!你快点觉醒啊啊啊——!!”
我帮黑眼镜盛了一碗汤,安抚他极度震撼的心灵还有被闷油瓶殴出一个凹面的侧脸。
黑眼镜拿着筷子戳玉米,泄愤似的啃,边啃边用眼光凌迟闷油瓶;闷油瓶则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看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
我陆续把菜端上桌,拿开瓶器开了黑眼镜带来的红酒。
这顿饭吃得有些诡异,因为闷油瓶不出声我不敢出声黑眼镜则全是长吁短叹。
他举着装了红酒的马克杯(我没买酒杯的说)和我说:
“天真啊,我本来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的,看来今晚都说不成了。”
我收拾了桌子端上水果,拍着桌子让闷油瓶去洗碗,然后在黑眼镜旁边坐下。
“有什么就说啊,怎么这么别扭。”
黑眼镜望着天花板,突然抿了抿嘴: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可以说的。”
“哎?”
我心不在焉地插了一个草莓塞嘴里:“什么事?”
“张起灵那混蛋很早以前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黑眼镜猛地一拍桌。
我一口把嘴里的草莓给喷了出来,厨房则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怎……怎么这么说。”
我拍着胸口直喘。
“那次在斗里你发高烧的时候,你们俩吵架的过程我全听见了,我说你也真是有够呆,哪有人会选那种时机告白啊……”
我脸色一沉:
“说重点。”
“哎哎你别气,当然是那哑巴张不对了。后来你睡下去以后,我就一把把那小子拽着想帮你出气,你看我对你够哥们吧!”
黑眼镜似乎喝多了,把马克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谁知那家伙还嘴硬,最后我就说啊‘你不要他?
OK
,我要。’”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厨房里洗碗的声音则大得有些离谱。
“然后你知道那家伙做了什么吗?他居然打了我!!他还说‘好,你最好有这个自信别让他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否则他一旦出了意外,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一怔,不禁扭头看厨房的方向。
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手里的菜刀直直指向黑眼镜。
“天真我先告辞下次那小子不在记得打电话叫我……”
黑眼镜突然拉开大门就闪了出去:
“寂寞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喔!”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我呆呆地看着大门,问闷油瓶道:
“你说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鬼知道。”
闷油瓶转身回了厨房:“最好别再来了。”
我哒哒哒地跟在他后面: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闷油瓶背对着我,把碗收进消毒柜里:“什么是不是真的。”
我笑得非常得意:
“你脸红了。”
“没有。”
“脸红了!”
“没有。”
“就是红了!”
“搬家吧。”
“哎?”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话题。
“找间你喜欢的宅子,买下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的温柔让我心跳加速。
永远在一起。
“好。”
我笑着应道,上前拥住他。
其实有时候感情真的不需要求证,他是否爱你,行动往往比言语更有权威。
“对了。”
他咬过一个我剥好皮递过去的红提,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
“新家的住址……”
“怎么?”
“不要告诉他们,特别是那小子。”
【原创】双镜(黑眼镜与阿单的
CP
,无水版)
2010
年
3
月
4
日。
黑暗的城市。
钢筋水泥林立起的灰色森林,在雨幕的冲刷下更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就像一只潜伏已久的巨大怪兽,张开了嘴准备吞噬一切。
这场倾盆大雨多年未见,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店门都因这城市不算良好的排水系统而不得不关闭,街道冷冷清清。
路的尽头远远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渐渐放大……是一个人。
他的步履不稳,像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每迈出一步都像在挣扎。
这个男子的头发因雨水而服帖在脸上,勾勒出的脸型轮廓俊美而优雅。
一副黑色的墨镜遮盖了他的大部分容貌,即使这样也不难看出他的脸色惨白得有些病态。
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痛苦,下唇被上齿咬得泛白。
一个不稳,他终于失力,坐倒在路边。
他的身下溅起的一片水花,竟隐隐泛出了暗红的血色。
半晌,那男子突然绽开一抹笑。
笑得洒脱自然,一扫之前的痛苦阴郁。
“嘿……”
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自嘲与无奈:
“居然交代在这里了……”
明早的报纸头条会怎么写?
黑眼镜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大马路边惊现一男子尸体?
电视呢?那画着浓妆声音发嗲的女主持人会用她那甜腻的嗓音说:
“昨日清晨,一男子负枪伤而死于
XX
路旁,警方疑似黑道斗殴,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突然脑中一片泛白。
……喂,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不过,幸好……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了。
朦朦胧胧中,黑眼镜抬起头,突然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人撑着伞,手里还抱着一个纸袋子,似乎正在打量他。
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黑暗。
————————————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分割线————————————————
黑眼镜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是一片陌生的白亮。
说实在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明白自己死后绝对不可能上得了天堂。
那就是说,他没死。
他也记得自己身上有伤,所以没有乱动,只是扭着脖子打量周围的环境。
是一室一厅的小型公寓。
整间房以白色调为主,沙发和地毯是米色的,窗帘则是布满了花纹的浅绿。
一盆巨大的吊兰悬在阳台上,遮挡了很大一部分阳光,看上去有点突兀。
电视很小,而且是那种已经淘汰了的样式。那玻璃茶几看上去也不值几个钱,不过打理得很干净,上面放了棉签和消毒水,还有缠成一卷的绷带。
黑眼镜躺在沙发上,沙发倒是非常的舒适,看上去价格不低。那地毯也是纯羊毛的,黑眼镜伸手摸了摸,嗯,的确是。
一间房里的家具档次相差这么明显,只能说明这房间的主人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黑眼镜撑起身子,看到自己的上衣已被剪开,胸口白色的绷带显得非常扎眼。
居然不觉得痛了,看来自己还被打了麻醉。
……
到底是什么人把他捡回来的?黑眼镜越来越好奇。
“你醒了?”
一个声音从房间那头传来,淡定而沉静。
黑眼镜应声抬头,只见一名少年站在房间门口。
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最多十七八岁,脸颊有点消瘦,棱角分明,还有丝未经世事的稚气。
少年身着白色
T
恤和白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一纸罐牛奶。
嗯,有哪里不对劲……
黑眼镜沉默了半晌。
“我的眼镜呢——?!”
他一声惨叫,伸手就去附近摸眼镜。
那少年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急急放下牛奶走了过来:
“你别乱动,我帮你把眼镜摘下来了,就在鞋柜上……”
黑眼镜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抬起头,略带狐疑和诡异的目光扫了那少年一眼:
“你帮我把眼镜摘下来了?”
少年不明所以地点头: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眼镜么?”黑眼镜低下头,突然声音变得非常的寂寞。
少年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对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摇头。
在他看来,黑眼镜的脸上既没疤痕又没缺陷,一张脸长得还挺俊俏的,为什么不能把眼镜摘下来?
“因为我曾经对天发誓,第一个把我眼镜摘下来的人,就是要和我厮守一生的人。”
黑眼镜抬起头望着那少年,眼神非常的不甘不愿,像唱戏一般地开口:
“明白了?我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而你!居然把我的眼镜摘下来了!”
少年听了一惊,急急忙忙扑向鞋柜:
“那那那……那你再把眼镜戴上……”
黑眼镜欲哭无泪:“没用了。”
少年一听更慌:
“那你再发个誓向天解释一下……”
黑眼镜一扬眉:
“是你帮我包扎的伤口?”
少年听了这话,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黑眼镜点点头:
“你是枪伤,子弹没有停留在体内,而是穿过了你的肺部。我只是帮你简单处理了一下止了血,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黑眼镜抓住了某个字眼:
“你说,子弹穿过哪?”
“肺部。”
少年重复了一遍。
“……果然,这种事以后还是别乱装得好,真是邪门!”
黑眼镜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话后,他摸了摸肚子:
“喂,小鬼,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煮点来吃?”
2009-8-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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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吃热腾腾的稀饭的分割线——————————————
黑眼镜坐在电视机前喝粥。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张起灵喜欢粘着吴邪不放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有个家,有人相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像一剂甜腻的糖果,容易让人上瘾。
“你是学生?叫什么名字?”
他转头问坐在另一边整理绷带的少年。
“我不是学生了,在公司里面打工,他们都叫我阿单。”
阿单把绷带收进医药箱,看了一眼黑眼镜:
“你呢?为什么不去医院?”
黑眼镜摸摸鼻尖,自从他的眼镜被拿下来后,在这个房间内他就没准备再戴上:
“你喊我黑大哥好了,枪伤去医院的后果很麻烦的,那些医生肯定会联络警方,到时候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不如不去。”
反正又死不了。
他在心底补了一句。
“你的伤口会感染的,事情可大可小。”
阿单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黑眼镜放下碗,突然凑近了阿单,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点怪异。
“喂,”
黑眼镜开口,语气相当暧昧:
“你难道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吗?”
阿单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澄澈,随后他转开视线看着窗外。昨天刚下过雨,外头是难得的蓝天白云,看上去舒爽干净:
“每个人都会有不想提及的过去。”
“喔?我没有想瞒着你呀,你好歹问一下,我才能回答你是不是?”
黑眼镜朝他抛了个媚眼,语气无比地诱惑。
阿单又转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有点无奈:
“那好,我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黑眼镜爬开,端起了碗开始进食:
“我突然又不想说了。”
换做别人遇上黑眼镜这鬼脾气肯定是憋得一肚子火,救了你的命还要顺带被你耍,你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可是,阿单却微微一笑,没有半点反应。
黑眼镜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孩子不是普通人。
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却自然淡定得让人无所适从。
像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一般,竟然有胆量把一个路边受枪伤的垂死之人带回家医治,换做是一般孩子,早应该是吓破了胆。
如若现在有一把枪抵在这男孩头上,他八成也不会露出多惊惶的表情。
“你是学医的?”
黑眼镜看了看胸口的绷带,看似无意地问。
“不是。”
阿单倒也答得爽快。
“那你包扎伤口的技术倒是挺利落的。”
黑眼镜看似无意地翘着二郎腿,摇啊摇。
阿单一笑:“书上的步骤写得很清楚。”
黑眼镜眯着眼:
“你是说你所有包扎伤口的水平都是看书看出来的?”
“你可能不相信。”
阿单道:
“但的确是。”
黑眼镜一怔,眯起了眼睛,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尽。
阿单起身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
黑眼镜依旧赖在那沙发上看电视。
半晌,那男孩走了出来,手里居然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黑眼镜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
“我要走了,下午两点的飞机,从这坐车去机场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阿单的语气倒是淡定。
“坐飞机?你不用上班了?”
黑眼镜拿着牙签剔牙。
“不用,逃命比较重要。”
阿单打开了房间的门:
“我觉得这个公寓也不大安全,你不要在这里久呆。如果要离开,直接把这门关上就行了……其实不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冰箱里还有点东西可以吃,电视机顶上有消炎药,记得每天一片,那么我走了。”
这个样子,好像是妻子出门旅游前交代丈夫家里的事情的情景……
黑眼镜还没开口,那男孩就“碰——”地关上了门。
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黑眼镜愣了半晌掏出了手机,拨通上线的号码。
“被打伤了,东西没到手……没事,死不了……你说的那个
CFB
的主芯片,是不是被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年’编程出来的?……没,只是问问……
OK
。”
电话一挂,黑眼镜抓起了鞋柜上的墨镜,风一般地旋出了公寓。
2009-8-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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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静静地坐在公车上,看着手表。
时间估计得刚刚好,不多不少。
出门的计划有点麻烦,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受监视。虽然房间里的摄影机被他做了点手脚,但只要他踏出房门,他的行动就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先在门口拦了开过去的第三辆的士,让司机帮忙把行李带上车,自己则坐进后座。
他让车子从市中心穿过,给了司机一笔钱,麻烦他把行李载到机场,芃姐已经在那候着了,行李的托运应该是没有问题。
途中在人流密集处下了车,阿单悠悠然地下了地铁站,坐上地铁到城东。
他其实是在赌,赌这群人不敢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朝他下手。
他赢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甩掉他们。
阿单的车票是买到城东的,不过他在中途下了地铁。
果然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一看他下车,急急忙忙地跟了下来。
阿单冷笑,地铁门即将关上的刹那,他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穿过人群,再次钻回了地铁里。
他晃着手同站台上那两个黑衣人比了个“再见”的手势,悠然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地铁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阿单暗自打量四周,倒是看不出有人在跟踪他了。
还是保险点为妙。
于是,在客流量上下最大的中央城站,阿单在地铁门就要关上的最后一刻猛地跳下了地铁。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混入人群中,把身上的外套翻了一个面重新穿起来。
离两点还有半个钟头,时间正好。
阿单看着沿路的风景掠过,心头渐渐泛上一阵惆怅。
何必呢?
为了一时的冲动和骄傲,开发了这个要命的芯片。
他抓紧了左边胸口的衣服口袋,里头一个片状的硬物把他的手烙得生疼。
还不能交出去……
他还没有把解毒的软件给研发出来,这病毒绝对不能交出去!
机场的建筑群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那灰蒙蒙的色调与蓝天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就像阿单此刻的心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关了,离开了这个城市,他就算暂时安全了。
——————————————哇
~
天上有飞机诶!的分割线——————————————
阿单静静地坐在飞往
S
城的飞机上,现在离起飞还有五分钟。
枣红色的椅背柔软舒适,周围的乘客在细细交谈,万物传达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芃姐的交代还在耳边回响。
芃姐……是现今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信赖的人。
阿单十指交错,抵在额头开始念一段祈祷文。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澈,面容虔诚安详,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头上,右手的白金尾戒散着柔和的光。
“你信教?”
身旁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那声音还挺耳熟的,大概……最近在哪听到过……
阿单猛地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坐在他右边座位上那戴着黑色墨镜的男子。
黑眼镜咧开嘴,笑得暧昧:
“宝贝,有没有想我?”
“你怎么会在这?!”
阿单硬是压下自己的声音,那疑问听起来便有点咬牙切齿。
“两点钟的航班只有一架。”
黑眼镜耸了耸肩膀,查了查就知道了。
阿单傻了。
是的,是他告诉这个男人自己的航班是两点钟。
那只是随口一句告别的话语,竟然泄露了这么大的秘密!
他差点想把自己从飞机上扔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奇怪,他并不是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人,为什么对这个男人却有点口无遮拦?
……
阿瓜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跟着我?和我在一起你会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
黑眼镜的笑容很痞,让人看了就有想揍他的欲望。
“你到底是谁?!”
毕竟未经多少世事,阿单的沉静和冷漠其实也只是表面,内里却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黑眼镜那不算回答的回答彻底惹恼了他。
“每个人都会有不想提及的过去。”
黑眼镜接过空姐递过来的茶杯,狠狠地啜了一口,悠悠地喘了口气。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单冷静下来后,冷冷地盯着黑眼镜。
他隐隐觉得这男子不简单,他是不是救错了人?
想要夺走芯片的不仅仅是
CFB
全球跨国公司,情报已经泄漏,所有与这项研究有关的企业都在虎视眈眈。
“小弟,我在替人办事。”
黑眼镜倒是很直接: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乖乖把那东西交给我,我绝对不会为难你。”
“无知!”
阿单被激怒了。
他曾经以为这个古灵精怪的黑眼镜会和其他人不一样,看来是还是他太过天真。
他知道他有伤在身,要脱开这个人应该不算难事。
“别想着逃跑,即使我身上再多出几个窟窿,也可以轻易拧断你的脖子。”
黑眼镜压低了声音,语气透出浓浓的威胁。
阿单一惊,气愤无比:
“我救过你!”
“呵,终于不想扮圣人,拿这个和我讨价还价了?”
黑眼镜笑了笑,又是一副痞子相:
“所以,你以为如果没有我,你能这么平平安安地上飞机?”
见阿单的脸上一变,黑眼镜笑意更浓:
“孩子,不要小看职业的杀手。他们没你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那么扯平。”
阿单不愧是所谓的天才少年。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看清了现状的同时没有被黑眼镜牵着鼻子走:
“我们俩现在就当陌路人,如果到了
S
城你还能逮着我,我就把东西给你。”
黑眼镜的嘴角溢出不易察觉的一抹笑,带着点赞赏的味道:
“乖孩子,”
话音未落,他在少年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成交。”
阿单的脸瞬时变得通红,他猛地推开黑眼镜,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干什么?!你这个变态!”
“没错,我就是变态。”
黑眼镜取下眼镜戴上飞机上的专用眼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所以你若是再被我逮到,就要小心了,失掉的可能不止是芯片哟。”
2009-8-8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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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亏。
居然被一个男人给吻了!
当然……只是额头……可是!还是不能改变他被一个男人吻了的事实!
所以,当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
S
城,阿单还是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一旁的黑眼镜发出了疑问:
“怎么,不跑?”
“不跑了。”
阿单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黑眼镜:
“刚才那个交易取消,我要和你再做一个交易。”
“我先听听合不合算。”
黑眼镜示意阿单起身下飞机。
阿单个子不矮,和黑眼镜并肩一走居然没差他多少,只是比起黑眼镜,阿单的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
黑眼镜陪着阿单去取行李。两个一黑一白,高高瘦瘦的俊美青年倒是惹眼得很,
S
城的风气又比较开放,不多一会就有人指着他们俩窃窃私语。
“这年头,两个男的走路上都有问题!”
阿单不禁有些恼火。
黑眼镜没搭话。
阿单撇了他一眼,想起其实他身上的伤还是蛮重的,正常走路都显得有些吃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杀手处理掉的。
黑眼镜和阿单进了一家咖啡馆。
落座以后黑眼镜开门见山:
“说吧,什么交易?”
“二十天。”
阿单看着落地玻璃窗,心里暗暗计划着:
“给我二十天的时间,我就把那芯片给你,而且把密码和操作方法都告诉你。”
“你的条件呢?”
黑眼镜扶了一下墨镜,笑得有一丝玩味。
“这二十天内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危。”
阿单一字一句,缓缓道。
黑眼镜抬头望着窗户外面,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端上了桌,那服务生笑得有点暧昧。
大概在她们看来,阿单和黑眼镜是一对在咖啡馆里谈判的情侣。
“怎么样?”
阿单眯起眼睛。
“你傻啊?”
黑眼镜突然转头,迎面就是一句:
“我干嘛保护你二十天啊?现在只要把你脖子一拧搜个身,我就可以交差去了。”
“那芯片的密码是三重的,全世界最多不到五个人能解得开。”
阿单咬了咬牙,做最后一搏。
“小弟弟,你搞清楚了。”
黑眼镜笑得非常的诡异:
“我只负责把芯片送到雇主手上,密码破译这种事,与我无关,
OK
?”
气氛顿时有点僵。
阿单逼着自己冷静一点,低头喝了一大口牛奶。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暖暖地爬进这暗色调的咖啡厅,映得四周一片橘黄。
阿单的杯子落在桌上,他的唇旁还有一圈白色的奶渍。
黑眼镜突然看迷了眼,心里涌出一股想侵略的欲望。
“好吧。”
他取下鼻梁上的墨镜,一双黑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还在发呆的阿单:
“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交易就成立。”
一听事情有了转机,阿单立刻抬起头来:
“什么条件?”
“过来,吻我。”
——————————————————啊啊啊黑眼镜你是坏蜀黍的分割线——————————
这男人脑子里有坑?!
阿单看着黑眼镜,额头上有根筋在抽搐: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是吗?那把芯片交出来吧?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黑眼镜玩味一笑,撕开一包糖精加进咖啡里。
“你是变态!!”
阿单怒不可遏。
“我之前已经承认过了。”
黑眼镜耸耸肩膀。
“你……我……!”
阿单已经气结。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人?!
“你到底亲不亲啊?”
黑眼镜不耐烦地皱眉:“逾期不候哦!”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是唯一的机会!
阿单这么提醒着自己,缓缓地站起身。
忽略掉,把他当成女的,没事的……
他浑身僵硬,一步一步朝黑眼镜的位置挪去。
不等他近到身前,黑眼镜突然站了身一把搂过那消瘦的肩膀,一个吻狠狠落下。
阿单瞪大了双眼,身后传来那些女服务员的尖叫声。
黑眼镜的吻极具侵略性。
舌尖顺着还带着点奶味的唇瓣缓缓绕圈,勾勒出整个唇形。
随即撬开紧闭的双唇,进一步侵入少年的口腔,将残留的牛奶味道统统舔了个干净。
阿单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石化了一般瘫在黑眼镜怀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直到阿单觉得自己已经缺氧得几乎晕厥的瞬间,黑眼镜放开了他。
两人的嘴角扯出暧昧的银线,在空气中缓缓崩断。
“好,走吧!”
黑眼镜抽出绿色的纸币夹在菜单里,揽住那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的阿单在众服务员暧昧的微笑注目下大摇大摆地晃出了咖啡厅。
2009-8-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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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房间内,只有床头灯散着昏黄的灯光。
双人床上,两具躯体赤【额】裸纠缠。
喘息声,碰撞声,床体因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吱吱声,使整个房间充满了情欲的气息。
“啊……!”
被压在下面的肤色白皙的少年突然紧闭双眼,脸颊上泛起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上面的男子却一把翻过他的身,直直堵住他的唇。
少年的呻【额】吟全因这一吻而消失在喉咙中,他的泪溢出眼眶,却被男子细心舔了去。
“黑眼镜,你……混蛋,痛死我了!”
待到气息稳定后,少年把脸埋在枕头中,闷闷地吼道。
“诶?是吗?”
那被称为黑眼镜的男子笑嘻嘻地点上一支烟:
“听你叫成那样,我以为你很舒服。”
话音未落,一个枕头砸在他的脸上。
“哟,很有精神嘛。”
黑眼镜突然把烟一熄,猛地朝床那头的人儿扑去:
“那再来一次!”
“别闹了啦!”
阿单推开黑眼镜:
“今晚被你搅得没得睡了,我事情没做完呢。”
“二十天不够就再拖二十天。”
见阿单已经在床边打开了手提,黑眼镜蹭了过去,从背后搂住少年的腰:
“时间要多少有多少。”
“你的任务呢?忘记了?”
阿单露出讽刺的笑,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得飞快。
“老子要是不愿意,谁都不能逼我做什么。”
黑眼镜开始在阿单背后种草莓。
“哎哟,大哥,别闹了行不行。”
被他骚扰得不行,阿单皱了皱眉头——他以为那样亲正常人会没反应?
“那就再做一次。”
黑眼镜的手开始不安分。
“你欲求不满!”
“答对了。”
手提电脑被推到床边,床上的两个人又滚到了一起,极尽缠绵。
——————————————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的分割线——————————————
“为什么,”
阿单接过黑眼镜递过来的玻璃杯,里面纯白色的牛奶在灯光下泛着光,他静静地看着黑眼镜:
“你看起来不像随便的人。”
“难道你是随便的人?”
黑眼镜笑了,自从认识了阿单后,他也养成了随时随地一杯牛奶的习惯。
因为楼下超市的牛奶都是大盒装,阿单一个人喝不完,而过了夜的牛奶他也不愿让阿单碰。
“说不定我是呢。”
阿单笑了笑,调开了目光,神情一片寂然。
“嘁,那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黑眼镜不屑地啧了一声。
阿单瞪大眼睛:
“胡扯。”
“是真的。”
黑眼镜凑上前,舔了舔阿单的嘴唇:
“你摘下我的眼镜了,帮我包扎伤口了,煮粥给我喝了,于是我爱上你了。”
“那就不叫一见钟情,你是通过我的行为爱上我的。”
“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还不叫一见钟情?”
“那你还在飞机里威胁我。”
“威胁是一回事,动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那时不那么说,你敢保证你不会逃跑?”
“……”
“我爱你。”
黑眼镜看着阿单,伸手抚过少年还略显稚嫩的脸颊:
“单,我爱你。”
2009-8-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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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抱着一纸袋的牛奶,阿单摇摇晃晃地出了超市大门。
一般来说购物这种事情用不着他来做,和黑眼镜相处的这十几天里,没有哪一次是他单独出门的。
但黑眼镜正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自己又馋得要命,超市就开在楼下,去买个东西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抱着侥幸的心理,阿单从纸袋里掏出一罐牛奶打开了就喝。
破解程序已经编得差不多了,再过三天就是二十天的期限,在那之前应该可以搞定才对。
而二十天过后,他和黑眼镜会怎么样呢?
阿单以前的生活过的非常的单调,从小被视作天才神童的他,几乎没有什么同龄伙伴。不是冷眼的嫉妒就是过分的谄媚,再不然就是活生生的利用。
他是第一次碰到像黑眼镜这样的人,而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沦陷进去了。
黑眼镜说对他一见钟情,那自己呢?
毫不忌讳地告诉那个男人自己要搭的是两点钟的班机,这是不是也代表了什么?
他说,我爱你。
阿单的嘴角不自觉地漾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黑眼镜那家伙,居然会用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爱他。
没有那电脑芯片,没有那二十天的期限,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定格。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拐过居民区楼下的巷子,阿单抬头打量。
他们没有住在旅馆,而是挑了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区里的出租房来居住。
黑眼镜的隐蔽手段果然比他这个半吊子更高一筹,十几天过去了竟没有人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这么想着,阿单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巷子中央,坐着一个小孩。
那孩子看上去年龄不大,比阿单还要小上几岁。
他的衣着是现今最流行的款式,此刻这个小男孩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似乎很沮丧地坐在巷子中央。
“你怎么了?在这里做什么?”
阿单不禁放柔了声音问道。
不是他不警惕,而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如果耍诈,他自己都能应付。
那小男孩应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阿单,看上去乖巧可爱。
阿单不语。
真是他的死穴,他最受不了这种小动物似的孩子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迷路了吗?”
阿单放下手中的纸袋,弯腰把小男孩扶了起来,伸手帮他拍落粘在身上的灰。
那小男孩只是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那男孩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阿单一惊,心道不好就要往后退。
随即一记手刀正正打在他的后颈上。
阿单昏厥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那个长得水灵可爱的男孩脸上不符合他的年龄的诡异笑靥。
—————————————————啊啊啊阿单被绑架了的分割线————————————
深夜。
依旧带着一丝冷意的风吹开了阳台的门,卷起了窗帘在房间内飞舞。
房间的地毯上散着几件衣物,而床上的被褥则更显凌乱,不难看出之前战况的惨烈。
一个浅发男子此刻只露出了半张脸,蜷在被窝中睡得正香,他布满了吻痕的胳膊和脖颈则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一个年轻男子经过床边,轻轻带上了阳台的门。
这男子似乎刚刚冲过澡,乌黑的发丝上仍沾着些水滴。
他赤裸着上身,肩上搭着一条浴巾。线路明晰的纹身在浴巾的遮挡下隐隐显现。
他下身套着一条牛仔裤,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
他静静地朝阳台外看了一会,转回身,放下杯子坐到床边。
床上的浅发男子在他的宠溺的目光中依旧睡得安稳。
黑发男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里全是浓浓的爱意与眷恋。随即他起身,在浅发男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再把他露在外头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安逸。
黑发男子眉头一皱,一个翻身极其利落地捞过床头的电话分机,迅速按下接听键。
虽然电话只响了一声,但已然来不及,床上的男子显然被吵醒了,闭着眼发出了一声类似抱怨的嘟嚷。刚被放好的胳膊再次伸出被子,在空中乱抓。
黑发男子急忙伸手过去让那浅发男子抓着,一边压低了声音朝话筒里喂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快。
吴邪睡意消去,他睁大眼睛,看着身旁的闷油瓶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是谁?”
闷油瓶这家伙打电话从来都不超过三分钟,可这次从他被电话吵醒到现在完全清醒过来至少已经过了五分钟。
“起灵?”
见闷油瓶还是皱着眉听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吴邪有些慌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把他揽入怀中安抚似的搂着,一边低声同那边交谈:
“知道了,你先别急……我现在就过去,有什么事当面再说。”
按下通话键,闷油瓶匆匆在吴邪唇上吻了一下,便放开他,转身到衣橱里去拿外套。
“谁?眼镜兄吗?”
吴邪瞪大眼睛:
“到底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家伙连话都不会说了。”
明明是嘲讽的语句,闷油瓶却说得很严肃。
“哎?!”
黑眼镜连话都不会说了?吴邪意识到了事情的
2009-8-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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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性,立刻跳起身帮闷油瓶做出门的准备:
“那你现在要去哪?”
“去
S
城。”
—————————————————哎哎
S
城是哪里捏的分割线—————————————————————
阿单睁开眼,后脖颈一阵生疼。
抽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栽了。
居然被一个还不及他一半高的小毛头给打昏过去,换谁都会觉得丢人现眼。
那孩子肯定不是一般人,阿单一声轻叹。
他坐在一张又旧又脏却很结实的木椅上,手脚被绑得像麻花一样。嘴里塞的布条,看上去似乎还算干净。
关他的小屋子看上去挺偏僻,有点像是那种废弃的快要拆迁的区域内的房子。
会这么想不止是因为这房间看上去太破败,而是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看这天色,应该是清晨。
……黑眼镜。
阿单咬了咬嘴唇,他的手脚因为长时间的捆绑而开始麻木,颈后隐隐作痛。
在他研制出那款芯片成功,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后,他就没奢望自己能够从这漩涡中全身而退。
他暗暗潜伏着,表面上仍是一副与世无争逆来顺受的工具模样,虽然那群高层管理还是走形式似的监视着他,但谁都没料到他居然有这胆量偷了芯片逃跑!
他原本想若是来不及研究出破解程序就被逮到,他就毁了那枚芯片,鱼死网破。
可是,现在他不想。
他不再是那个对尘世没有一点留恋的人,他想回到他的身边去。
所以这芯片不能交出去,也不能毁坏。
阿单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而已,就打乱了他的计划,打乱了他的人生。
“不愧是阿单哥哥,和那些普通人就是不一样,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笑得出来。”
一个嫩嫩的女声传来,明明是揶揄的话语,却没有半点讽刺的语气,彷佛是真心实地地佩服一般。
阿单闻声抬头。
一张粉嘟嘟的脸已经凑到了他跟前,带着讨好的笑:
“手很疼对不对?我帮你把绳子解开好不好?”
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头发染成了粉色,和那白皙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眼珠子又黑又亮,长长的睫毛弯曲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是萝莉哟
~
的气息。
“你是……”
阿单瞪大了眼镜。
他记得她,她是公司里的实习生!
好像是高层主管的亲戚,因为好奇这家软件公司的业务而走了后门进来学习。
粉嫩嫩的形象一出现,在那家基本上都是男性员工的软件公司里,就像一只羊被丢进了狼窝一般。
即使是这样,阿单作为软件公司里独一无二的高级编程人员,与她接触的机会还是极少的。
“为什么阿单哥哥你要把那芯片偷走呢?那芯片是大家一起研发出来的结果,偷东西的行为是很不好的。”
那萝莉还真的动手帮他解绳子了,边解嘴里还碎碎念:
“牧小狼是白痴啦,绳子绑死结要人家怎么解啊!”
阿单突然觉得有点不在状况内,这女孩子和袭击他的少年是一伙的?
这说明逮住他的就是原来的那间
CFB
公司。
原本他以为这家公司开着是为了洗黑钱的,没想到他们还真致力于病毒软件的开发……真是太小看他们了。
他逃跑的时候已经在网络上放出了风声,现在外头肯定是一团乱。
而他……八成也是凶多吉少。
突然,一颗子弹直直打中了阿单所坐着的椅背,那萝莉反应飞快,一个闪身跃开,才没受到那子弹的波及。
阿单一怔,顿时额上冷汗阵阵。
“牧小狼!你是疯子啊?!”
那萝莉对着门口尖声大喊。
“那家伙是我抓到的。”
那个给了阿单一手刀的少年此刻倚在房间门口,手里把玩着一只
P85
式手枪。
他的打扮也是新潮另类,此刻居然带了耳环和唇钉,唇钉上的钻石随着他的开口泛出一丝精光:
“猪崽,你想和我抢猎物?”
他挑衅地望着那粉发萝莉,笑得倒是开朗。
2009-8-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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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哥你没事吧?”
那粉色萝莉把那新潮正太甩在一边,跑到阿单面前把他仔细看了个遍。
“喂,猪崽。”
新潮正太开口喊了声。
“啊啊啊!手腕擦到了!流血了啦!”
粉色萝莉一声尖叫,急急忙忙从裙子的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急急给阿单止血。
“喂!猪崽!”
那正太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烦躁。
“没事,你可以帮我解开绳子吗?其他我自己来。”
阿单轻声道。
随着苏醒,那血液不流通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让他觉得非常的不适。
“猪崽——!!”
“好,我马上帮你解开,等一下哦。”
那萝莉又跑到阿单的椅子后面帮他解绳子。
“猪崽!!人家知道错了,不要不理我啦——!!”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那新潮正太突然一头撞了上来,如八爪鱼一般地缠上了那粉红萝莉的胳膊。
“牧!小!狼!你能不能稍停一会?!”
那粉红萝莉一脸无奈地看着挂在她胳膊上的……嗯,牧小狼。
“人家觉得无聊无聊无聊嘛!!”
那牧小狼缠着萝莉的胳膊就开始打晃:“你们说任务结束就带我出去玩全是骗人的!说话都不算数!!”
阿单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已经爆出了青筋。
这是何等丢脸的大事啊!他居然被一群没断奶的娃娃给逮着了!
被黑眼镜知道了他不笑翻过去才有鬼!
“把阿单哥哥交给那个老头子以后,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啦,你现在给我安静一点!小推不在你就翻天了你!”
粉色萝莉一手抵着牧小狼的额头,把被他缠着的那只手给脱了出来。
随即她从她那双巨大的黑色靴子里抽出一明晃晃的刀片,利落地划断了捆绑阿单的麻绳。
阿单缓缓按摩着自己的小腿,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那牧小狼越闹越厉害,把猪崽从房间这头拖到那头,然后又拖回来。
猪崽也是好脾气地随他闹,还时不时地看看阿单,粉嫩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笑意。
见时机已成熟,而猪崽和狼崽玩得正欢,阿单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朝门边靠去。
只要出了这扇门就行。
即使附近是拆迁房,肯定也有人经过。
他心跳有点加速,极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狼崽还在和猪崽纠缠什么时候出门玩的问题,两个孩子的尖叫声听起来有点刺耳。
阿单把手按在门把上。
成功了!!
心里一阵狂喜,只要下一秒,他就能打开房门冲出去!
一枚刀片破风而来,狠狠地刺进了阿单握着门把的右手背里。
阿单一声惨叫,握着门把的那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他的额上冒出冷汗,转头朝房间内部望去。
粉红萝莉和新潮正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到了他的身侧,一扫之前的天真稚气,脸上的阴狠让阿单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萝莉微笑着,伸出手,猛地一把将阿单手上的刀片给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
阿单死死咬住唇,没有再发声。
“阿单哥哥。”
那萝莉浑身散出一股巨大的杀气:
“逃跑,是不可以的哟。”
2009-8-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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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刚刚下了飞机,就看到等在机场大厅里的黑眼镜。
他是透过机场的玻璃窗看见他的,但他不能确定。
黑眼镜自从上次吃过晚饭离开他们家到现在,不过二十天不到的时间,他整个人却似乎憔悴了不少。
虽然嘴角还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但那笑显得有些僵硬。
吴邪歪歪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闷油瓶。
闷油瓶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便朝黑眼镜的方向疾步而去。
黑眼镜接过他们的行李,打了个手势,三人便结伴朝外走。
黑眼镜在车行租了一辆车,此时正停在地下停车场里,三个人坐着机场电梯缓缓而下。
“太慢了。”
黑眼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凌晨三点钟的电话,四点上的飞机,现在七点半。”
吴邪正在看电梯内的海报,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
“敢死队都没这么快好不?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你想吓死人啊?”
“再不快点我老婆就真要死了。”
黑眼镜嗤一声,显出少有的焦躁。
“哎?!”
吴邪瞪大眼睛:“你老婆?她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在旁一直不吭气的闷油瓶终于冒出了一句疑问。
“上车说。”
黑眼镜打量了一下周围,拉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室。
——————————————我是瓶邪
FANS
很高兴能成为这条分割线的分割线————————
吴邪有点无语。
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虽然偶尔也下下斗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但从宏观层面上来说他还是中国国境内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好公民。
破坏力极强的电脑病毒?!
世界电脑中枢系统的正常运作?!
天才少年?绑架?跨国公司?枪战?恐怖活动?世界危机?
正义但惨遭追杀的一方?
“起灵……”
吴邪伸出手抓身边的男子:
“我车技不行的,不一定能躲得过子弹……”
闷油瓶没理他,扫了黑眼镜一眼:
“我不管地面上的事。”
“知道,这次和上线没有关系,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拜托你们帮忙。”
语音一落,车里的气氛便有些沉寂。
“眼镜兄——!!”
突然,吴邪狠狠地拍了一下黑眼镜的后背:
“张起灵怎么样我不管,你的忙我是帮定了!
车子在高架桥上打了个转,车里的几个人被甩得七荤八素。
“天真……同志……”
黑眼镜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有气无力:
“不好意思,我这次是真的被打穿肺了,麻烦你出手……轻一点。”
闻言,闷油瓶和吴邪对看了一眼。
车内突然重新回归于寂静。
吴邪因为之前一晚的折腾加上连夜的飞机,一到黑眼镜的出租房内就倒头开睡。
黑眼镜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递给闷油瓶。
闷油瓶一挑眉: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个了?”
“我老婆花了生命代价买回来的牛奶,你不喝拉倒。”
黑眼镜伸手就去抢玻璃杯。
闷油瓶轻松避开黑眼镜看似凶猛的一击,晃了晃杯中乳白色的液体:
“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楼下,纸袋子被扔在地上。”
闷油瓶皱了皱眉头:
“在你眼皮底下发生的事?”
“谁知道那蠢小子会突然跑出门去?!”
黑眼镜一听这话就爆发了:“我都千交代万交代他不能擅自出门,他还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出去,难不成我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还天才少年呢!整一个负
EQ
的家伙!”
“你小声一点。”
闷油瓶朝屋内看了一眼,道:
“这事你上头没有反应?”
“我没告诉上头那臭小子和我在一起。”
黑眼镜往窗台上一靠,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
稍微迟疑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我说我需要时间养伤,让他们等等,不然就另想办法。”
闷油瓶低声一笑:
“值得吗?”
得罪上线,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特别黑眼镜和他的身份又不太一样,他们这地上地下通吃的一行,坏了名声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嘁——换成被逮去的是吴邪,要你得罪上线,你说值得不?”
黑眼镜抵着栏杆开始玩打火机。
“这事其实我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听了黑眼镜的比喻,闷油瓶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
CFB
公司的总部在美国,出了这么大的事,
FBI
和
CIA
应该都会插手……说不定已经插手了。”
“大哥。”
黑眼镜斜了一眼闷油瓶:
“你真的只混地下吗?怎么咱们道上的事也了解得这么清楚?”
“情报而已,多少会接触到一些。”
闷油瓶淡淡接了一句:
“破解程序没研发出来,现在我们黑白两道都不能合作,除非你想把你老婆救出来再两个人一起吃牢饭。”
一阵静默。
“听上去似乎很麻烦。”
黑眼镜一声轻叹,与这家暗地里不知道什么势力在支撑的跨国公司斗,他原本还真抱有一丝能和警方合作的幻想:
“就我们三个单枪匹马,似乎危险性大了些。”
“不是三个,是两个。”
闷油瓶喝光了牛奶,将玻璃杯往窗台上轻轻一放。
2009-8-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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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掀桌。
操他奶奶的闷油瓶天杀的黑眼镜,又把他一个人扔下来了?!
那闷油瓶居然还不知死活地留下字条让他自己一个人回
H
城去。
吴邪典型属于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两个多月前他硬跟着那群土夫子下斗差点丢了自己小命的事早已被抛到脑后。
不带他去?
OK
!他自己去!
他一把抓过黑眼镜房内的电话,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喂?潘子吗?是我,想拜托你件事……”
当吴邪拿到了潘子寄来的签证和护照,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急也没有用,不管怎么打电话发短信给那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一直都没有回音。
吴邪也是一口气赌到了底,从邮局出来后二话不说直奔机场。
这是吴邪生平第一次出国,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毕竟还是有点心慌。
那大学毕业后就没再拾起过的蹩脚英语,不知道能不能和人交流。
他到美国去做什么?解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他还不知道那人的长相,阿单这个名字也只像个代号。
“全世界都是疯子——!!”
下了肯尼迪国际机场,吴邪操着中文狠狠地对天骂了一句。
——————————————我不是疯子我是正常的分割线的分割线————————————————
阿单重见天日已是四天后。
他受伤的手背已经开始结痂,但稍微一动还是会隐隐作痛——伤口太深了。
让他惊讶的是,似乎看守他的人全是些十五六岁大的孩子。
主要还是那猪和狼崽子在看着他,但偶尔会有一两个孩子来替他们的班。
阿单越呆越觉得不妙。
他隐约可以猜出这些孩子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杀手组织。
组织里都是十七八岁大的孩子,他们不属于任何国籍,没有家庭,没有身份。
他们没有一切正常人所能拥有的东西。所以,他们没有羁绊,不懂得世间冷暖。
其实教育孩子就像是洗脑。
若一个婴孩从记事起,就受到严格保守的训练,他们的人生就会遵照这条路线一直往下走。
所以,看守他的这些孩子,很可能完全没有是非观念,或者说,他们其实是非常单纯的。
单纯,但是危险。
他们也许只秉持着一种信念,凡事若是违背了这种信念,就必须加以抹杀。
所以,试图同他们沟通肯定是没有作用的。
阿单审时度势的能力不输于任何人,一旦他掌握了整个局面,他就能迅速分析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做法。
他不知道
CFB
是怎么和这个组织扯上联系的,他只知道,如果让黑眼镜一个人面对这些从小就受到魔鬼训练的孩子,他的胜出的几率非常渺茫。
他不能拖累他。
让阿单奇怪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的是,那群孩子没来搜他的身。
也就是说,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把他绑回纽约的总部,而对于芯片这个问题,似乎他们并不操心。
这样也好,为他计划自己的脱逃又争取了一些时间。
“阿单哥哥,要喝水不?”
粉发萝莉笑盈盈地拿着一个大茶壶从门外进来,另一手还提着一个饭盒子。
阿单微微一笑,只要不是面对黑眼镜,他的情绪都能收放自如。再说这几个孩子的性格其实不难摸透。
只要他不做出逃跑的行为,他们就不会为难他。实际上,猪崽和狼崽现在居然已经很喜欢他了:
“好,谢谢。”
他说,声音有一丝沙哑。
“吃饱一点哦,今天下午咱们就要坐飞机离开这个城市了。”
那粉色萝莉微微一笑:
“会有人来接哥哥你的。”
阿单动作微微一顿。
有人来接?
那说明不是猪崽他们组织,而是
CFB
的人员了。
看来他们的确是想把他捆到总部去。
果然到了下午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刻,阿单就听见了来访的脚步声。
小屋的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墨镜的成人走了进来。阿单被粗暴地从椅子上拉起,推搡着走出了门外,随即被塞进一辆车内。
一路上众人无语,阿单虽然知道大难已经临头,却也不急不躁。
牧小狼和猪崽坐在前方驾驶室的两个座位上,玩着一种很奇怪的棋牌游戏。
“阿单哥哥,过机场安检的时候,麻烦你配合一点喔。”
猪崽从前方转过那粉色的脑袋,对他盈盈一笑。
“我知道。”
阿单也笑得舒畅。
芯片已经研究出来,现在的他对
CFB
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随时随地可
2009-8-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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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坐在
CFB
总部大门口的长椅上喝加大杯的柠檬茶。
他抬头望望天空,再看看
CFB
软件公司的自动大门。
突然,他站起身,把那还剩下半杯的柠檬茶恶狠狠地甩在地上:
“搞什么啊——?!什么破烂国家!!”
吴邪用他那蹩脚的英语终于找到了所谓的
CFB
全球跨国软件公司,还心想这公司看起来倒是挺气派的看这地段看这高层的建筑式样看那落地玻璃真是活生生的白领世界啊!
只可惜,那
CFB
的保安一听说他是来找人的,立刻礼貌地把他给……赶了出来。
吴邪也知道这么明目张胆地上敌方的地盘来找人听起来的确是很蠢,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地能摸到这地方来已经很厉害了。
至少他觉得自己是蛮厉害的。
三叔就算了,换成胖子和潘子,他们连
CFB
的大门在哪都未必摸得到。
这么想想心情就平衡了不少,吴邪摸了摸喝得已经发涨了的肚子,爬起身准备另寻出路。
“你好?”
清晰的中文,一个身影拦住了吴邪的去路。
“哎?”
吴邪应声抬头,不禁被面前的人震了一下。
……
大美女!
和阿宁那种彪悍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那淡棕色的卷发,温和亲切笑容,知性的气质!
吴邪虽然是爱着张起灵没错,可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个
Gay
。
他对美女也是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比如面前这一位。
“有……有什么事吗?”
吴邪呆呆地问道。
那美女微微一笑,笑容如阳春三月的风一般令人温暖,她说:
“先生,你是不是在找阿单?”
———————————————虽然咱是分割线但咱也喜欢美女的分割线—————————————
吴邪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警觉了起来。
他不是笨蛋,在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个这样一个清楚他目的的女人,换成是谁都会有些起疑。
吴邪这辈子接触的得比较多的女人除了他妈以外就两个,阿宁和陈文锦。而那两个女人都不是吃素的料。
面前这个棕色头发看起来像混血儿的高挑美女,虽然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谁知是不是又是一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类型。
重点是,她说的是中文诶!还很标准!
“你是中国人?”
吴邪答非所问。
那女子听吴邪这么一问,脸上笑容加深:“是的,我是中国人,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在找阿单?”
她又重复了一遍。
“干嘛?”
吴邪撇撇嘴:
“小姐,搭讪啊?”
很烂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也想救他。”
女子直直地看着吴邪,眼神镇定而诚恳。
无论是谁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都会不自觉地相信这个人。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他?”
吴邪眯着眼睛: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为了救他而找他的?”
“我的直觉很准的。”
那女子露齿一笑:
“阿单是我的弟弟,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对方不是简单的人物,只靠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救出他的,所以,请你帮助我。”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邪虽然还是抱有疑问,但他的态度还是放缓了:
“抱歉,虽然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但我可以和你合作。我姓吴。”
“当然。”
那女子仍旧笑着,眉清目秀,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我也不奢望能马上得到你的信任,吴先生。你可以叫我小芃,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恭祝小邪和芃芃合作愉快的分割线————————————
阿单被绑架后的第三天中午,黑眼镜和闷油瓶已经乘坐飞机到达了纽约。
他们不知道对方的行动,这档口上必须得分秒必争。
黑眼镜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部车,两个人此刻正穿过曼哈顿城区朝布鲁克林驶去。
“你是说,那芯片在你手上?”
闷油瓶一挑眉,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家伙没防着我,他去买牛奶的时候,手提电脑还开着,芯片插在电脑上。”
黑眼镜苦笑,有丝无可奈何,不知道是感叹阿单的单纯还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
他随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转手扔给闷油瓶。
不过才短短二十天,人的感情……真是神奇。
“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备份,不过他应该不会做这么危险的赌注。”
多一份备份就多一倍风险。
“他身上应该有一份假的芯片。”
黑眼镜的语气有些沉重:
“我现在希望他放聪明点,告诉他们那芯片是假的。”
闷油瓶没吭声,他把手中的那枚所谓的能毁坏世界互联网系统的小小芯片拿在灯下照了照,没看出什么异样。
他对这种东西的确没什么研究,也没有兴趣。
不过他多多少少能体会黑眼镜现在的心情,他只庆幸吴邪这个家伙只是个普通人。
车子从高速公路上滑下,混进长长的车队之中。
“是谁打伤你的?”
闷油瓶把芯片塞回密封袋里,把那袋子递还给黑眼镜。
“嘿,能不能不要提这个?”
黑眼镜眉头一皱,显得很不开心。
“你要我毫无准备地去面对可能要我命的家伙?”
能打伤黑眼镜,说明对方的身手肯定不一般。闷油瓶虽然对自己有自信,但不代表他喜欢玩命。
“怎么可能,你个不死的妖怪。”
黑眼镜小声嘟嚷:
“知道了也没用。”
“有没有用我来判断。”
闷油瓶的语气显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
“好咧,凶什么凶。你可有听说过
Z
?就是由一群小屁孩子组成的杀手组织?”
黑眼镜加大油门冲过一个即将变成红灯的十字路口。
“我以为那只是空穴来风。”
闷油瓶眯起眼,换做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能够肆无忌惮地杀人。
虽然也有人在调查这个组织,却也没有抓到明显的线索。
“我就是被那组织里的一个小鬼给打的。”
黑眼镜咧了咧嘴:
“以为他是途径的小孩,大意了。想想看就知道没有一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会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乱逛。”
“你好像吃了很大的亏。”
闷油瓶一声冷哼。
“差点送了命,谢谢。”
黑眼镜急打方向盘,车子滑进耸立的高楼大厦之间,直奔那标有
CFB
三个字的大型写字楼。
2009-8-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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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Uncle
周,猪崽和狼狼已经把人带到了唷!”
人头涌动,来来往往的大街上,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穿着打扮得非常引人注目。
那夸张的粉色蕾丝裙和白色的网状丝袜,搭配着近十寸高的白底皮靴,五个完全不同花色的美甲此刻正钳着一款挂满垂饰的手机。
女孩的声音柔嫩发嗲,却很自然,听着有一种骨头酥软的错觉:
“才不会啦,不用客气嘛。茶姐也说最近麻烦了
Uncle
好多事,帮点小忙是应该的啦……嗯嗯,会的……她?不知道……哎哟,
Uncle
你答应过事情结束……对对对,嗯!好!
Uncle
拜拜!”
这个粉色萝莉挂了电话,突然脸阴暗下来,对着电话呸了一声:
“老色狼!”
“那你还和他鬼扯这么多。”
牧小狼在一旁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他老是关心茶茶姐,茶茶东茶茶西的,老变态!”
“那你让茶茶姐自己出来对付他,保准他那猪脸再翻一倍。”
牧小狼玩着他的耳钉,一边同时紧紧盯着停车场。
那几个黑衣人正在停车,而穿着白色
T
恤的阿单正静静地站在一旁。
看上去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出于职业道德小狼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不行啦,茶茶姐说不定会闹出人命诶!狐狸不是说了
uncle
还有用,不能伤害他的吗?”
“你很神经兮兮诶,一会是
uncle
一会是变态大叔的。”
牧小狼吐着槽,一边朝阿单他们那走去。
阿单的耳朵很好。
所以他在老远的停车场就听到了猪崽和牧小狼的对话,只要静下心来听,基本可以听得一字不漏。
他想起来以前在分部每次的视频会议都是由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华人做开场白和总结,那应该就是猪崽和狼崽口中的
uncle
周。
阿单伸手轻抚左边上衣的口袋,一枚小小的芯片有些烙手。
而芯片之下,是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还能再跳多久?
阿单望着碧蓝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丝笑,看上去竟是无比的惬意。
————————————————阿单阿单难不成你也是疯子的分割线————————————————
“那我们就送到这里,阿单哥哥就拜托你们咯~!”
吴邪听到那声音不禁抬头。
哇咧,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新潮啊,穿成那样在大街上走?就差没带一把蕾丝遮阳伞了!
看看那靴子!那发型!那发色!
天啊,要是他是那女孩子的爸爸,非打死她不可!
“吴先生。”
再看看,看看她身后那个小男生,哎哟哟,难不成他们俩是一对?
诶?那小男孩手里拿着什么?看走眼了吧?啊,收起来了,玩具枪?
“吴先生?”
喂喂,干嘛盯着我看?难不成想打架?哟哟哟!牙齿都露出来了?你以为自己是狼啊,玩什么挑衅……
“吴先生!!”
吴邪一惊,急急忙转头看身边那个貌似已经有点怒气的美女: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吴邪觉得自己也真是无聊,和两个小孩子挤眉弄眼的。
“刚过去的那几个人,你注意到没有?”
芃姐用她那纤纤素指朝电梯门的方向一指,吴邪立马就把眼光跟了上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簇拥着一个身着白色
T
恤的少年,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非常显眼,那少年夹在几人中间显得越加的清瘦单薄。
只见那男孩眉清目秀,眉宇间有着一丝从容和惬意,那神情倒像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少爷。
吴邪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小芃要她看那群人。
突然,他心中一激灵。
难道是……阿单?!
是了,肯定是他,虽然没见过他的照片,但听黑眼镜的形容,面前这个即将被押上电梯的少年应该就是阿单!
小芃倒是神通广大,在这间公司里弄来了一套保安制服给他,还为他办了一张员工证。她自己倒是一身
OL
的装束时不时地下个楼来和他联系。
大厅里本来就人多眼杂,也没人发觉出他们的异样,谁知才蹲守了两天,目标就出现了。
“跟上去。”
小芃轻轻一推吴邪,吴邪立即看似无意地跟上了那群人的脚步。
—————————————————小邪没有跟踪潜质啦的分割线——————————————
闷油瓶和黑眼镜此时正在
CFB
大楼的天台上,研究整栋大楼的地图,天花板上的通道是否能用,通往哪里都被他们在两天的时间内研究得透彻。
在他们发现阿单还没有被押往总部以后,黑眼镜一颗心就有点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自己的估计是否出了错,难不成阿单真的没有利用的价值,已经被……
“真的芯片还没到手,他们不会杀阿单的。”
闷油瓶置身事外,自然看得比较清楚,只是他不禁也莞尔,这没心没肺的黑眼镜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这么揪心。
黑眼镜看了他一眼:
“那小子摘下我的墨镜了。”
闷油瓶闻言嘴角滑出一丝笑:“简直莫名其妙。”
“这叫一摘定情,咱对感情和某某人不同,向来直接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黑眼镜翘着个腿揶揄闷油瓶,但闷油瓶听了他的话后还真皱起了眉头。
他掏出电话,拨号。
家里的没人接听,打他的手机又关机。
“小天真还没回家?”
黑眼镜撇撇嘴,最受不了这对情侣了,明明互相担心却又别扭得要命:
“说不定正在和你赌气故意不接电话罢了,安啦!”
想想他的阿单,乖巧可爱多了。
闷油瓶把手机扔到一个角落,开始拿着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黑眼镜则继续盯着手提电脑,这里面有阿单专门设计成傻瓜形式的侵入软件,黑眼镜用它轻而易举地侵入了
CFB
的保安监视系统。
然后,他猛地一推旁边的闷油瓶。
闷油瓶转身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握着的笔突然发出“咔崩”的声音。
屏幕中,阿单正被一群黑衣人簇拥上了电梯,而身着保安服装的吴邪,此刻正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
2009-8-8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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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
中央指挥室。
小型的控制室中,一群人分工忙碌,气氛紧张却各就各位井井有条。
“
The boy had been found
!”“
He has entered the building
!”
“
there is CBF
!”
“
Cyber-crime was keep monitoring still
,
network is operating normally
!”
“
Informed the anti-terrorism
,
take action
!”“
Don't arouse their suspicions
!”
(“找到那个少年了!他进了那栋建筑物里!”
“那是
CBF
(跨国公司)!”
“网络犯罪部还在监察中,网路运行都很正常!”
“通知反恐部门行动!”“不要打草惊蛇!”)
坐在控制室里的人按下几枚电钮,急速地展开命令,另外几人仍在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厅室中央的大屏幕。
——————————————————我是最讨厌英文的分割线———————————————
阿单看着电梯的楼层不断地上升。
他身边有四个黑衣人,除此之外电梯里还有一个保安和一个上班族。
连
CBF
里的保安都是华人……阿单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突然,他扬起手肘,狠狠击向左侧黑衣人的腹部。
那力道精准无误,那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就蹲了下去。
事发突然,另外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阿单又急速在那个倒下的黑衣人的脖子上狠狠打了一掌,顺带一脚拌翻了后面的黑衣人。
这个电梯本来面积就不大,两个人倒在地上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黑衣人本来身形就高大,在这样的小环境里更是施展不开,阿单又解决了一人,后脑勺却被一支冷冰冰的硬物抵上。
枪。
该死,要功亏一篑了,四个人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阿单看着脚下三个不住呻吟的大汉,心道老天你玩我。
“
Shit
!”
身后的黑衣人咒骂了一声,拨开了枪的保险栓。
“砰——!!”
身后传来重击的声音。
那枪的触感消失了,阿单疑惑地回头。
刚才那个用枪指着他的黑衣人此刻已经被打昏在地,那个华人保安正开心地看着他:
“你是阿单?”
阿单眯起眼,防备地朝后退去。
“你别紧张!”
那保安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一米八左右的个头长得也算白净,一双眼睛此刻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似乎没有要加害于他的模样。
“你别紧张,”
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黑眼镜的朋友,我叫吴邪……呃,你应该听得懂中文吧,黑眼镜?知道是谁吗?就老戴着墨镜的笑得坏坏的那个……你不是他的,他的……操了,我在说什么呢……”
其实阿单一听到黑眼镜整个人就放松了。
本来他和黑眼镜的关系就不为人所知,如果这男子了解内幕,那肯定是从黑眼镜那得知的。那说明黑眼镜信任这个人。
况且面前这男子虽然已经成年,眼神却很澄澈,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
“我会说中文。”
阿单微微一笑,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看了看一边已经被吓傻了的上班族,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有一丝默契。
“不能到指定的楼层去,”
阿单试着按了按电梯按钮:
“上面肯定有接应的人。”
“没事,小芃已经……”
吴邪话音未落,电梯猛地一震,灯光全灭。
一旁的上班族已经开始祷告了,连续一串的变故使他说话都有点哆嗦。
突然,电梯的顶板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蹲在电梯上头。
虽然半蹲着,也掩饰不住那人纤细完满的身材。
“小芃?”
吴邪出声询问。
“芃姐?!”
阿单瞪大眼睛,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备用发电器马上就要启动了,撑不了多久!你们快、快上来!”
的确是小芃,她急促的声音在电梯隧道里显得有些空旷。
了解事态的严重性的两个人匆匆对视了一眼,阿单先拉住小芃伸下来的手,借着吴邪给他的推力就要往上蹬。
突然,一把日本武士刀横在了阿单和小芃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
—————————————————
HI
大家好很高兴和大家见面我是武士刀的分割线————————
那刀的锋利程度似乎只要轻轻一划,阿单和小芃都得彻底残废。
吴邪一滞,不敢再使力,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手持日本刀的也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和阿单年纪差不多大。
他还穿着那上班族的衣服,只是左手多了一件塑胶人面头套。他冷眼注视着阿单和小芃的动作,嘴角浮起一丝阴笑:
“麻烦,那位小姐,请一起下来。”
他的中文不大好,听上去有点奇怪。
吴邪暗暗撇嘴,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避开了刀锋一个转身朝少年扑去。
那少年转身躲避,倒是给阿单他们留下了空子,但那少年一扬手,锋利的武士刀已经直直地朝吴邪劈下。
“吴先生!!”
站在高处的小芃不禁惊呼,阿单急忙松开小芃的手,一脚踹向那少年持刀的手腕。
危机关口,电梯突然猛地一震,又开始运行起来。
几个人都摔成一团。
“电力恢复了!”
在顶上的小芃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趴在地上。
“姐,快下来!”
阿单一惊,伸出手就去拉小芃。
如果这电梯到了顶层,那小芃肯定会被挤成肉酱。
小芃强顶着反重力的气流,一边拉住阿单的手,落在一个倒地的黑衣人身上做缓冲。
心道真是运气不佳。
另外一边,已经站起身来的吴邪被那少年用武士刀逼到了墙角。
少年扬起了刀。
“等一下!!”
一旁的阿单出声阻止:
“别,反正我们也跑不掉了,何必伤人?”
那少年看着阿单,嘴角突然滑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刀锋一翻朝吴邪颈部切去!
“住手!!”
阿单一惊,伸手就要去帮忙。
然而并没有血溅当场,吴邪一声喘息,那刀离他的皮肤不到一寸距离。
“你。”
那少年用眼神斜了一眼阿单:
“不要,想着逃跑。”
变数太大,阿单已出了一身冷汗。怕这个男子和芃姐受到伤害,他只能机械地点头。
2009-8-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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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和瓶子快来救人啊
2009-8-9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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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仍在继续上升,阿单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芃。
女子的面色有一丝病态的苍白,一缕发丝被汗打湿,黏在唇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紧张。
其实阿单知道小芃的本事。
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她绝对不会输给那个手持武士刀的少年,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小芃此刻的情绪如此低沉。
她一直都是一个外柔内刚,处事不乱的奇女子。
阿单只是静静地站着,小芃不动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所以他选择了配合。
身旁,那个名为吴邪的男子低着头,看上去似乎有点沮丧。
阿单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他的疏忽才连累了这个人沦落到这种地步。
“吴大哥……”
阿单顿了顿,希望他自己没叫错,因为吴邪的年纪看起来的确比他大一些:
“很抱歉。”
谁知那个男子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见阿单似乎真的是在道歉,吴邪红了脸:
“喂喂,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你袒护,我早没命了,还得谢谢你。”
阿单一怔,还没开口,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光亮的前厅,赤色的大理石地砖清晰地映出人的倒影,悬挂在半空中的水晶吊灯散出绚丽的色彩,两株巨大的热带盆栽一左一右地横在一扇自动门前,那茂盛的枝叶张牙舞爪,看上去有些别扭。
但让阿单注意的是电梯门外的人。
那又是一个看上去和阿单年龄相似的少年。
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有一丝儒雅的气息,他身着白色风衣,身形显得消瘦而修长。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那神态使一张稚气的脸看上去非常的老成。
阿单感觉身后的小芃身形一震。
阿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面前的男子和小芃姐的感觉竟有一点相像。
那男子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语言,显然不是在和他们说话。
身后那个武士刀少年从电梯间走了出来,站到他们旁边,也用那奇怪的语言叽叽咕咕说了一通。
阿单皱了皱眉,这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虽是听不懂,却又有些熟悉。
“两位先生和这位小姐,请走这边。”
那白色风衣的男子优雅地退出一条路来,这次他说了中文,音如高山流水一般空灵绵长。
小芃又是一震。
“芃姐,你怎么了?”
再也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阿单终于开口询问。
“小芃?”
前方的白衣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棕发女子。
他的脸先扫过一丝诧异,随即绽开微笑: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他说,声音温润,听起来竟是欢欣无比。
“我很好。”
比起那白衣男子的从容,小芃的语气有些抵触,她昂首挺胸,直视着那男子:
“很久不见了,空泠。”
2009-8-13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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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和黑眼镜看着监视屏幕顿感无语。
“变成三个了。”
黑眼镜瞧着键盘道,语气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那女的我不管。”
闷油瓶冷笑一声,站起身,到包里掏装备。
“喂,我是伤者。”
黑眼镜皱起眉头:“那女的是我老婆的姐姐,你能不能送佛送上西?”
“我和吴邪的机票报销。”
闷油瓶擦拭着手中的刀,迟疑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放在一旁的枪。
“哇咧,你个不知道私藏了多少油水的张起灵大人还计较这一两个小钱?那把古刀都够我和我老婆吃下半辈子了。”
“报销。”
“抠门!!”
“报销。”
“诶,我说你有完没完?”
“那女的我不管。”
“……好啦!报销就报销!”
黑眼镜一把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将背包往闷油瓶的方向一抛。
“那两个男的注意到没?”
黑眼镜边说边起身:“拿武士刀的那个和白色风衣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那个组织的?”
闷油瓶打开了通风口的盖子,轻巧地跳了下去。黑眼镜紧跟其后。
“这是肯定的,而且看那阵势很不简单,我觉得难度系数加大了。”
黑眼镜的身手显然没有以前利落,才半个月,他的伤还来不及好透。
“如果阿单救不出来你会怎样?”
闷油瓶压低了声音,那低沉的音调在阴暗的通风口里产生了回音。
“呵,如果吴邪救不出来你又会怎样?”
黑眼镜回了一句。
“会死。”
“那不就对了,一起死咯。”
“既然背水一战,难度系数是小是大不也没有所谓了么。”
闷油瓶难得一笑,他早已是一个看淡生死之人。
在没有认识吴邪以前,他的存在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对别人没有意义,对世界没有意义,对他自己……也没有意义。
他盲目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单纯地呼吸,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直到那个男子的出现,像一道光一样猛地照进了他的世界。
黑暗和冰冷被打碎,属于他的光芒温暖而耀眼。
那男子看着他,说:
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
至少他会发现。
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第一次感觉血液的流淌。
他的生命因为这个人的这一句话,而开始有了意义。
所以,他才开始在乎自己的过去,开始担心自己的将来,他才如此宝贝那个人生怕他遭受任何意外。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没有资格陪伴在那个人的身边。
他是那么的耀眼,只怕自己的黑暗会浊了他,让那道光染上阴霾。
可他从未想过他是那么的执着,就算折了双翼浑身是血也试图拥抱他。
那就这样吧,彻底纠缠至生命的终结。
即便是在对方的怀抱中窒息,对彼此而言也是最完美的归宿。
2009-8-13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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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自动大门缓缓打开,那手持武士刀的少年和被称为空泠的男子率先走了进去。
吴邪顿了顿脚步,看上去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要转头逃跑,不过几秒后,他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阿单看了看一旁的小芃,自从她解救他失败以后,似乎情绪就变得非常的低沉。
“芃姐。”
阿单开口想要安慰她两句,他不知道为什么小芃今天的样子会如此失常,即使在那个布满杀手的机场里,小芃的表现都是平静而镇定。
与其让这样的她来救他,还不如他自己逃命成功性还大一些。
阿单轻叹了口气。
“呆会进去了,除了芯片问题外,不管是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
小芃低着头,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话。
“姐。”
阿单皱了皱眉头,他不大习惯小芃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芃还来不及回答,阿单就被人一掌打得单膝跪下。
“小单!”
小芃惊呼,急忙弯下腰去扶他。
“偷袭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们要不要脸?!”
吴邪也怒了,急急护在那姐弟俩的跟前,生怕他们再遭毒手。
“那小子偷芯片的时候,怎么没人问他要不要脸?”
众人应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阿曼尼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红木的写字桌后面,即使这房间的空调是二十四小时恒温,他的脸上也出了厚厚的一层油。
他的中文说得很顺溜,看起来是华人。
也就是阿单曾经在视频会议上看到的,猪崽他们嘴里的
uncle
周。
“呵,那芯片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编程制作,除去内容,我所偷东西的价值不过一枚芯片。”
阿单冷笑:
“而且按公司里的规定,高级编程人员可以在登记申请的情况下任意使用公司的配备。”
那中年男人露出笑脸,却有些扭曲:
“倒是伶牙俐齿的小鬼,空泠,溯,你们先退下。”
站在红木桌边左右的两个男子听到中年人的指令,那个被称为溯的武士刀少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转身就朝门外走。
倒是空泠朝那中年人微微欠身,道:
“有需要请叫我们。”
随后跟着溯退到了自动门的门口。
少了那两个人,阿单发现小芃似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不解,但他现在应该操心的是目前的局面。
2009-8-13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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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朋友,把芯片交给我吧。”
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手里竟然握了一把枪,前端装了消音器。
一旁的吴邪一惊:
“喂!这里可是纽约市区!”
有没有搞错!他最近真是撞邪了,怎么不管是在斗里还是在世界一流的繁华大街上,拔枪就像上趟厕所那样自然?!
“这芯片虽然有极强的侵入作用,但也有极强的破坏作用。”
阿单轻声道:
“不是完善品。”
“我知道。”
那男子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我没有要求你做出完善品,我们只要毁灭性的电脑病毒。”
“你以为这样就能清除
CBF
的走私记录档案?”
阿单冷笑。
“不,我只想看看世界性的网络系统崩溃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那中年人笑得一颤一颤:
“感谢你让这件事成为可能。”
“你是变态?”
一旁的小芃冷哼:
“你以为你这么做不用付出代价?”
“我自然有办法脱罪,谢谢你为我担心,小姐。”
这么说着,那中年男子假惺惺地弯腰鞠躬,看得三人一阵恶寒。
“事到如今瞒着也没有用,芯片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
阿单静静说道,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
只要想到他,自己就会变得很勇敢,很勇敢。
“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居然没把芯片随身携带?”
那中年男人似乎非常了解阿单的模样:
“你以为我这么好唬弄?”
“我没有骗你,芯片的确不在我的手上。”
阿单看了看小芃和吴邪,叹了口气,再次强调:
“我现在不单单是一个人,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和你冒险。”
“嗤……”
那中年男子盯着阿单看了半晌,阿单没有回避,直直与他对望。
似乎信了他的话,那中年男子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让他们进来。”
他对着电话道。
不出两分钟,几个黑衣人从自动门外鱼贯而入。
“拍片啊,”
吴邪在一旁撇嘴:“搞错没,难不成要用刑?”
吴邪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抽出了刀子,要挟似的在他鼻尖前舞了舞。
“哇操,谁说美国讲人权?!”
吴邪一点都不害怕,这场面他见多了,直直指着那黑衣人骂道。
小芃眯起眼,浑身紧绷,看来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阿单倒是异常地镇定,他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情势,决定还是说实话:
“我被你们的人逮到之前,和一个人共住了半个多月。芯片在他那里。”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
连问了三个问题,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诶~?谜一般的黑眼镜的分割线————————————
阿单愣住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
他不知道。
能和这大叔说,那男人叫黑眼镜么?
阿单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爱上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男人,还轻易地把自己交了出去。
可是,他不后悔。
“小单?”
小芃看了一眼少年,她可以感觉出来这个弟弟没有说谎,可她无法想象,这个警惕性极强的男孩子,居然会把那枚芯片交给别人。
阿单朝小芃笑了笑,有点心不在焉。
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吴邪。
吴邪一呆。
他自然知道阿单是什么意思,因为吴邪自称是黑眼镜的朋友,那当然应该知道关于黑眼镜的信息。
可是……他不知道诶……
有没搞错,他虽然认识黑眼镜的时间比较久,但接触得少,不知道还情有可原……
可阿单你不是黑眼镜他情人吗?!
看到吴邪迷茫的神色,阿单知道没希望了。
“不想说?”
那中年男子的笑意越来越深,却充满了杀气:
“还是你根本就在撒谎?”
他的话音未落,那群黑衣人便团团将三人包围起来,眼看就要动手抓人。
吴邪急了,忙往另外两人身前一挡。
2009-8-13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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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之所以能那么镇定,就是因为知道闷油瓶和黑眼镜来得比他更早,没道理发现不了阿单的下落,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可有没有搞错,现在都不现身,他们俩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单身旁的黑衣人举起手中的长棍。
小芃眼尖瞥到,飞起一脚踢去,正中那黑衣人的胯下,那人一声闷哼蹲了下去。
周围的黑衣人见此情景,全都扑了上来。
吴邪一看不得了:
“妈的!闷油瓶黑眼镜!!你们两个孬种!快给爷爷我出来——!!”
—————————————出来!否则以后休想上小邪和阿单的床!的邪恶分割线——————————
他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正要去捂吴邪嘴的黑衣人的脖颈被人给揪住,一把朝后拖了开去。
那黑衣人重重地砸在红木书桌上,桌上的文件顿时散落一地。
一片混乱中,阿单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被扯进一个温暖且熟悉的怀抱中。
阿单没有睁开眼,只是紧紧回抱住那人的腰。
很安心,很幸福,一切都那么自然而顺理成章,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呆瓜,让你乱跑。”
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低沉的,带着深深的眷恋与宠溺。
“对不起。”
阿单乖乖道歉,嘴角扬起笑意。
他仰头看了他半晌,才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口子,黑眼镜应该就是从上面下来的。
那群要挟他们的黑衣人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看上去一个个痛苦不堪。
办公室的中央站着一个华人男子,右手握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
一看就知道此男子是高手,黑眼镜拥着他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这男子竟一个人解决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打手。
阿单转过头,看到小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和黑眼镜看。
心一慌,顿时尴尬无比想推开黑眼镜,但那男人的力道实在是可怖,死死搂着他的腰身不放手。
“那……那个,姐……”
阿单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作解释。
小芃死死地看着他……
突然……
“小单!!干得好!姐姐太欣慰了!”
小芃居然笑得像朵花,背景更是阳光灿烂:
“这男人看上去不错嘿~不愧是我弟弟~!”
这么说着,还伸出手来拍了拍阿单的肩膀。
黑眼镜也绽开微笑:
“小芃姐?初次见面,以后阿单就请交给我吧。”
“那当然那当然,”
小芃连连点头:
“我这个弟弟人不坏,脾气也好,就是有时候爱钻牛角尖,还要麻烦你多多担待……”
吴邪在一旁黑了脸,这场景似乎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
“有没有搞错哦?那芃姐的态度咋这么像我妈……”
一旁的闷油瓶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色不善地望向办公室的自动门。
那闲话家常的三个人此刻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这奢侈华丽的办公室里顿时寂寥无声。
之前自动门外站着的人此刻已经步入了这间屋子。
白色风衣,还有已经换上了黑色风衣的两位少年。
2009-8-13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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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已被众人忽视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语气还有一丝惊惶:
“空泠、溯……妈的,你们速度怎么这么慢!”
“抱歉,小溯坚持要换衣服,拖了点时间。”
被叫做空泠的白衣少年缓缓道,语气竟温文有礼,丝毫没把办公室中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穿那种衣服要怎么打架?!”
换了和空泠同一款式,但是颜色为黑色的风衣的溯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一把抽出了武士刀:
“来吧,哪个不要命的要开打?”
闷油瓶看着那两个少年,突然低哼了一声:
“只报销机票真是便宜你了。
“要知道维护世界和平可没这么容易。”
黑眼镜接了他的话,虽然语气还是轻佻,但已经在不知觉中严肃了不少。
短短几句对话中,四人对望,似乎在挑选彼此的对手。
突然,溯直奔黑眼镜,武士刀横空一挥,直直劈了下来!
黑眼镜似乎早有准备,一个侧闪躲开了那把武士刀。
溯一声冷哼,刀身一转,再次朝黑眼镜劈去。
这一劈却劈在了一把腾空飞来的刀鞘上,闷油瓶掷出刀鞘替黑眼镜挡了一击,同时他抽出的短刀硬是挡住了几根二十公分长的银针。
“小心那针——!”
小芃在一旁喊道:
“上面喂了毒!”
吴邪一听就慌了神,指着空泠大骂:“你拍武侠片啊?!有你这么渗人的吗?!”
“吴邪。”
闷油瓶还在防着空泠的进攻:
“你闭嘴。”
吴邪啧了一声不再开口,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被攻击只会给闷油瓶造成负担而已。
看闷油瓶那模样,似乎已经对他的出现感到很不痛快了。
吴邪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为什么?明明被扔下的是他,闷油瓶生什么气?!
黑眼镜的情况让人有点担心。
溯的攻击招招致命绝不留情,而黑眼镜的伤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阻力,几次躲开那武士刀的刀刃都相当的勉强。
闷油瓶似乎想帮他,但空泠的攻击看似缓慢却密不透风毫无疏漏,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破绽,分身乏术。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物?
四个人的打斗未曾停止,但脑海里都浮现出同样的疑问。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论是对闷油瓶、黑眼镜,还是对空泠和溯来说,都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其实如果黑眼镜没有受伤,他们这边还能占上风。
但现在黑眼镜只能守无力攻,闷油瓶一时间也无法脱开空泠的袭击,情势优劣便明显了。
黑眼镜一个闪避不及,左臂挂了彩,血流不止。
他的伤口已经开裂,冷汗直冒。
可他不能输,咬死也得撑到闷油瓶解决了另一个小鬼为止。
但事情显然没有他预想得那么顺利,当他体力不支单膝跪地时,溯那小鬼竟立刻近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肺部狠狠就是一脚!
“噶啊——!”
黑眼镜不禁痛呼出声,阿单一惊,觉得心跳都随着那一脚停了。
他朝溯扑去,猛地推开他,弯下腰压住黑眼镜不断出血的伤口。
那溯眼中寒光一闪,操起刀就要劈,小芃却及时地拦住了他,一记手刀切向他的颈部。
溯大惊,勉强避过,狼狈地后退了几步。
小芃却直逼上前,几记攻击又准又狠,竟把溯打得没有回击之力。
溯擅用刀,不适合近身搏斗,小芃清楚地掌握了这点,所以一旦开攻那节奏如狂风骤雨毫不手下留情。
另一边,闷油瓶也将空泠的攻势压制住。
这下换成空泠想去帮溯,而被闷油瓶缠得无法脱身。情势似乎逆转了。
黑眼镜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把阿单推向吴邪,一眨眼又加入了战斗。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二打一这种事经常是乐在其中。
阿单和吴邪面面相觑,一边讶异小芃的攻击力一边为自己居然不如一个女人而感到非常的沮丧,冥冥间居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姐不是普通人。”
阿单笑了笑,试图打破这种可怜兮兮的气氛:“不必介意。”
“我身边就没出现过普通的女人。”
吴邪不禁咬牙切齿。
话音未落,一把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吴邪一惊,低头发现阿单也被人钳制住了,不禁想起那几个黑衣人只是被打昏而已,心中大喊大意了完蛋。
——————————只是小芃太强大和小邪阿单你们俩是弱受没有关系啊的分割线——————————
中年男子面泛油光,一边擦汗一边看着手中的芯片傻笑。
阿单的面色阴冷。
这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他终究要成为世纪的罪人,为他的幼稚和冲动负责。
一旁的黑眼镜轻轻揽过他的肩。
吴邪和闷油瓶身后各有一人拿枪指着他们,闷油瓶的刀此刻也被溯抓在手里把玩。
小芃面色阴冷地看着空泠,空泠也静静回望着她,眸里无悲无喜。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得出小芃在极力抑制她自己的情绪。
“他要为他所做的事情负责。”
空泠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他还只是个孩子!”
小芃咬牙切齿。
“孩子不代表就有权利犯错。”
依旧是那么平静无澜的声音,空泠的语调似乎从来都不带感情:“不会因为他是孩子,地球就停止转动。”
“你还是这样。”
小芃眯起眼睛:
“没有心。”
空泠脸色一变,溯也皱了皱眉头。
但空泠又笑了,这次的笑容不再温和,反而有一种惨淡的残忍:
“那种东西,我好像一直都没有。”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中年男子已经开启了网络,并将那枚芯片插入了接口。
小芃一个转身就要阻止,一只银针迎面飞来,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姐!”
阿单叫她,声音有一丝沙哑。
少年的脸上泛起微笑,虽然面色苍白,却有一种淡定的勇敢:
“姐……够了。谢谢你。”
2009-8-13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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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阿单不愧是主角啊的分割线————————————
纽约市区开始混乱。
红绿灯交错闪烁,交通大乱,刹车和碰撞声四起。
哭声和尖叫声乱成一片。
公司大楼中电脑屏幕白屏,全部数据散失,人们的抱怨和叫骂声不绝于耳。
报警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纽约市区的网路全部瘫痪,病毒通过网络进驻到个人
PC
,开始自我复制,破坏运行程序并删除硬软盘上的所有资料。
用电脑控制的一切都出了错,机场内数十架客机在半空盘旋无法顺利着陆。
这病毒顺着互联网不断扩散,开始侵入到世界各地……
从大楼内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外头的吵闹声。
吴邪转身趴在窗台上朝外望,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就要张嘴开骂。
闷油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顺手捂住了他的嘴。
“
MR
周,病毒发出去了吗?”
空泠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那名中年男子。
“发出去了……发出去了!”
那男子的声音因兴奋而不断颤抖:
“太强大了,太强大了!不愧是有着终极破坏能力的电脑病毒,不愧是由天才少年开发出来的病毒哈哈哈……”
最后的音还没发出,那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
他的额心,插着一把银色的长针。
那长针的五分之四都没入了那男子的脑里,不过短短几十秒,那男人就断了气,他的脸就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深紫色。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你做什么?”阿单不禁开口问道,喉咙干涩。虽然他对那男人的死并不同情,却对空泠的做法非常的震惊,他们不该是同一阵营的吗?
空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请你从现在开始,在这里,在这台电脑上破解病毒。
FBI
已经插手并在赶来的途中,而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芃本来就无法冷静,这下更是彻底爆发了。
“这是她的试验。”
空泠轻声道:
“如果他能在三十分钟内杀死这个病毒,他就有继续活下去的权利。”
空泠做了一个手势,一个黑衣人跑上前来将那中年男子的尸身拖开。
谁都听得出这话什么意思,黑眼镜脸色一变,直直护在阿单身前。
小芃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她朝后退了两步。
“我明白了。”
阿单轻声道。
众人的眼光瞬时集中在他身上,少年的目光平静却坚定:
“请让我试试看。”
他绕过黑眼镜,往那张红木桌子走去。
黑眼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前进。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黑眼镜的声音很急促,甚至带了一丝的恳求。
他知道阿单近二十天没日没夜地守在电脑前,只为破解这个病毒程序,但却一直没能成功。
如果他失败了,自己很难在这些人和
FBI
的夹攻下把他救出去。
但如果还有三十分钟,只要他和张起灵……
“你不相信我?”
阿单扬了扬眉,语气里竟有丝撒娇的意味。
黑眼镜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阿单的时候。
这少年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牛奶,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一切美好而宁静。
随即,他放开了手:
“不,我相信你。”
阿单绽开笑,笑容幸福而自信。
他走向红木桌,迅速地坐了下来,看着屏幕上病毒的蔓延形式,他不禁皱眉。
这病毒的自我复制能力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强。
双手覆上键盘,飞快地舞动。
他不知道小芃姐在害怕什么,也不清楚小芃姐和空泠的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十三岁之前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而他无父无母,与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的联系。最亲的人只有一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芃姐。
他只知道想让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平安地离开,在三十分钟内破解这个病毒程序是唯一的出路。
他只知道如果这个病毒不解开,全世界会有多少人因此受到牵连。
这是改变他人生的唯一的机会。
他能做到的。
一定会。
——————————————燃烧吧!阿单!的分割线————————————————
这三十分钟过得似乎格外的漫长。
吴邪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拼命朝着窗外望,试图看清楚街上的混乱。
闷油瓶也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望着天花板,一手揽住吴邪的腰。
几个黑衣人从一开始似乎就听命于空泠和溯,虽然此刻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没发动攻击。
小芃瘫坐在沙发里,棕色的卷发遮盖了她苍白的面容,她把脸埋在臂弯中,看上去脆弱而紧张。
空泠站在天花板的破口之下,依旧面带那像面具一般的微笑。
溯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办公室里的壁橱式书架。
黑眼镜则坐在红木书桌上,静静地看着阿单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房间内寂静无声。
来不及了。
阿单的额头有汗滑落。
来不及了!
还有十分钟。
他的手在颤抖,呼吸开始紊乱。
不行,不能这样,他得冷静。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手就抖得越厉害。
“喂,我都说过相信你了。”
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调侃而得意。
阿单手一顿,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男子。
黑眼镜此刻已经摘掉了眼镜,黑色的瞳孔正映出阿单略显单薄的身影。
只要看着他,心情就会趋于平静。
阿单在心里偷笑,面上却嘟起嘴:
“干嘛打断我?忙着呢。”
“嗯……亲一下继续忙。”
黑眼镜的脸已经贴到跟前,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一啄。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
令人贪婪的怀抱。
“一下不够,还要……”
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空的,阿单双手缠上面前男子的脖颈,压上自己的唇。
“喂喂……”
黑眼镜的声音明显带了笑意,回应得却认真。
阿单猛地睁开眼。
自己在干嘛?!
他急急推开黑眼镜,一个房间里的人果然都在傻傻盯着他们瞧。
除了空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而那个和黑眼镜一起来的黑发男子仍是面无表情。
简直是疯了。
阿单转身趴回电脑前,继续手忙脚乱地操作。
满脸通红。
只黑眼镜在他身后笑得直喘,虽然无心顾及,却也不再紧张。
2009-8-13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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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按下回车键,阿单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用时
27
分钟。
他的破解程序其实已经基本完成了,将这台电脑从病毒中屏蔽直至完全杀灭病毒,实际时间只用了十来分钟而已。
但是……真的是超水平发挥,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在三十分钟内做到这个地步是不可能的。
溯上前检查,而黑眼镜一把将阿单从椅子上拉至自己身边,尽量让他远离溯。
空泠掏出手机。
溯朝他比了个手势,空泠用他们的语言朝电话那头说了几句,随后应了声,合上了电话。
阿单注意到空泠打电话的时候,小芃紧紧地盯着他,脸色复杂。
“
FBI
的反恐组现在距离这里还有两条街,请你们立刻随我离开。后门有备车。”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朝外走去。
吴邪瞪着他的背影,问身边的闷油瓶:
“可以相信他吗?”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是拉着他的手跟上了空泠的脚步。
吴邪脸一红,却没有反抗,顺从地随着闷油瓶走出门外。
“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
黑眼镜把阿单从红木书桌上托了下来。
阿单一怔,回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插口——那枚病毒芯片闪着蓝色的光,但威胁已不再。
短短一个月时间,如幻梦。
“没有。”
阿单的声音很轻,但是清晰:
“我们快点离开吧。”
黑眼镜点了点头,防备地看了眼他们身旁的溯。
溯咧嘴朝黑眼镜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无比地挑衅。
生怕节外生枝,阿单拉了黑眼镜就往门前冲:
“走了,走了!”
黑眼镜一笑,随着阿单迅速步出这间该死的办公室,边走边朝身后的溯竖起中指。
——————————————我是对黑眼镜无语的分割线—————————————
“快快快,快上车!”
吴邪和闷油瓶站在车门边上,吴邪急声催促。
因为之前的混乱,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路旁停着一部加长的林肯,看上去华丽而突兀。
黑眼镜和阿单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弯腰上了车。
“等一下!”
阿单一顿:
“小芃姐呢?”
众人皆是一顿,吴邪朝四周扫了一圈,还真没看到那个棕色卷发的高挑女子。
“什么啊!这种关头真会添乱!”
吴邪也是一头热的家伙,当即跳下车准备找人。
闷油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别动,我去找。”
“不用找,她来了。”
黑眼镜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
几人朝
CFB
的大楼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棕发女子匆匆从电梯间跑了出来。
“你这姐姐有点问题。”
黑眼镜压低了声音,在阿单耳边轻声道。
“有问题也是我姐姐。”
阿单顶了一句。
两句话功夫,小芃已经动作迅速地上了车。
阿单看着她,只见她面色苍白,气息因急速的奔跑而紊乱,嘴唇打着哆嗦,看上去竟像在鬼门关口转了一圈。
“姐?你还好吗?”
阿单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握住女子放在膝上的柔荑——颤抖而冰凉。
“小单……”
小芃看着眼前儒雅的少年,声音竟带了丝鼻音,似乎欲言又止。
但停了半晌,她微微一笑道:
“刚才在楼梯口脚崴了一下,拖了点时间,抱歉。”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单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小芃差点掉出眼泪,看着他的目光心疼又惊惶。
不等他细想,黑眼镜的臂已经搭上他的肩,那种力道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安逸。
阿单靠进那男子的臂弯中,闭起眼睛。
算了,不要追问,不要多想。
就享受这短暂的平静吧,他累了。
2009-8-13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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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洗了澡,一头湿漉漉地坐在宾馆的床上拿毛巾擦头发。
电视里播报着今天下午的风波。
那侵略性极强的电脑病毒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带来了一定的混乱,但因为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CBF
软件公司的总裁于今日下午被杀,而这次病毒的出现和这家公司是否有联系,警方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节目里几个学者模样的人坐在镜头前叽叽喳喳地讨论那电脑病毒的种类和起源,争论不休。
阿单嘴角逸出讽刺的笑。
“这有什么好看的。”
黑眼镜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欣赏自己造的孽?”
阿单白了他一眼,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他在等待因这次混乱而伤亡的人员数据,但节目迟迟没有播报。
那空泠和溯把他们送到了市中心便扬长而去,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办成游客,让操一口地道流畅的英语的小芃当导游,理直气壮地住进了市中心的宾馆。
“你确定还要看这个?”
黑眼镜突然露出坏笑,水滴顺着他古铜色的胸膛滑下,黑色瞳里满是戏谑:
“那就听不到好戏了唷。”
阿单朝他一挑眉,示意自己不懂他什么意思。
黑眼镜得意地上前关了电视。阿单正要抗【切】议,黑眼镜让他闭嘴仔细听。
隔壁的房间,似乎传来了一阵阵隐约的呻【呱】吟和喘息。
阿单一怔,立刻红了脸。
“张起灵!你…啊啊!混蛋……那里不行…啊!”
“你还敢说!是你……嗯…把我自己扔下来……”
“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啊!啊啊!”
“嗯……嗯啊……天啊……不行!要死了!混蛋!你想把我捅穿吗?!啊、啊!!”
天啊,吴邪大哥!
隔墙有耳啊!
阿单把脸捂住,直觉得脸颊上热气升腾。
“有感觉了把,嗯?”
黑眼镜突然低头在他耳垂上轻轻一舔,阿单一个惊跳,立刻躲到了墙角:
“你做做做……做什么……”
“你想让我听着隔壁那么大动静,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黑眼镜皱了皱眉头:
“你好残忍。”
“不要!我今晚好累了!”
阿单又往墙角缩了缩,看上去还真有些楚楚可怜。
开玩笑,让他一个晚上在下面?!明天还要不要上飞机了?!
“单……我好想你……”
黑眼镜却突然正经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很是受伤:
“你不在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阿单又是一记白眼:
拜托!带着那种你快过来我等不及要把你吃干抹净的表情说这么煽情肉麻的话,一点都不合适好不好!
看这招没用,黑眼镜坏笑:
“喂,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诶?”
阿单竖起耳朵。
“过来,我告诉你。”
“你在那里说就好。”
“那我不说了。”
“……”
“想不想知道啊?想知道就乖乖过来。”
“……”
————————————————咱家还是喜欢隐晦的
H
的分割线——————————————
2009-8-13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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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芃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巴不得捂起耳朵。
那两对!!!太不知节制了吧?!
隔壁是阿单的声音就算了,为什么连吴邪的声音她都听得到?!
他们想搞得全宾馆都知道吗?!
小芃转过身,一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
耳边那些杂音还在继续,心情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芃一脚踏出办公室的大门,心跳突然一紧。
直升机的声音。
在天台。
一般人是不会察觉这种杂音的,可是小芃不同,从小她就受过听力的专门训练。
心跳急剧地加速。
不要逃避……
不要逃避。
不要逃避!!!
如果是命中注定,那再怎么躲也没有用。
不如好好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心意已决,小芃立即朝逃生门的方向奔去,拉开沉重的铁门,灰尘四溢。
这段楼梯本就很少人走,连灯都是坏的。
小芃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只听见脚步的回声和自己的心跳……沉重得令人窒息。
她推开天台的铁门。
狂风刮乱了她的卷发,乳白色的西装裙也随风扬起。
突如其来的太阳光线使她眯起了眼睛。
巨大的银白色直升飞机降落在天台顶端,而天台正中央,站着一名红发的女子。
听到门开的声响,她转过了身来。
红发。
那发色不像渲染过,是一种如血色一般的红。
在头上盘成一个髻,红得触目惊心。
那女子看上去和小芃差不多年纪。明明是冬末,却身着一套露肩式的黑底绣花的中式旗袍,踏着如她发色一般鲜红的高跟鞋。
她正面对着小芃,背着阳光。脸上像是带着笑意,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小芃静静地看着她,听见自己略微粗重的呼吸。
“天真?好久不见。”
虽然直升飞机的声音大得吓人,那女子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小芃耳里。
低沉的,竟像久别的亲人一般亲切温婉。
小芃的脸色一白:
“果然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
那女子朝小芃的方向踏了一步,小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
似乎察觉到小芃的举动,女子没有再迈上前来,语气却带了一丝的调侃:
“来关心一下许久未见的姐妹,还有可爱的……养子。”
小芃呼吸一窒。
突然脸上变得阴狠而决绝,瞬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绽出巨大的杀意: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想做什么?!什么叫活下去的权利?!你没有任何权利再干涉我们的生活!!”
两个女子站在天台上。
纯白的现代式西装和暗黑的古典式旗袍被风卷起。
浅棕与鲜红的发丝在空中舞动。
冷傲与妖冶的对决。
“他是天才。”
半晌,那女子开口,仍旧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三十分钟……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拥有平凡人的生活和幸福?”
小芃浑身一震:
“不、你……你不会……”
“那个男人还是有点名气的,他的朋友也是。”
红发女子看上去若有所思。
“你疯了。”
小芃突然镇定下来,看着那个三十米外的女人,声音不再颤抖:
“我早就该想起来,你是个疯子。”
“很高兴你想起来了,姐姐。”
那女子绽开笑靥,妖得极致。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小芃仰起脸,坚定冷艳如冰雪。
“这样才像你,带着单和小推出逃的那次也是,你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
一边说着,那红发女子转过身,竟毫不在意地暴露了自己的罩门。
小芃冷眼看着那女子踏上直升机的落架,强忍住攻击的冲动。
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声音却还是无比的缓慢清晰:
“他们在等你,期待着我们下次见面。”
————————————————咳咳!
Z
组织的老大是疯子的分割线——————————
次日。
小芃肿着一双泡泡眼,无力地推开房门。
“姐?”
阿单瞪大眼:
“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小芃白了他一眼,不吭气。
阿单脸一红,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在他身后偷笑的黑眼镜。
闷油瓶牵着吴邪来会和,吴邪也是一副极度缺乏睡眠的模样。
“看,比起张起灵,我对你体贴多了吧?”
黑眼镜压低声音,在阿单身后低语。
阿单头也不回,又捅了一记。
“老婆……你好狠的心,我是伤患诶……”
“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喊我!!”
“这有什么,反正你本来就是我老婆……”
阿单抓起黑眼镜的行李,一甩手砸向他的面门。
“老婆!你怎么和天真越来越像了啊?!”
小芃浑身一震,睡意全消,直愣愣地看着阿单他们。
但随后吴邪就扑了上去,对着黑眼镜就是一顿暴打,然后被一旁的张起灵拖开。
小芃缓缓叹气。
是了,天真,只有她会那么叫她。
看着前方几个打打闹闹的年轻人,小芃的心情也不自觉地转好,她放开声音叫道:
“你们几个笨蛋!睡过头了!还想上飞机就给我用跑的!!”
“喔!导游小姐万岁——!”
阳光下,阿单的笑容满溢着幸福。
她坚信,这样的笑容,会持续到永远。
——————————————————《双镜》
END
———
P.S.
醉醉菜菜生日快乐!——————————————
亡国之君。
黄沙漫天,一片萧瑟肃杀之景。
黑雾弥散,颓败衰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吾乃亡国之君。
站在城墙顶上,看着断壁残垣,浓烟滚滚。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一阵接着一阵,伴随着军鼓的震动,绝望的呐喊,还有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遥远而不切实际。
大势已去。
吴国将亡,亡于二十年前就该被吴国所灭的大西国手上。
料谁也没有想到,大西国的皇族遗孤会在二十年后率领余部卷土重来,竟在短短十六天内一举攻破了吴国的半壁江山。
十六天。
短短十六天,如幻如梦,醒不过来。
大西国的皇族遗孤——张起灵。
吴国曾经的第一提督,张起灵。
这个与我从小一并长大,由两小无猜的玩伴变为耳鬓厮磨的爱人的男子。一夜之间,竟誓取我的性命。
如何能相信?
我带着笑意,轻抚颈间的半枚红玉。
珑纹双蝠玉。
有道是你既为灵物,又为邪物。
若能和另一半玉相结合,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殊不知,你是兴了谁的天下,又是亡了谁的天下?
三天前,京都被攻破。
张起灵在城门口挂起了王将军的头颅。
那张已经开始腐坏的面孔上,还挂着傲视一切的笑意。
只是脖颈上那已经变得暗红的巨大断口,宣告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已不会再苏醒。
负责驻守京都的潘都统摒弃军令而不顾,疯了一般独自杀入敌营,试图取下那颗头颅。
他失败了,无数的羽翎箭穿过他的身躯,将他活活钉在城门之上。
最后一刻,他用尽全力仰起头,脸上的笑释然而坚强,与那个在风中摇摆的头颅遥遥相望。
恍然想起小时候在御花园里四个人的玩闹。
想起每次都输的我指着王的肚子大骂他是吴国第一的大胖子时,他脸上得意的神情。
想起张起灵和小潘在一旁的树上咯咯直笑。
三皇叔在我身旁,突然仰天狂笑。
他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不是为了等着看吴国的灭亡。
然后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为了一个男人,竟能亡了自己的国家。他说吴家缺了德才会生出我这么一个渣滓,祖祖辈辈多少人打下来的江山竟然就这么轻易地亡在了我的手里。
他说我死后别去见列祖列宗,就这么孤魂野鬼地去飘荡。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悲不怒。
父皇死后,是这个男人一步一步将我扶上皇位,尽心尽力教导我,为我扫清称霸路上的一切业障。
我负了他,负了这个天下。
突然,这个瞬间老了十多岁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脸上神情无比的惊恐。
他说,邪儿你快跑,快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喃喃道,朝后退去。
我说,三叔,不要。
话音在风中散了开去,苍白而无力,就像此刻的我一样,恍如幽灵。
三皇叔从城楼上坠下,血花四溅,染红了城墙。
他本应安享天年,在众人的敬仰和注目中离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城墙脚下众多不知名的白骨中的一具。
远方的号角凄厉地哀嚎,我的臣民还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们曾经是多么骄傲,无法接受自己竟会在一夜之间被踩在脚下,任人鱼肉。
不是我们已衰败,而是对方太强大。
张起灵在这个国家活了二十年,聪慧如他,对所有局面了如指掌。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精密无比的计划,宛如一把利剑准确无误地扎进吴国的心脏。
吴国,这个曾经雄霸一方的天朝上国,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在挣扎,在嘶吼,在绝望中一步步走向无尽的黑暗。
想起最后那晚的缠绵,我倚在他颈间,红烛昏罗帐,暧昧流连。
他轻轻摩挲着我胸前那半块珑纹玉,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繁星满天。
几次拉扯不见回应,我笑着去咬他,却被他捂了嘴。
他问:主上,如果大西国的皇子还在世上活着,你会不会想尽办法杀了他?
我眯着眼,不以为意。
大西国?
你会这么做吗?
他又问,语气非常的认真。
当然会。
我并非善类,为了坐稳这个皇位,我的手也浸满了鲜血。
对敌方的余孽斩尽杀绝,是吴家流淌在骨子里的信念。
他不语。
烛光已黯淡,我看不清他的双瞳,似乎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没由来的心慌,我说我累了。
睡吧。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不同与往常。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隔日,身旁只剩冰冷的床榻。
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其实我隐隐之中已有所预感,却尽己所能地去逃避这个既存的事实。
多么可悲,张起灵。
二十年来,你从来不曾相信我。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低下头,是我的贴身侍卫——王盟。
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只见他一脸血污,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背后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深可见骨。
他张开嘴,气若游丝。
我弯下腰。
他说,主上,快逃。
我朝他微笑,手抚过他的眉眼。
这个和我同龄的男子,脸上还有残存的稚气,却已活不过今日。
我抽出了佩剑。
我说,王盟,此生谢谢你。
这娃娃脸的男孩愣了半晌,突然绽开了明快的笑靥。
看着他的笑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似乎一切美好如昨天。
他说,主上…若还有来生,我一定也要……继续跟随主上。
我点头,说,好,我等你。
挥剑而下,划断了他的咽喉。
鲜红的血终于染上了我的衣袍,明亮的黄色与鲜红交错,伤人眼神。
至此,我的面前,再无人为我遮风挡雨。
天地之间,终剩我一人,独自面对彼岸的你。
我站在城楼之上,身着帝王皇袍,醒目惹眼。
硝烟弥漫,我微笑着,如同登基典礼那日一般,俯视众生。
只是,这一次仰望我的不再是崇敬和欢呼,而是成批的泛着光的利箭。
张起灵,我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城墙下为首的男子。
他身着黑色铠甲,骑着白色骏马,俊秀的脸孔因惨烈的厮杀染上了血色的嫣红。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眼。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他的瞳中定不复往日的温柔缱绻。
麻木终于被穿透,心如撕裂一般疼痛。
在一起的时候不曾发现,不知觉中已爱到了这般境界。
仅仅十六日不见,我想你,想得心都要碎裂。
我贪婪地看着他,要把他的每一寸都映入我的眼。
“吴王!下来!”
他们的队伍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顿时,所有人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下来——!下来——!”
他们高举着武器嘶吼着,地动山摇。
“下来——!下来——!”
整齐如一的呐喊,划破万里长空,让人心生震撼。
张起灵翻身下马,伸出手,看似随意地一挥。
顿时,那声音像是被割断一般,消失无踪。
那一瞬间竟觉得欣喜,我的起灵,不管到了哪里,你永远都是一个人人仰慕的英雄。
你真的适合站在最顶峰。
“吴王,”
他的声音清冷冰凉,没有感情:
“请下城楼。”
于是我下去了,我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他唤我吴王,唤我主上,却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他不恃宠而骄,总是谨慎而小心翼翼,没有半分的逾越。
我看着城楼下的众人无声地注视着我的动作,寂静无声的京都中,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
我尽己所能地保持着微笑,保持着作为一个皇族最后的高雅。
袍袖里藏着一只乌金刀,刀鞘抵在皮肤上,一丝微凉。
“张起灵,你要杀我。”
我站在他的面前,微笑道。
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我知道他要杀我,全天下都知道他要杀我。
“吴王,您在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异常的冰冷,是真正的冰冷:
“国仇家恨集于一身,我忍辱负重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忍辱负重。”
我低低重复了一句。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没想到还是会为了这样的话语而心痛。
“你爱过我吗?”
我问他。
周围传来了抽气的声音,还有鄙薄的嗤笑和窃窃私语。
张起灵突然笑了,笑容竟是邪恶。
我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笑容望着我。
他说,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你。真的,就连上你的时候,我都巴不得你立刻死去。
周围爆发出笑声,还有人尖锐地吹着口哨。
我眯着眼睛看他,他的脖颈间也挂了半枚珑纹双蝠玉。
我笑了,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然后我抽出了袍袖里的乌金刀,朝前冲了两步,将刀身刺入他的腹部。
血液涌出,浸湿了我的手,温热滑腻。
周围一阵惊呼,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里原是不可置信,突然,他嘴角滑出一丝笑意。
那丝笑意的含义我再熟悉不过,因为他说他每时每刻都希望我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笑的。
那是对对方完全绝望,不再留情的笑意。
看看,你真该打,二十年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不肯相信我。
他挥起一掌,直直击中我的胸口。
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
几根骨头根本经不起他的那一掌,顿时碎得七零八落。
但是,我可以的。
我可以的。
我还能运起轻功,但张起灵,你不行了,我的刀刺中了你的丹田。
所以你追不上我,追不上我的。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追上我了。
我尽了全力,迅速朝后退去。
我看到了你的眼。
里面满满的全是惊讶,全是错愕,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
你也看到了吧。
我的手中,攥着你颈间的半枚珑纹双蝠玉。
我仍旧微笑着,伸手去解自己脖颈上另外半枚玉坠。
“吴邪——!!你要干什么?!”
你的声音在发颤,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么嘶哑?
你看,你追过来了,你果然追过来了。
可是如我所料,你不可能追上我的。
为什么说你想杀我?你骗人。
“吴邪!吴邪——!!你要干什么——?!”
听,听,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
真好听,其实想听你这样唤我一辈子的,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轻轻把两枚玉坠合到一起。
“不——!!吴邪!!我、我说要杀你是骗你的……快点住手!给我住手——!!”
起灵,起灵,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对不对。
我知道你不会真心想杀我的,知道这点就够了,我很满足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变得焦枯,只剩下骨头的形状。这焦枯已极快的速度朝我的臂膀蔓延。
这是珑纹双蝠玉的诅咒,两块玉合并到一起的诅咒。
我还在往后退,没有人追来,大概所有人都为这一幕而感到害怕。
的确……这种死法是……不大好看呢,好遗憾。
“不————!!吴邪————求求你————”
焦枯顺着臂膀蔓延至脖颈,顺着背脊蔓延至双腿,剧痛使我的神志涣散。
起灵,不要哭。
不要哭。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要这个国家,我给你……
你要珑纹双蝠玉,我给你……
我连我的命都给你……
玩弄我们的是命运,我不甘心,但无能为力。
我后悔的是,没有对你说过……
我爱你……
看看,这国家的上空永远是蓝天白云。
若有来生,我依然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我们大家,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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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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