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ản Trung - Chỉnh sửa - Chương 21-Hết

第二十一章

林静平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她通过我认识了不少人物,她现在和「戴」的关系比我还近,我也从中受益匪浅。在我的公司里,她主管人事,客观上很大程度地限制了我的自由,我觉得反感。她高雅、入时的穿着,大方、得体的气度已经不再吸引我,因为我看到里面有太多做作的痕迹,而在性生活上,对我也几乎意味著灾难。

一天,我和林静平在闲聊,她告诉我卫国已经在「北郊」买了一处别墅:「其实咱们也该买一处房子。」她说。

「住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这种公寓房真的好土,在国外只有穷人才住呢!」

「我不喜欢『北郊』,离市区太远了,听说还总是断水断电的。」我无精打采地应付著她。

「可你在那里有一桩房,是不是?」静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那不是我的!朋友的房子我借用来著。」我知道她是指给蓝宇的那桩别墅,这女人真是厉害。

她再没说下去。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一片浑浊,深不可测。

酷热的夏季过去了,走在马路上,凉爽的秋风抚面而来。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也是北京最美的时节。

我开始怀疑我和静平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她对我仍然很好,体贴、关心、照顾我的生活,甚至我每天穿的衣服她都要过问。她有权利过问我的一切,使用我的钱财,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她得到道义上的认可和法律上的保障。可我开始讨厌她,就像我从前搞的其他女人那样,我开始腻了。我感觉我们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但无论怎么说,我不会和林静平离婚的。一是静平对我的感情始终如一,再有她对我母亲特别好,这是让我很欣慰的事。我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她更愿意一个人生活,她说那样自在。周末,静平经常拉著我回老妈那里,我在老妈家不是吃饭,就是睡觉,静平和我妈在一起开心地聊天,她们看起来情同母女,每当这时候,我会感受到一种天伦之乐,我和静平结婚是正确的。

那是一个下午,和暖的阳光射进室内,我一个人靠在床上边喝水边想著上午关于「冲天」写字楼的谈判中我是否让步太多。我妈正在挥毫泼墨,她上了个什么老年大学,迷上了中国画。

「你和静平赶紧要个孩子吧!还拖什么?」老妈边作画边说。

「不是我不要,是她不生。」

「静平都告诉我了,是你不积极!」老妈瞪了我一眼。

「您听她胡说呢!」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和林每月只有几次性生活,只在林的排卵期间,可还是没怀上。

「你是不是和静平吵架了?这几天老来我这儿?」

「没有。」

停了一会儿,老妈又说:「你知道吗?李德山的二女儿离婚了!」

「哼!那不是挺好的吗!过两天我也给您换个儿媳妇。」

老妈惊讶的转过头来看我,当见我满脸的坏笑,她也笑了:「你个死孩子!」说着,老妈又继续她的创作:「静平对你真的不错,虽说家里差点,可什么都能容你,像你那样的事,静平不但没嫌弃,还为你着急呢!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我先是一惊,但没动声色,我从床上站起来,边向客厅走边说:「本来就没什么事,就你们大惊小怪的!」

「那是我们做得彻底,那小流氓再也不敢找你了。」

我的心狂跳一下,手紧紧握著茶杯。

「您是说那份传真吧!」我故作平静的地问。

「那还是静平的主意呐!我本想找那小流氓告诉他,要是再来找你,就告到他领导那里。」

我沉默了几秒钟,看着手里的水杯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杯向对面墙上扔去,随著「啪」地一声巨响,我冲出房门,我听到我妈在拼命喊我,可我头也没回。

已是半夜,我从酒吧出来,开著车子不知应该去哪,渐渐地我开到了「北郊」的别墅区,我要回「北欧」看看。我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来这儿了,自从那次分手,我没有勇气踏进这桩房子,况且那也不再是我的财产。

电动铁门徐徐拉开,我将车开进车库。我和蓝宇说好的,左边的车库是我的。我看了一眼右边的车库,不知为什么,我打开了它,随著门逐渐向上提起,蓝宇那辆白色的「凌志」呈现在我眼前,我心中一阵狂喜:他在家?我快速地冲到门口,打开房门,一股由于缺少通风而产生出的霉味扑面而来:「蓝宇!蓝宇!」我叫了两声,没有回音,房内出奇的宁静。

偌大的客厅收拾得乾干净净,茶几上还放著分手时我抽的那包香烟,我来到厨房、餐厅,我记得那天餐桌上留有蓝宇喝剩的饮料,可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对家务很少插手,我知道蓝宇也不是特别擅长,但除了做饭,都由他来承担。他喜欢整洁,东西放得井井有条,我笑他多事,他说这是工程师的作风。

我来到我们的睡房,看着那张我们曾在上面有过无数次云雨之情的床,我的眼睛酸涨。我打开蓝宇的壁橱,里面放著很多衣服。我们都比较在意衣着,可蓝宇有个习惯,若是他喜欢的衣服,他会不厌其烦地反覆穿,若是他不喜欢的,无论是名牌、或档次多高他也没有兴趣。

我就这样看着、回忆著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来到他的工作间,这里好像显得比以前空旷,可我也说不清少了什么。我走进我们的书房,这里我很少用,倒是蓝宇经常在这里看书。我想起那天他正在书房给一个同学打电话,我看到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态,觉得特别可笑,于是悄悄走进去,一把扯下他的休闲裤,他吃了一惊,慌忙用一只手去提,边提边冲我皱眉头、瞪眼睛,可电话中还是一本正经的交谈,我觉得有趣之极,开始脱他的衣服,他用一只手使劲阻拦我,可我更起劲的在他身上抚摸、亲吻,后来他干脆不理我,任凭我戏闹,最后他匆忙挂断电话,一把将我抱住,按在地上我不想再回忆下去,我的眼睛觉得更酸。

我转身准备离开屋子,忽然发现写字台上放著一把钥匙,那是蓝宇的车钥匙,钥匙链儿是个镀金的牌子,这是我和他在香港玩时花了二十港币刻的,上面有两颗联在一起的心,下面还有L & H。我们当时做了两个,我那枚早不知扔到哪去了,可蓝宇却一直用著这个钥匙链儿。我看到写字台的第一个抽屉是半关著的,我慢慢拉开,里面放著「北欧」房屋居住权、产权、保险等所有文件,旁边是一串「北欧」房门钥匙,以及手机、call机我神经质地在抽屉里乱翻,我预感我会找到什么字条、信、或者是遗书,可我什么也没找到。

我有说不出的疲乏。我无力地躺在床上。蓝宇,你不能这么做吧,你要让我一生都背负著良心债吗?我不是个正人君子,可我还没有冷酷无情到泯灭人性的地步我想着想著,渐渐睡著了。不知过来多久,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你丫没事吧!老太太和小林到处找你!都急坏了!」刘征焦急的说。

「告诉她们,我死不了!」我没等刘征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还要像从前那样面对我妈、面对静平,我不能告诉她们那男孩对我有多重要,也无法指责她们的行为是多么的卑鄙、恶毒。我甚至对我母亲否认我是因为那个男孩而摔杯子,只说是因与林静平生气。

我感冒了,还伴随著低烧,吃了无数的药也不见起色,一个月后,连我都怀疑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静平对我的照顾非常周到,她小心翼翼地和我相处。我妈又问我关于蓝宇,关于那桩别墅的事,我告诉她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别再逼问我了,可伶的老妈再也没敢提起。持续了两个月,我的感冒彻底好了,我开始着手办理离婚手续。

第二十二章

「静平,咱们还是离婚算了,维持这样的婚姻两个人都痛苦。」我要开诚布公地和林静平谈。

「到这个地步吗?是我对你不好,还是我做错了什么?」静平含着眼泪问我。

「我是觉得咱们在一起并不幸福。」

「不是不幸福,是你已经厌倦了吧?可我们结婚才一年多!」

「无论你怎么想,我们一定要离!」我态度十分坚决。

「捍东,我们都是成年人,婚姻更不是儿戏,你不觉得你太草率了吗?」静平哀哀戚戚地说。

「我想了很久,实在觉得我们不能一起生活。」我说得很空洞。

那几个星期,静平都在努力挽救我们的婚姻,她开始自己做饭,晚餐还弄得挺有情调,在烛光下,轻柔的音乐中,她握著我的手说她爱我。她拉我去听音乐会,依偎在我怀里,就像我们初识时那样。乐池里响起了小提琴奏出的「梁祝」曲调,我想起蓝宇曾对我说过「梁祝」的故事是一个同性恋情的原型,我说这简直是胡扯,他用他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说他相信。我听着那哀婉的乐曲,好像看着他说话时坚定的神情,想著梁祝十八相送、楼台一别和双双化蝶的结局,我的眼前模糊一片。

一个多月后,主管财务的老张告诉我,林静平已经从公司划走三拾万元到其他地方,三十万是林能签批的最大限额。林的动作很快,我更想尽快了结此事,我告诉林不能再拖下去了。

「捍东,你是不是为了个叫蓝宇的男人才这么做?」在我们争吵之后,静平突然问我。

「你脑子有问题吧?」我一派嘲笑的口吻。

「哼!从我们谈恋爱时,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对手,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情敌竟然是个男人!怎么这种千古奇闻的事会让我碰到!」静平无奈的说。

「我喜欢你,我不介意你这种病态的心理,我原谅你,帮你克服,可你居然要和我离婚!」她又说。

「别说得那么动人,你哪有那么善良?你不介意是因为你更介意钱吧?我要是个穷光蛋,只怕你避之不及呢!」

「钱!你把钱看得太重了吧!别以为天下的人都算计着你的钱!我用你的钱,没错,可除了钱你还给过我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你还给过我什么?我付出的感情,我只想要感情的回报!有吗?你能给我吗?!」静平大声地叫喊,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失态。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知道我要什么?我让你陪我回一次家,你说不习惯南方的气候。结婚时,我爸爸妈妈那么远赶来看我,我请你抽出一天陪陪他们,你说没时间。可我对你妈妈呢?我陪她聊天、逛街」她说着开始哭。

「我爱你,不计较你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我总想一个女人的柔情会感动你。可你呢?你对我、对家哪有一点责任心!我陪你应酬、周旋,你以为我喜欢做这些?我让你开心,你想过我要什么吗?我不想要你的钱,可我又能要什么呢?在感情上你付出了多少?就是在夫妻生活上,你都不能做到像个正常的丈夫!」静平嘤嘤地哭泣。

「可有些事你做得太过分了!」我低沉地说。

「你终于承认了,你是因为传真的事情恨我。可你知道你妈妈想的什么主意吗?你大妹妹已经去找她在公安局的熟人了。」她说的时候眼睛逼视着我,我连忙避开。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真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不向你妈妈承认?为什么不去指责她们?」她继续说。

"还不是你告诉她的!否则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恶狠狠地看着她。

"捍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能瞒多久?!再说你既然怕她们知道为什么还那么放纵?!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我们帮你又有什么不对?"

我无言,只觉得怒火中烧。

「我没做错什么,身为妻子我必须保护我的丈夫和我的家庭!」静平用冷静,自信,甚至是轻蔑地口气又说。

我怒视着她:「可你能将那个男孩逼到绝路上!」我冲她吼著。

「你不要说得让我恶心,好不好?什么男--孩--!一个大男人不明不白地和你纠缠不休,能是好人吗?!象这样的人多一个还是少一个我看没有关系。」

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我真想抽她!可我不愿意去打个女人。

「少废话!你已经拿走三十万,我再给你二十万,就这么了结!」我看着她说。

「你不怕我将你的事说出去?」林盯著我。

我冷笑着:「那你可太小瞧我了!你试试!看咱俩最后谁身败名裂!!」。

静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哭,那是绝望的痛哭。过了很久,她无奈地看着我:「一百万!这对你不算太多。」她终于开价了。

我第一次短命的婚姻结束了,我为此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正像蓝宇说的,有失必有得,我得到了一个我从来不愿承认,却是事实的验证:无论程度深浅,我是一个同性恋者。

我离婚的消息使我周围的朋友都很惊讶,但也没有人规劝,除了刘争。我母亲对我离婚的决定没再做任何阻拦,可她看我的眼神却平添了一份焦虑、担忧。她说今后我一定会再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我心想:恐怕没有女人对我是合适的。

在我离婚之前,我一直和一个男人保持著性关系,他也是学中文的,在报社里做编辑,他常常嘲笑我这个「南大」中文系出来的水平太低。他长得不高、但很英俊,算是很「酷」的类型,他眼睛近视,所以总戴著隐形眼镜。他比我小四岁,我们可以说是绝佳的搭配。我们在一起的共同语言很多,他真心喜欢我,我也比较喜欢他,但我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我告诉他一些有关蓝宇的事情,他劝我要想开,在这方面他是我唯一的知音。我离婚后,他曾希望我们能有更近的关系,我说我心里有个空位,我不能将它消除,也无人能填补,他「他能理解。后来我们分手了,我没有再找其他的「朋友」,我感觉特别寂寞,可我喜欢这样。

我将精力几乎全放在生意上,我的那个合资化妆品厂情况非常糟糕,对于搞实业、经营管理这方面我懂的太少,我放弃了那个厂。我要发挥自己的长项,更多的去做贸易。我看准了一个机会,但需要一大笔资金,我开始搞融资。

我经常住在「北欧」,因为那是蓝宇的家,我盼著有一天他能突然回来,站到我面前。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我等著奇迹的发生。

第二十三章

我从不喜欢北京的夏季,可夏季又是最长的。算算和蓝宇分开的日子已经有一年零九个月,我们是在深秋分手的,我还要等多少个深秋才能找到他?

那天,我被朋友邀去参观一个建材展示会,那个朋友是做房地产开发的,他希望我和他合作,我没有兴趣,但总要给朋友面子。应酬完,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展厅里闲逛。这是个规模很大的展会,有不少外商、合资企业也来参展,我很喜欢一些展台的设计,我虽不内行,可觉得有意思。

我的眼睛漫无目的地乱扫,突然,我被三个男人吸引住,那是在一个日本公司的展台前,一个洋人正和两个中国人交谈,左边的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中间的那个男孩,不!那个男人太像蓝宇了!!我心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衬托出挺拔、匀称的身材。他的头发已经剪成短短的,完全不像原先那种大男孩的样子,少了一份纯情,可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他们好像不是用中文交谈,蓝宇还不时为那个中年男人翻译。他看起来谈笑风生、举止洒脱。由于距离他太远,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孔,但我知道那是蓝宇。

我向前挪了些,用一个展台的立柱做掩护,以便观察他。他们停止了交谈,老外和那个中年人都离开了,他转身进到展台里边,站在资料台后,他从下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他身旁站著个很漂亮的女孩,他向她说着什么,那女孩抿嘴在笑,他们在聊天,女孩的眼睛总是在他的脸上停留。我记得他从前不习惯和女孩相处,可现在却如此自如、从容。没过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回来了,他对他们吩咐著,还拍拍蓝宇的肩膀,我看着很不舒服。然后蓝宇和那个中年人好像要一同离开,我下意识地从立柱后面站出来,他们正朝我这边走来就在那一刹那,我们四目相对,蓝宇惊得呆住了,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俊秀。他眼睛里满是惊奇,但很快地被什么代替,是痛苦、憎恨?他没有任何表情,将眼光离开我,快步地朝出口走去。

我就在那里傻愣著,不知该如何做。我定了定神,也快步的朝大门走去。我飞跑着来到停车场,打发送我来的司机回去。我钻进汽车,眼睛紧盯著蓝宇和那中年人,他们一同钻进了一辆挺豪华的日本车里开出去,我在后面紧跟著。我脑子里乱乱的,他们会去哪儿?那个中年人看起来像个小日本,他们什么关系?

汽车在「天话」大厦停下,那里有几桩写字楼,大部分被驻京的外商办事处租下。我看着他们一齐下车,一同走进大楼。这是个办公的地点,看来他们只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我也好像觉得平静了些。我在车里等著,可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将近五点钟,楼里开始陆续走出下班的人群,那真是个亮丽的风景点,北京那么多漂亮的女孩、男孩都集中在这里。我留意观察每个走出来的男孩,却一直没发现蓝宇。快六点的时候,他出来了,他已经换掉那身西服,是一条西裤配件普通的圆领背心。他没拿任何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庆幸那天开的是公司的黑色「奥迪」,我可以很近的跟著他。他来到「011」车站,站在等车的人群中,他看了看表,然后往远处望了一眼。

我看着他,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我曾经让他过著中国的「贵族」生活,给他「荣华富贵」,甚至送他一桩豪宅,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要,什么也不稀罕,在我绝情地抛弃他时,他残忍地都还给了我,他不让我得到心理上的一丝平衡。他站在那,就像个普通北京百姓,唯有他帅气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又显得那样出众。

我跟著蓝宇乘的那辆「小公共」,缓缓地往前开,中间他还换了一次车,终于来到了「庆贺」的一个家属大院前,他在门口买了些西红柿什么的,然后走进一桩宿舍楼的门洞。我将车开到了门前,透过茶色玻璃,我记下了号码。我想进去找他,可没有勇气,然而我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就这样呆在车里,我看着一户户亮起了灯,猜测哪个房间是蓝宇的。这时,从门洞里走出两个男子,我肯定一个是蓝宇。在暮色里,我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他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年龄或许比蓝宇大几岁,他们来到院子里,那个陌生的男子打开自行车,蓝宇和他站得挺近,那男孩好像还攥了一下蓝宇的手,然后骑上车,消失在夜色中。蓝宇愣在外面,有一、两分钟,才走进楼里我一连几天心神不宁,我想见他,又没有勇气。我仔细想著那天我们对视的情景,他恨我、厌恶我吗?他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有个很好的工作,还有「朋友」,我不该去打扰他,他根本不需要我。

我要去找他,因为我需要他!

下午五点钟,我先来到「天话」大厦前,看着蓝宇和几个同事从里面出来,我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开车直奔「庆贺」。我停好车,站住家属楼门前等他。我等了很久,直到天已经全黑了,时间接近九点。我想起那个不平凡的夜晚,我在「临时村」焦急地盼他回来。

他终于回来了,当他准备进楼时,注意到不远处的我,停了片刻:「捍东?」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飘渺。

「...」我在夜色中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问。

「来一会儿了。」我轻声说。

「...」我们都不知该说什么。

「有事儿吗?」他先开口。

「没事儿!看看你!」他的问话让我心凉了一截,我倒反而平静些。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站著,恰巧一个人从门洞里出来,蓝宇和他打了个招呼。

「进屋坐会儿吧!」我听不出来他是真心还是客气。

我随他进了楼,在三层中间单元的门口,他停下来开门。这是个很小的两室一厅的单元房,小小的厅中放著简陋的餐桌和几把椅子。一个卧室的门是关著的,另一个房中,有一张双人床和两张桌子、书架,还有些箱子。房间不大,但很干净,由于家具简单,倒显得清新、淡雅。

「这房子是租的?」我问。

「租的,只有一室一厅,那个房间是房主的东西。」

「是他们的空房?」

「说是房主出国了,还挺难租的呢!」

我们坐在门厅里,我眼睛看着他,可他躲避著我的目光。

「你喝水吗?」他打破了沉默。

「我不渴!」

他转身到厨房,拿著两瓶啤酒:「我这儿就这个饮料!」他边笑着说,边开酒瓶。他突然停下来:「对了,你开车,我忘了。」他看着我笑了。

他又进到房间,拿出一包香烟递给我:

「你不抽?」我知道他不太会抽烟,还是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上瘾。」他说。

看来这是别人的烟。我没动那包烟,而是看着他:

「看你过得不错!」我说。

「还行!」他坦然地盯著我,像是告诉我他过得好。

「你生意怎么样?」他微笑着问我。

「凑合。」

「咱妈身体挺好的?」他的声音很平,听着像打官腔。

「好!」我也面带微笑做出商场上的潇洒状。

我们又讲了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我起身告辞:

「能给我个电话吗?」我鼓起勇气问。

他从书桌上拿来一张名片:「有事可以打我call机。」他说。

我们下楼,他忽然问我:「你们有小孩了吗?」

「没有!」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离婚了,以后我们再没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蓝宇还活著!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这两年来所有的恐惧、担心、忧虑都是多余的!我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我可以恢复从前放荡不羁的生活。他变了,和以前我认识的蓝宇不一样了,他看我的目光不再是忧郁、迷恋、欣赏。他谨慎地观察我,还带著点玩世不恭。他早已不再属于我了!!

我手里拿著他的名片,上面写著「大和」建筑建材公司,业务代表,蓝宇。我能做什么?我还需要再找他吗?我这么想著,手却不自觉地拿起了电话。在我寻呼他不到一分钟后,电话铃声响了:「请问谁呼2345566?」他说。

我办公室的这部电话他打过四年多,现在他居然问我谁呼他!!我的眼圈发红。我觉得委屈。

「我!陈捍东!」我也冷漠地说。

「有事吗?」他问。

「没事!」我说。

「我在上班,你要是有事我们找个地方聊。」

「...」

「要不你今晚来我这儿?」他说,声音还是那样平淡。

「行!」我放下电话,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找他。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敲开蓝宇的门。又像上次一样,我尴尬地坐著,他礼貌地招待我。

「吃饭了吗?」他问。

「吃了。」我看到餐桌上还放著一盘吃剩的生黄瓜。

「你一个人住这儿?」我问。我已经没有了紧张、激动,只想尽快将事情说完离开。

「不是!」他还是那样诚实!

我笑笑:「我以后不会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坏我这一年多到处找你,怕你出什么事哼!」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无法补偿,就算我欠你一辈子的我离婚了你要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是指钱以外的,都可以来找我」他头半低著,面无表情。

「多保重!」我眼睛盯著他,语气很重地说道,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我伸手去拉门把时,我感觉我的胳膊被紧紧抓住,我转过身看着他,我们站得很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闻到他的气味。两年了,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然而他没直视我,眼睛看着我的肩膀我再也无法控制,紧紧将他抱住,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嵌进我的身体里。他也搂住我,没有声音,但我感到他脸贴著我肩膀的地方一片潮湿,他开始哭起来了,还是那么压抑,但哭得很凶,而且用力咬著我的肩膀连我们分手时他都没这样过,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想松开他,看着他,可他紧抓住我 不放......又过了很久,他也松开我,他脸上已没了泪水,两个眼睛 红的象个兔子。我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我将我的嘴贴上去,他的唇好 干,我伸出舌头为他舔。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我舔着......我停 下,观察他的脸,他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是痛苦还是幸福!我难过地闭上 眼睛,继续亲吻他的下颌、脖子...

我帮他脱去背心,他黝黑的平滑的肌肤终于呈现在我面前,我抚摸着, 用脸蹭着......下来,慢慢将他的裤带解开......

我抬起 头,再次观察他,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我,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他的目 光鄙夷而冷漠,就象看个为他服务的侍者。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但 这种侮辱却激起了我的受虐欲望。好!今天就让我做一次婊子,我要把欠他 的还给他。我为他口交,他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我的嘴麻木了,脑子也麻木 了,我在等着他的高潮......

他射精了,弄得我满身,甚至脸上都是 精液。我来到厕所,把精液擦干净,然后出来,我说我要走了。他正在穿裤 子,听我这么一说,他楞住了:"为什么?"他满脸疑惑的问

我靠在门上看着他,我笑:"我说过的,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

他看我,眼睛里再一次充满泪水,他猛然抱住我,在我的脸上没命地亲 吻......我被他亲的几乎站不住,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他也顺势 跪下,继续亲我,并脱我的衣服......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拖到房 间,慢慢地将我按到床上......

就在高潮的瞬间,我已经晕旋,我情不自禁地喊著: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我们无力地躺在床上,我闭着眼睛,好像置身在平静的海面上,随著海水摇摆一个浪头向我们扑来,我们再次被卷进汹涌的水中直到又被推向浪尖接著又平静下来一次再一次。

我坐在办公室中,回想著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我拿起电话打给蓝宇,我问他今晚是否要我去接他,他迟疑了片刻,说他晚上有事。我问什么事,他停了半天说:「我有『朋友』来!」

我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五章

有一个星期我没和蓝宇联系,我等著,等他给我电话,但我渐渐明白他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再一次call他,我告诉他我要请他吃饭,他说他请客,我们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他说要是我不嫌弃,就去他家吃,我同意了。

一进他家,我看到餐桌上放著不少熟食,看来他的厨艺没什么大的改善。我们打过招呼,他继续在厨房里准备著什么,我来到房间,看到一张书桌上堆著不少书,大多是TOEFL、GRE资料,另一张桌子上摆著个电视,电视旁边放著一个随身听和一卷录音带,那是英文歌曲磁带:「经典浪漫爱情曲」。蓝宇不喜欢英文歌曲,这一定是他「朋友」送他的。

我们开始吃饭,他看着我夹起一块他做的炒青椒问:

「好吃吗?」

「太难吃了!」我笑。

「别吃!吐出来!」他也笑。

我们静静地吃饭,好久,他说:

「那天你没笑话我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么没出息!」他大概是讲他哭的事。

「我也一样没出息!」我笑着说。

我们又都没话了。

晚上,我们开始做爱,只有在这时我才觉得我真正拥有他。我们曾经同居四年多,在床上我们可以说是十分默契,水乳交融。我们都知道对方要什么,怎么做,而且做得比从前更动情、投入。

八月的北京依然没有凉意,他的小屋更是闷热。完事后,蓝宇拿来瓶冰镇啤酒递给我,他靠在床上,拿著啤酒,眼睛盯著电视。那是个美国的警匪片,里面打的不亦乐乎。蓝宇喜欢历史题材的战争片或打闹的东西,我说他俗,他反而笑我酸。

「你在那个日本公司干多久了?」我问他。

「大概一年了吧!」他的眼睛仍瞧著电视。

「你干吗离开『城建九』?」我明知故问。

「外企不是更好嘛!」他什么也不想对我说。

「因为那张传真吧?」我停了一会儿问。

「你怎么知道?」他将眼睛从电视上移开,警觉地看着我。

「我到那儿找过你,我吓坏了,生怕你出事!」

「哼!哪至于呀!」他苦笑一下,眼睛又盯著电视。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问。

「找你有啥用,反正那个单位也呆不下去了。」他声音平淡地说。

「至少我可以帮你找个其他的工作!」

「...」他像是在看电视,可我知道他心思不在那上面。

「后来你去哪了?」我又问。

「瞎混!反正饿不死!别说这些了!」他不耐烦地粗声说。

他微微皱著眉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我看着,心里很疼。又是沉默,我先开口:「那是我老婆干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真他妈黑!!你就找了这么个女人!」他骂道。

我无话可说。

他平静下来:「都过去了,只要不是你干的就行。」

「你会想是我写的?」我大声问他:「我他妈都快急疯了,我把北京的每个几角旮旯都找遍了!我就怕你」我说不下去。

「也没什么的,有些事当时觉得很可怕,咬咬牙就过去了。」他眼光仍放在电视上,平静的说。

「其实传真的事远没有咱们分手让我绝望。」他转过脸,看着我说。

那忧郁的眼睛,我曾经那样熟悉、迷恋,它曾调起我无数次的欲望,可现在,它就像把刀插进我心里。我看着他,由于做爱的疯狂,他前面的头发湿漉地贴在额头上,黑漆的眼睛注视著我,他的嘴唇紧闭著我吻他,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上下轻柔地舔,他开始回应我们没有做爱,就那样一直亲吻清晨,他很早就起来,他说在那个日本公司上班绝对不能迟到。我和他一同出楼,我想问他要不要我开车送,可我没敢开口。他匆匆忙忙地向车站走去。临走前,他对我说他会和我联系。他一定是暗示我不要轻易找他,我不在乎,我承诺过的,他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当我和蓝宇在一起时,我觉得离他很近,特别是我们狂热做爱时,我知道那个人就是蓝宇,他没有变。但更多的时候我感觉我们离得很远。我第一次陷入了那种单恋的痛苦,我肯定那是一厢情愿。我试著努力摆脱这种状态,并结交其他男人,甚至女人。但蓝宇就像一剂毒品,当我得不到时拼命想,享用时有如坠云雾中的快感,清醒后却是无边的痛苦。

我们仅保持著性关系,对他的生活我从来不问,他对我也是漠不关心,我们对过去更是只字不提。我们只谈性不谈情。起初蓝宇很久才找我一次,但渐渐的变得频繁,为什么?我比其他男人对他更具吸引力吗?

那天我去「天话」接他,在路上,我建议我们去「北欧」,我实在不习惯他的那间简陋的屋子。

「咱们今天去『北欧』吧?」我问。

「我不去!」他断然拒绝。

「那是你的房子。」

「我不要!」

「你就这么恨我!」我无奈地说。

「我不恨你。」

「那你为什么不要?」

「哼」他冷笑:「你一千块钱买了我的童贞,还想用桩房子买我的感情?」

「...」我气得手发抖,将车开到路边,踩住煞车:

「下去!!」我说。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下车,向反方向走去。

没过太久我们和好了。我觉得蓝宇是对的,我们之间除了性以外还是什么都不要谈的好,否则连现在的关系也难以为系。

第二十六章

国庆节刚过去,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杨有福被逮捕了。在此之前我居然没一点信息,我虽然想方设法撇清与他的干系,但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不想做。

在与刘争的一次饮酒中他为此事从规劝我到指责我,最后我们竟然争吵起来。

"捍东,我说句真心话,你现在是一个错误接一个错误的犯,你帮有福这么兜着,只怕引火烧身!该黑就得黑!"

"行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做也做了,我也懒得想。"

"那你成天到晚想什么呀?想蓝宇是吧?!"

我看看刘争,没作任何反应。

"那孩子坏是不坏,可他对你来说真不是件好事儿!"

"当初还不是你把他领来的。"我冷笑笑。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能变成今天这样,以为你就是瞎玩儿,哪儿想你会这么当真!"

我没说话,几乎等于默认。

"你和小林离婚就犯了个大错误,再这么下去,你就错上加错。"

"林静平她不是个好东西!"我一字一顿地对刘争说。

"小林绝对不是坏人,那小丫头就是精明点儿,可这年头谁是傻子呀?你也知道传真的事她不是主角儿,从公司挪钱也是被你逼的,以前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刘争象个老家妇似的没完没了,我厌烦到极点:"你这么喜欢她,找她去啊!我保证不告诉你们家诗玲。"

"你丫忒没劲!"刘争脸色发紫:"要不是因为咱们是打小儿的朋友,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和你说这些?!话明说了吧,你是自己摆不平,其他人没一个敢得罪的,邪火儿全往小林身上撒。"

"你他妈的算老几啊,跑这儿来指责我!"我破口大骂。

"是啊,我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在你这里混饭吃嘛!"刘争也火了。

我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但也不想道歉,干脆缄口不语,可刘争却越说越来气:"这几年我要是只想在公司里混日子,我过得比现在轻松。我不欠你什么!以后大不了我不在你这儿干,我就不信中国这么大还能把我刘争饿死!"他说完怒气冲天的走了。

没想到几十年的朋友就这样翻脸。我出言不逊固然使刘争气愤,可实际上蓝宇才是结症。为了蓝宇,我让老妈忧虑,被周围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得罪老朋友,但我却根本把握不住他。如果我们已经没有缘分,如果蓝宇对我早已没有感情,我再努力也是徒劳。其实分开了,对我未必是坏事。

我没再主动给蓝宇打电话。

一个星期以后,蓝宇突然约我去他那里,而且是星期六的晚上。他很少周末约我,我自嘲地说,我是他的星期二恋人。我告诉他我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必须去。他问我在哪儿,我说在「仿膳」。

应酬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喝得头晕脑胀,勉强走到车旁,正准备拉开车门:「陈捍东。」是蓝宇在叫我。

我惊讶地看到他站在对面:

「你怎么在这儿?」我觉得奇怪。

「我等你半天了!」他笑着说

那已经是十月底,天很凉,蓝宇站在外面等了我两三个小时。他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他在玩什么把戏?

我让司机自己回去。我和他一起坐在出租车里往「庆贺」方向行驶。

"为什么等我?"我问。

"反正也没事做。"他回答。

出租车里的劣质香水味道和我胃里的酒精混合在一起,使我阵阵作呕。我不想再说话,只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最近你忙吗?"过了好一会儿,蓝宇突然问。

"一般。"

""

我转过头注视他:"怎么啦?"

汽车驶过一个接一个的路灯,微弱的灯光使车内忽明忽暗。蓝宇的脸在快速变化的光线里变得飘忽不定,我即使离他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他。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我们其实相距很远?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他笑咪咪地回答。

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坦率真诚地凝视着我。我一把将手伸到他的背后搂住他,他低声笑着,用眼神暗示我注意前面开车的司机:"他管得着嘛!"我也笑着冲他耳语。

最后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蓝宇的怀里昏昏欲睡。我心里安慰自己:想那么多干嘛!只要他还来找我,就说明他仍愿意和我在一起。

夜晚,我们蜷缩在被子里。蓝宇的小屋非常冷,我抱著他,将他贴在胸前。

"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十一月了还不给暖气。"

"这里不到十一月十五号是不供暖的。把大少爷冻坏了是吧?"他如今也会贫嘴了。

"我可没你禁冻,大冬天穿着单褂儿。"我指我们初识时的那次约会。

"我什么时候冬天穿单衣服?噢,你说那时候呀"他笑了:"因为那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每次去找你弄的就象相亲似的。"

"今晚儿又来'相亲'了!"我打趣他。

"现在可不是喽。"

"现在是什么?"

他似乎想了一下:"鬼混。"说完一轱辘爬起来,压在我身上:"咱们'锻炼身体'吧,肯定让你大汗淋漓。"他邪邪地笑了。

我尽情地亲吻,陶醉在他光滑、黝黑的肌肤间。我只要沉浸在肉欲的快乐里,什么他妈的是非对错,真情假意,地久天长,反正要解决作为男人正常需要,跟蓝宇在一起,可以肆意的干。

激情过后我们竟然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互相再看对方。很快我听到蓝宇均匀地呼吸声,我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我问蓝宇今天有什么安排,他说:一大堆事儿呢。我没多问,并告诉他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从他家出来我回到饭店的房间。我确实有几件事情应该办,可那天却看了一整天的电视。

第二十七章

刘争没有离开我的公司,虽然我知道刘争不会轻易辞职,但仍主动和解,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关于那天的争吵,刘争只说了一句话:人要是太实诚了就是犯傻。

蓝宇来约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一次能说出来。

一次我在他那里给个朋友打电话,我须要记下个电话号码,我问蓝宇笔在哪,他说在抽屉里。我打开抽屉,使劲往里翻,我没看到笔,倒是几张照片映入眼帘,大部分都是个男孩的照片,看起来很像那天傍晚我在车中见到的。他长的不算英俊,但端正、清秀,戴着眼镜,有很浓的书卷气。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的合影,两个潇洒的男孩分别坐在两块大石头上自然地笑着,可我心如刀绞。

那天还没吃完晚饭,有人敲门,是来查电表收钱的。我听着蓝宇和那个人计算着应该缴纳的费用,于是点支烟来到阳台上。对面是其他几座宿舍楼,由于距离很近,夏天刚到蓝宇这里的时候,可以听到楼里小孩子的叫喊声。现在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万家灯火,忘记掩上窗帘的房间里人影闪动。

我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大概太专注观察别人的生活,竟然没听到蓝宇开门出来。

我想转过身,可他抱得很紧,我听到他沉重地呼吸:"你这样子真特那个。"

我费力地转过身:"哪个啊?"然后毫不迟疑地吻住他的唇好久,他离开我的嘴唇,好像记起了什么:"SEXY"他说着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欺负我英文不好是不是?"我也笑着:「我希望我们像过去一样!我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个。」我说出想了很久的话,我要做最后的努力。

「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对你的感情有增无减,我是当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你又不是真正的,你怎么当真?」他眼里的兴奋骤然消失,取代的是无奈和冷淡。他说着松开搂着我的手转身开阳台的门。

「我是!我现在对女人毫无感觉!」我边跟着他进屋,边肯定地说。

「你现在没感觉,也许以后就有了!再说你还有老妈还有事业。」他靠在床上,语气平静。

「...」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走到他跟前,慢慢凑近他。

"干什么,你?",他佯装敌意地望着我。

"别害怕,抱抱总行吧!"说着我和他都笑了。我们相拥着躺在床上。

「我有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不错。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能再伤他了。」他突然轻声说。

蓝宇,他这样躺在我怀里,向我讲他要对另一个男人好。我恨!

「这两年,你就认识他这么一个人?」我放开他,平躺著说。

「哼!不少人呢,大部分上来就干,真他妈的!」他笑着。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问。

「在『华大』,那天我在『孤岛』的椅子上坐了一天,我知道有个人注意我。直到很晚,他才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失恋了,给我递烟。」

「你们是校友?」

「不是。可我们很谈得来,他给我很多」他也平躺著,眼睛看着天花板。

「以前和你在一起,无论心里多害怕,可一想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分开后,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太难了!」他又说。

「我当时恨你结婚,可现在理解了,像你这样挺好的,和男的女的都可以生活。」他仍说着。

「你要愿意也可以结婚。」我说。

「我不会!」他说得很坚决。

我不想再和他谈下去,不想听他说那个男人有多好,我摸他的身体,看他迷人的脸,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就让我来和他尽情的疯狂一把吧!

我让他平躺在床上,从桌子上拿来我的领带,我们互相笑着对视,我将他的两只胳膊举起来,用领带将他的手绑在床头的铁架子上,那是我从「毛片」上看到的玩法。蓝宇惊讶又兴奋地看着我,我盯著他的眼睛:「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不客气!」我恶狠狠地说。

他含笑望着我。

我拿起枕巾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开始亲吻他。我吻得一点也不斯文,像个猛兽在它的猎物上啃食。我不但亲他还咬他,我痛苦又兴奋地看着我留在他身上的牙印。我象发现了什么美味一样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身体,我觉得无比幸福。可我的眼睛有些发涩我看到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架我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拿开,他激动地看着我,他一定看到我眼中的荧荧泪光,他有些吃惊,但很快的也和我一样「转过来!」我命令道。

他侧身转过去,绑在手上的领带早已松开,可他仍抓住床架不放我抱住他,将阳具送进去......

我高潮了,可那是一种痛苦的兴奋。我紧搂住他,我哭著:「我真受不了像这样!!我们结婚吧!我能和别人结婚,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呢!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他妈男的女的,我就爱这个人!!我变态、流氓,可就爱上个人!」我像疯了似的诉说。

蓝宇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我听到他回答。

当我们走出房间,来到街上,我们就如同两个普通的朋友,甚至比那还远,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八章

自从那年开春,我就预感到有什么灾祸会降临,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老妈又和我彻夜长谈一次,她要我马上结婚,反覆地给我讲著不结婚的危害,她谈到了她的一生,我父亲,告诉我生活有多么的艰难。她劝我不能任性胡来,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惊讶地听着,还从不知道我国高毕业的老妈竟然是个哲学家。

一天,我发现我的小妹用鄙夷的眼光看我,后来我妈说林静平早已将我的事告诉她。我不再是个有威严的大哥了。

生意的情况也很不好,杨有福的案子越闹越大,连「知行」的行长也牵连进去,他是我最大的财神爷。我更怕牵扯到案子中,不敢轻举妄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我开始冷静考虑和蓝宇的关系,无论怎样,我比他大十岁,并已过了而立之年。我不能再像个少年似的陷入感情的泥潭。我不清楚蓝宇究竟需要我什么,我只想给他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不再介意他做什么,和谁来往。我只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三月的一天,我被蓝宇召去,我们做爱、闲聊。

我们聊起一些虚无的事,谈到灵魂、来世

「你下辈子还愿意再碰到我吗?」我再次问他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不愿意!」他简单地回答。

「就是说你后悔了?」我笑了。

「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也绝不这样过。」他说。我无法理解。

「嘟、嘟」他的call机又响了。他看了看,仍没理会。他在看一个什么学校的简介。

「唉!我这辈子肯定是去不了『MIT』了!」他说。他告诉过我,那是个有名的工学院。

「将来让你儿子去。」

「我哪来的儿子呀?」他笑着看我说。

他的call机再次响起。我将手机递给他。

「我还是到楼下打吧。」他有点尴尬,转身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我不想问,可忍不住。

「他接到录取通知了,一年两万四,太棒了!」看得出,他很为他高兴。

「什么两万四?」我不懂。

「全奖呀!足够了!他今年肯定走成了!」他说话的神态就是个毛头小子。

我总算明白他是说他的朋友要出国留学了:「那么老了,还出去干吗?」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才二十八!没你老!」他笑着,一副得意状,我讨厌。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弄好了今年一齐走。」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谈何容易?建筑太难联系了。一大堆录取通知,可都没钱。」他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我应该再考一次GRE?一千九百八,都没过两千」他像是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他一定是为将和他朋友暂时分开而难过。

四月份,我得到通知,因为涉及「知行」案件,要对我公司的帐目进行全面调查。我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我很少回家,害怕面对老妈的眼睛,她近来少有笑容,她大概对我已经绝望了。

蓝宇每周找我两次,我开始躲避或者拒绝。另外,我忙著另一件事。

那天,我和蓝宇做完爱,我问他:

「你原来的那本护照呢?」

「干吗?」他奇怪地看我。

「大概过期了吧,你给我护照,我帮你一个星期内办个新的,也换个出境理由。」我说着下床,打开我带来的信封:「这是国内和美国银行的担保,你不是有录取通知吗,拿这个签证就行了。」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熟,和两个签证官交情也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

「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后,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走投无路了,就先借著用,以后还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著嘲讽:

「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著我。又要把我打发到美国去。」他笑得更厉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著吧,我早晚都能联系出去。」他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著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他:「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好的,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在美国相聚吗!你要是不想办,就把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垃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后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从我给你留了1000块,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

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得已经麻木,我想当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后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我很忙,也想戒酒。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一个月后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室,他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铐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解。

指控我的罪名很多,行贿、参与走私,非法集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家都那样做,但我的后台不够硬,另外我又不够心狠手辣。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幼稚、书生气十足。

第二十九章

我被关在「分局」,我的任务是写交代材料。一开始,情况好像很可怕,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少坏事,算是罪有应得。可我不平的是,那么多人比我邪恶,然而他们却活得比谁都好。那时我心里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老母和蓝宇,特别是老母,我的死将对她意味著什么?对于蓝宇我不很牵挂,我只是觉得遗憾,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情,可他不理解,他也从没告诉过我他爱我。我不再想我是个同性恋者还是个异性恋者,在死亡面前这太微不足道了,唯有情感的获得与付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很快,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为有关「上面」的权力之争。城楼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个小鱼罢了。起初我谁也见不到,除了那个没用的律师。后来我见到了刘征。

在预审科的办公室里,我和刘征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们为此一定破费不少。刘征告诉我很多消息,我个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调查仍在继续,公司也基本上停止运转。高层人员都另寻高就,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架式。他正想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解救我出狱。

「我妈还好吗?」说完案子的事,我问刘征。

「还行吧!你别担心。」

「拜托了!哥们儿!替我多看看她。」想到老妈对我最基本的请求,我无法满足她,现在又要她面对身陷囹圄的儿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放心!捍东,你妈就是我妈,跟我亲妈一样。我现在差不多天天去看她不管你出什么事,我就是她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我眼圈发红:「谢了!」我说。

朋友,这是我真正的朋友。蓝宇教过我。

「对了,这是蓝宇的一张条,让我带给你。」刘征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

那是蓝宇的笔迹:

「捍东,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能出来,我等你,无论多久。你欠我一辈子,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等著!千万千万保重!!蓝宇」

我看着「蓝宇」两个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我问刘征。

「他打电话找你,特着急。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因为和郭提(审员)讲好的,就我一个人见你,所以他等在外面。」

「你让他赶快出国吧!我和他到此为止!」我说。

刘征没回答,他又说:「小林也打电话问你呢!她也挺为你担心的,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别提她!」我心里难受。

「那女人心是黑点,可对你不坏。」刘征永远为林静平辩解。

那是很难熬的三个月,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没有审判,没有任何法律程序,我就这么被关在里面。提审员和行侦处负责调查的人对我还好,特别是后期,都快成了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狱了。真是莫名其妙地逮捕,无缘无故地释放。

和刘征、律师走出「分局」大门,我看到蓝宇远远地站在汽车旁,也许因为经过一个夏季,他看着特别的黑瘦。当我们注视时,他仔细打量我,好像要从我身上看出缺少了什么。我们没说一句话,但蓝宇的眼睛时刻盯著我的脸。我和蓝宇坐在车后面,刘征开车。我看着窗外,我又自由了,我还活著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中突然间,我感觉手被轻轻触摸,那是蓝宇,他犹豫著将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光坚定、执著,他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我紧紧攥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手,那么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觉生疼,他也一定觉得痛,可我们谁也没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的握著刘征将车开到我家,蓝宇说他在车里等我们。我和刘征还没走进家门,老妈早已等在门口,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的一声痛哭起来,我搀扶著她,尽量使自己平静:「没事了!妈!您干嘛呀!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声音哽咽。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妹妹们和刘征都上来解劝,老妈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看着老妈渐渐地笑了,开始惦记车中的蓝宇。多大的无奈,我生死关头唯一想到了两个人,却不能同时在我身边。我骗老妈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到公司处理,然后和刘征一同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咱妈好些了?」蓝宇关切地问。

「好了!她见到我就行了。」我笑着说。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刘征问。

「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蓝宇提议。

「还是我请客,算是庆祝捍东平安归来。」刘征说。

「我想先洗个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厌恶去餐厅吃饭,虽然我已是几个月没见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么样?」刘征建议。

我们决定去刘征家。那是男人的聚会,房间里很快弥漫著酒气和浓重的烟雾,还不时伴随著咒骂声。第一个喝醉的是我,刘征也有些晕乎,蓝宇那天喝得很少,他看着挺高兴,听我和刘征大骂世道不公。

「刘征!我要敬你!我要报答你!我们是患难之交,我一定要报答你!」我借著酒劲说出心里话。为了帮我出来,刘征将自己全部三拾万存款都搭出去了,这算是为朋友两胁插刀。

「别提这些了,只要你能出来,就没白折腾。」刘征说着和我干杯。

我转过脸,看着蓝宇,他不声不响地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乱侃。

「谢谢你那张条,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喝!」他说着向我举杯

那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证据不足,撤销对我的起诉,但因公司存在许多财务问题,如偷税漏税等,被巨额罚款,其余资产退回。对这个结果我已经十分满意,虽然使我元气大伤,但我仍可以东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我侥幸逃脱了,可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它改变了我的人生哲学,我开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三十章

在蓝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端详我,不时地亲吻我:「我这次变化大吗?」我指自己出狱后的模样。

「不大,就是瘦了。」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了!」我说。

「我怕你想不开。记得我接到传真的时候,公司所有领导找我谈话,保卫科让我写材料,周围的同事也是真挺担心你的。」他不善于表达,可我懂!

我翻身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细心地观察他,他真的和我刚认识时大不一样了,眉宇间多了那份成熟。从前他看我的眼神透著不安、怀疑,可现在,他看我时自信、坦然。他比我们重逢时略微消瘦,为什么?难道和我在一起使他痛苦吗?

我低下头,用我湿润的嘴唇贴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后慢慢地滑到他的唇上,我细致地为他舔,他也伸出舌头回应。我将头低得更深,我们动情地接吻我抬起头看着他,手在他的头发中轻轻爱抚:「告诉我,你要我还你的债,你说怎么还?」我问。

他笑了,没回答。

「回答我!」我命令道。

「你自己看着办!」他仍笑着说。

我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爱我?我只能靠感觉。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可我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我眼睛紧盯住他的眼睛问。

他又是那样轻松地笑:「要是我们老了呢?」他问。

「除非你嫌我老!」我说。

他还是笑。我被他笑得无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观察到我沮丧的表情,他凑过来亲我,再次和我接吻:「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碰,会毁我一辈子,可还是又碰了。」他笑着说。

天!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作毒品。我没说话。

「那你又染上毒瘾,怎么办?」我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著下次再戒毒!」他说,我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准备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终要分手。

「等到你再结婚,或又找别人时。」他依旧笑着、轻松的、不在意地说!

我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话语,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他完全不信任我,却义无反顾地和我在一起「你今年还能出去吗?」我要换个话题,问他出国的事。

「早没戏了!」

「他走了?」我问。

「嗯。」

「那你们不就断了吗?」

「」他没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们不少事吧?」我问。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从没对他讲过。」我很惊讶,无法理解。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咱们的事。」他又说。

「为什么?」

「我不愿意别人分享。」他轻声说。

我只有呆坐在那里看着他,沉默。

我们认识七年多,我知道他很重感情,但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做爱,蓝宇兴奋极了,他疯狂地享受著性爱的欢乐。我也兴奋,却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溶化在我的怀中。后来我几乎一夜未眠,他躺在我的臂膀里睡著,他睡得很沉。我想著我的人生、事业、母亲,想著在监狱的日日夜夜,我对自己发誓,除非蓝宇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清晨,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又开始各自忙碌,我将蓝宇送到单位,然后回公司收拾我那个烂摊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创业阶段,虽然艰辛,但充实。我早已退了饭店的长期包房,也将「临时村」和「运动村」的房子卖掉,因为我需要资金周转。除了偶而回我妈那里,我几乎每天住在「庆贺」,蓝宇的小屋中。我戏称是落破后到他这里逃难。

他工作很忙,那个日本老板特别苛刻,他总对我讲这些外国老板太黑,他要学希特勒搞种族灭绝,把小日本全部干掉。我说他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说没错儿。但他干的很好,那天他高兴的告诉我老板给他加薪了,于是我们来到餐厅,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蓝宇从不谈过去,更不谈未来,他不相信未来。我们现在很幸福。那天,我远远地等在他公司门口,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齐走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的。当蓝宇钻进我的车里,我笑着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这么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缠著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像。

「你还不顺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后轻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害人家吗!」

我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女孩呢!」我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不会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中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结婚,那没有意义,也不道德。」他说。

「哼哼!」我乾乾地笑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我住在蓝宇那里,除了在外面吃饭,大部分花销由他负担。我们都忌讳谈钱,那是蓝宇心中的结,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们不是那样奇特的相遇,我们一定会更快乐。

一天蓝宇告诉我,房东明年不想继续租这间房给他了。

「他是不是想涨价呀?」我问。

「我问过了,他说是因为明年房主可能回来。」

「那就再租个地方。」我说。

「特难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试探著问:「要不我们回『北欧』住?」

他没说话,接著做他的蛋炒饭。

我将盐递给他,留心观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算了,那个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卖了它,正好我现在特别需要资金。」

他仍没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问。

他将煤气火关掉,笑着看我:

「我已经把它卖了!」他轻松地说。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给我的吗?又反悔了?」他像是在有意逗我。

「你卖给谁了?怎么卖的?多少钱?」

「一个深圳做房地产的,三十八万美元。」他观察著我说。

「......」

「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喜欢就买掉,我听你的。」他潇洒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这么爱我?」

「没错儿!」他还是笑,同时一把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那天蓝宇似乎兴致挺高,在我们一起品尝他做的不怎么美味的蛋炒饭前,他很热情地吻我,想跟我来一炮,我没那兴趣,脑子里竟想着那三十八万,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没问他那钱怎样处理,作何安排。对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钱!静平曾说过,我把钱看得太重。的确,自从知道蓝宇接受了那笔财富,我开始怀疑他对我是真的不计前嫌还是转变为逢场作戏。但无论怎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平等了,我不须要像过去那样谨小慎微地与蓝宇相处,不再有负疚感。

第三十二章

九月底,我建议蓝宇国庆节和我一起去五台山住两天。我想去庙里拜一拜,我不信佛,只是希望借此驱驱近日来的晦气。

"我可能要回'工大'。"他说。

我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忽然想起回家了?这么多年没回去了!"

"自从我上了大学就一次没回过,应该去看看。"

"依我说没必要。你七八年在外面,你爸管你什么了?也就是个名义上的父亲。"

"他是自顾不暇。"他说着起身去厨房盛饭。

"你倒挺能替他想。"我看着蓝宇坐下,笑着说:"我发觉你丫不知道记仇儿。"

"我要是记仇就应该把你轰出去。"说完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接着吃饭。

我无言以对,顿时连食欲都没有了。不过我没有表露出来。

蓝宇继续说:"昨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爸正住院,小肠里长了块肉瘤,马上就要手术。怎么说他也是我爸。"

"真是孝子。"我不无讽刺地说了一声,丢下碗筷回到房间里。

后来我问他怎么去,他说当然坐火车。

"你现在大小也算个款,飞机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坐什么火车啊!"我说。

"我算什么有钱人!"

我没再和他争辩。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卖房子的几百万块钱支字不提,反正我是不会主动去问他的。

蓝宇果然回去看他父亲了。也好,我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住几天。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蓝宇的小屋子,每天愉快地奔向那里,只是因为有他在。

自从我出狱,我妈没有提起过我的个人问题,我能感觉到,她是有意回避。我回去的第三天,老太太很郑重地问我是不是以后一直住在家里,我说是临时的,她又问是不是还住"庆贺",我惊讶之余没敢多说,只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她说那就好。老妈是什么意思?默许吗?

国庆之日,两个妹妹都回老妈这里过节,家里虽说其乐融融,也吵闹得令人心烦意乱,七岁的小外甥上窜下跳无所不为,一岁多的外甥女哭得惊天动地。正当老老少少,天伦之乐,温馨倍至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哭了,妹妹们劝慰半天。我问她们原因,"还能为什么!"小妹怨气十足地反问。

是我对不住老妈,该如何弥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知道答案。

七天以后蓝宇回来了,早在电话中他告诉我他父亲的手术很成功,活体培养虽没出结果,但情况非常乐观。我问他要不要我去接他,他说恨不得现在就见到我。

在站台上,当坐在车里的他看到我时好像非常兴奋,大叫着"捍东"向我挥手。他跳下车门的瞬间,我们几乎抱在了一起。我没去在意周围是否有异样的眼光,因为我陶醉在他流露出对我的眷恋神情里。

我们出了火车站,在回去的路上,他却沉默不语了。

"这几天是不是累坏了?"我问他。

"从手术完到昨天,一直都在陪床。"

"那女的呢?"我转过头看他。

"我还没回去呢,我那个小妹妹就急性阑尾炎住院了。"

"怎么这么巧!"我笑着说。

蓝宇没有笑:"我第一次觉得那女的挺可伶的,儿科、外科病房两边跑。模样老的开始我都没认出来。我走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别人几句好话你就找不找北了吧!"我不屑地说。

"我没有你那么冷血。"他反驳。

他的话让我感觉非常刺耳。

我们回到"庆贺",蓝宇进门后背包一扔就舒服地倒在床上:"总算是到家了!"他叫着,又看看还站在地上的我:"家里还有人等着。"

"知道幸福啦!"我故作严肃状,随即扑向他

闹了一会儿,我们躺在床上,蓝宇好像还沉浸在回他父亲家的思绪中:"自己的家真舒服!原来总觉得我在'工大'还有一个家。"

"你在'工大'是不是有个爸我都怀疑呢。"

他笑笑接著说:"我爸这次竟然拉着我哭,真没想到!我妈妈死的时候我也没见他这样。他向我道歉,说最对不起我,我说他最对不起我妈妈,他就不说话了。"

"为什么他对我妈就没一点歉意呢?"蓝宇转过来看着我问。

"因为他轧根就不觉得欠你妈什么。还把他当亲人呢?傻不傻呀你!"

"是呀,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蓝宇一把抱住我笑着说。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玩笑还是真有所指,我挣脱开他的手反过来搂住他:"那就跟我乖乖地过日子,别总瞧着我不顺眼,跟我过意不去。"

"这句话应该我送给你。"他说完,便开始在我的身上到处亲吻。

其实我想和他多说点什么,可他已经直取我的"要害"了。

不知是不是又如从前我出差回来"小别胜新婚"的激情,还是蓝宇告诉我他现在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总之我热情高涨,他也够疯狂,我们又好像干柴烈火。

蓝宇把我按在冰冷,够脏的地板上,我们由上而下亲吻对方,相互口交,然后我让他俯趴,我想做肛交,蓝宇示意说到床上做,我用行动制约他的意图,告诉他别动,我就喜欢这样干。

高潮过后,蓝宇趴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脊背,微微用力抓他的头发,他让我放手。

我很想告诉蓝宇,我心里想着从前的他,那个对我用心,听我话,看我永远顺眼的他,就连做爱时,我都是想着我是在亲吻,在干我爱过,因此现在绝不再轻易放手的那个蓝宇。

这些话,我没说出口。

第三十三章

星期日的早晨,当我还在熟睡,我感觉有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抚摸,「这个臭坏蛋,讨厌!」我心里笑骂,仍佯作熟睡,看他怎么办。他掀开我的被子,开始亲吻我,然后停下来像是在仔细研究我的身体,甚至在我的私处细看,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大喊一声:「干什么呢?」他吓了一跳,然后阖身扑到我怀里。

「我还从来没好好研究过你呢!」他笑着说。

「你当我是图纸哪!还要那么研究?」我也笑。

「哈!我在想为什么平时我们差不多大,可到时候你比我的大点」他更笑,压在我的身上。

「平时我的就大!」

「没有!」

「不信你拿尺子量!」我说。

他果然去找尺子,当他看到我的「家伙」时,说:

「你丫这个不能算,这根本就不正常!」他笑着。我看着他,猛的起身抱住他:「让我给你量量!」我说。

「用什么量?」他问。

「用嘴量!」我说。他笑了,那么甜、那么让人爱恋。

我陶醉地吸吮他的身体。我是那样迷恋他,无法自拔。我停下,伸手用力捏住他的下颌:「爱不爱我?!」我绷著脸问他。

他定是被我捏得不舒服,先皱皱眉头,看着我,慢慢地在我的注视下,他也变得激动,他用力点头。

「说出来!!让我听到!」我松开捏著他的手,粗声要求。

「」他看着我,却一声不响。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再次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说出我发自内心的告白。

他挣脱我的手,笑。

他妈的!我恨他的笑。自从我们重逢,我搞不清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他总是那么无所谓地笑我低下头,猛地用嘴堵住他的口,我干吗要逼他说呢?他又不喜欢说谎。我们接吻,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狂吻。

他低声嘶吼我的名字,可我仍贪婪地亲吻着他刹那间,我感觉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喉咙。

蓝宇惊讶地看我:「你怎么吃进去了?」

「那有什么?营养丰富,你也尝尝。」我说着,将他身上的残留部分抹了一下,直送他的嘴中。

他笑着要避开,可躲闪不及,被我全部抹在嘴上,他皱著眉头,品了品:「像牛奶加上鱼汤儿?」他说。

我们先都对著笑,然后跳下床,争先恐后地拼命向厕所跑去。

我再次安慰自己:和蓝宇在一起我很舒服很惬意,没必要去想太多,而且也没功夫去想那么多。生意的情况并不如我想象乐观。我不善于和人装"孙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我的强项。

星期一早晨刚刚上班,意想不到地接到林静平的电话:

"是静平?!怎么样?你还好吗?"我虽然心里想着这小娘们儿大概没安什么好心,但面子总要过得去。

"挺好的,嗯我有件事想问你,'上海医院'和'广州医院'要进口800万美金的医疗器械,钱已经到位了,你有没有兴趣?"

"你现在也作生意了?口气这么大,真是了不得。"我听着非常吃惊。

"我不是开玩笑,"静平那边很严肃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仅仅两年的时间,她居然跳到了W部A司工作,听口气和W部的郭很熟。

"怎么想起我了?还以为你恨死我了呢。"既然静平这么坦率,我也直言。

静平沉默了片刻:"做不了夫妻不一定就是仇人。再说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林静平确实给我带来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后来我在那批医疗器械上净赚一大笔,当然郭,以及有关的领导都以各种方式获利。除我以外,没人知道静平的收益在他们之上。

林静平所表现的精明、成熟和豁达使我第一次怀疑是不是真象刘征所说,离婚是一个错误决定。

第三十四章

春节将至,年三十无论如何要回老妈那里过。与蓝宇好的那几年,每到除夕夜我在家呆到十二点,然后回蓝宇那里。我想今年也该如此吧。当我问到蓝宇时,他说不必了,今年几个朋友约他去酒店里,他们租了个房间。

"和那帮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劲呀!"我知道他所指的朋友是什么人,我们分开的这两年他交了几个圈子里的狐朋狗友,纯粹一帮乌合之众。

"挺有劲的,我喜欢。"他说的时候没有抬头,正趴在床上读一张街头小报:"你说北洋水师为什么会全军覆没,装备固然不好,指挥肯定有问题,邓世昌"他就喜欢看这些无聊的传奇,琢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问我啊?你还是去问李鸿章,问慈喜吧。"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怎么了?"他笑着终于抬起头。

"都几点了,快睡觉吧。"我说着将被子拉严。

那年春节,北京市内已经禁止燃放鞭炮,除夕之夜好象特别安静。我关掉了手机,并告诉家人,凡是找我的电话都说我没回来,我需要清静一个晚上。虽然家里电视声,大人小孩吵闹声,麻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我仍是不到十一点就睡著了。

清晨六点钟,我起床,开车直奔"庆贺"。打开门,房间空无一人,我怅然若失地在床上坐了一阵,正准备起身离开,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看到蓝宇惊讶地站在门外:"唉,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他满面笑容,难以掩饰兴奋的表情:"昨晚你去哪了?怎么没回家?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他身上的冷气还未散尽,甚至带着北京冬天清晨里烟雾的气息。大概是寒风的作用,脸色尤其红润。他激动地望我,象个孩子一样高兴地不知所措。

"我在你这儿等你一宿。"我微笑着回答。

蓝宇眨眨眼睛,不知是被风吹过还是被我的话感动,好像有盈盈泪光。他笑着扑将过来,一把紧抱住我,然后没命的要吻我。

"嘿!嘿!悠着点儿,门还没关呢!"

蓝宇越来越让我无法理解,总是在我认为我们关系危机的时候,他却表现出对我异常的亲密。是当真还是做戏?但至少在今天早晨,我相信他是喜欢我的。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蓝宇要拉我起来出去吃饭,我说大年初一没什么正经餐馆开门,而且我有些头疼。

"你真该换换地方了,冬天暖气给这么少,没法儿住!"我接著说。

"知足吧,以前我租'华大'后面的平房,虽然放了几个暖气片可就和没有一样,在屋里穿着羽绒服裹着被子还是很冷。"

"那你不趁早搬出去?"

"租金便宜,才九十五块钱一个月,那时候我没找到工作呢。对了,这儿的房主三月底回来,我已经找到一个住处,在'邡庄',就是离我的单位远。"

"真够远的,开车至少也要四十分钟。哪儿找的?"

"朋友呗,你不认识。"

我就讨厌听他说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别什么人都当是朋友,小心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他笑了,抬眼看看我:"至少比情人靠得住。"

我们对视片刻,我转过脸没有接他的话。

"看着合适,你就买一套公寓。"

"开什么玩笑?!你掏钱呀?"他说着往门外走:"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冰箱里还有点东西。"他在厨房嚷嚷着。

他是向我要钱吗?今非昔比,现在可不太是时候。况且我已经给他不少了。

春节几天我一直躲在蓝宇这里,我知道他在想方设法让我开心,可我仍提不起精神,觉是越睡越多。曲指算来我和蓝宇已经认识八年,现在的他与八年前的他截然不同,我发现我总是回想从前的他,认真,忧郁,谨慎,顺从。如今的蓝宇真真假假,嘻嘻哈哈,无所顾忌。我隐约预感我们将真的分手,彻底、永远的分手。

正月初五,卫国拉我去"明宫"玩牌,在那里我见到张文,我认识他,但没深交。听卫国说他有些传奇的经历。他是应该插过队的年龄,但由于他舅舅是当地一霸,早就混在市委。刚刚恢复高考那年,张文从河北考到"木大",来到北京后发现天外有天,念了半年便偷偷回家改了名字,第二年考到"天大"。后来"木大"发现此事,告到国家教委,"天大"迫于压力将读到大二的张文开除学籍,大学里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友也和他拜拜。这哥们回家后自杀未遂。两年以后直接考上"经贸学院"研究生。更绝的是后来他迷上古币收集,和"戴"竟是同好,于是念博士时"戴"成了他的挂名导师。毕业后先分到"政办",以后又是"戴"的秘书。张文两年前下海,当上了国内最大的官办公司"东光"的副总。现如今这老兄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近日来的沮丧大概使我显的萎靡不振,虽然今天手气不错,但也懒的再玩儿,躲到一边看电视。

"捍东,怎么不玩儿啦?"张文走过来并给我一支烟。

"从年前到现在天天这么熬通宵,不灵了。"我敷衍着。

张文面带微笑,怪异的目光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问:"我听说你搞的一批原器件,是不是有麻烦了?"

"文哥耳朵真灵。"张文就比我大个七、八岁,随着卫国叫他文哥也算恭维他:"文哥,这事儿我还真得求你帮忙,你说我现在本来就走背字儿,这不雪上加霜嘛。"我知道张文熟悉这里的关键人物,就将事情的原尾说个清楚。

"我帮你问问吧,不过成不成我可没把握。"张文终于答应了。

"多谢了!文哥。最近倒霉,就事事不顺。"

"没关系,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张文边说边拍拍我的肩膀,我感觉异样。"对了,等会儿卫国去我那里拿点东西,你一起去玩玩儿吧。"

到张文那里时天已经快黑了,他买的别墅位于北京东南的"灵和庄",空气新鲜,离市区仅半个小时的车程。

刚下车就看见从房子里出来两个女孩,身材很高,她们拥到张文跟前,嗲了嗲气地说着什么。

"这俩姐们真可以,比我都高。"我对卫国说。

卫国嘻嘻窃笑,脸上表情很暧昧。张文没作声。

进了屋,其中一个女孩笑着扭腰摆臀地向我走过来:"您要喝点儿什么呀?"

"她"脸上妖艳的浓妆在灯光下看得一清二楚,我微微一惊,笑着对张文说:"哥哥真他妈会玩儿!"

张文哈哈大笑。

那天晚上,那个爱笑的小妖精总在我身边围前围后,临走的时候,张文说喜欢就带回去,我说那怎么好意思,他很不以为然地嗨了一声。

"竹园"是个上不了四星的宾馆,但条件和服务都还不错。我在那里开了房间,并开始常常晚上回我妈那里,后来我索性再次在"乡哥"包房,我想还是这样比较方便,或者说蓝宇是否搬家都对我没有影响。

第三十五章

蓝宇搬家的时候并没通知我,等我到了他的新家,他已经将房间收拾停当。新的住处好像比原先的还要小,但房子新,看起来更整洁干净。

吃过晚饭回来,已经九点多,我们戏闹着滚到床上。

"前一阵搬家太乱,以后你还是每天回这里,而且离你的公司这么近。"当我解开蓝宇的衬衣纽扣,正埋头在他身上亲吻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

"看情况吧,有时候路上不好走,过不来。"我边继续亲他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听到很重的喘息声。

我抬头看他,他正注视着我,若有所思。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透出了忧郁、愁苦神情,但仅是瞬间,便一闪即逝。

他突然笑了:"为什么今天来找我?是不是骚得不行了!"

我做直身子:"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跟那帮骚货你他妈学不出好来。"

他平静地看着我:"你也是个骚货!"

我先是惊讶地望着他,转而怒火冲天,伸手便冲他胸前就是一拳,不知是我用劲太大,还是他没有防备,他的身体猛地倒向墙壁,但很快他坐起来,一点也没含糊地回手给我一掌。我们撕打起来,和蓝宇认识至今,我们第一次真正动手。

他虽然没我高,但力气一点也不小,最后谁也没占上峰,直到两个人累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蓝宇的笑声:"锻炼身体。"他说。

"要不要再来?"我问。

他起来压在我身上:"这回可是来真的了!"

而我发现自己兴致不高。

因为医药器械那笔生意,我到林静平的单位去找她,她一点没变,依然是个端庄秀丽的美人。

中午,我请静平去外面吃午餐,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点过菜后,我问静平:"听说你快结婚了?"

"明年春节吧。"

"好事儿!"我恭喜她。

"但愿是好事情。有一断时间我都想这一生不结婚了。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不能轻易做的。"她停顿一下:"尤其对於女人。"

我歉疚地笑笑:"责任在我。"我是诚肯地说这句话。

我们尴尬地对视一会。

"别这样看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糊里糊涂地嫁给你了。"静平笑了。

"真的?"我虚张声势地和她开玩笑:"那你别结婚了,再嫁给我一次吧。"

静平笑出了声:"NO WAY!!"

临分手的时候,静平说如果我什么时候结婚通知她一声,她给我道喜。我一语双关地说她是与之结婚的最佳人选,从现在的情形看我要单身一辈子了。林静平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曾发誓不与任何人结婚,我曾希望和蓝宇这样一生一世。仅半年之隔,竟恍惚是半个世纪前的誓言。现在我什么也不愿意想,一切顺其自然。

春天,空气中尘土弥漫,柳絮飞扬。虽然温度不高,却燥热的令人透不过气。

从单休日改为双休日的规定正在试行中。那是个大礼拜周末的下午,我寻呼蓝宇,他回电话说正在"华大",今天晚些回去。我说我想见他,要去接他,他答应了。

打电话时我正在离"华大"不远的"谊城"办事。从"谊城"到"华大"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我却开了近一个小时。三环已经变成了停车场。

汽车刚开进"华大",就听到喇叭里"为祖国工作五十年"的口号喊得山响。到处都是三五成群地学生背个大书包或匆匆赶路或相互交谈。操场上锻炼的人将本就不新鲜的空气搅动得污烟瘴气。我曾对蓝宇说一进"华大"就感觉压抑,讨厌故做正统,死气沉沉的校风。蓝宇则笑答那是妒忌,好比文人相轻。

蓝宇已经等在约定的地方,正和一个相貌不俗的男人说话。他看到我后,很快和那人道别,然后上了车。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说。

"北京要是再不修路,赶明儿我也骑自行车了。这点儿路爬着都到了。"

蓝宇看着外面的景致:"还是校园的感觉好,朝气蓬勃。现在的小孩真年轻,咱们是老了。"

"在我面前少提老,别惹我烦啊。"

蓝宇看看我,我知道他在偷笑。

"刚才那人是你同学?"我问。

"六字班的,刚回来读研。以前他们宿舍就在我们对面。本来说好了在他这里吃晚饭。"

"呦,那不是搅了你们的好事儿。"

"什么意思?"蓝宇笑问。

我也笑了:"你来'华大'就为找这个人?"我问。

"偶然碰见的。"他停顿了片刻:"我来办成绩单。"

"干吗用?"

"联系学校。"

我转过头看他:"你还惦记着出国呢?"

"也不一定能联系成,试着玩儿吧。"他眼睛盯着窗外回答。

我记得他曾说过"和我在一起就哪也不想去了"。我没作声,等着他给我更多的解释。可他沉默不语。

阳光的照射和堵车的煎熬使我倍感燥热,索性打开空调。

"今天一点都不热,开空调太冷了。"蓝宇说着要去按按钮。

"别动!你不热我热。"我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将冷风开的更大。

蓝宇没说话。车内呼呼的空调声与电台的音乐声混在一起,越发令人烦躁不安。

第三十六章

张文果然帮助我解决了进口原器件那桩倒楣事,我们也因此成了朋友。虽然他得了我不少银子,但我知道他帮我不全为这个。

在"京华",我请张文吃饭。我们聊起张文包的那些小妖儿们。

"安妮怎么样?不坏吧?"

"真不错!风情万种。"其实那个花名叫安妮的小子根本不对我的口味。我把他领回去纯粹是捧张文的场:"文哥什么时候好的这口儿?"

"好几年前了。开始还新鲜,现在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了。"

"是不是没真的过瘾?"我笑道。

张文也笑了,他吃了口菜,放下筷子:"捍东,你怎么喜欢上这个的?"

"老早以前的事了,瞎胡闹呗。文哥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能藏的住嘛!我还听说你金屋藏娇,正正经经地养了一个。"张文说着眨眨眼睛。

听到张文的话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可天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没有作声。

"认真了,是不是?"在张文低沉的声音、柔和的目光下,我竟然无柰地笑笑。

"听我一句劝,捍东,不值!男人一辈子能认真几回。一旦认真,就应该要个结果。可这种事不会有结果。更何况说出去不好听,毁自己。"

"我现在是甩不掉他。"我不能在张文这儿太跌份,需要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张文嘲笑我:"他是不是山盟海誓地纠缠你?"

"得了吧,他妈的天天跟我这儿耍心眼儿,若即若离的。"我据实相告,不是因为张文多值得信任,只不过一想到这些,我就不由得心烦意乱。

张文了然于胸般微微一笑:"你中他的计了,那是预擒故纵。这人有点手段。"

我恍然有所领悟,觉得阅人无数的张文一语道破天机。

安妮又来找我。上一次将安妮领回来,实在是迫于张文的面子。好在这小东西床上并不使人讨厌,身材也没的说。即便这样,我还是懒得碰他,他倒是工作的挺卖力气。这次安妮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号码。我起初想回绝他,但转念一想怕是张文的安排,也就答应了,并告诉他来时别穿着胸罩连裤袜之类的东西,我看着恶心。

再见到安妮,他已经完全改了装束,俨然一个高高大大的漂亮男孩,扭捏的举止也完全收敛。他善于察言观色,更善于投其所好。我问安妮是不是张文让他找我的,他说不是,他已经不去张文那里了。无论男女,张文有个原则:事不过三,他没有三个月以上的情人。

安妮说这话时赤裸着上身,把一块他切好的烤羊排送进我嘴里。我靠坐在床上,主意到他不但动作认真,连表情和目光都透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安妮跟我说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喜欢过男的,更没想过男的之间也能这样,后来知道这种事儿后就只和男人上床。

我突然起身,搂过他的头,把他的嘴按在我的阴茎上,他热切地顿时又吸又舔,我让他舔哪儿他绝不含糊,还很留意我的喜好,明显讨好我。

安妮看似很放得开,他跨坐在我身上自己套弄,我让他岔开腿自己指交,他就滋滋地做得来劲陶醉,惹得我被他的表现刺激得动作粗鲁地把他的双腿压到他胸前对他肛交,甚至掐捏他的鸡巴拽他的睾丸,我要看他激烈的,真实的反应。

肛交口交都根本不可能让安妮达到高潮,他必须用种很特殊的挤压按摩方式才能纵情狂乱,喷薄而出,让我感觉自己确实有两下子,不同凡响,有种竟能把个老妓整高潮的心历路程。

安妮过后似乎很动情的和我接吻,我却脑子里想到,张文对我说他保证安妮干净,不带病,检查过的......

干完之后,我并不是很满意和安妮的性爱,因为安妮不是真正放得开,不是真正的热情,但如果同蓝宇相比,我更愿意和安妮在一起,至少轻松。

我从来不喜欢活得太累。

第三十七章

自上次从蓝宇那里回来,我没再找他,甚至电话也没打。那天下午三点多,我接到蓝宇的电话,他问我晚上去不去他那里,我想都没有想,随口说现在堵车太厉害,我不过去了。

"你要是不愿意来算了,别找借口。从你那到'邡庄'用不了十分钟。"我听到电话那边冷冷的声音。

我自知理亏,没再争辩:"我去,行了吧?"

"别来了,我晚上不在。"他说完挂上电话。

那天晚上我没有重要的事情,实际上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是空闲的,可我不愿意去找蓝宇,我不想听到他突然冒出的冷言冷语,不想看他捉摸不透的笑。还是张文说得对,大家在一起是找快乐的。没有婚姻的约束,没有财产、利益、子女、舆论的顾虑,再没有了快乐,还腻在一起干吗呢!

我还是去了"邡庄",但很晚,已近午夜。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了不少酒,自己开车连蓝宇新居的门都搞错了,转了两大圈才找到他住的那座公寓楼。

我打开门,房间里漆黑。

"谁?"是蓝宇的声音。

"我。"卧房的灯已经打开,我说着看到餐桌上琅藉一片,尤其是几个酒瓶矗立在那里。

蓝宇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的,但衣服穿得如同上班的模样。

"还没睡呢?"我问。

"几点了?"他没回答我,边问边好像在找钟表:"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不能这时候来?"

蓝宇无喜无悲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屋子。我也跟着进去。

房间里同样凌乱,一地的书和脏衣服。我将椅子从桌子前抽出来,坐下。他靠在床上依然注视着我。我没有看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太安静了,我甚至可以听到蓝宇呼吸的声音。我等他先开口,可他就是沉默不语。

"你现在是不是讨厌我来?"还是我先问。

他没回答。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明白他是什么表情。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觉著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了,直说出来。"我继续说。

他依然没回答。

"你如意算盘都打好了是吧,是不是等临上飞机再跟我说拜拜呀!"见他总这么不理我,我真是火冒三丈:"你说话呀!别一副谁欠你八百吊的操行!"

"你是什么操行?!"他终于开口了。

听到他这么和我对骂,我倒笑了:"我是什么,我是骚货!"我看着他说。蓝宇忧愁的目光象被什么灼伤一般,颤抖了一下。他低下了头。

"自从我离婚,自从咱们又在一起,我真打算和你就这么过了,尤其是我出来后,我甚至和自己发誓赌咒"我已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我现在是家也不顾了,朋友得罪光了,脸也丢尽了"我越说越替自己不值:"我他妈真是吃错药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蓝宇抬起头,眉头紧锁地吼了一句。

听到他这么讲,我顿时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了:"不怎么样,就是想告诉你,你涮我也涮够了!不陪你玩儿了,从此一刀两段!"我说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大门走。

"陈捍东!"听蓝宇直呼我的大名,我转过身,他已经站在我对面:"是......是你找借口不愿意来我这里"这次他虽然愤怒地向我吼叫,但已没有以前那般从容的话语,超然的笑和冷漠的目光。他神情焦虑,沮丧,站在黑暗里如同一个无助的少年。

我走上前:"因为你根本不希望我来!"

蓝宇先愣住了,然后苦笑了一下,很无柰。我看得出他想解释什么,却好像难以启齿。他深深地舒了口气:"我干吗将房子找到这么远的地方?起初别人帮我找了一个黑石桥的单元房"他停顿了一会儿:"因为你说最恨堵车,你说再这么难走就住公司里......你知道我现在每天上下班要多长时间吗?"他没再说下去。

我无言以对,我们就这样站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动,突然抱住他。蓝宇并没回应我。僵持了一阵,他只是冷冷地盯着我,我无趣地放开了他。

我没再理蓝宇,连衣服也没脱就躺到床上。蓝宇同样合衣而卧,我们沉闷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我很早开车等到"天话"大厦前。当蓝宇出来看到我时有些出乎意料,随之是喜悦、兴奋的灿烂笑容,我不由得砰然心动。我们相识近十年,没想到蓝宇对我的吸引力仍然如此之大。

吃过晚饭,回到"邡庄"已九点多。蓝宇忙着整理房间,洗衣服,我在洗衣机的轰鸣声里打电话,为工作的事和对方争执。我注意到蓝宇不时侧耳听听,然后冲我笑。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蓝宇早已靠在床上看电视。我打完了那个马拉松电话,冲过澡躺到床上。我对蓝宇说这么快就十一点了,睡觉吧,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然后转过身,背对他,闭上眼睛。

我感觉到蓝宇从后面搂住我并亲吻我的身体。从他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鲁莽的动作里,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仍没动作,更没有配合。

"捍东"他低喊我的名字,已经霸道地将我翻过来,并压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做。"我提高声音说。

他停下来,望着我:"都两个多星期了,你也熬得住?"他笑着。

"你下去。"我边说边推他。

他从我身上滑下来:"你是不是有别人了?"他坐在床上板着脸问。

"对!"

"男的女的?"他严肃地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猛地起身扑过去,一把将他按到床上:"当然是男的,而且姓蓝名宇。"说完我狠命地亲他。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他,但有些事是说不清的。

他也嘿嘿地笑,躺在我身下任凭我亲吻爱抚。接着他也同样抱住我,我们尽情地翻滚,我们脱去对方的衣裤,我让他仰面躺下。蓝宇凝望我,表情中似乎又出现曾经的那些谨慎,观察的,看起来好像挺严肃......我特喜欢此时端详他的五官,很端正,特别是那挺直的鼻梁,微厚的双唇。他脸上不再有从前的稚气,但依然干净俊朗,我突然用力掐捏着他结实的臂膀:"......看我怎么弄你!弄死你!"我热血沸腾,忘情狂语。

蓝宇注视我之后,突然笑一下,然后激情地用力抱紧我,双腿缠绕着我,亲吻,给我手淫,钻到我身下,吸吮我的阴茎。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所有的得失都不值一提,我要一直把他留在我身边,我想我们可以就这么一直在一起......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分分合合,我太知道他喜欢我怎样爱抚或者刺激他,我太知道他的极限,知道如何控制他的极限。他也同样了解我的,熟知我们怎样狂热。我不让蓝宇在我手中,我的舌间,甚至肛交中高潮,我让他跪着为我坐在床上的我口交,让他在我的吸吮中再次坚硬无比......

高潮的瞬间我看到蓝宇兴奋到极至的神态,他低吼般呻吟出来,那由衷的陶醉感染着我,让我也融化,我们好似共赴癫狂。

射精之后,我脑子里居然想到这两人间的熟练工种如果能做出身心交融的激情,境界那是相当高。

"你今天怎么坚持这么久?"一切恢复平静,蓝宇躺在我怀里笑问。

"怎么了?嫌长?"我笑着回答。

他翻过身压住我:"你最好每次都坚持时间长一点,别没两天就闹分手!"

我凝视蓝宇的眼睛,想从中确认他说话的用意。但他微微一笑,又倒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蓝宇的声音:"都说象咱们这种人要想长久是很难的。"

我凑过去,搂住他:"咱俩还不够长?快十年了吧。"

他又开始用他滚烫的唇、伶俐的舌头在我的脸上身上游走。他突然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头发:"我想要更长!"他急促地、似乎很冲动地说。

好吧!我心里回答。

安妮时不时地给我打个电话,我隐约觉得这个小妖精动了凡心了。上过三次床后,他一定看出我对他的厌烦,最后那次约会他说天底下没他妈一个好男人,从此没再找我。

第三十八章

农历六月十二是我妈六十三岁生日。那年大妹和大妹夫的生意做的是如火如荼,小妹妹全家去了澳洲,没人记得这件事。晚上老妈打电话让我一定回家,我回去后倒是小保姆悄悄告诉我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

我急忙调动情绪努力哄老太太高兴,并要带她出去吃饭,好歹饭店里能搞出祝寿的小节目和气氛。可老妈说算了,小阿姨杆的长寿面就挺好。

"大妹他们怎么不回来?我叫她回来。"我说着去拿电话。

"别打了,爱东她今晚有事,我给她打过电话了。"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您甭管,我叫她。"我开始拨号码。

"你这孩子怎不听话呢!"老妈好像真急了:"她现在忙的孩子都顾不上管。昨天她还来了呢,放下一大堆东西就走了。"

我只能挂了电话。

"有你在这儿就行了!"老太太接着说:"你要有空儿就回来,别我不打电话就看不见你的影儿。以前你和静平每星期都回来看看"

我无言以对。

"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回来,两个人一起回来也行。"她又说。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老妈。她说话的时候仍专注地洗着小碗里的几只香菇。

生意是一天比一天难做,虽然最近有几笔进帐,情况比以前有所好转,不过我要的是彻底恢复原气。除了必要的应酬,我几乎天天住在"邡庄"。每天忙碌过后,回家冲个澡小睡一会儿。蓝宇下班回来我们或一同出去吃饭或在家里简单的做些饭菜,所有这些好像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几个月来每天和蓝宇住在一起与其说是快乐不如说是踏实更准确。

那是个风和日暖的周末,蓝宇提议要到外面玩,可我有点困倦,但还是陪他出去。他开车,我们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玩。

「精神点!」他看着哈欠连天的我说。

「你不知道我老了吗?唱首歌吧,让我精神精神!」

「唱什么呢?」他想著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著祖国的大地」他开始高兴地唱。

「背负著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也和他愉快地唱著。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革命胜利,向全国的解放!!」我们大声地、欢快地、肆无忌惮地唱著然后哈哈大笑。

我们来到一个北京西面的山上,这里很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蓝宇枕著我的大腿躺著,他仰望着天:

「北京的天好像比我们那儿蓝。」他说。

「美国的天比这可蓝多了。」我说。

「美国的月亮也比这儿圆,对吧?」他笑话我。

「不是你哭著喊著要出去的吗?」我也笑他。

「谁哭著喊著呀?我那是迫不得已。」他笑着说。

「什么叫迫不得已?」

「你再闹分手我就离开北京,永远不回来了。」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远处两只灰色的小鸟刚刚落在树枝上。

「我正想问你呢,我们一齐走好吗?」他接著说。

「去玩玩还行,长住没兴趣。」

他又是那样不声不响地躺在我怀里。

「你那个联系好了?」我问。

「今年居然来了两个全奖,不过学校都特差。」他笑着说。

「什么时候走?」我微微一愣,尽量掩饰失落的情绪,故作轻松地问。

好在蓝宇没有看我,仍眼睛望着天空:「我还没去签证呢。」他停顿片刻:「算了!北京也挺好!」他无所谓地又说。

我隐约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来了,快起来。」我说着急忙推他起来。

他仍躺在我的怀里:「看你怕的!那有什么?来吧!他肯定打不过我!」他狂傲地笑。

「要是两个人呢?」我问。

「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三个人呢?」我又问。

「那也不一定是咱俩的对手!」

「要是很多人呢?」我再次问他。

「哼!大不了拼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行!不愧为『华大』的学生,够狂!」我笑着低头看他,他也笑了。

我欣赏他,他有种我永远都不能具备的勇气。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绝不仅是一个年轻男子的俊美,还有一种青春的夺人心魄的力量。

我凝视他,他坐了起来,也注视著我,我猛地将他揽入怀中,我们紧紧拥抱我闭上眼睛吻他,他潮湿的嘴唇贴著我的脸,我们接吻,如同两个初识的恋人般狂热那是我们第二次在室外拥抱、接吻,伴随我们的是明媚的阳光和寂静的群山。

第三十九章

金秋的北京凉爽,干燥,天空更是格外蓝。树叶早已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掩盖住光的路面,倒显得饱满、充实。

清晨,暖融融的太阳照进我们的房间。外面小贩地吆喝声将我和蓝宇吵醒。我们都起晚了,我有个重要的约会生怕错过,蓝宇更是个不喜欢迟到的人,我们匆匆忙忙起床、洗漱,然后各自赶路。临出门时,蓝宇笑着让我亲他,我敷衍了事地吻了他一下。我问要不要送他,他说他打车好了,我们说好晚上我去接他。

我赶上了那次谈判,而且结果很好,我将大赚一笔。我陈捍东将彻底翻身,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中午,我高兴地从「大厦」回来,一进门就被刘征拉进办公室,他神情紧张、凝重:「你先坐下!」他说着将我按在沙发上。

「干什么?」我觉得他很奇怪。

「捍东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他艰难地说。

「怎么啦?」我大声地、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

「蓝宇出车祸了!」

「...」我张著嘴,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乘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撞了当场就刚才交通队的电话打到这儿。」

「...」我已是满脸泪水,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捍东!没事吧?!」我隐约听到刘征遥远的声音。

我像坠入云雾中,轻飘飘的,毫无感觉。我恍惚地跟著刘征来到个什么医院,恍惚地又跟著刘征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满满地放著许多床,上面盖著白色的单子他们在一个床前停下,打开那白色的被单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的脸,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蓝宇,他不是就在这儿吗!我俯下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迷人的双唇,那上面只有模糊一片的黑色血迹那有什么?我知道是他,我不用看都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像个将被掐死的人在挣扎。我感觉有人用力拉我,说「捍东,你冷静点」。滚!!你们这些活著的和死去的人都看着吧!!我再也不用掩饰、隐瞒,我要守在他的身边!!!你们可以当众高歌你们的爱情,搂著你们的爱人亲吻,难道我连为我死去的爱人伤心都不行吗?!!我看着他的胸口,那宽阔的胸膛,我曾无数次亲吻、抚摸。

好像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滚!!你们是想笑话我吗?笑吧!!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的爱人,我要抱著他,他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紧他,要让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没有死!他一会儿就醒过来,他说过让我今晚去接他!!!对了!他早上让我吻他,他很少这样,他一定是暗示我什么可我却吻得那么不认真我怎么那么愚蠢!!我凑向他的脸,我要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上补上那个吻。

我终于被巨大的力量拉起,离他越来越远我不甘心!!可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第四十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季节,它是那样清冷、萧煞,那冰凉的秋风将一切吹得荡然无存。

当我再次走进蓝宇的小屋,它是那样亲切,又是那么恐怖。桌子上留著他那天早晨扔下的水杯,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水。我不敢碰那只杯子我走进房间,屋子里都的他的东西,没有少一样,可为什么它的主人却不回来?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我当时对他说别叠了,没时间了,他说他就受不了我的邋遢我顺手拿起床上他换下的衣服,那上面没有他的体温,可留著他的体味。我跌坐在床上,将头深埋在衣服里,我哭了,终于出声地真正地哭出来屋子里回荡著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哭。

我无法住在我们的蜗居,更不想回我妈家,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以后的一个星期,我神情恍惚,体重锐减,并伴随著幻听,总觉得蓝宇在叫我。我每时每刻都觉得蓝宇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经常突然回头看是否有什么奇迹的出现。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我被老妈强行叫回家,一进家门,我和她打个招呼,连忙来到自己的房间,我不愿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打开,我妈进来,坐在我的床边,我将眼睛闭上,装作睡觉。我感到母亲的手上下搓摩我的胳膊,就像小时候那样:「小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没法儿复生。」我听到老妈哭泣著说,我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可我没做声。

「我知道你们的事,刘征都告诉我了,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那个孩子是个好人。」她接著说。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出来:「您为什么不在他活着的时候说出来呢?!」我心里默默地问。

两个星期以后,在刘征的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这个噩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

几天后,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他没留下什么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

「啊没有遗物吗?」他问。

「有些衣服、书,您要什么,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做纪念。

「噢。」他像是有什么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钱。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

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卖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

「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著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刘征奇怪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

「说什么?」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

「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后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万!」

「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

「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不行,连你的两个妹妹都说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漂儿。蓝宇乾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这辈子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后来他想起『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具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美元,可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刘征又说。

我呆立在那里,早已满面泪水。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就算是朋友,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也不一定能那么着急、玩儿命。」

「他干吗瞒著我?」我不解地问,哽咽地近乎泣不成声。

「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

「我妈也知道?」

「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他半天。」

尾声

三年后,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关死。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

我的太太是个忠实的基督徒,她经常向我传播福音,我一笑置之。我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况且我知道上帝是不喜欢一个同性恋者辱没了他的荣耀。然而半年前的那个圣诞夜,我陪她去了教堂。在庄严的殿堂里和神圣的赞美诗中,只相信物质世界的我忽然感觉人死以后真的有天堂,也有地狱。

听着牧师冗长枯燥的布道,我在想蓝宇的灵魂会在哪里。他应该在天堂吧,因为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在我看来纯洁、无辜、永恒。

我呢?我进不了天国,不是因为自己爱上一个男孩儿,而是我曾给他带来那么多的痛苦。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我不知道这是对他的还是对我的惩罚!

牧师又在赞美天父的博爱,如果上帝果真仁爱,我向他请求,我相信他会答应我。寂静、肃穆的教堂里,人人都在低头祷告,我听不到台上领会人口中的词句,只是心中默默地倾诉: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么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们尽情在那里欢乐,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贴著他的脊背,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无怨无悔。

《三一颂》的歌声在教堂里回响,妻转过头惊异地盯住我脸上的泪痕...

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是绿的,只有几片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院内,听着身后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天的尽头,在那橘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得那样自然、恬静、灿烂......

-------完-------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AzTruyen.Top